回天津過年

作者: 飛繼續飛

導讀《回天津過年》 *小時候,沒多喜歡天津。有限的幾次到訪,什麼美好愉快的印像都沒留下,倒是對缺水、燥熱的自然條件,頗有些著惱。幼小的心靈暗下決心——再沒有去的打算!老、古、舊,沒有吸引力!少不更事,小孩子又懂什麼?現在,有時,靜靜想起那個叫“老家”的地方,檔案中“籍貫”的地方,那種“老、古、舊”彌散出的氣質,正是種父輩般的親切感,厚重� ...

《回天津過年》

*小時候,沒多喜歡天津。有限的幾次到訪,什麼美好愉快的印像都沒留下,倒是對缺水、燥熱的自然條件,頗有些著惱。幼小的心靈暗下決心——再沒有去的打算!老、古、舊,沒有吸引力!少不更事,小孩子又懂什麼?現在,有時,靜靜想起那個叫“老家”的地方,檔案中“籍貫”的地方,那種“老、古、舊”彌散出的氣質,正是種父輩般的親切感,厚重,溫暖。*過年時建議說:“我們回老家看看?”爸爸搖頭。他上學出來得很早,之後大爺出來工作,爺爺奶奶去世,老家那個具體地點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不再記掛。但是去天津轉轉,回熟悉的地方看看,爸爸樂意。*天津,每次去,經常去,去多少次,也會迷路。說是咄咄怪事,也不奇怪,問了多少朋友都是這話——天津的路,比迷宮難走。因此,我們寄希望生於斯、長於斯的老天津,爸爸。爸爸,寧就是我們在天津的地圖、明燈、指南針。爸爸斷然否決,現在可都變了樣了。“方向總還是大致不變的。”我堅持。可爸爸沒接下茬兒。表明這個任務,無法確定完成。*還好,我在出發前向酒店索取了下高速後至酒店的路書。小姑娘態度很好,路書很詳細,雖然其間有一兩處、三五秒的恍惚,總還是摸到了距離最近的酒店,路書到這裡斷了線。


(皺巴巴的酒店路書)“大沽南路右轉直行”,直接把我們引到了“金皇”。在“金皇”問“萬麗”,本應避諱,然而金皇的門童態度和意識也特別好,迎上來解決了我們的難題。萬麗近在眼前,清晰可見,他好心提醒說:“門前的這條路不能直通過去,要從左手的路過一個紅綠燈兜回來。”天津的路就這樣,沒有個明白人,摸不出條明白道。*等到安頓好房間,到了緊鄰酒店的起士林餐廳門口,爸爸方才抬頭環顧,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小白樓兒嗎?”指望爸爸帶路的念頭就此打消。*起士林,是天津最有名的一家西餐廳。雖說西餐處處有,可具體到某個城市的某個餐廳,就帶了那麼點慕名而來的意思。我們拾階而上到了二層,樓梯直通的盡頭——啊!怎麼是個學生食堂格局的快餐店呢?靠邊一溜兒玻璃櫥窗,有師傅在後面拎勺打飯。起士林不是天津挺高級挺老牌的餐廳嗎?我慌了。踟躕間,周圍的空桌子已然快速填滿了持天津口音的男女老少,我對仍皺眉思索的老公說:“瞧瞧,群眾最有說服力!”轉頭向打飯的大姐打聽:“這兒是蓋澆飯式的西餐嗎?”大姐很熱情:“您幾位來份套餐?”沒啥說的,既來之,則安之吧。老公接受了現實,買好飯安排停當,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西餐真便宜呀,五個人花一百四。”第一口奶油雜拌兒徐徐咽下時,有人成群結隊踅進面前的玻璃門,而廁所應當是我們右手方向。這道玻璃門,通向哪裡呢?當時的情境下,不過腦子,若有若無瞟一眼:“哦,進後面辦公區的吧?”自己還暗挑大拇指,年初四加班的人們,多敬業呀。吃飽喝足回到酒店,翻開贈送的名錄雜志,赫然發現起士林西餐廳的地址,是四樓。哦!那扇隱藏在店角不知通向何處的神秘的玻璃門喲。金皇可以打聽到萬麗,而誤入了快餐廳的,卻休想進西餐廳。看到這一頁的時候,撫今追昔,浮想連翩,勾起了塵封的回憶——回顧過往,自己曾經做過的傻事之一,是慕名前往頤和園的聽鸝館。它建在小山坡的半山處,和風輕舞,竹林婆娑,想想所謂宮廷菜,不知如何風雅,心向往之……推門——“嗡”!人聲鼎沸的穿堂門,熱,亂,雜沓。這就是宮廷菜?想當然,飛入尋常百姓家了嘛。點菜時隨意算計,不便宜,也不頂貴。嗨!解放許多年了,宮不宮廷,想來也就那麼回事,也就大汗淋漓地吹著穿堂風,安之若素,根本沒動到外面——比方說,後面小院兒——轉一圈的念頭。其結果可想而知,就像前門全聚德外面一層的門臉兒是不入流的烤鴨快餐,天津狗不理總店一樓是不正宗的包子快餐(?是嗎?有次二樓服務員這麼說的),而聽鸝館穿堂門裡的,不過是非正式的宮廷快餐。你如果問,人家都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本來嘛,就是全聚德,就是狗不理,就是聽鸝館,就是……這些大店吶,知道大家衝名號乘興而至,怎麼忍心地讓好不容易來一次的人敗興而歸呢?多冤呀。再說,冤的就難道沒有店家的口碑嗎?起碼鄭重提醒下嘛,您要的非快餐形式的名吃,在燈火闌珊不打眼處呢。也不知西餐廳的價位,能不有魚有肉,有菜有飯,還保持人均二十八元的水准呢?呵呵。

