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稻城

作者: hiroaki

導讀走進稻城回到深圳,重新投入都市生活的第一天,精神有些恍惚,感覺特別累,身心都無法馬上調整過來,稻城亞丁的神山聖水,依舊在腦海中浮現。或許是因為路程的艱險,或許是與長期習慣的都市生活反差過於強烈,也或許是自己刻意的追求這種感覺,此次四川之旅得到的感受特別的深刻。一直忘不了在洛絨牛場的那個清晨,當雲霧漸散,央邁勇神山初現的那一瞬間,剎� ...

走進稻城回到深圳,重新投入都市生活的第一天,精神有些恍惚,感覺特別累,身心都無法馬上調整過來,稻城亞丁的神山聖水,依舊在腦海中浮現。或許是因為路程的艱險,或許是與長期習慣的都市生活反差過於強烈,也或許是自己刻意的追求這種感覺,此次四川之旅得到的感受特別的深刻。一直忘不了在洛絨牛場的那個清晨,當雲霧漸散,央邁勇神山初現的那一瞬間,剎那感受到的那種醍醐灌頂的震撼,自己近30年來的每個日夜好像突現腦海,一閃而過,全部凝結在眼前的美景:聖潔的雪山、澄藍的天空、金黃的陽光----還有什麼能比這更讓人沉醉呢?

2001.9.25

晚班飛機晚點,雖是第一次坐上空客340這種大型飛機,心情還是有些沮喪。

到達成都已是凌晨1點半,打的直奔新南門旁的交通飯店,發現這個網上強力推薦的背包族聖地真讓人失望---破舊肮髒不說,制度過於死板----已近凌晨2點,仍堅持只賣房間不賣床位,也是國營大店的通病吧。

經人力車師傅介紹,終於找到住所安頓下來(在車站對面的一個巷子裡)時,已是2點半。睡在小床上,聽著窗外的雨點聲,迷迷糊糊的和衣而臥,有點擔心明天會下大雨。

2001.9.26

早早已經醒來,雨還在下個不停。惦記著明天去稻城的票,匆匆趕往新南門車站,幸運的發現車站為迎國慶,以前只在27日才有的班車改為每天發車,今天8點半是第一班。暗自慶幸自己買的是昨天的夜班機,謝謝老天,今天馬上就開始我的稻城之旅!

馬上打電話與深圳的兩位網友接上了頭,上了車又遇到北京女子二人組和兩位廣州獨行俠,很自然的就組成了我們稻城自助游的七人小隊,我一直很喜歡這種結識朋友的感覺---大家都是年輕人,目的一致,興趣相投,有什麼理由走不到一起去呢?

一路高速,兩邊的風光與廣深高速無異,中午到雅安,當見到三九雅安制藥的招牌時,腦海中一閃而過,想到了自己在深圳的股票(嗐,出來就是要忘記在深圳的一切,怎麼又想起股票?)。

在雅安吃午餐,一碗紅油排骨面下肚,頓時“享受”到四川的麻辣,全身全方位的感覺到―――“到了四川了”。

過了天全,路況漸漸變差,山路多了起來,想到馬上要翻越二郎山,心情有點激動,這聞名遐邇的川藏線第一道險關,到底怎麼樣?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二郎山可謂是其中代表,一條山路窄彎極多,忽雨忽霧,氣候多變,有一段路一直在霧中穿梭,看看窗外的懸崖,竟是雲霧飄飄深不可測,很有些擔心,瞟了一眼司機大哥的背影,心想,老兄,這條小命今天就交給你了。

二郎山隧道建成以前,進山有單雙日的限制。後來看了中央二台的一個關於入藏部隊的節目才知道,當年軍隊為建二郎山公路,有些地方人只能從山上面懸吊下來預埋炸藥,可見在二郎山修路之艱險。後來修建的二郎山隧道更是凝聚了無數人的心血,很多人甚至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它的建成大大便利了過山車輛,八分鐘左右,我們就穿越了4500多米的隧道,開始下山的路。

