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樓,邂逅竹韻詩魂

作者: 山水不系舟

導讀望江樓,邂逅竹韻詩魂難得在成都碰到這麼好的天氣——天上沒有一片雲,空中沒有一絲霧,高樓和藍天能親密接觸。在我的印像中,成都、重慶整天都是霧蒙蒙的,能夠完整地看到藍天,恐怕只有深秋才會有的極個別現像吧。在賓館午睡醒來,伸伸胳膊蹬蹬腿,覺得身體恢復得相當不錯。原本打算休息一個下午,明天的飛機回長春,可是看到窗外這座城市,不是以後想來隨 ...

望江樓,邂逅竹韻詩魂難得在成都碰到這麼好的天氣——天上沒有一片雲,空中沒有一絲霧,高樓和藍天能親密接觸。在我的印像中,成都、重慶整天都是霧蒙蒙的,能夠完整地看到藍天,恐怕只有深秋才會有的極個別現像吧。在賓館午睡醒來,伸伸胳膊蹬蹬腿,覺得身體恢復得相當不錯。原本打算休息一個下午,明天的飛機回長春,可是看到窗外這座城市,不是以後想來隨時就能來得了的,於是就打消了下午蹲賓館發呆的念頭,出去走走,去尋一個清靜的地方淨淨心。說賓館前是一條河,勿寧說它是條渠。因為河裡的水被高高的石堤束縛著,只能橫平豎直地向前流淌,沒有了一點水的自由。看來不光是人,就是大自然中的其他沒有生命的東西,在繁華的大都市裡,也得遵規守矩,界定著自己,也區分著別人。順河而行,看到一位老先生,向他打聽這河名,老者告訴我它叫府城南河,流到九眼橋就和北河彙合在一起。其實,它過去的名字叫錦江。於是讓我想起,成都過去可有“天府之國”和“錦城”兩個美名啊,是河水借了城市的光還是城市借了河水的光,就不得而知了。當我向這位老者說出只想在附近找一處幽靜的地方散散步時,那老者說,順河往前就是望江樓,一個不錯的地方。想打車就是個起車費,不想打車走著去也不遠。沿河散步吧,反正就是閑逛。身旁車流滾滾,耳畔笛聲陣陣,那都與我無關。不到一個小時,果然在河邊出現一處綠色蔥蘢的所在。綠樹中,還有一座亭子式建築高高聳起。望江樓到了。說到望江樓,它與唐代女詩人薛濤有關。唐代是我國詩歌的高峰,各色詩人燦若星辰,不同風格的詩篇如百花盛開。可是當你遨游在這個園地時,你會發現,唐代卻是一個女詩人極少的時代。惟一可數的,就只有薛濤了。 可能是人們特別珍稀唐代這位女詩人,所以,就從古文獻的只言片語中勾沉出,她的墓地大體在成都市東南方向的錦江邊上,這大約是在宋明之際。於是《四川通志》和《華陽府志》都有“薛濤墓在城東南錦江之濱”的記載。後來,墳雖然沒有找到,卻有好事的人為她修了一座像征意義的墳。據說,這墳一直傳到上世紀六十年代,有人還在四川大學院內見過。可惜的是,就是這麼一個真假難說清的墳,還在文化大革命中被紅衛兵扒掉了。現在公園裡的墳,只是1994年又重修的了。人死後能有人幾次為他修墳,這榮耀也不是一般人都能有的。不過,只要有墳,就會有人憑吊。從勾沉出薛濤墳的那時起,就相繼有人在此修了薛濤井、崇麗閣、五雲仙館、枇杷門巷等,還養了大片竹林。至於她的墳是不是真的在這裡?有沒有墓志流傳下來?卻無人去認真地追問了,反正有個地方可以紀念這位女詩人就足夠了。在眾多建築物中,崇麗閣建於清光緒十五年,是一座四層高的亭子式高閣,也是望江樓公園中最宏偉的建築。因為它高高地聳立在錦江邊上,人們就叫它“望江樓”了。走進園中,給我留下最深印像的就是竹子。但見竹林一叢叢地生長著,高大密集,品種繁多,行走在竹林叢中,就像走進了一處幽深的峽谷。此時游人很少,漫步其中,觀竹干直直地、一束一束地高高挺起,直插雲天,方覺出,這一植物的與眾不同。中國古時候把梅、蘭、竹稱為“歲寒三友”大加贊賞。不少丹青寫手,還把它作為人虛懷若谷、挺拔勁節,來像征人品的高潔。不過,在物欲橫流的世界上,人真的做到歲寒三友那樣高潔,肯定是太難了。遙想薛濤幼時隨父宦游來到蜀中,不意只過了幾年好時光,父親就撒手人寰。十幾歲的少女只得靠出賣色藝來奉養老母——加入了地方藩鎮的樂籍。當時的演藝人可不像現在的藝人動不動就身價百萬千萬那樣吃香。在當時,加入樂籍的都被認為是下九流,是供達官貴人玩樂的,待遇也很低下,而且欲奪生殺大權都掌握在節度使手中。我想,這對於有著更高雅追求的薛濤來說,命運對她是不公的。但是,為了生存,她不得不周旋在地方官僚之間,酒席上打諢調笑,筆墨上砌韻堆字,書畫上曲筆應酬等這一切都是必不可少的。