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兮雲飛揚----2008年國慶江蘇游記之徐州篇[序言]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無論是從歷史上還是風俗上來看,江蘇都可以用人傑地靈來形容。我們今年國慶去了鎮江和揚州,還順路看了徐州的兩個漢墓。去之前我在網上查過很多文章,但關於鎮江的游記很少,而自駕車從北京出發去游江蘇的文章幾乎沒有,所以在這裡我希望我的游記能夠彌補這個空白,給各位想去揚州、鎮江的驢友們,特別是華北地區想開車出行的驢友們提供些參考,希望能夠對大家有所幫助。
今年是天災與喜事同在,人禍與佳期並存,也是國家假期改革後的第一年。雖然年初就盤算好了一年的旅游計劃,但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奧運會後我們就想著國慶期間去哪裡轉轉,全家人在一起合計了很長時間,最終大家還是決定去華東。雖然我在學生時代去過南京、蘇州、無錫,領略過那裡的奇石、異木、美景和佳人,但畢竟二十多年過去了,現在重游肯定會有不同的感受。
最初我們選擇乘坐火車游蘇州和無錫,想好好欣賞蘇州園林、木瀆水鄉和無錫太湖的美景,再到陽澄湖畔對月把酒,手撕口嚼著鮮活肥美的大閘蟹,體會一下當年蘇大詩人“何似在人間”的感受。9月18日,妻在網上查到火車票由奧運會期間的提前5天購買改為提前10天購買,當天晚上7點開始出售28日的車票。所以下午5點剛過,我們就早早地到附近的一個火車售票處排隊,希望能夠買到28日晚上開往蘇州的火車票。晚上7點整,售票小窗口裡的那個中年女人懶洋洋地喊了“可以了”,等待了幾個小時的隊伍開始蠕動。我們排在第九個,滿懷希望地等待著。隨著排在前面的人越來越少,我們不詳的感覺越來越強。我們前面的人大多數都是失望地離開,包括下午三點就來排隊,排在第一位想去蘭州的老太太。我們看到的是一張張失望的臉,聽到的是窗口邊傳來的憤怒叫罵。等排到窗口時,我對售票員說“只要是28日晚上出發的,到上海、南京、蘇州、無錫、揚州、鎮江的軟臥、硬臥都行”,但得到的答復是----都沒有,能買的只有上午出發到上海的動車組的坐票。
無奈地回到家中,妻與一個朋友打電話無意聊起買票經歷時,對方主動提出她妹妹在北京西站售票處,肯定可以幫助我們買票。但第二天得到的答復是很困難,第三天得到的答復是希望不大。
感慨了今年黃金周人們出行的熱情,憤怒了鐵老大的作為之後,我曾經想干脆在家裡清靜幾天算了。我們猶豫了幾天,但最終還是沒有頂住假期旅游的誘惑,決定開車出行,目的地最終選擇了鎮江和揚州。
之後就像往常一樣,先查看別人的游記、攻略,做好出行計劃。做足了功課後,開始按照計劃安排出行事項,網上訂酒店、去4S店做汽車保養、准備行囊、去超市購買路上的食品。在22日上網訂酒店時,我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今年國慶黃金周人們出行的熱情,鎮江的酒店還好訂,而揚州市中心靠近旅游景點的漢庭快捷、MOTEL168、如家快捷、錦江之星全部訂滿,我們只能訂到了運河東面的錦江之星華亭店,由於離市中心和旅游景點較遠,當然價格還是不錯的(149元/天)。
為了避開人們的出行高峰,我們選擇了28日晚上開車出發。28日我請了一天假,白天在家裡睡覺,下午3點半起來去學校接7歲的女兒,回到家裡打開電視看神州七號平安返回的直播節目。看到我們的宇航員平安地走出返回艙後,我們帶著激動和興奮的心情走出家門,開始了我們的黃金周旅游。
晚上九點左右,我們從三環路的分鐘寺橋上了京津塘高速公路,大約61公裡後轉入京滬高速公路。今天是假期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有很多大貨車司機趕著回家過節,高速公路上大車很多。大約在22點30分,我們到達了天津與河北交界的九宣閘收費站,車流停了下來。雖然收費站的絕大部分窗口都開了,但大車實在太多,嚴重擁堵,700米的距離居然開了55分鐘。去程的一路上在其他的省界收費站上,等候交費的車輛也比較多,基本上都要等十幾分鐘。
