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挈老扶幼,來觀者莫不蔬素,以待恩福。時有軍卒,斷左臂於佛前,以手執之,一步一禮,血流滿地,至於肘行膝步,囓指截發者不可算數。又有僧以艾復頂上,謂之“煉頂”……上迎佛骨入內道場,即設金花帳,溫情床,龍麟之席,鳳毛之褥,焚玉髓之香,薦瓊膏之乳,皆九年訶陵國所貢獻也。唐 蘇鶚《杜陽雜編》這段文字描寫的是大唐皇室第六次奉迎法門寺佛骨舍利時的情景。生在今天的你我恐怕很難想像和理解這樣舉國上下瘋狂崇佛,甚至不惜自殘形體以求能離佛骨更近一些這樣的事情了。然而,這次對法門寺和法門珍寶館的造訪,卻好像一下子把我帶回了那個“四海無波,八荒來服”的大唐盛世,我也仿佛突然得悟法門,穿越千年塵埃,重回長安,直視當年的波瀾壯闊與氣勢磅礡。
作為西線游覽的壓軸戲,法門寺及其珍寶給我的視覺以及心靈上的衝擊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震撼”!即使前一天已經有陝博這碗酒墊底,眼花繚亂的我依然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我像一個傻乎乎的孩子,跟在解說後面,滿眼盡是鐘愛的糖果,由於刺激過度,都忘了伸手去抓,只會喃喃自語一句話:“太漂亮了,太漂亮了……”。說不盡的富貴繁華,道不完的恩崇尊榮,而這所有的所有,都是為了供奉佛祖釋迦牟尼的真身指骨舍利。傳說同孔子同一時代的這位智者,在閉上他睿智悲憫的雙眼後,他的舍利作為他人格和佛法的像征被兩百年後推崇佛教的印度阿育王分為八萬四千份,在全世界各地建塔供奉,中國得十九,法門寺為第五,因塔成寺。歷經八百年風雨戰亂,在西魏恭帝元廓二年第一次由皇族起舍利於塔基,開皇室供養之先河。延至唐代,更被尊奉為護國真身舍利,三十年奉迎一次,無不朝野轟動,舉國歡騰。自唐太宗始,唐朝共計有八位帝王六次舉辦過奉迎真身舍利的盛大佛事,法門寺和中國佛教也都迎來了它們在中國歷史上最輝煌的時代。隨著唐王朝的覆滅,中國政治中心的東移,法門寺漸漸退出了人們的視線,被唐僖宗封閉起來的地宮歷經唐代木塔倒毀、明重建真身塔、民國維修真身塔、文革紅衛兵打砸等等千年的風霜,一直沉默地固守著自己的秘密。感謝朱子橋、良卿法師還有千千萬萬堅韌的僧眾和善良的當地人民,正是他們仁心義舉,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佛祖真身舍利同供奉舍利的數千件大唐珍寶才得以渡盡劫波保存至今。
也許是佛祖本身的旨意,也許是真身寶塔再也不堪歷史的重任,沉睡了千年的佛指舍利終於在塔毀重修的一刻重現人間。上世紀80年代,當考古工作者以顫抖的雙手捧出裝在八重寶函裡的佛骨舍利的那一天,正是佛祖釋迦牟尼二千五百五十二年的誕辰日。是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還是不可思議的巧合?
