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村,風水故鄉根

作者: 山水不系舟

導讀宏村,風水故鄉根皖南那個地方舊稱古徽州。古徽州那個地方有個特點,那就是一村一姓的集族而居。這讓我想到了蜂巢,想到了飛來飛去的蜜蜂。蜜蜂無論飛到何處,蜂巢總是它的故鄉。問問當代青少年,能有幾人對故鄉有明晰回憶?問問60歲以上老人,我相信百分之八十能說出故鄉的山,故鄉的水,因為他們大都生在鄉間。隨著中國城市化運動的加快,人口的頻繁流動,故 ...

宏村,風水故鄉根皖南那個地方舊稱古徽州。古徽州那個地方有個特點,那就是一村一姓的集族而居。這讓我想到了蜂巢,想到了飛來飛去的蜜蜂。蜜蜂無論飛到何處,蜂巢總是它的故鄉。問問當代青少年,能有幾人對故鄉有明晰回憶?問問60歲以上老人,我相信百分之八十能說出故鄉的山,故鄉的水,因為他們大都生在鄉間。隨著中國城市化運動的加快,人口的頻繁流動,故鄉,會逐漸被人淡忘下去。於是,一代一代宏村人像工蜂築巢一樣築出的山村,在我看來就特別親切,雖然它不是我的故鄉。在我的印像中,幾乎每一個提到自己故鄉的人,都說他們那裡的風水好,這在很大程度上表達的是他們對故鄉的愛——所以,風水成了故鄉的根,而保存完好的宏村就成了中國風水故鄉根的典型。宏村與它毗鄰的新城鎮只是一河之隔,但卻像隔著幾個世紀那樣遙遠。把宏村和西遞捆綁在一起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只是看到了它們古村落的建築風格,而沒有看到它們文化底蘊的不同,這也不能強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那些官員們,因為他們不是中國人,無法深入了解中國獨特的風水文化。宏村占地約28公頃,其中被界定為古村落範圍的面積有19.11公頃。順著一條小路走向村前的南湖南岸,兩樹櫻花盛開在通向村子的甬路前,數點粉紅色的花朵襯托著青山古村就仿佛走進了一幅古畫裡。隔著湖光山色向村裡望去,一片古宅錯落有致地一字排開,倒映在水中的還是一個宏村。於是讓我悟出,宏村的美不僅是單個房屋的美,而是整個村子的美——是它的整體設計美。筆直的甬道把南湖一分為二,我站在甬道中的小拱橋上遠看雷崗山蓊蓊郁郁,朦朧間就有一種神秘氣氛。中國有一句古話“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大概就是風水學的民間最質樸的認識了。發現宏村這個地方是因為戰亂。大約是在12世紀初北宋南宋交替時期,強悍的金兵橫掃北方和南方城鎮,為了尋找一處安靜的樂土,一戶汪姓人家來到這個偏辟而閉塞的地方,發現雷崗山下茂林幽谷,溪水長流,遂築屋數間做為棲身之所——當時還不知道這是一塊“風水寶地”。由於交通閉塞和生存條件較差,再加上遭遇幾次火災,二三百年過去了,汪氏家族仍人丁不旺,更沒有發大財出名人。到了明朝初年,汪氏的一個祖先不知從哪裡知道了風水對居住環境的影響至關重要,於是多方尋找,終於在休寧縣海陽鎮找到一位叫何可達的風水先生,就盛情邀請他來察看地形地勢。其實在中國,從六千年前的半坡遺址就可以看出,人類在選擇居住環境時,早就有意識地察看地形地勢和進行整體規劃了,那就是既要遠離可能發生泛濫的洪水又要有水源,並且還是避風朝陽的地方,這大概就是中國風水學的源頭了。“風水”一詞來源於郭璞《葬經》中所雲“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即與地脈、地形有關的“生氣”。世傳《葬書》、《青囊經》為其遺作。因此,郭璞就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給“風水”下定義的人,後人也就把郭璞視為風水學的鼻祖了。其實要追根朔源的話,風水最早的理論書應該出現在東漢,那就是無名氏所寫的《堪輿金匱》。班固在《漢書•藝文志第十》中記載了堪輿術專著《堪輿金匱》十四卷,與言陰陽五行、時令日辰、災應諸書同列“五行家”類,為當時“數術”六種之一。