據說隧道建成後,游客減少了一項旅途風景,那就是在二郎山頂眺望遠處貢嘎八座雪山,但我好像並沒有感到一絲的遺憾,我覺得自己領略到了更偉大的東西。

3點多經過盧定,遠遠看到了盧定橋。我對歷史、對古跡沒有太大的興趣,對盧定橋也就只是遠遠的看看而已。在下午5點到達康定,這座因歌聞名全國的小鎮小巧別致,一條小河穿城而過,跑馬山名聲在外,卻不高,遠遠看去普普通通。

夜宿交通賓館,晚上快12點時一幫人去吃“串串香”,味道美味之極,但害怕壞肚子,沒敢放開吃,遺憾。

2001.9.27

清早6點繼續前進,晨熙朦朧中翻越了4700米海拔的折多山,一路山霧朦朧,8點多經過攝影天堂新都橋,太陽已經出來,看到一座座村莊,清澈遄急的小河,秋色初現的樹叢,藏式的房屋,瑪尼堆、經幡、白塔,漸漸開始能感受到藏區秋天的氣息。

趕路!趕路!趕路!一路翻山越嶺,不停的趕路,爬越高爾士山(海拔4416米)、剪子灣山(海拔4659米)、卡子拉山(海拔4718米),大片大片的高原草場,一路時常看到對面山上有很多黑點白點,很是奇怪,仔細看看,才發現白的是羊黑的是犛牛,驚嘆不已。

印像最深的是翻越卡子拉山,班車在大山中不斷盤上、盤上,到達頂端後本應該開始盤下,卻突然發現眼前竟是一片平原和小山丘,感覺好像是登台階,一下子上了一個高度,一下子就進入了高原地帶,心情為之一震。

12點半到達理塘,停車感受5000米海拔的高原城鎮氣息,結束了川藏線的旅程,再往西走就去西藏了。遙遙西望,雲低沉沉的,仿佛西藏就近在眼前,暗暗嘆了口氣――西藏,總有一天我會來的。

中午在汽車站邊的小店點了一碗餛飩做午餐,發現老板娘用高壓鍋在煮,結果自然是一碗糊塗,暗想在高壓鍋發明之前當地人怎麼煮飯呢?這個問題問出來大家都是大笑,卻也沒有答案。

上車轉向南,翻越兔兒山、海子山(海拔5000米以上),海子山一片荒蕪,放眼望去方圓百裡到處是大大小小的石頭,仿似洪荒之地,一條路上就我們一輛車,急衝衝往前趕路,腦後一股涼意油然而生,萬一……

還好沒有萬一,在晚上8點左右,終於夜色朦朧中看見了目的地----稻城。

大概是又累又餓的原因吧,暮色中的稻城並沒有想像中的美,只是很普通的一個川西小鎮,街上有很多外地人開的小店和游客,偶爾見到幾個康巴人。

夜宿奶娃家,住的雙人間對面竟是一間可睡20人的大通房,據說幾天後國慶節時到處都不會有空房,這間房都被預定了三天。

2001.9.28

一早7點又開始我們的旅途。原以為國慶還沒到人不會太多,到了稻城車站才發現大大小小的背包族已是黑壓壓一大片,真有些擔心亞丁山上的帳篷會很緊張。

從稻城到日瓦全是土路,一路塵土飛揚,看見司機瞟了一眼他旁邊的女子,神色頗有些古怪,一看,那女子帶著一類似醫院用的大口罩,靜靜的呼吸著。暗嘆其准備工作做到家。

路途極其艱辛,而兩旁的秋色卻是出奇的美麗,寧靜的村莊,清澈的小河,到處是一派田園風光,要不是在雲南的經歷告訴我在顛簸的車上根本不可能拍下好照片,恐怕我又是一路狂拍的了。

最令人感動的是路上遇到的村民,特別是孩子,一見到我們就用力的揮著手,嘴裡還叫著什麼,仔細一聽,竟是“BYEBYE”。

一直忘不了這麼一個風景:小河對面的田地裡,幾棟藏式的房屋下,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為耕地的父親牽著耕牛,看到我們的車開來,小女孩停下腳步,對著我們用力的上下揮手,父親也停了下來,對著我們咧開嘴笑著,揮著手,下午的陽光靜靜的照在這對父女的身上,美麗而純淨。