佛曰“不可說”。
那就好好看。踏進法門寺博物館,首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通看似尋常的石碑,隆重地安置在圓形空闊大廳正北平台上的密封玻璃展台裡,是該大廳唯一一件展品,這便是物帳碑。地宮的第一道門打開的時候,它同另一通石碑——志文碑——一齊交錯斜靠在地道的石壁上。這兩通碑,一個敘事,一個記帳,詳細地記錄了從印度阿育王安放佛指舍利到各代擁戴、迎奉舍利的盛況同唐鹹通十五年最後一次封閉地宮時,帝後妃嬪等供奉的數千件寶物的明細,何人施奉、器物名稱、大小重量無不羅列清晰。物帳碑的發現,好比得到了一把開啟神秘寶藏的鑰匙,考古工作者正是拿著它同地宮寶物逐件核對,才解開了不少困擾世人的疑團。難能可貴的是,這是迄今為止發現的唯一一通完整的唐代物帳,而且它同2499件實物完全能夠一一對應,帳實相符。也就是說,在1113年前僧官奉命結壇供奉、封閉地宮以後,再沒有人開啟過那些華麗而沉重石門,那些“窮天上之莊嚴、集人間之煥麗”的玉棺金篋、蟬翼龍紋依舊按照最初陳列時的曼荼羅密宗儀軌,執著地供養著這個無上法界。細細辨認物帳碑上的每個文字,我很激動。十三朝古都西安,七十二座帝王陵寢,數以千計的皇親國戚、文武將相的陪葬墳塋,難以計數的行宮別駕、寺廟道觀、豪宅大院,有哪一個地方能像這裡這樣完整而詳細的保留著這麼多最高等級的佛教聖物和皇室重器?如今就要親眼目睹了,我是不是也該像唐懿宗見著佛骨舍利時那樣狂野地喊一聲“朕生得見之,死亦無恨!”
亂花迷人眼,僅對展出的數百件珍寶略表其中一二。

(茶具)
(從左到右依次為金銀絲結條籠子、鎏金銀龜盒、鎏金蕾鈕摩羯紋三足駕銀鹽台、鎏金飛鴻紋銀則和素面銀香匙?、鎏金銀壇子、鎏金銀調達子、鎏金銀波羅子)
籠子一枚重十六兩半,龜一枚重廿兩,鹽台一副重十二兩,結條籠子一枚重八兩三分,茶槽子、碾子、茶羅、匙子一副七事共重八十兩。——《物帳碑》西瓜有次心血來潮,附庸風雅的要研究祖國的茶文化,搞了一堆茶具來糊弄事。買了陸羽的《茶經》送給他,自己先讀了讀。文章不長,但有些地方很費解,主要就是他們的制茶飲茶方法同咱們現在不一樣,茶葉采下來是要馬上蒸熟、搗碎、拍打成形、焙干然後穿起來保存的,吃的時候又要砍碎、炙烤、碾細、過羅,把茶葉末放在加了鹽的沸水裡煮著喝。據他記載當時社會流行的方法是將茶葉末加上蔥、姜、棗、橘皮、茱萸、薄荷等一齊煮沸來“吃”糊糊。再有就是他提到的各種制茶煮茶的茶器茶具足有數十種,看得我是暈頭轉向,不知所謂。
而法門寺出土的這些器皿可以讓很多喜歡研究茶道的人恍然大悟,原來茶聖陸羽老夫子說的就是這個東東。這套唐僖宗御用的宮廷茶具,華麗典雅、精巧美觀,不論是材質、形制還是工藝、設計都遠遠超過了陸羽書中所述,是目前世界上迄今發現的時代最早、配套最完整、等級最高的茶具。日本人老說茶道是他們的,他們的茶道在我國宋元時期才開始起源、發展,我們在唐代就有先陸羽專文論述,再有成套華美茶具實物印證,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學誰的。
這套茶具包括烘焙器:金銀絲結條籠子(盛裝茶葉餅用以烘焙)、鎏金飛鴻球路紋銀籠子(送展陝博);碾羅器:鎏金鴻雁紋銀茶碾子(碾碎茶葉)、鎏金仙人駕鶴紋壺門座茶羅子(過羅茶葉);貯藏器:鎏金銀龜盒(存儲過羅好的茶葉末)、鎏金蕾鈕摩羯紋三足駕銀鹽台(盤中放鹽、中空的蕾鈕中放胡椒粉)、鎏金銀壇子;烹煮器:鎏金飛鴻紋銀則(取茶末、攪茶湯)、鎏金卷草紋長柄銀勺、素面銀香匙(匙由則發展而來,取茶末)、系鏈銀火筋(銀筷子,夾取火炭以煎水烹茶);飲茶器:鎏金銀調達子(共兩件,調茶用)、鎏金銀波羅子(共兩套,每套5件,每件4格,盛裝果品茶點)。