我們原本打算沿著京滬高速,經濟南、臨沂、淮安,直接到鎮江。但在過了濟南之後,高速路上的顯示標志上告知說京滬高速蒙陰至臨沂段斷路施工,建議車輛繞行徐州。這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我不敢冒險,索性聽人勸,在泰安轉入京福高速向曲阜、徐州方向駛去。
29日早上6點鐘,在開了七百多公裡後,我們覺得有些困了。進入江蘇後,我們把車停在賈汪縣的青山泉服務區,在車內小憩了兩個小時。醒來後望望天空,雲多而不陰,太陽時隱時現,一個旅游的好天。走出車外,伸展一下腰背,感覺神情清醒了不少。在用完早餐後(方便面),我們重新上路。大約在九點鐘,我們來到了徐州。
徐州古稱彭城,有2600多年建城史,是江蘇境內最早出現的城邑。夏禹治水時,把全國疆域分為九州,徐州即為華夏九州之一。提起徐州,我們首先會想起與它相關的歷史名人和歷史故事。2200年前,平民出身的劉邦從徐州走出,到邙蕩山斬蛇起事,巧用機謀率先殺入長安。之後回師向東,打敗了另一位在徐州建都的蓋世英雄----項羽,從而奠定了四百年的大漢基業。四百年後,陶恭祖三讓徐州,使另一位姓劉的豪傑在飄蕩了多年之後,終於有了立身之地。並由此起家,成為了鼎足三分的君主之一。徐州擁有深厚的歷史底蘊,在徐州可以隨處感受到兩漢文化的遺風。我們首先游覽了位於徐州西北的龜山漢墓,游覽了1個多小時後,又驅車到達徐州東南的獅子山楚王陵游覽了1個半小時。由於筆者對考古非常感興趣,以前也走覽過國內外很多的古墓博物館,對中國各朝代的葬制還是有些了解。與其他古墓相比,這兩座同樣被列為全國4A級景點的漢墓,除了具備漢朝王陵通常具備的鑿山為陵,工程浩大,氣勢雄偉的特點外,也具備非常突出的自身特點,可以說這是徐州十八漢陵中的代表作。龜山漢墓是西漢第六代楚襄王劉注的夫妻合葬墓,由人工開鑿的兩條墓道兩條甬道和十五間墓室組成。該王陵的兩條甬道平行相列,指向當時西漢的都城----長安,兩者的方向用“不差分毫”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據講解員介紹,如果這兩條墓道的中心線向西無限延伸的話,恐怕要到西安才能夠相交。我不知道講解員的解說詞中是否有誇張的成分,以兩千多年前的科技水平來看,這個精確程度絕對是不可思議的。如果真是這樣,我們確實要為兩千年前的古人而驕傲了。雖然關於這個墓還有許多的“迷團”,如“楚王迎賓”、“洞天乳釘”等,但筆者覺得這多是源於後人豐富的聯想能力,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這個墓曾被多次盜掘,目前出土的文物中鮮有亮點。雖然說龜山漢墓50元的門票還捆綁銷售一個“聖旨博物館”,但除非是對考古有很大的興趣,這50元的門票是否物有所值,還得自己來判斷。獅子山楚王陵是一座博物館,但它的整體布局更向是一座公園。南面進門面對的就是獅子山,山下被鑿空作為楚王的墓室。與龜山漢墓面朝西側不同,獅子山漢墓是坐北朝南。王陵的西側是漢兵馬俑博物館,由博物館向北是一個方圓數裡的湖泊,中間兩座金字塔型的建築從水下探出水面,通過兩條石制的曲廊與岸邊相連。這就是被稱做是水下博物館的漢兵馬俑第五、六號坑。湖泊的北側是一座帶有漢朝風格的高大建築,那是漢文化交流中心,裡面陳列著被稱為江蘇三寶之一的漢畫像石(其他二寶是蘇州園林和南京六朝石刻)。由此向東是劉氏宗祠。獅子山向北是一座叫做羊龜山的小山,目前已經通過遙感勘探探明這是一座王後陵,但暫時沒有制定開掘計劃。在王後陵的小山前蓋了一個類似寺廟山門的小房子,裡面的櫥窗中介紹了一些漢代的葬儀、葬制,房後橫列著一座磚砌的屏風,上面用篆書寫著“漢楚王後葬於此山”。整座園區內部綠化得很好,草地覆蓋率很高。走在小道上,旁邊桂花園中傳來陣陣香氣,多少也能緩解一下王陵所特有的陰濕沉重的氛圍。
獅子山楚王陵墓主是誰一直存在爭議。按照目前的主流說法以及博物館講解員的講解詞,獅子山楚王陵是西漢第三代楚王劉戊的陵墓。提到獅子山漢墓,就不得不想到兩個詞----金縷玉衣和漢兵馬俑。根據漢代禮制,玉衣與黃腸題湊、梓宮、便房、外藏槨同屬帝王陵墓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中金縷玉衣是皇帝專有,除非經皇帝特賜,即使諸侯王也不可逾制使用。到今天為止,國內已經發掘或探明的漢代帝王陵墓累計有數十座了,而找到成套玉衣的只有河北滿城的中山靖王劉勝墓、廣州的南越王趙佗墓和徐州獅子山的楚王劉戊墓。