中午在大名鼎鼎的日瓦綠野吃飯,菜一般,簡單的四川風味,卻也吃得津津有味。

上完廁所出來,看見旁邊的山坡上幾顆青稞葉子在深藍的天空下甚是精神,拍了一張特寫,洗出來後效果竟是出奇的好,清晰異常。

6點左右,在全身骨頭即將散架之計,汽車開進了亞丁村。

亞丁在一個翡翠的山谷裡,四周群山環繞,到處是藏式的房屋,已是炊煙四起,在夕陽的斜照下,神秘而美麗。

一下車,頓時無數男男女女的藏族馬夫跟上來,有點緊張。馬夫們卻很友善,笑著,一直跟著我們,並告訴我們要統一去買票。我們決定今天就到洛絨牛場,管理人員和很多馬夫都搖頭,說時間太晚來不及,勸我們住一號營地或衝古寺。

一路騎馬上山,馬夫在前面牽著走,馬走得很小心,路還可以,只是有些地方有些淤泥。兩旁的山色在暮色中異常寧靜,我們順著小溪而上,感受著清新的空氣。越往上走,就增加一層涼意,溪邊的樹葉有的黃,有的紅,讓人感覺到秋的氣息。衝古寺一段暮藹繞繞,溪聲陣陣,配著幾顆松樹,有如仙境,難道真是有廟的地方就有仙氣,還是說建廟的時候選擇了有靈氣的地方?

過了衝古檢查站已是晚上8點左右,在我們一再請求下,馬幫答應繼續送我們上洛絨,一行六人雀躍不已。

再過三天就是中秋,今晚月色也非常好,浩月當空,明晃晃的照著我們一行人。天空的白雲,遠處的雪山,兩旁的松柏,路邊的灌木,前面馬夫的搖晃背影----四周竟是出奇的清晰,宛如白晝,又平添一份神秘,“的啉、的啉”清脆悅耳的馬鈴聲,在安靜的山路上回蕩,耳邊還隱約傳來遠處嘩嘩的流水聲,應該是雪山融化的水吧,真是別樣的體驗。天氣卻越來越冷,小腿骨頭都凍得發疼,耳朵竟也隱隱做痛,溫度恐怕快接近零度了。

中午一碗餛飩頂到現在,早已餓得不行了,看看表,已是10點左右。正想在馬上小睡一會,一轉彎,看到遠處山坳處閃著一盞昏暗的燈光,聽到馬夫說:“那就是洛絨了。”

燈光處是三個大帳篷,裡面擺滿了簡易行軍床,密密麻麻的排著,恐怕有二十多個,此時已是鼾聲一片。

第二天營地的一廣州朋友問:“你們這麼晚上來也不怕找不到床位住?”我笑笑,說:“不怕,大不了到牛場的牛棚去睡一晚。”

2001.9.29

一早6點多就醒,畢竟是在將近5000海拔的地方。慶幸自己早早服用了肌甘片,一直沒有什麼高原反應。帳篷裡已有人起床,睡了一晚,看看旁邊竟酣睡著一個女孩,暗嘆。

為了看日照金山,天剛朦朦亮就爬起來了,出了帳篷卻看見漫天的烏雲,還下著小雨,真害怕千辛萬苦到了這裡,卻看不到雪山的真容。

與廣州阿明結伴,往牛場中部前進,尋找最佳角度看雪山。一大早,寒氣逼人,手腳竟有點僵硬的感覺。腳下大大小小的草甸,初看還以為是長了草的牛糞。一步一個草甸往前走,不一會雨就停了,高原的天氣就是這樣,變化無常。前方的央邁勇、左邊夏諾多吉,右邊的仙乃日,頂部都被一大片雲緊緊的圍繞著,陰沉沉的。

四周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在草地上聚集著,期待著,終於,隨著第一摟金色的陽光出現在灰朦朦的央邁勇山頂上,沉睡中的聖山仿佛被點醒了,央邁勇一點點的在雲霄中若隱若現,卻總是猶抱琵琶。天越來越亮,在“謀殺”了我不知道多少張菲林後,隨著最後一摟雲飄散,央邁勇揭開面紗,終於顯露金身。