(香囊)
香囊二枚重十五兩三分——《物帳碑》
被安史之亂轟出長安的風流天子唐玄宗,不但在實際上失去了江山,還永遠地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在結束顛沛流離的逃亡生活後回到長安,第一件事就是讓高力士去找兩年前草草掩埋的楊玉環。第二天高力士跌跌撞撞地回來彙報,貴妃屍首無存,“唯余香囊”。
香囊,在大家的印像中都是布袋棉包,貴重一點最多不過就是絲織金繡。兩年的時間同為有機物的香囊完好無損,屍骨卻蕩然無存,很容易讓人產生各種聯想。“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傳言中貴妃東渡,至今日本還有貴妃塚,還有村子稱自己是貴妃後人。及至法門寺出土了兩個金屬圓球,鎏金鏤銀,打開一看,裡面兩個圓環套著一個缽狀小盂。拿出物帳碑一對,哦,原來這才是香囊。
這兩枚香囊(鎏金雙蛾團花紋鏤空銀香囊和鎏金瑞鳥紋銀香囊)是法門寺出土的大量金銀熏香器中的精品。其中前者是如今傳世的唐代香囊中最大的一枚。那兩個圓環是平衡環,用短軸鉚接,最中間的小盂用於放置香料。最精妙的地方就在這裡,不論香囊怎麼搖晃,內外兩個平衡環都會隨之轉動,從而使香盂的重心始終不變,香盂缽面永遠保持與地面保持平行,這樣裡面的香料就不會傾灑出來。點燃香料之後,香氣便會從鏤空的香囊裡裊裊飄出,隨佩戴人的移動而送香千裡。
金銀質地的香囊當然不會腐朽,但是兩年的時間,對於慘遭橫禍,草草入土的貴妃來說,沒有任何的防腐措施極有可能讓她再也等不到玄宗的歸來。也許高力士見到的只是一堆白骨,為了安慰悲痛不已的玄宗,或者為了讓他留點念想,干脆說就只剩下香囊。歷史的真相早已經湮沒在千年的迷霧之中,陪伴玄宗度過孤獨凄涼的余生的,也許真的只有那精美香囊中幽幽飄散的貴妃之香了。

(秘色瓷)
瓷秘色碗七口(內二口銀棱),瓷秘色盤子、疊子共六枚——《物帳碑》
在這以前,最早提到秘色瓷的文字是晚唐詩人陸龜蒙的絕句《秘色越器》:“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專為皇家燒制的這種瓷器,始於唐朝、盛於五代、終於南宋。後世贊譽的詩文不少,卻再無人一睹真顏。傳說的似冰類玉的絕美瓷器正因為一直沒有實物傳世,後人對“秘色”的詮釋,才一直眾說紛紜,紛擾千年。
究竟什麼樣的瓷器才是“秘色瓷”,什麼樣的顏色才是“千峰翠色”?物帳碑和地宮寶物再一次給了我們答案和驚喜。這批由唐懿宗供奉的十三件瓷器,是迄今發現的唯一有文字佐證、物帳吻合的秘色瓷器。那些在烈火中涅磐的淡粉綠色陶瓷,靜靜躺在已經腐壞的檀香木箱中,伴隨著歷史氤氳的煙塵,如夢如幻卻又優雅真實地出現在世人的面前,一切關於秘色瓷的紛爭都落下了帷幕。

(盤口細頸貼塑淡黃色琉璃瓶)
琉璃缽子一枚,琉璃茶碗托子一幅,琉璃疊子十一枚——《物帳碑》
唐代琉璃器絕大多數都依賴進口,其價貴逾黃金,僅供皇室專享。這次在法門寺地宮發現的大量琉璃器大部分為鮮明的伊斯蘭風格,至今在原產地也不多見,可謂是世界琉璃史的一次重大發現。