因此培養出了她詼諧伶俐,思維敏捷的性格特點。同時,也造就了她詩風短小纖細,多詠閨情的局限性。也造成了她至死沒能出嫁,孤老終身的悲劇一生。於是讓我想起了龔自珍的《病梅館記》,人們以曲為美,把長得好好的梅樹特意弄曲,用以取悅人,不免又生出幾多嘆息。從古至今,人們為了以曲為美,糟蹋了多少花草樹木;為了以曲為美,也糟蹋了多少有才學的文人?記得在單位時,同事們在有關中國為什麼至今出不了一個諾貝文學獎獲得者?結果,除了把它歸咎於外國人對中國的偏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原因了。但是,我們捫心自問,中國的文學才俊還少嗎?可是,不束縛他們,給他們可活動的空間又有多少呢?“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女詩人的一縷詩魂是不是還附著在這竹海中,回蕩在這天地間?一陣秋風吹來,竹葉颯颯作響,如果竹林有知,能給出答案嗎?泛神論者一直認為萬物都是有靈的。作為一種植物的竹子,生命的標志在於它的郁郁蔥蔥和青翠挺拔。而作為人,他的生命標志,就不僅僅是喘氣吃飯喝水了,而在於他的朝氣蓬勃和真誠、正直、陽光的品格和氣質。唐代那個高官詩人元稹,曾對薛濤欣賞有加,還借到四川公出的機會邀薛濤見面。別後歸京,給薛濤寄詩雲:錦江滑膩峨眉秀,幻出文君與薛濤。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奪得鳳凰毛。紛紛詞客多停筆,個個公卿欲夢刀。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這段軼事,有說薛白戀情的,有說只是詩人友情的,聚訟多年沒有定論。不過在我看來,相戀也好,倡和也罷,多半是那位高官詩人拿薛濤來滋潤生活的,甚至說拿薛濤取樂也不過分。通觀古今,詩人之間的贈答應酬詩,有幾首能當真的,多是互相吹捧的調子。曲折的小路在竹林中讓人辨不清方向,偶爾看到幾塊標志,上面寫著竹子的品種和特點,真的虧了園子的主人,竟然搜集了這麼多的種類,並把它們養得這麼好。也虧了有薛濤的墳作由頭,才使成都保留住了這一塊綠色天地。竹林深處出現了一尊三米多高的薛濤石雕像,是漢白玉的,通體皆白,可謂潔白無瑕。其實,潔白無瑕,這只是人們的美好願望而已,須知,世上根本沒有潔白無瑕的東西。比如說薛濤,現存的92首詩裡,有人認為《十離詩》格調低下,不可能是薛濤所作。可是,從日本發現的文獻看,這十首詩確實是薛濤所作。舉其中一首為例:出入朱門四五年,為知人意得人憐。近緣咬著親知客,不得紅絲毯上眠。細考一下薛濤生平,她在節度使韋皋(鎮蜀20年)幕府中充“校書”,曾因事得罪,被罰逐出成都過。這《十離詩》極有可能是她那時所作。其實,認定這些詩為薛濤所作,並不是在貶低女詩人什麼,而是還原出了一個有血有肉的女詩人的真面目,反而會讓人感到更真實、親切和同情。說不清是在什麼地方旅游進了一家竹編店,見到了用竹子編成的各種各樣日用品和小飾品。還有一種專門撓癢癢的玩藝,不知工人用什麼方法,硬是使寧折不彎的竹子附首貼耳呈現出各種姿態。帶著這個疑問曾問過一位南方人,那南方人卻說,這很簡單呀。“把竹子砍下來(活竹子肯定不行)曬干,再裁成你所要的大小,然後用模具將其固定,再用加溫或用化學藥水泡的辦法,去掉竹子的韌勁兒,這樣做成的物件,你想讓它回歸原來的樣子都難。”不知為什麼,這話我聽了後,總覺得有些悲哀、悲涼,或是悲壯!我獨自一人漫步在靜靜的園林中,回想起女詩人的一生。她的才思,並沒有為她帶來財富或因此找到一位如意郎君,想反地,只為她帶來了“才女”“校書郎”的虛名。晚年時,他還要靠著制作一種紙箋來維持生計。只是在她死後,人們才發現這個掙扎在男人堆裡、聰慧而無奈的女性,還留下幾首清麗委婉的詩篇。



(成都望江樓公園的竹林深處,一個十分幽靜的地方)



(薛濤井前,讓人思緒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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