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簡殘篇之六:無望的碉樓

作者: 千山暮雪後

導讀昨夜,忘形之際,尾巴便露出了一小截,雖說很溫柔,但自己心裡明白,想與元昊並肩,是骨子流淌的血液在作怪,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叛逆閃念。曾說過:總是想一個人去很遠的地方。那種遠,已不僅僅是地理上的慨念,究其實,是不肯輕易就範。那末,今夜,讓我展開想像的翅膀,去個很遠的地方,去和元昊並並肩。我的浪跡就從下面的照片開始,這段路,你也許不熟� ...

昨夜,忘形之際,尾巴便露出了一小截,雖說很溫柔,但自己心裡明白,想與元昊並肩,是骨子流淌的血液在作怪,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叛逆閃念。曾說過:總是想一個人去很遠的地方。那種遠,已不僅僅是地理上的慨念,究其實,是不肯輕易就範。那末,今夜,讓我展開想像的翅膀,去個很遠的地方,去和元昊並並肩。我的浪跡就從下面的照片開始,這段路,你也許不熟。



這張照片,是碉樓,攝自木雅的熱麼德,海拔3402米,碉樓樣本編號185909,碳14同位素年代測定結果:Cal AD 1250 to 1410。在藏語中,"木雅"既是一個地域概念,又是一個族群名稱。作為地域概念它是指木雅人生活的地區。這一地域大致是指康定以西、雅江以東、道孚以南、九龍以北、丹巴西南這一片地區。,作為族群名稱,"木雅"是吐蕃對被役屬的黨項人的稱呼,也稱"木雅熱崗",為"下部朵康六崗"之一。照片上,是木雅人的八角碉樓,木雅地區特有的軍事設施。它們的建成年代,根據碳14測定,都在公元1250至公元1450年之間。而黨項人,作為古羌人的一支,曾在今日大西北的一塊不小的版圖上,建立過西夏帝國,滅亡於公元1227年,它的創立者,就是與範仲淹對峙的元昊。如果有機會去寧夏,當你看到那些西夏帝國遺跡,回頭再看看這張照片,就會發現兩者間的神秘聯系。加上西夏亡國和木雅八角碉樓建成在年代上的次序,史籍上關於黨項人自稱"木雅"的記載,我擅作主張,將二者加了鏈接。這樣一來,潛意識裡,為我去和元昊並肩,找到了依據。我母親的曾祖,來自木雅。下面,我們去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記住,我在元昊一邊。三川口之戰,以宋軍大敗而告終,於是宋寶元三年,夏延祚三年(1040),知延州兼鄜延環慶安撫使範雍被大宋解職,以夏竦為陝西都部署兼經略安撫使,在京師節制。同時,樞密直學士、起居舍人韓琦為陝西經略安撫副使,龍圖閣直學士、戶部郎中範仲淹同為陝西經略安撫副使兼知延州。這是當時朝廷主戰派的勝利,大宋朝,面對咄咄逼人的西夏,終於派出了最優秀的經略人才。此後半年,彼此糾纏不休,勝勝敗敗,元昊開始思量,轉而找尋對手的弱點。文采風流的大宋,自太祖在宗廟立下那塊除當朝皇帝才可一睹真容的神秘石碑後,從來沒缺過人才。就連柳永之輩,也入不了廟堂,那廝總喜歡勾欄畫舫間流連忘返,自稱奉旨填詞,當為白衣卿相。他的詞曲,也只能在市井間,任平民百姓,檀板絲竹,輕聲吟唱,那情景,想來頗具“超級女聲”之風。我在一邊冷冷相看,相信元昊也是一樣,歌舞升平的大宋,大敵當前,肯定缺了些什麼,不,不是國力,不是財力,也不是帥才,這些,地瘠人薄的西夏,一樣都比不上。在氈毯上盤腿坐下,端起一杯濃膻的羊奶,一邊瀏覽著探馬傳來的信簡。元昊的目光從韓琦,範仲淹,轉向一個頻繁出現的名字,以忻州團練使為鄜延路副總管、管勾延州東路蕃部事的任福,而任福以下,均是些無名之輩。靈光乍現,感覺是對的,對手缺了些什麼,對手缺的是將才,百戰成鋼的將才和他的士兵,當然,任福除外。元昊打開繳獲的慶州地圖,狼一樣地搜索捕獵地點,最後,目光落在了好水川,今寧夏隆德西北的好水川。