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四次踏上蘇格蘭高地. 歐洲給人的感覺, 總是不變遠比變化多, 建築, 景色, 店鋪, 街道, 生活節奏, 甚至某些地方的某些人, 過上幾年再看到, 依然如昨日所見. 這也許是自己喜歡那兒的原因. 變得太多太快, 總讓人不知所措, 無法應對. 那年6月, 好友把我從准備畢業論文的資料堆裡拉到愛丁堡, 再拉到高地, 度過了求學期間最為快樂的時光之一. 戀戀不舍, 以至於在當年10月又只身前往, 混跡在一堆來自各國的孩子中間, 比高各自國家的最高峰, 剛報了個eight thousand..., 他們已經哄然認輸. 喝各種各樣的酒, 說各色笑話, 笑談這些男孩女孩之間朦朧的好感, 輕松愜意. 而一年之後強烈的想念之情又讓我一人前往蘇格蘭, 在Skye晴朗的天空下, 在略帶鹹味的海風中, 呼吸, 歡笑. 喜歡了一個地方, 心裡就難免牽掛著, 仿佛只有把自己埋身其中, 才能感其脈搏, 才能寧靜歡喜. 於是, 等有了一個假日, 報了MacBackpackers的團, 直奔向Skye. MacBackpackers順便給MacBackpackers做個廣告: www.macbackpackers.com.每次進高地, 都是跟MacBackpackers的團, 一路放心地把命交給瘋狂的司機兼導游. 奔馳車身上刷著漂亮的公司LOGO和高地風景. 非常想念當年的司機andie, 很傳統地穿著蘇格蘭裙, 寒風中還要奔嗒著給我們演示當年蘇英戰爭時英雄衝鋒的場面, 神秘兮兮地說傳統上蘇格蘭裙裡是不穿內褲的, 腰上懸掛的皮革小包是起保護作用的, 所有人偷笑兼汗了一下. 安靜下來的聊天, 感覺他是那麼熱愛蘇格蘭熱愛自己的工作. 後來在其他地方旅游, 每次碰到不厚道的導游, 就想起andie, 想起他和其他MacBackpackers的導游孩子們的執著和熱忱, 把工作當成一種自己的興趣, 說來容易做來難. EwenEwen是此行的司機兼導游. 一般來說, 司機和導游是不可兼做的, 偏偏他們不是. 一邊把車子開得飛快, 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話, 而且講的都是蘇格蘭的歷史, 實在是佩服得緊. 可能這也歸功於英國良好的路況和民眾普遍的高素質. 在這裡, 看不到窮凶極惡的超車, 亂換車道等等惡習. 司機們都平心靜氣地在一條車道上行駛, 毫不急躁. 一般從小馬路轉至大馬路, 路口都有警示牌, 提醒你給直行車讓路. 所以他們可以耐心地等, 等到左右都看不見直行的車輛了, 才悠悠地轉彎出來. 在一些狹小的車道上, 遠遠看到對面來的車輛, 就會互相謙讓, 招手示意對方先過, 過車時還友好地揮手道謝. 我從Hostel裡扛著包出來時, 其他人都已經上了車. Ewen在車後安放大家的行李. 一頭栗色的長發, 傳統的蘇格蘭綠黑格子裙, 高幫的大頭靴. 接過我的行李時, 問我記得帶好相機沒, 我笑了, sure. 自從Ewen踏上車, 就開始說話, 先點名, 再拉出張地圖給以後的行程劃了個圈. 他是Dundee人, 英文比andie要好認許多. 車子啟動時, 所有人回答Yes的話就換成了Aye. Ewen有些憤世嫉俗的味道, 我們還沒出愛丁堡城, 他就開始羞辱前首相Blair, 甚至用arse來叫他. 在看過了許多描述蘇英鬥爭的電影書籍後, 自然也可以理解蘇格蘭人對英格蘭統治的厭惡. 記得有次在酒吧裡看球, 一位蘇格蘭老兄看到英國輸球, 那叫一個高興. 有時Ewen也會回頭看我們一眼, 說自己最好閉嘴, 讓大家休息一下, 那就放一段音樂吧. 可是歌沒唱上兩首, 他又拉下話筒來說話. 不過Ewen的音樂真是好聽, 什麼風格都有, 當然大多是蘇格蘭歌曲, 也頗合每天大家的心境. 我居然還聽到了<梁祝>和<一剪梅>的輕音樂版. 後來問起, 他說有次聽到, 覺得好聽, 就收藏了. 最後一天回程路上, 歌曲漸漸變得傷感, Robert Burns的<My Love is like a Red Red Rose>, 還有那首經典的<Auld Lang Syne>. Ewen細心地把一路的歌都抄了一遍給我們, 說如果誰喜歡, 可以按歌名或歌手去找. 