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velinSwitzerland之流水帳篇(十)

作者: 秣陵客

導讀6月9日 Geneva,Pont Ceard 今天晚上終於是今天晚上了。 這句話是有來由的,昨天的這個時候,睡在聶阿姨家柔軟的床上,我在感慨,今天晚上要是明天晚上就好了。 真是始料不及,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竟然變得這樣留戀安樂窩,完全不曾預料此行雖然不至樂不思蜀,卻也不至於如此歸心似箭。想來適應環境的能力越來越差了,作為旅行者的日子,十日八日已經足夠——心靈的漂� ...

6月9日 Geneva,Pont Ceard

今天晚上終於是今天晚上了。

這句話是有來由的,昨天的這個時候,睡在聶阿姨家柔軟的床上,我在感慨,今天晚上要是明天晚上就好了。

真是始料不及,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竟然變得這樣留戀安樂窩,完全不曾預料此行雖然不至樂不思蜀,卻也不至於如此歸心似箭。想來適應環境的能力越來越差了,作為旅行者的日子,十日八日已經足夠——心靈的漂泊上,我其實缺乏天分。

早上睡到八點半,陽光充裕,蟲鳴啾啾。到了最後時分,瑞士反而不那麼吝惜陽光了。Pont Ceard地處日內瓦郊區,pont在法語中的意思是橋,橋上橋下有公路站和鐵路站,哈,類似於我們買房時所考慮的,“位於軌道交通沿線”吧。房屋布局十分整飭,四五層的多層公寓,放眼望去幾乎看不到高層建築,藍天碧空一覽無余。樓間距很大,樓間的空地被發掘成居民養花種草與孩子嬉戲玩耍的好去處,也因此經營得童話氛圍十足。可能這一帶移民居多,適逢歐洲杯期間,就不時能在某家的陽台上看見懸掛的各國國旗——國旗崇拜,有時候反而比說教更能表明態度。國人從前不習慣於時時處處顯示國旗,但今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愛國風暴,讓我們也逐漸開始將國旗插在車上、穿在胸前,有些時候遇到的事情,讓我後悔沒有從國內背兩面國旗插在包上。

今天的重頭戲是去萬國宮附近游覽,下了V路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碧草如茵,雖然來來去去好幾次經過這一帶,但隨即見到了甘地老爺爺的雕像,政治意味立刻濃郁起來。

向山坡下走就是Arina博物館,阿裡亞娜,是整個萬國宮的原主人雷維裡奧德母親的名字。據說19世紀這位富有博學卻無兒無女的老伯爵決定將自己的城堡及莊園捐贈給日內瓦市政府的時候提了些小條件,例如,這幢城堡要以他母親的名字命名,要永遠向游客免費開放,要將他安葬在公園內等等,當然最風雅的、一般人想不到的要求還有,這個我後面再說。

阿裡亞娜博物館現在是玻璃及陶瓷藝術博物館,門很古老但居然被改造成了感應電動門,走上前去自動就開了,毫無征兆還靜悄悄,真不知道是誰嚇誰。老實說我並沒有看見什麼玻璃藏品,倒是完全為建築本身精致的風格拜服。這座巴洛克和新古典主義結合下的產物有穹頂的大氣和低調的優雅,藏品倒是平平,瓷器方面中國還是老大,眾多歐洲國家的仿制品絕對談不上精美,描胚圖案甚至還很有些稚嫩。展出的藏品都是雷維裡奧德家族自己的收藏,只是看著那些精致的壁毯與雕刻,我忍不住去遐想當年的極盛時候的情景。中國的貴族歷經劫難,建築藝術作為副產品也不時遭受池魚之殃,朱溫燒長安,金人搶開封,到圓明園的浩劫……像Arina這樣偏安一隅靜觀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又有幾何?更不用說還有幸運接受恰當的維護與開發合適的用途,保持著古老的尊嚴。作為中古文明的領先者,我們享受過這樣的膜拜和榮光;但近現代以來,我們吃盡後發制於人之苦。看到那些清代瓷器孤零零坐落異鄉,忽然發現其實弱肉強食的自然界法則從來沒有因為人性的粉飾而更改……

聯合國安檢很嚴格,我們親眼看見有一伙學生裝束的西方人因為帶著小提琴被擋出來幾次。但也與聯合國工作人員騎著自行車亮下證件就直衝進門。更有些非洲大袍打扮的胖奶奶施施然晃進去。相比之下,有人帶進去真是皇親國戚的待遇,通道和visitor都不一樣。某人得到一張V字通行證,立刻趾高氣昂。

到日內瓦聯合國歐洲辦事處正是午餐時間,餐廳在底層,兩部電梯與我們上班一樣擁擠不堪。餐點琳琅滿目,價格不菲,勞工組織開會,各國代表排在後面,長長的隊伍形成無聲壓力,只能不假思索地亂拿一氣,誰知道又眼大喉嚨小,吃得很撐。餐廳的一面牆是落地玻璃,可以看見外面的大片草坪和一叢熏衣草。聶阿姨介紹說到了真正的夏天,他們工作人員都去撿熏衣草落下的果實,防蟲效果超好——我又垂涎了好久,一邊憤憤現在為什麼不算“真正的夏天”。