宋慶歷元年二月,元昊領兵十萬,誘任福軍入好水川,最後,在羊牧隆城(今西吉東南)附近,全殲宋軍,任福戰死。是役,史書眾說紛紜,除地點和任福戰死一致外,雙方兵力和傷亡的數據統計大有出入,我個人比較傾向於,任福集盡環慶、鄜延兩路精兵,有萬余人投入這次奔襲行動,其中,包括最精銳的廣銳騎兵六至七千。名將精兵,毀於一旦,同樣,元昊的精兵也折損過半,但是,不能否認,宋軍在此役是戰敗了。是非功過,不想評說,什麼是役韓琦主戰,範仲淹主守,事實是,當時得知元昊入寇後,尹株奉韓琦的命令,請求範仲淹發兵助涇原路,範大人以宋軍新敗,士氣低落,當自謹守以觀其變為理由,拒絕發兵,理由是:“大軍一動,萬命所懸,而乃置之度外,仲淹未見其可。”寫到這裡,諸位,千萬別扔磚頭,我可有言在先,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逆反閃念。血腥過後,容我將目光偏離一點,看看韓範兩位大人的家鄉。韓琦,今安陽人也,範仲淹,今吳縣人也,安陽地居豫北,而吳縣處錦繡江南,與前線距離有別不說,人文風情也迥然不同,有時候,不得不相信,人傑地靈一說。到此,怕又有磚來也,別別,俺家離吳縣實在不遠。這一仗,打得雙方元氣大傷,於是,宋慶歷三年,好水川之役之後第三年,宋夏和議達成,基本條款是:(一)夏主對宋稱臣,奉正朔。(二)宋帝冊封元昊為夏國主,並承認西夏現有領土。(三)宋歲賜夏銀七萬二千兩,綿帛十五萬三千匹,茶三萬斤。(四)置榷場於保安軍及高平砦,聽便雙方軍民交易,但西夏青鹽不得銷往宋境。(五)雙方以前所俘軍民各不歸還,今後如有邊人逃亡,不得越界追逐。兩界巡邏人員,各毋得帶衣甲器械過三十人騎。(六)兩國邊境劃中為界,界內聽築城堡。範大人不愧為政治家,高瞻遠矚,好水川之役時,保留了一支精兵,也為日後宋夏議和留下了後路,相信那時,他的目光已投向契丹人所建立的大遼。只是可惜了好水川雙方戰死的數萬熱血男兒,見慣了自然界的冷酷無情,回眸之下,政治也毫不遜色。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百年之後,滅了宋夏的不是大遼,而是它們各自的盟友。宋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北宋為金所滅,又百年後,夏寶慶三年公元1227年,西夏被蒙古汗國所滅,再往後五十二年,宋祥興二年公元1279 年,南宋為蒙古汗國所滅。不同的是,忭京陷落,幾乎沒有抵抗,而靈州之戰,成吉思汗的蒙古鐵騎,付出了不下五萬人的代價。借用一段《中國國家地理》的描述吧:“蒙古先後6次伐夏,其中成吉思汗4次親征。銳不可擋的蒙古鐵騎橫掃亞歐大陸,所向披靡,然而在西夏國門前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頑強抵抗。成吉思汗降旨:“每飲則言,殄滅無遺?以死之、以滅之。”1227年,蒙古大軍包圍夏都興慶府達數月之久,西夏最終因彈盡糧絕,於1227年6月舉城投降。然而在夏亡之前,成吉思汗卻因中了黨項人的毒箭而斃命。處於戰爭癲狂狀態的蒙古大軍,帶著強烈的復仇心理,對西夏實施滅絕性的摧毀。他們不但血洗都城,將積聚近200年的宮殿、史冊付之一炬,而且還將賀蘭山下的皇家陵園毀盜殆盡。



屠城令下,三十余萬西夏黨項兄弟姐妹,倒在了蒙古鐵騎之下,此後,西夏變成一個夢,子民四散,文字零落,史書之中,惟獨不見一部西夏史。相比之下,南北宋兩朝,記載得如此清晰。

淚眼朦朧中,看兄弟姐妹,散落四方,佛經典籍,灰飛煙滅。

吸一口氣,豁然開朗,用一記清越的磐聲來作結。

劫波度盡,兄弟仍在,相逢一笑,恩怨泯滅。

我想,我一直是懂你,哪怕去,與元昊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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