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我本在高處旅程不是才開始。那日,重陽。
再到桂林,又是一個半途中轉。
一切似有注定。Sami落寞地轉身告別,宣告她一直盼望的一同睡臥鋪、一同坐飛機的願望又一次在無情的事實面前落空。我在想,旅途兒女,聚散平常事。可此時,未免也難以把持此等分袂不知味。在兩江機場等待回歸的時候,望著對面太過熟悉的面孔,我臉上掛上了一絲笑意,笑嘆自打出門以來,隊伍零零落落 分分合合,最終卻又是我和George來互對曲終人散。在荊襄 在鳳凰 在三峽,亦是如此。在和平鄉的分岔道上,剛開過去往龍勝的班車上,只留下king的只身孤影,在徽州 在滇西,亦是如此。
已經坐上龍勝的那趟車了,算算行程,還有三天。回來必定要寫游記,得閑路上,正好忖思一番,我們端底行在何處!
想不到,將來的紀念來的這麼之快。祝融峰,有三個人完成了一個簡單的儀式。只是為了一個“耶!”字,卻還得小小的排隊。然而後來,峰頂過於人聲鼎沸,“耶!”字早已蕩然山谷,卻在我們心間深深留住。如果說五岳收官是三人的事件,那麼隨後會仙橋的儀式,所散發的浪漫與溫馨,最使凡人動容,令青山改顏。
會仙橋上的主角,並沒有隨我們奔赴下一站。從而錯過了三關過後貓兒山以及一系列別樣有趣的旅途經歷。行到桂林,二去一來,一來的可是我們的老大!
怎樣來形容我們的老大呢?她平易近人,這似乎是偉大領袖專有的字眼。她和藹可親,這似乎是老長輩的稱頌,顯然她只長了我們大多數人一個年頭。她見多識廣,耶!這才是她老大之‘老’字出處。在她的帶領下,購物和消費簡直不費吹灰之力。Sami那事若不是老大的神通廣大,估摸著至今也在冥想銷假後這個檢討該怎樣完成。
說起sami那事,本來用不著那麼無奈而回。可是18個未接電話打亂了原先的計劃,上海那頭執著的猜疑讓sami破綻坦露,讓我苦心編造的劇本幾近土崩瓦解。風波再起九馬畫山,不得不另尋求解之道。漓江依舊羕羕綠波,我卻在踱來踱去地不停打著電話,對於那一邊的sami,此時不再理會山岩上到底能數出幾批駿馬,心底卻已亂作了萬馬奔騰。
車行不出二鐘頭的光景,窗外已見起伏的山巒,龍勝該近了。盤山路迂回彎曲,卻不見得顛簸。車後遠去的是繁鬧都市,遠去的是陽朔生活的靡曼。
陽朔連住了三天,衝著這樣一個名頭:陽朔山水甲桂林。
遇龍河傍著綿延而挺立的山峰,讓駛入其間的我們不知已入畫卷。興坪的黃布倒影作弄了我們好一陣子,眼看漓江漸行漸遠,倒影無從捕捉。可一路走來漂來的山水已然足夠,眾人皆無唏噓。西街的名字,我在瞎猜。三天下來,高矮胖瘦 男男女女 形形色色撞入視線最多的就是外國人,這條街道如此整日被西方的人文充斥著。難怪取名西街,被西方元素西化的中國舊街,再貼切不過了。作為西街的配套,周邊林林總總的食肆全天候供應,就算半夜二三點,燒烤攤位上依舊一副熱火朝天。泡吧以後的肚子,不必為此擔心了。清晨,家家門口的座椅都齊刷刷地耷拉在長桌上,電光火石般閃耀的霓虹燈此刻是最不具光彩的,同樣還有這條街道和街外那條承載了太多波瀾的漓江,此刻變得最為安寧。不過,清晨一切都非親眼所見,每次都睡過8點,腦海裡隱約著昨夜響翻天空的轟轟之音,這安寧則是攝入於老大的D80。
