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龍湫頭天下了一場雨，翌日清晨，藍天如洗。大喜。已是腊月二十七，貼近年根，山裡沒有一個游人。沿著石板路在山谷裡蜿蜒。毫無顧忌地在山中大聲說話，我們的喧嘩仿佛一枚石子扔進如鏡的湖水，泛起道道的漣漪，打破了山中的清幽靜謐。一路陪伴我們的是潺潺的錦溪，啁啾的鳥鳴，和移步變景的剪刀峰。冬日的晴空，藍湛湛沒有一絲雲，遠處的巨山群峰由於天寒，峰頂的積雪還沒有完全融化，薄薄的一層裹在藍天下的山峰，遙遙眺望，竟有了白雲繚繞的味道。事先知道冬季枯水期大龍湫不會有令人滿意的表現，已見網友形容說，大龍湫瀑布的水就如童子尿。思想已有准備，即便是童子尿都尿完了，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了，一切皆是大自然的恩賜。抑或大龍湫感動於我們的寬容，不好意思再用童子尿來敷衍，於是，連日的陰雨天讓大龍湫蘊足了情緒，當站在山崖上，面對有“天下第一瀑”之譽的大龍湫，所有的贊美語言都隨著凌空飛騰的巨大銀練墜入深潭。我們只是傻傻地站在那裡，看瀑布從連雲嶂呼嘯而下，無數飛濺的水珠讓山風吹成一片裊裊雲煙，氤氳在山崖石壁。在碧潭的上方，我們驚喜地看到了彩虹，而且是雙道彩虹。走過那麼多的地方，看過無數道瀑布，廬山、黃果樹、馬嶺河大峽谷……一直都在執著地期冀，不知道在哪裡會有一份緣屬於我們。此時，心裡惟有感恩，感恩生活，感恩大自然。在許多風景區裡，經常不僅激動於那些傾倒無數游人的聞名景觀，而且對一些細小幽微的景致也抱有同樣的感動。宏大敘事與細微關照都有令人著迷的魅力。就說走在通往大龍湫山澗小徑上的那株梅吧，在還未遇見它的時候，我已經知曉它在那裡默默地等待著與我相逢，若有若無的香，讓我聽到它的呼吸，讓我有了相遇的期冀。逆水而上，果見一梅傍水逸出。拍了數張，都不甚滿意。有些事，只可意會，不能言說；有些境，只可心觀，不能目看。一說就錯，一拍就不是它。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我們只能在古典的意境裡用現代人粗糙的心一遍遍地遙想那份雅致。靈峰從大龍湫出來，下午到靈峰。靈峰景區大門口的巨大石嶂巍然藍天下，已先聲奪人。景區裡的山峰怪石更是形態各異。我們在北鬥洞拍照，從拱形的山門向外望去，遠處雙筍峰正好在山門框架內，支開三腳架，一邊研究著一邊拍攝。山門裡面一攤點，除了賣旅游紀念品，還賣雁蕩山的風景畫冊，旁邊寫有：作者簽名售書。那個中年男子就是畫冊的攝影作者。隨意翻看，攝影家像遇到知音，特別熱情，一邊指點著畫冊，一邊告訴說，某某照片拍於什麼時候，當時的天氣光線如何如何。如果是平時閑暇的日子，倒不妨聽聽聊聊，可眼下正是光線最好時刻，稍縱即逝，的確沒有心思聆聽滔滔不絕。後來借故走開，與L探討拍攝山門外的雙筍峰。攝影家干脆就拿著畫冊湊過來，見縫插針，還是說他畫冊裡的圖片，知道他的本意不是讓我們購買，而是讓我們欣賞，讓我們肯定。只好不停地說，嗯，拍得不錯，不錯。希望他得到肯定贊美後見好就收，誰知我的溢美像是興奮劑，愈發激起了他的情緒，恨不得讓我就畫冊中的每一幅圖片來個一一點評。不勝其擾，干脆老僧打坐，一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自我屏蔽。直到拍完逃之夭夭。方洞 靈岩方洞和靈岩，先游方洞，是鐵了心要走一走網上驢友們說到的從方洞通往靈岩的神秘小路。此舉集探險與逃票為一體，可謂與天、地、人相鬥其樂無窮。在方洞還是只有我們兩個游客。沿著懸崖邊的棧道走走拍拍，一直到鐵索橋。過了鐵索橋，立刻打起精神，注意前方，果然，走不多遠，見右邊山坡處有一涼亭。順小路走去，還未到涼亭，左右各有一岔道，右邊是方洞下山之路，左邊被欄杆攔住，豎有禁止通行的木牌。我們就做了偷吃禁果的少年，二話不說，翻身跨過欄杆，走入禁區。上帝說，那智慧樹上的果子不可摘吃，後來夏娃偏偏摘吃了，雖然是蛇的慫恿，但如果沒有那蛇，夏娃也是依然會去摘吃那樹上的果子，因為在我們每個人的內心隱處，都蟄伏一條蛇，使得我們總是對禁忌充滿了逾越的衝動。要不為什麼總是有著家花不如野花香的潛規則。一路是陡直的下山小路，只要天不下雨，路不滑，還是比較好走的。在山谷裡走走停停，大約有半個小時。快下到山底，透過竹林隱約看到山下的寺廟，是大雄寶殿。知道快到出口了。黎明前的黑暗。看有網友提到，好不容易偷渡到靈岩，在山谷出口處，卻讓在此守候的工作人員逮了個正著，乖乖補了門票。