有時侯他也很搞笑. 我在紀念品商店裡抱著個Hairy Coo的絨毛玩具愛不釋手, 他居然衝過來, 在它身上狂捏一陣, 一邊嘀咕 ’怎麼不會發聲音呢’. 我才明白他是在捏裡面有沒有可以發聲的按鈕. 還沒來得及嘲笑他, 他就伸手在我肚子上按了一把, 我還要應景地叫上一下, 讓他有終於找到按鈕的感覺. 在愛丁堡的青年旅館前分別, 握手, 擁抱. 非常討厭這種儀式, 多少次和曾經生命中經過的朋友用這種儀式告別, 有種 ‘此地一為別, 孤蓬萬裡征, 揮手自茲去, 蕭蕭班馬鳴’ 的凄涼感. 有些朋友, 離別即是永別. 晚上一個人在古城裡亂晃, 在bus stop又遇到Ewen, 簡單聊了幾句, 他說明天還還會去Hostel接人, 也許我們還會遇到的. 我笑了. 第二天, 我在Edinburgh Castle高高的城牆上看到他的車離開Hostel, 漸行漸遠. 我們都要好, 要更好. Skye很多人把Skye譯成天空之島, 好像它真正的意義並不如此, 但是這般美麗的島嶼, 稱其為天空之島, 也實在不為過. 每次去Skye的季節不盡相同, 六七月份夏天的Skye天氣最為晴朗, 景色也最為迷人, 到處是綠色的草地, 遍地盛開的鮮花和蘇格蘭的代表花朵, 紫色的thistle. 有時遠遠看去, 山坡上一片紫色. 夏天的黃昏也格外漂亮, 晚霞連接著海水, 海浪都是金色的. 我喜歡在夏天的黃昏, 一個人爬到Kyleakin那個廢棄的城堡上, 望著遠處泛著金光的海水, 輕盈的跨海大橋, 慢慢下沉的夕陽, 時光頓時變得緩慢而美好. 當然, 也得忍受無數飛蟲的襲擊, 尤其不可以被美景誘惑得流連忘返, 忘記了回去的時間. 城堡是建在一座海邊的小山上的, 平日裡傍晚五六點鐘, 正是海水落潮時間, 通往小山的礁石才會顯露出來. 而到九十點鐘, 又會是漲潮時間, 海水會迅速地漫過岸邊礁石, 回去的道路就被切斷, 除非你做好了游泳回去的准備. 說起漲潮, 真正見識過, 才明白其可怕. 有次和朋友去Cardiff附近的一個海灘玩, 原先的海岸線離岸邊礁石足有幾十米距離, 只沿著礁石走了半個多小時, 海水迅速得漲了起來, 過小腿, 過膝蓋, 過大腿, 很快地漫至腰間. 當時不會游泳的我可是非常抓狂的, 不顧一切往可以攀爬的礁石上爬, 最後還是多虧上面的當地人把我給拉了上去. 四月的Skye, 才讓我真正體會到當年高地的入侵者為什麼都呆不下去, 苦寒之地. 在歐洲其他地方都已進入春季, 高地上依然是寒風刺骨, 大風狂作, 雨雪交加, 陰冷潮濕. 也許是緯度高的原因, 高地的一些景觀都頗似藏北草原. 很少有高高的大樹, 大西洋季風終日呼嘯著, 地上的草甸據說也是要生長很多年. 有時身在弧型的山坳中, 有一種迷離的感覺, 仿佛自己又站在了藏北的無人區上, 枯草, 寒風, 突然一種非常巨大的想念把心包裹起來, 出走, 究竟是永遠的逃離, 還是一種對心的背叛. 什麼樣的思念正在咬噬心髒, 凃毒靈魂, 無助, 迷失. 可是, 盡管夜裡的雨雪怖人, 清晨的Skye, 又是那麼清透而可愛. 透明的空氣, 清冽的微風, 出海的漁船, 早起悠閑溜狗散步的居民. 一切又變得美好, 又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和激情. Portree是Skye島的首府, 安靜, 一切的速度都是慢悠悠的. 海岸邊高高聳立的樓房漆成了粉色藍色紅色各種色調. 在Portree的停留非常短暫, 基本上是補充物資的中轉站. 每次會在一個叫Skye Batiks的紀念品小店轉上幾圈, 摸摸印有蘇格蘭特色圖案的印花布頭, 試試各種戴在手上的小銀飾, 喝杯免費的咖啡. 英國的小城鎮很相似, 麻雀雖小, 五髒俱全, 生活設施也非常完善, 如果有時間, 是可以住上幾天慢慢體味的. Faerie Glen是每次必去的. 以前聽andie講過這裡的傳說, 也是一個當地Celtic人認為神靈出沒的地方. 小提琴手在這裡被精靈留住, 舞會, 歡慶, 待到返回村莊, 才發現天上一日, 人間幾載, 村裡早已過了數代人, 無人再識得他. 作為對神靈的尊重, 我們不可以帶走Faerie Glen裡的任何東西, 石頭, 樹枝, 都不可以. 否則, 神靈怪罪, 是會倒大霉的, 你取走了他們的東西, 他們也會取走你最珍視的東西. 