盤口細頸貼塑淡黃色琉璃瓶,是典型的薩珊工藝制品。隨著波斯薩珊王朝的覆滅,工匠的四處流亡,這樣完整保存下來的琉璃珍品實屬難得。另有一副琉璃茶碗同托子,究其工藝技術推斷是唐人虛心學習、自己燒制的琉璃器具,形制竟然同今天寧夏喝八寶茶、四川喝蓋碗茶的茶具仿佛同出一轍,就是少個蓋子。難道在千年前祖宗們就端著同今人一樣茶碗喝著茶糊糊,啃著烤羊腿,擺著龍門陣了?大唐遺風真是無所不在啊。
物帳碑中還記載了七百多件絲綢制品,包括武則天的繡裙,但由於保存的手段有限,一件也沒有對外展出,只擺放了一張照片供人們感嘆。希望隨著科技的發展,技術的進步,我能等到看這批絲綢的那天。
從大唐珍寶館出來,按照唐代法門寺四級木塔外形設計的珍寶閣就在眼前。一層主要陳列的是錫杖同盛放舍利的各級寶函,二層主供捧真身菩薩。由於唐中期曾發生過唐武宗滅佛的“會昌法難”,唐僖宗在最後一次封閉地宮的時候,就將三枚影骨以華貴繁瑣的裝裹分別供奉於地宮的前、中、後三室,佛指真身舍利則外套一普通鐵函,深埋在後室秘龕之中。這批佛教文物,開創了相當多個“世界之最”,簡直讓我感到哪怕是地宮裡的一粒土,一顆塵,都有受有世人膜拜的資本。那打開地宮第一扇門,第一個向裡面探視的韓偉先生,是不是也該被好好保護起來,因為他呼吸了第一道結壇千年的唐密曼荼羅地宮的佛家真氣?好生艷慕當時參與考古的各位大佬!
現僅就盛裝第一枚佛骨舍利的八重寶函啰嗦啰嗦。(好東西實在太多,西瓜聽我說了,對我糟糕的現場采訪照片嗤之以鼻以後,吵嚷著要自己去看,唉,我要是能同他再去一次就好了,這次一定自己去,不跟團)

(八重寶函)
(從左到右分別是銀棱盝頂檀香木寶函(已朽壞),鎏金四天王盝頂銀寶函、素面盝頂銀寶函、鎏金如來說法盝頂銀寶函、六臂觀音盝頂純金寶函、金筐寶鈿珍珠裝盝頂純金寶函、金筐寶鈿珍珠裝碔趺石寶函、寶珠頂單檐四門純金塔)
寶函一幅八重並紅錦袋盛:第一重真金小塔子一枚並底襯共三段(內有銀柱子一枚),第二重碔趺石函一枚,金筐寶鈿真珠裝,第三重真金函一枚,金筐寶鈿真珠裝,第四重真金钑花函一枚(以上計金四十七兩二分,銀二分半),第五重銀金花钑作函一枚重四十兩二分,第六重素銀函一枚重四十九兩三錢,第七重銀花金钑作函一枚重六十五兩二分,第八重檀香鏤金銀棱裝鉸函一枚;銀鎖子及金塗鎖子七具並鑰匙、钅屈鉞、鏈子等共計銀一十六兩四錢——《物帳碑》八重寶函放置在地宮後室,是迄今發現的最為精美、層數最多的寶函,也是法門寺地宮開啟的第一個寶函。當然,開啟的順序同物帳碑的記錄正好是逆向的,而且最外面的那層檀香木的寶函早已經在千年歲月不復最初的模樣。神奇的是木箱上掛著的那把精巧的金鎖,用旁邊帶著的小金鑰匙一試,竟然及極其輕巧的打開了,仿佛是昨天剛剛鎖上一般。當時為了把包裹緊密的寶函一層層取出,韓偉先生和在場的專家用自行車車輻做了一個小工具,從內外層函盒之間四角的微小空隙伸下去,然後旋轉車輻,利用輻條頂端彎出的細小溝回,掛住內盒邊沿,屏息提出。如此往復,層層取出。寶函上往往還包裹了一層織物,使得開啟工作進行得更為緩慢而緊張。當最後一層的四門純金塔被輕輕揭開,“煉經百火精神透,藏之千載瑛彩完”的佛骨舍利終於出現在世人面前,時針正好指向佛誕日凌晨一時。(不由得想起《天地英雄》裡舍利一開,天地震撼,英雄活命,壞蛋死完的恢宏場面)這枚佛骨現世後,接著在其它寶函中出土了其余三枚,其中第三枚為靈骨。從此後,中國文物有了一個特殊的級別,特級。佛骨舍利按照出土的順序分別成為了特一、特二、特三和特四號中華人民共和國特級文物。