另據《後漢書•王景傳》載,與班固同時代的水利專家王景,曾“以六經所載皆有蔔筮,作事舉止質於蓍龜,而眾書雜糅,吉凶相反,乃參紀眾家數術文書,塚宅禁忌、堪輿日相之屬,適於事用者,集為《大衍玄基》。”由此可見,堪輿之術乃由漢以前占蔔之術傳承分化而來。而“堪輿”一詞的釋義,東漢文字學家許慎曾謂“堪,天道;輿,地道”也。如果把它通俗一點解釋的話,那它應該是把天像時晨與地形地勢相結合,就是風水學的基礎了。關於風水先生何可達的事跡史料上記載不多,只是在設計宏村時,他竟費了10年時間。據說在這10年時間裡,他前後在宏村仔細考察了三次,幾乎把這一帶的山山水水都走遍了,最後認定,這一帶的地理風水是一個臥牛形,於是他就著手進行臥牛型的整體規劃。但是規劃只是紙上的東西,要改造它卻要花大筆金錢。而當時汪氏家族出現了多個分支,這錢由誰來出就成了問題。據說到了明永樂年間,時任山西糧運主簿的汪辛,彙來白銀一萬兩資助家鄉進行牛形村改造:將村中一泉擴成半月形的月塘作為牛胃;然後開掘出一條400米長的水圳(村中水渠)作為牛腸;牛腸曲折地連上牛胃,最後流向南彙入南湖形成牛肚;又在村邊的山溪上建起了四座木橋作為牛腿——從山上望去,整個村莊就像是一頭悠閑地臥在溪邊的青牛。我跟隨導游在村裡轉來轉去,“牛腸”“牛胃”地走了一圈,感覺真的是那麼回事。尤其是在月塘(牛胃)處,游人一群一群地聚在池邊交口稱贊。這時,一位搖旗吶喊的女導游說:“宏村最大的特點在於它的仿生學原理,整個村子背靠雷崗山向南傾斜,是一頭牛的造形:山為牛頭、樹為牛角、橋為牛腿、塘為牛胃、渠為牛腸、湖為牛肚。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是牛胃,可別小看了這個牛胃,它有三大功能:一是能調解村中的氣候,炎夏經風一吹,可解暑氣;二是可做消防用的水源,因為它位於村中心,一旦發生火災取水相當方便;三是防旱,因為它本身是一處泉水掘成的大池子,所以發生干旱時,村中仍可儲存一池水備用。”於是我明白了,原來“風水”並不神秘,它也是一種實用的東西。末了,這位小導游還說出了月塘的神秘作用有“聚財”的像征,因此,宏村出了大批商人,而且都是儒商。關於徽商發家史,當天晚上我離開宏村到了南屏,住在另一個以經商發家的冰凌閣女主人家裡,聽她講了一段從古傳下來的當地民謠: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歲,往外一丟。賺得錢來,父母收留。賺不到錢,四處漂流。這民謠聽著叫人辛酸。十三四歲的孩子,在今天還只是個學生。可是在古徽州,這麼小的年紀就被父母趕出家門去當學徒。經過多大磨難,受了多少委屈才能成為一個商人啊!而且,在古代,經商還是一件叫人瞧不起的事情,總比當官、讀書矮了一截。所以,徽州人都拼命地要男孩子讀書,走讀書做官的路。在宏村靠湖邊的南湖書院,我看到令人凄苦的另外一幕。五六歲的孩子被送進書院讀書,那書堂可不是華麗的殿堂,而是最外面一間,窗子上鑲著冰棱一樣窗格子的透風的屋子,冷板凳硬梆梆的,取意是“寒窗”——只有通過十年寒窗,才能成為人上人!