而其中檔次最高的是楚王劉戊的,由三千多片和田玉編織成的金縷玉衣,其玉片材質之精美,加工之精細,比之中山靖王劉勝的金縷玉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九月初,我曾去北京的首都博物館參觀了《中華文明5000年》的展覽,這是為了迎接奧運會,國家文物局特地把全國各地的國寶級文物集中到北京展覽。其中楚王劉戊的金縷玉衣與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畫被放置在展館最顯赫的位置上。位於楚王陵西側300米遠的漢兵馬俑是這個博物館的另一個亮點,分布在六個俑坑的四千多件陶俑組成的方陣,像征著衛戍楚王陵的部隊。六個俑坑中第5、6號坑是在湖面以下,為了保護文物,清華大學特意設計了水下博物館。與一號坑中步兵俑的體形矮小、陣形雜亂相比,六號坑的騎兵陣顯得更是高大威猛、整齊雄壯。細心的人可能會發現一個小細節,無論是博物館正門的楚王騎馬的雕像,還是六號坑中的騎兵俑,其兩條腿都是直接向下懸在馬腹的兩側,並不是踹在馬鐙上。其實這並不奇怪,最早的馬鐙是木芯長直柄包銅皮的掛式馬鐙,出現在公元三世紀中葉的東晉十六國時期,是中國北部鮮卑人率先發明的。其後,馬鐙傳入朝鮮和東瀛,被高句麗人改造成了窄踏板金屬馬鐙,並在歐亞大草原上廣泛傳播。在中國南方地區,約在四世紀初出現了馬鐙。馬鐙發明以後,戰馬更容易駕御,解放了騎士的雙手,更方便操作各種兵器,從而使騎兵的戰鬥力猛增。因為馬鐙是中國北方游牧民族的一項偉大發明,所以馬鐙被西方馬文化研究界稱為“中國靴子”。由此可見,漢朝騎手兩腿下垂是合乎情理。但如果沒有馬鐙,我們將怎樣在現代文化作品中演繹關公、子龍的馬上英姿呢?難怪吳宇森大導演在《赤壁》中讓關羽舍棄赤兔馬,下馬步行作戰呢。如果將獅子山楚王陵的漢兵馬俑與西安臨潼的秦兵馬俑相比,則各有短長,各具特點。漢兵馬俑的色彩依稀可見,而秦兵馬俑在發掘後基本上顏色盡失;隨著軍事變革可以看出漢兵馬俑已經轉向步騎配合,而秦兵馬俑則是以步兵與戰車為主;秦兵馬俑基本上是真人比例,而漢兵馬俑不及人的膝蓋高;秦兵馬俑身體各部位比例基本與真人相仿,而漢兵馬俑則有些比例失調;秦兵馬俑在胡須、衣飾、盔甲等方面刻塑的線條清晰,而漢兵馬俑顯得很模糊;秦兵馬俑面部表情生動,而漢兵馬俑則有些呆滯。總之,筆者感覺更喜歡秦兵馬俑。當然作為兩千年前先人的遺物,獅子山楚王陵的漢兵馬俑也絕對可稱為傑作。除了這兩個亮點,獅子山楚王陵還出土了一些金、玉文物和大量的錢幣,具備較好的觀賞性。
參觀完獅子山楚王陵後,我心中產生出了一些疑問。劉戊死於漢景帝三年,即公元前154年,是在參與七王之亂失敗後畏罪自殺的。雖然漢景帝一向崇尚黃老文化,主張“無為而治”,雖然漢景帝可能對楚國和楚王情有獨鐘,在其他參加叛亂的六國都被廢掉、撤藩後,唯獨保存楚國,另立楚王。但即使允許劉戊死後保留楚王規制,也最多可用諸侯王所用的銀縷玉衣。而允許一個反王身著金縷玉衣,斂入玉棺,配以數千兵馬俑陪葬,以超乎諸侯王的禮制下葬,這還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所以筆者更傾向於有些考古專家提出的,其墓主為第二代楚王劉郢的說法。離開了楚王陵後,我們到附近的一家小餐館午餐,兩菜一湯加米飯共花了29元。在這裡我們也感受到了徐州淳樸的民風。
駛離徐州之前,我再一次回首,滿眼之中是灰蒙蒙的天空,呼吸之間是帶有濃重汽油味道的污濁空氣,這與我之前心中的“千年龍飛地、一代帝王鄉”的美譽實在相差太遠。現在的徐州給人們留下更多的是能源基地、工業重鎮、交通樞紐的印像,而其文化底蘊似乎在逐漸被人們所疏遠。還有誰會把李煜亡國時的婉約詞韻、李衛當官後的諧趣風流,還有現代李可染大師的素樸畫風與徐州聯系在一起呢?遠遠望去,文化廣場中心的劉邦雕像靜靜地矗立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擎劍舉杯,仿佛在大聲吟唱著“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但願有一天風起雲湧,吹散著漫天的污濁空氣,還徐州一片藍天。大約下午兩點鐘,我們重新回到高速公路,加速駛往下一個目標----鎮江。(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