那是一種莫明的震撼,甚至有點眩暈的感覺。沒有任何征兆,來得突然,在雲霧盡散後得以見其全貌時,我有一種摩頂禮拜的衝動。回到深圳已近半年,每每回想起那天清晨,激動依舊,或許這世上真有神,也或許自己過於沉迷,反正那一刻,在那片滿是草甸的山坡上,在那個山坳中,在那個被大家叫做“洛絨牛場”的地方,一個全身凍得哆哆嗦嗦的人,一個坐了二小時飛機、三整天汽車,在馬背上顛簸了六個小時,跨越千山萬水,身心都已筋疲力盡,已是處於崩潰邊緣的人,全身心的被融化在眼前的神山聖水中:暖柔的陽光、聖潔的雪山、藍得令人心醉的天空、溫順又不失威風的一群群犛牛、清澈見底而又冰冷刺骨的小溪……在你費盡千辛萬苦,肉體精神都歷盡磨難,終於到達心中的聖地時,感覺是惶恐、是歡喜、是如負重釋、是神聖,最後是一片空靈,這就是香格裡拉朝聖的含義吧……

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刻。

上午8點半,吃完早餐,開始我們的五色海之旅。我在深圳就准備了一張寫有“五色海,5200”的標語,出帳篷時卻忘記帶上。為省體力,我們騎馬走了一段,一直快到央邁勇的山腳下,開始爬山。

五色海和牛奶海都在夏諾多吉山上,開始感覺不太累,走走停停,拍個不停,山路不陡,要不是央邁勇在左邊,到像是在爬蓮花山,當越過一片經幡,到達最後1000米的一段就不行了,近70度的坡度,5000多的海拔,沒路,缺氧,至今想想仍心有余悸,這幾天一直在坐車騎馬,體力消耗不小,但真正耗體力,真正要親歷親為的,卻在這時。在網上早就看過這一段的艱難,沒想到這麼難。咬緊牙關,上吧,盡量埋頭向上爬,不敢往後看,怕翻下山,走兩步停下來喘喘氣,吸吸氧,恐高的老毛病又有點發作,小腿有些發軟,大概是風大,汗倒沒怎麼出,恨不得手腳並用,來個真正的“爬山”。

這時一只大手伸了過來握住我,粗糙但有力,回頭一看,是同行的馬夫隊長,對我憨憨的笑著,說:“馬上到了”。心裡不禁一陣暖意,但謝了他,決定路還是自己走。

爬上一片高地,渾身有些發軟,已是筋疲力盡。環繞四周,竟是雪山環抱,對面的央邁勇群峰仿佛伸手可及。正癱坐在草地上喘氣呢,廣州阿明在前面的一個山坡上對我們用力揮手:“快上來,看到五色海了!”

掙扎著往上爬去,終於見到了五色海,面積不大,非常純淨,在海拔五千多米的雪山上,應該是雪山的融水吧,有風吹過時,整個湖面都泛起波瀾。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一直靜靜的守候在夏諾多吉雪山這為威嚴的父親的腳下。

站在五色海邊上,低頭看著倒映在湖面上的雪山和白雲,仰頭看看純淨湛藍的天空,想想千裡之外深圳的是是非非,宛若隔世。

回來後常想,旅游的樂趣一部分是在事前的籌劃,一部分在路程上,還有一部分是對旅游的感觸,真正到達了目的地,反而覺得已經不是最大的樂趣了。五色海就是這樣一個例子,她本身並不美,最美的海子在九寨溝,但五色海是稻城之旅的一個像征----此次旅程的最高海拔,也是挑戰自我的一個證明,海子本身美不美,有沒有震撼力,反倒是其次了。

2001年9月30日

下山時天陰了下來,飄起了小雨,看著此時騎著馬上山的旅人,個個臉上都寫著“擔心”,如果費盡千辛萬苦,到了洛絨什麼都看不到,會是多大的遺憾!

回稻城的路上,聽到車中的朋友們在議論,據說每年一到五一、十一這樣的大假,游客特別多的時候,亞丁一般都會下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或許是神山真的有靈性,不願被太多人打攪?

2001年10月1日-2日

一路艱辛,風塵僕僕,又回到了成都。重新投入大都會的懷抱,站在鹽市口的街邊,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馬路兩旁摩登的高樓,遠處天府廣場毛主席的石像,身邊熙熙攘攘的人流,小販們大聲的叫買聲,突然覺得非常茫然和無奈―――幾天的稻城之旅像是一場夢,美麗而飄渺,只能也只能永遠留在回憶中了。


精選遊記: 稻城-亞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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