每次聽來, 都惶惶然. 夏天的Glen是一片綠色的, 陽光, 微風, 完全可以躺上半天, 好好感受無人的寂靜. 最靠公路的一片山坡上, 是有一條羊腸小道上到山頂的. 這次, 因為狂風, 越到高處, 根本直不起腰來走路, 怕自己被吹下坡去, 所以還是乖乖地躲到山坳裡的避風處散散步. andie說, 在這裡, 你可以靜靜思考生活中的問題, 也許神靈會給我們啟發暗示. 那一年, 呼嘯的風在耳邊唱著but I still haven’t found what I’m looking for, 於是, 我離開, 尋找. 但是, 在那裡, 我許下承諾, 總有一天, 我會再回來. 五年以後, 我的確又回去了. 有時感覺生活, 就像在兜圈圈, 起點即終點, 無用功的意味. 每年的五月至九月底, 是Skye上氣候最好的季節, 可以去Quirang山上徒步一番, 遠眺海灣, 呼吸山野的空氣. 當然這次是不可能了. 大家只在幾個有古堡遺址的小山坡上過過癮. 同行的加拿大男生穿著蘇格蘭裙, 裙邊隨風飛舞, 偏偏他還喜歡走在前面, 被下坡的我們笑拍了很多 ‘走光照’. 他叫著說, 我會報復的. 後來下山時, 拍得最起勁的女孩真的摔了一交, 他才心滿意足了. 眾人只在山頂的廢墟上站立片刻, 遠處的烏雲迅速地飄了過來, 瞬間, 小冰雹從天而降, 強勁的季風把大家吹得東倒西歪, 冰雹打在臉上生疼, 根本睜不開眼睛看路. 連滾帶爬地逃到車上, 每個人上車, 先到的就一陣轟笑, 因為那個模樣實在太過凄慘, 頭發亂飛, 濕濕地一條條貼在臉上, 被風吹得摸不清方向, 連踩上車的踏板也是晃晃悠悠的. 一天之中, 季節變換之快, 難怪早上出發時Ewen說, today we will have a lot of weathers. 不過事後, 同伴還說, 旅行的快樂即在於此啦, 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誠然. Loch NessLoch Ness出名, 在於尼斯湖怪. 最近剛看了一個新出的電影<Tale of Sea Horse>, 就是講尼斯湖怪的. 電影裡的湖怪其實蠻可愛的. Ewen說尼斯湖的蓄水量大的驚人, 好像英國所有的湖泊的蓄水量加起來, 也填不滿Loch Ness. 現在是初春季節, 湖水依然刺骨. 前次夏天去時, 是可以下湖游泳的. 瘋狂的外國孩子們換上泳裝, 在andie的帶領下, 尖叫著衝進湖水裡, 很爽很刺激的樣子. 黃昏的尼斯湖, 非常靜謐, 湖邊有個通到湖裡的棧道, 坐在上面看日落, 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Castle Rock HostelCastle Rock Hostel是愛丁堡當地有名的青年旅館, 也是Macbackpackers的基地之一. 旅館是一座五層樓的舊房改造而成的, 外面看去, 是愛丁堡特有的那種熏黑色的大石磚砌成. 愛丁堡是座山城, 沿街的旅館Reception接待處, 其實是全樓的三樓, 往下有兩層, 往上有兩層. 因為是青年旅館, 裡面的設施裝飾都非常年輕時尚化. 走道裡牆壁上天花板上盡是彩色的圖畫, 每個房間都有個名字, 房間裡的床鋪都有跟這個名字相關的稱呼. 在總台check in以後, 你會拿到一張小小的硬卡片, 上面寫著你的名字, 房間名和床鋪名, 按名索鋪. 一串鑰匙, 房門的, 房間裡櫃子的. 因為是多人同房, 一定好隨時帶好鑰匙, 否則被關在門外, 是很傻的. 旅館裡的廁所和浴室是在一個很大的房間裡的, 分隔成一個個小間, 不分男女. 不得不稱贊一下西方的孩子們. 盡管男女共用, 男孩們使用起來也非常自覺, 廁所和浴室維持地非常干淨. 經常可以看到外國的美眉們裹著浴巾跑出跑進, 外國的帥哥們show極好的身材, 實在是養養眼福的好地方. 當然, 在樓梯過道的電話桌旁佯裝打電話, 也是欣賞美女帥哥的寶地. Hostel裡有自助的廚房, 旅行的孩子往往非常節省, 自己燒著吃自然是最省錢的. 每到吃飯時間, 就會看到各個國家的孩子們, 各自起灶, 燒自己國家的飯菜, 圍在一起聊天吃飯. 廚房隔壁是個很大的起居室, 晚上總會有很多孩子聚集在那裡, 聊天, 開party, 唱歌. 