這讓我想起了我們今天的學校,特別是大學,那條件越來越講究,華麗的高樓自不必說,就是校園的環境,花園與它相比還要遜色。學生的寢室,又是電視又是電腦,有的學校還有高價的單間,這哪裡是寒窗苦讀,分明是享受來了!年復一年,南湖書院為宏村汪氏培養了一批又一批賢能的後人,諸如清末內閣中書汪康年、巨商汪定貴、民國國務大臣汪大燮等。更有一些在史籍中沒有留下名字的商人們,是他們辛苦奔波商場,像燕子銜泥一樣,把賺來錢帶回家鄉造屋興宅,於是才有了今天的宏村。村中最大的建築群是承志堂,它建於清末鹹豐五年(1855年),是大鹽商汪定貴的住宅,占地約2100平方米,內部有房屋60餘間,圍繞著九個天井分別布置。正廳和後廳均為三間回廊式建築,兩側是家塾廳和魚塘廳,後院是一座花園。院落內還設有供吸食鴉片煙的“吞雲軒”和供打麻將的“排山閣”等。全宅有木柱136根,木柱和額枋間均有雕刻,造型富麗,工藝精湛,題材有“漁樵耕讀”、“三國演義戲文”、“百子鬧元宵”、“郭子儀拜壽”、“唐肅宗宴客圖”等,看來有錢和沒錢真是不同啊!而當我走進其他民居時,又看到美輪美奐的磚雕、石雕、木雕裝飾入眼皆是,門罩、天井、花園、漏窗、房梁、屏風、家具,都在無聲地展示著精心的設計與精美的手藝。難道這一切都僅僅在詮釋著宏村的風水好嗎?熟悉了宏村的歷史,我們有理由相信,“風水好”只是一種自然條件,只是有一處適於人居住的環境罷了。離開人的奮鬥,再好的風水也只是風水。但是“風水”卻是要講究的,如果用現代科學眼光來看的話,“風水”就是地利,而這地利也是要人去開發和利用的。至於村中的月塘有“聚財”的用意,頂多能起個心理暗示作用罷了。不過,心理學家們認為,有時心理暗示作用也十分重要,也許古代的風水先生正是利用人們心理暗示作用,首先讓人們獲得心理上的滿足,提高他們的生活信心,從而讓人們走上一條奮鬥的道路,並由此走向成功。好奇的我離開密集的人流專找游人不去的角落,在村東頭的一個小巷裡,我竟意外地發現,有一個碾米的房子仍在使用老式風車,這著實讓我吃驚。這東西我小時候在東北農村見過,它的用途是把碾過的谷子裝入風車上面的漏鬥中,然後有一個像閥門一樣的東西關住漏鬥的口。使用風車的人用左手調節閥門大小,然後用右手搖動風車的搖把,於是,米糠被吹走,而米粒因為重就從漏鬥流了下來。現在,東北的農村早已見不到它的身影了,想不到如此出名的宏村還用它來碾米。我又仔細打量了一下宏村的這架風車,在搖風車的搖柄處安的是一個電動機!老式的風車和現代的電氣化相結合,雖有些不倫不類,卻像征著宏村的現狀:古老的雕梁畫棟下,吊著的是盞盞電燈;灰色馬頭牆的胡同裡,穿行著時麾的男男女女;幽深的老巷子裡,閃著高級照相機的燈光;明亮的月塘邊,排著又圓又大的曬菜籮筐;……割不斷的歷史,忘不了的故鄉,中國人的情結。



(宏村南湖如一幅水墨畫)



(走進古畫裡一樣)



(月塘邊曬菜的籮筐)



(小巷中,冒著春雨作畫的學生)



(安了電機的古老碾米風車也成了宏村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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