(起士林二層其實是快餐部分)*來之前查閱攜程點評,群眾認為500元以下的酒店無需考慮,於是訂了690元的房間。只比基准數高出不到200元,不能好意思提出過高要求。酒店,干淨,環保。之所以說環保,是因為沒有多余的面積,沒有多余的被子,沒有多余的牙刷。其實,牙刷都應當自己帶,一支都不用放。取個像征意義地放一支,完全不必要。帶著孩子住店,理應自己背床被子,百密一疏。搏鬥著哄寶寶睡著午覺,才能有安靜的時間和空間。安靜的剎那,“嗡嗡嗡”,?過一陣有片刻間歇,間歇而已。反反復復到後期,已分不清是耳鳴,還是機器轟鳴。暗下決心,等孩子醒了換房間。沒等醒聽見敲門聲,爸爸他們已經換到了下面的樓層。前台解釋是因為離電梯間過近,是電梯的噪聲。可房間是環電梯分布的,還有沒噪聲的房間嗎?答案是有,我們的樓層是轉梯樓層,要向下搬一層,且離電梯最遠的拐角處房間。然而拐角有限,爸爸的房間調了,就沒有我們的了。據爸爸反映稍好,不是完全改觀。就痛苦指數來說,690元算不上優惠。*捱到了大家睡醒,我們向南市食品街進發。每次去不見得吃什麼,那樣的地方又貴又不好吃,是板上釘釘的事;也不見得買什麼,看見大麻花,胃裡都絞勁兒;那也得去轉一轉,來天津了嘛。到得停車場看,呵呵,一地京牌車。

(超聞名的南市食品街)*行駛在天津街道上,我們漫無目的。爸爸不太想吃狗不理的包子,可是除卻這個選擇,搜腸刮肚也找不出其他代替。正逛蕩著找館子,一片灰磚灰瓦的城樓簇擁著一座三間四柱式的七樓牌坊躍然眼前,器宇軒昂。老公司機首先發現了景點,問爸爸,原來這裡就是天津三大寶之一的“鼓樓”。如果左側沒有“千子蓮足道”的大黃標牌,該是多麼渾然天成的古色古香呢,可惜。下車後,爸爸遠觀近眺,左顧右盼。包圍著牌坊的小小城樓,似乎是仿古建築,而實際功用是些冷清的小店鋪。

(鼓樓牌坊)爸爸略作觀察,便健步向遠處的城樓走去,那才是勾起爸爸童年回憶的鼓樓呢。鼓樓實際上是座鐘樓,形狀也是上窄下寬,仿佛一口倒扣的大鐘。城門四面,每面上方各懸“鎮東”、“定南”、“安西”、“拱北”的匾額。據說二樓的鐘樓前有清代天津詩人梅小樹撰寫的木板對聯:“高敞快登臨,看七十二沽往來帆影;繁華誰喚醒,聽一百八杵早晚鐘聲。”聯中自有登高遠眺、指點江山的豪邁情懷,也有繁華散盡、自知平生的淡定自若。這樣的句子,如同鐫刻對聯的木板,愈陳愈摩娑出金屬般亮麗的光澤,愈久愈是余香纏綿,還有那份惟有木頭具備的溫潤潤的質感。只可惜去得晚了,天寒地凍,又拖家帶口的,最終並沒能登臨。爸爸還是圍著鼓樓緩緩轉了一圈,很是心潮澎湃動感情的樣子。跟在爸爸後面,恍覺聞聽晨鐘暮鼓,燕子啁啾。爸爸童年時的糖墩兒(糖葫蘆),爸爸童年時的粘糖人兒,爸爸童年時的牛皮糖……各種小吃攤檔都是童年時熟悉的樣子,只物是人非,追憶惘然。人生若夢,白駒過隙,幾十年不過彈指一揮間。這樣的感觸,也只有自己的年紀像樹樣長多了幾輪,才能體會得到。爸爸走在漸濃漸重的暮色中,全不顧寒風凜冽。感情的力量啊。

(粘糖人兒的小攤兒)*第二天上午從天津出發回北京。


(造型奇特的海河大橋) 一路上,看看歡天喜地的寶寶,默默微笑的爸爸,我想,過年,就是得找親切喜歡的地方去,有年味兒的地方。這味兒,不一定非是嘴裡嘗到,鼻子聞到,還可以用耳朵聽到,用手觸摸到,用身體感覺到,用心體會到。*初五中午。大羊坊收費站前。大堵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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