中文打字組的人們大多和藹,聽見純正的京腔真是舒服的耳朵都要張開來。辦公室陽光很好,一間辦公室四張桌子,窗台朝陽,正對著遠方的日內瓦湖,植物茂盛地長著。翻譯組的人過來招呼,談的居然也都是“我那花星期六也要來澆水”的話題。只有一點讓我頗迷惑,偷瞄了一眼阿姨台子上的文件,渾然是方塊字,但那語氣卻像極了我們的機翻——外交官也不容易做呀,這樣的法律條文怎麼讀得懂?萬一因此耽誤了國家大事不是冤枉?

出來逛到萬國宮舊門前,百多杆國旗排成行道,蔚為壯觀。阿麗亞娜公園的自然環境好得令人驚嘆,更難以想像這裡曾經為一人所有,飽暖之後,奢侈品藝術富足,伯爵老爺爺卻能千金散盡——可能到了最後,這樣的規模反而更添寂寥吧。園內有美國威爾遜總統基金會贈送的渾天儀,但我們看著上面虎豹熊鴉的,只覺得是八國聯軍在示威。

不過最可愛的還是孔雀,機要重地啊,居然堂而皇之地漫步,阿姨更介紹說,有某些兩翼下盤功夫好的,可以直飛到七樓陽台上去——若是在孔雀頭上裝個針孔攝像機,又有什麼機要可言?這就是雷維裡奧德老爺爺奇怪的最後一個要求,因為他生前極愛孔雀,希望它們在他身後依然可以在這片樹林中生活。

主樓樓下,不知是什麼所在,人來客往,絡繹不絕。阿姨高深莫測地一笑,也帶著我們朝那裡走。進了門不禁啞然失笑,這裡渾然是個微型超市,貨架距離僅有數尺,香水手表化妝品衣帽鞋襪巧克力糖果調味料一應俱全,身材膚色不一的人們躥進躥出,都是大提包加小手袋裝得滿滿。我們仔細對比了一下價格,果然比外面要便宜不少,尤其刀卡——真是讓人肉痛啊,早知道省得抓耳撓腮地被禮品困擾一路,留到這裡來買算了。

不過心情不會被影響太多,小人得志一樣跑到二樓的大會議廳,會議間隙人退了個精光,於是擺pose照相。居然連管設備的工人都沒有,我們就得寸進尺貪心不足地跑上主席台拍——沒想到從小的外交官夢想竟然以這種形式隱現,搞笑之余又有點心生悲涼。

下午的目標是我們之前未竟的行程,目標是日內瓦富盛名的老城區。坐落在萊芒湖日內瓦一冊的Jet d’Eau大噴泉在藍天布景下宛如天作之合,為了配合歐洲杯的氣氛水柱上方懸著足球,看起來就是水柱頂足球的效果。而更富盛名的花鐘則並不起眼,甚至還沒有之前在洛桑看到的花鐘氣派,只是今天陽光捧場,游人居然也開始排隊拍照,我只能緊緊張張地模擬當時的時間,卻不料搞成了交警指揮交通。

聖Pierre大教堂,整個一個雜拌兒風格,尖頂、圓頂、方頂、塔樓占了個全,原建築是羅馬式風格,拱門是哥特式,18世紀加建的正門則有希腊-羅馬式的圓柱和類似羅馬萬神殿的穹頂。瑞士是加爾文教的中心,教堂也應當年加爾文的傳教而增加了更多的歷史意義。而我們出來卻一度又找不到手冊上介紹的加爾文紀念台,轉出山坡卻發現在旁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有一個紀念堂,掩映在百多年的蒼勁樹叢中——我們找得到才怪。

尋找聖皮埃爾的過程頗像那天在洛桑找聖母大教堂,坡道一條又一條,體力嚴重透支,走路像夢游,太陽前所未有地毒起來,只想吃冰淇淋補充一下,卻越想吃越找不到。某人一邊牽著我的狗繩子,我一邊像小狗一樣吐著舌頭,不斷走點小冤枉路,總算來到宗教改革紀念碑。

宗教改革紀念碑坐落在日內瓦大學內,日內瓦大學很大學,席草坪而坐的學生們也便罷了,更絕的是女孩子們在宗教改革紀念碑前直接躺下看書——歐洲人的情調思維真是不可救藥。而大學門口一堆人下大號國際像棋,那種感覺我們是久違了,大概工業文明入侵前的胡同裡弄才能得這份悠閑。


(阿麗亞娜博物館)



(萬國宮)



(Jet d’Eau大噴泉)



(歐洲人的情調泛濫)



(孔雀的萬國宮特權)


精選遊記: 日內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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