法門寺就在博物館旁邊,不過仍需要單獨購票進入。在寺外等候同行的團友時,我被一個賣香的老婆婆硬塞了一把在手上,我還以為她不要我錢,結果被人群擁進寺裡才聽到她喊:“出來再給我……”據說地宮參觀部分一到5:30絕對關門,所以一進法門寺,我還在認真虔誠地在我第一個見到的佛殿前點香,就被我們導游吆五喝六地轟進了地宮大門。
現在的地宮是避開原來地宮重新挖掘的一個空間,看位置應該是在原地宮的正下方。難道為了看還有沒有寶貝把下面都掏空了?在佛祖面前,我這樣想是不對的,是齷齪的,饒恕我吧,阿彌陀佛。新地宮那叫一個金碧輝煌,中心的巨大圓柱左右供奉著第二、第四枚舍利,正中金塔裡就是當今佛界的最高聖物,釋迦牟尼的中指指骨真身舍利。而第一枚舍利,由於出土時間的特殊性,被高高安置在了佛塔頂端。講解說真身寶塔是實心的,不可攀登,因為不能踩在佛祖的身上……那那枚舍利是如何安置上去的呢?莫非手捧舍利的法師,能得到無邊法力,可以一飛衝天?如沐佛光的我不由得倒頭就拜。還沒等我從地上爬起來,忽聞頭頂一聲暴喝:“不准拍照!”,然後眼前一花,一個黑影直接從台階上飛撲而下。哇,這裡的保安是我見過最瘦小但是最彪悍的,或者是因為有佛祖給他們撐腰,發現有人舉起相機肯定就會有一個在人群中或者在台階上的保安哥哥直衝過去,“啪”一聲打掉相機。連站在舍利前樣貌清矍的大師也常忍不住在佛祖前犯了嗔戒,不能再忍地衝著執迷不悟的人喝到“不准拍照!”。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上得台階,立於一小小平台。兩邊是下到新地宮的台階,身後是原地宮的階梯,一扇巨大的玻璃將其同我等俗眾分割開來,只留最後一級台階讓人可以零距離碰觸地宮的神秘,雕花的青石條早已經在無數次的競相撫摸中光可鑒人了。當初從地宮南邊找到台階入口,講解說每級台階上都有一尺厚的銅錢,有沒有這麼誇張啊,是不是我聽錯啦?越過小平台,台階正對著的,就是現在已經封閉,只留出一扇小小玻璃窗戶的地宮了。因為馬上就要關門,人沒有預計的多,這使得我可以趴在窗口邊,同幾個好奇的腦袋一起,攢成一團,好好看看。
然則光線幽暗,能看到的細節實在太少,我只能從文獻和解說的滔滔不絕中,幻想那一道道厚重華貴的石門如何在封閉1113年後,在人們期待激動的目光中緩緩打開,那一室室的金銀寶器、一層層的織金繡錦、一疊疊的秘瓷琉璃如何一次又一次讓有幸親眼目睹的人驚艷戰栗……這一切,竟然都發生在眼前這個不足32平米的密閉空間。
負責開啟地宮的韓偉先生這樣描述第一道石門開啟後的情形:“當我第一個舉起手電筒向這座剛剛啟開的卻已經封閉了1113年的地下寶庫照射時,一股強烈的那個時代的雲煙氣息撲面而來,我仿佛看到了宗教信徒的無比虔誠和敬意,看到了統治者為求得安穩而不惜耗費的巨大財富,也看到了那樣一個被神學時代所統治的中國中世紀的風貌……”可能韓偉先生沒有想到,他和他的戰友們不但開啟了一個堆金砌銀的千年寶藏,同時也開啟了一扇通往一門新學科的大門,這就是法門寺學。法門寺地宮的發現揭開了很多千年之謎,但同時,也留下了很多疑團和資料,需要世人好好深入研究。法門寺學應運而生,期待著它能早日為我們展示更多的發現、揭開更多的秘密,帶來更多的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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