按我們這個年齡的人看來, 的確有點吵鬧, 也頗沒有精力在一起熬到深更半夜, 但回想當年的自己, 也許年輕人都是這麼走過來的. Skye島上也有兩家Macbackpackers的青年旅館, 裝飾風格一脈相承. 一樓的起居室裡, 有一個壁爐. 夜裡燃起爐火, 圍著喝酒聊天唱歌, 真是一件再愜意不過的事情. Edinburgh能不能喜歡上愛丁堡, 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你是什麼時候去的. 如果是凄風冷雨的冬天, 那滿目望到的只有黑暗色的古城, 了無生氣的城市了. 其實, 愛丁堡在春夏和初秋還是很美的. 空氣的透明度很高, 天空很藍. 每天清晨, 古城的街道比較安靜, 走動的多是游客; 而隔幾條街的新城則完全一副繁忙都市的感覺, 公交車, 忙碌穿梭匆匆上班的行人, 紅綠燈, 但是並不喧鬧. 古城的街道基本上就是連接著的Royal Mile和High Street, 一頭是Edinburgh Castle, 一頭是Holyrood Palace, 大石磚的街面, 整潔干淨. 兩旁一般都是紀念品商店, whisky, 蘇格蘭尼的裙子衣服, 羊毛圍巾, Walkers糕點, 等等等等. 心情好的時候, 是很可以花些時間好好挑選的. 我在High Street上的Royal Mile Whiskies (379 High Street, Tel: +44 131 225 3383)挑了好些whiskies, 其中一種攙和了蜂蜜的whisky尤其有名, Stag’s Breath, 據說經常賣脫銷. 而新城的商場裡通常就是英國大城市都有的一些品牌了, 也是逛街shopping消磨時間腐敗燒錢的好去處. 夏天時去過更遠處的Calton Hill, 周圍則是各種monuments和新國會大樓. 山上的建築仿佛是遺址的, 有希腊神廟的風格, 背光時拍它的照片, 很有一種剪影感. 聽說這裡還是當地同志們的聚會場所, 不過我並沒有親見. 傍晚時分, 可以去Forth Rail Bridge附近的海灘小坐. Forth Rail Bridge連接著Edinburgh和Fife, 夕陽下, 紅色的鋼質橋梁很是雄偉壯觀. 夜裡是各種酒吧的時間. 喜歡去Royal Mile上的同名餐館吃飯, 看現場的表演, 和裡面的客人聊天. 當然在寂靜的夜裡閑逛愛丁堡古城也別有風味, 當地人都非常和善, 經過時都對你微微笑, 迷路也不怕. Heathrow Airport希斯羅機場號稱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機場之一, 當然因為其古老, 又因為英國人特有的懶散慢性子, 難免也有點混亂. 5號航站樓是新落成使用的, 成為英國航空公司的大本營. 啟用之後, 新聞裡一直報著說運作混亂, 航班延誤, 行李丟失, 乘客們怨聲載道. 5號航站樓距離原來的1, 2, 3號航站樓很遠, 中間是靠類似地鐵的交通工具來運載旅客的, 大概是四五分鐘的樣子. 但是每站地鐵的間隔時間挺長, 大概有十幾分鐘, 在我之前一個老外沒趕上已經開始關門的地鐵, 跟值勤人員抱怨說這個東西so stupid. 不過盡管復雜混亂, 只要跟著機場的指示牌走, 一般也沒大問題, 實在不行, 只好請教機場人員了. 很好笑, 在英國經常被認成日本人, 機場裡的男孩拿出個日文說明給我看, 而且是英文拼音版日文, 我還以為是意大利語, 問他, 這是什麼? 他想了想, 恍然大悟狀, 哦, 你不是日本人麼…昏倒. 英國是個挺奇怪的國家, 古老和新興時尚並存, 街上既有一本正經西裝格履或者制服套裝的職業男女, 也有奇裝異服頭發染成各色的年輕孩子. 骨子裡透著一股淡淡的冷漠和距離感. 英格蘭的景色正如奧斯丁小說裡描繪的, 悠閑, 舒適, 賞心悅目; 而蘇格蘭, 尤其是高地的景色, 又是那麼嚴酷, 人與自然抗爭的意志力顯得如此頑強. 來這裡, 體會古老的優雅, 感受時尚的脈動, 走一種悠閑更適合人生存的節奏, 很好. http://revesansmoi.spaces.liv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