半懸的心開始吊到嗓子眼，放慢腳步，盡量不發出聲響。開始有些害怕，說要是逮著咱們怎麼辦？那又有什麼，大不了讓咱補張票罷了。一想也是，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正是因為後果並不可怕，所以才敢去做。如果逮住了要進監獄，恐怕是沒有人敢嘗試。在紅色恐怖年代，那些冒著逮住後要吃槍子進大牢的危險還是千方百計偷渡到香港的人，說明前者的恐怖遠遠甚於後者。為了縮小目標，我們一前一後拉開距離。前方樹木漸漸稀疏明亮，開始了最危險的地帶。神經繃緊，心開始狂跳，但我們還是義無反顧勇敢向前走，前面無論是地雷陣還是萬丈深淵。經過一座小巧的石拱橋，突然，前面不再有樹木，對面就是大雄寶殿。知道已經順利進入靈岩景區。狂喜。但還不敢大意，不敢東張西望，不敢打聽，慌不擇路，一個勁地朝大路走去，最後，竟然一頭撞到了靈岩景區的大門出口處，才知道走反了。再倒過頭來。原來我們剛才走過小石拱橋後，應該向左拐，上坡過去是小龍湫和臥龍谷。嘿嘿，要不說做賊心虛。小龍湫、臥龍谷的景致秀美值得一看。在臥龍谷斷腸崖附近，一偌大的水池，水已被水泵抽干，一些景區的工作人員穿著高筒水靴彎腰趟水在水池裡撿著什麼。見池岸邊一個大塑料桶，裡面已盛滿了錢幣。白花花的在陽光下很是耀眼。感嘆，一枚枚的錢幣，待多長時間才能集滿一桶啊。後來看到岸邊一些招徠游客的牌子：投一枚錢幣，保佑平安；投三枚錢幣，保佑全家……；投五枚錢幣……。恍然。看到在水裡的人不停地拾撿錢幣，收獲多多，想起則笑話：一人過河，不慎掉水裡一枚錢幣，下到水裡四處摸找。路人見問，答撈錢。於是也跟著下到河裡。在河裡摸錢的人越來越多。後來那個掉錢的人終於舉著一枚錢幣高興道，找到了！不用說也能想像得到那一河人臉上的沮喪失望。撈錢一詞用在小龍湫這裡才是准確。三折瀑說實話，三折瀑的確不太值得一游。看看門票就明白了。三折瀑的門票10元，而前面的大龍湫、靈峰、靈岩都是30元，要不說一分錢一份貨來著。三折瀑的水與大龍湫小龍湫是沒法比，用網上驢友的話形容：像眼淚水一樣的瀑布。水小已占了劣勢，況且一路上山也沒有景觀，周邊的山峰毫無特色。當然了，如果你確實想消磨時間，那就去溜一趟腿吧。三折瀑我們只爬到中折。中折與上折之間的距離特別遠，路也陡，據說要爬好幾個小時。在中折通向上折的路口有指示牌，上面有游人用鋼筆寫道：不到上折非好漢，到了上折變懶漢。不解，怎麼到了上折就變懶漢了？L說，可能是因為上折的路太險太遠，人費勁爬上去後體力透支，疲憊不堪，就再也不想動彈了。這真是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我們放棄了從好漢到懶漢，還是中庸吧。發現很多時候，自己愈來愈喜歡中庸。三折瀑一路游來沒有什麼好記的，倒是走在從三折瀑回響嶺鎮的路上，見一殺鵝的。從來沒見過用此種行刑法對付家禽。那人把鵝的雙腿倒懸吊掛在兩樹之間的曬衣繩上，然後提起鵝頭，用刀在鵝的脖子上下手。也不知這算何種刑法，說是斷頭台好像又不確切，記得早年看芭蕾《紅色娘子軍》裡，吳青華有個倒踢紫金冠的動作。見我在一旁拍照，那人不悅，大聲呵斥令我走開。覺得他是心裡害怕，畢竟是在戕害一個生靈。如果有一個相機的鏡頭對著他，就如同上天有一雙放大的眼睛在看著他一樣，讓他在平日熟視無睹的行徑面前感到了一種異樣，一種心理壓力。看來人還是應該有所畏懼的。康德仰望繁星密布的天空，就會感到一種驚奇和敬畏，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上帝注視我們靈魂的眼睛吧。小帖士：1.從方洞通往靈岩的小路也可以倒過來走，即從靈岩走到方洞，但這樣一是要爬山，會比較累，二是經濟效益低（靈岩30,方洞20）。如果是旅游旺季，可以考慮這樣走，因為方洞這邊沒有人把守。靈岩的標記是過了大雄寶殿，在通往小龍湫、臥龍谷的路上，有一排飯店小賣部，附近靠山的那一面有座很小的石拱橋，穿過石拱橋，一直往山上走，不久就能看到一條舊石階小路，沿著石階小路向上爬山，就到了方洞欄杆處。2.靈峰、三折瀑離響嶺鎮也就兩公裡，步行十多分鐘可以到達。3.雁蕩山響嶺鎮吃住都非常方便。在響嶺鎮新街上，有家面館特好，干淨衛生，品種齊全，經濟實惠，味道鮮美。我們一直都在那家面館吃飯。在面館隔壁的小店，只在早上賣小籠包、稀飯，也不錯。
(大龍湫)
(靈岩臥龍谷)
(方洞到靈岩的山中小路)
(透過竹林隱約看到山下的寺廟，是大雄寶殿。)
(標志-石拱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