思想回這裡,去龍脊梯田的要在當刻下車了。早在車上便有人在拉客,包車的價位著實便宜,想必門票有點回扣,如果住宿必也有吃飯,這一條龍下來,包車即使不收錢也劃得來。
又花去了個把小時,小車行至無路,也到了大寨了。取名有意,這個坐落在相對整個峽谷低處的瑤族寨子,由於此處地勢平坦,建起的寨子也規模最大,村戶最多,旅居的客棧由此開始一路向上延伸。
青石板的石路來源於就地取材,環繞了整個金坑瑤寨。據說介紹我們下榻的地方在很高的地方,路行40分鐘的樣子。其實,我們已經進入了層層梯田的合圍之中了。
之前雖以爬了二座高山,但分毫看不出george和king的腳步有緩慢的跡像。
反而,我們的老大,沒爬這二座山,65升的大包和著名的‘三公斤’都卸於了他人,腳步卻沒多少利索。楊堤至興坪那段半走半渡的體力消耗對其後繼影響開始顯現,畢竟老大爬高這方面是弱項。
找人背包,老大還是英明的,她似乎不止走了40分鐘,確已走得天昏地暗。幫他背包的大叔似乎也被65升和三公斤壓得有點氣喘吁吁。老大直呼20塊錢超值,背的路遠比她想像的長多了。那還不快給錢?
可是老大自以為背包大叔同此客棧屬一家親,就住這頭。所以硬是楞著,自顧歇腳。這辛苦錢慢著再算,不急。
看著,卻仍舊不知天色何時地暗去。大叔依然在客棧門前久久徘徊,細一打聽,原來他和客棧涇渭分明,老大這才意識到20塊錢拖了太長時間了,那人又是淳樸地一味等待老大的覺悟。老大真不好意思了,沒記得他們說了些什麼,接過錢,那人遁著夜色,往底下去了。
上來的一路,遇上了多個下山的瑤族老婦,每每與她們即將擦肩而過的一瞬,總會聽到一句‘你好’,普通話裡不帶半點山寨音,大概是把這二個字說熟了,路遇明眼旅行者打扮的入寨客,便脫口而出了。加上老大認為的20元超值背包錢,進入金坑,就帶著美好的景像。這或許得益於瑤族天生的熱情好客,但仍必須歸功於旅游的有力開發。盤曲的公路修到了大寨寨腳;家家戶戶把本就外觀原汁原味的民居進行內部的粉飾,添置了高檔貨;擴大了飼養規模,暢銷了入貨渠道和品種;增進了與外界的交流,開始懂得經營之道。同時,各色技藝的寨子原住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尋到了生存之道。就算是像幫忙背包這種低技術含量的生意,也多是由年老力強的老婦來完成。貌似卻顫顫巍巍,精瘦精瘦,山裡人又不打扮不保養,民族的衣著實也暗淡的很,更比實際年齡多了幾歲。
有了像我們一樣的游客,才有了現實意義。一句‘你好’是發自大山深處的真誠告白。
進寨前,我們不住地詢問拉客的,到底我們住哪,他說住一號不遠。那時我還弄不明白一號究竟是什麼?半道上有個指示牌指點彼道通向金佛頂,金佛頂是稱三號,又是哪裡?反正都是很高的地方。
過橋 穿寨,山路越往上,所謂龍勝龍脊金坑瑤寨梯田越是不言而意。眼中不時可以望見田下辛苦勞作的寨民,他們覺來尋常的農活,我們看來卻滋味萬般,欲借鐮刀親下田。真是城市生活得久了,一切都是那裡的一派作風,對於倏然來自城市之源的平常之態,格外的欣喜也就不足怪了。
嘎吱作響的木板房,每個人都必須細手輕腳,生怕踏重了影響房屋的根基,抑或是讓底下人的飯菜裡散入些許木香。
晚餐又是老大的傑作,很是豐盛。褪卻陽朔的奢麗,得到此刻龍脊的清麗,真是別有一番口味在舌齒之間。
George支開了前門,正是飽飯之後的慣例——走走。然而,誰不知,山寨的深夜如果伴上似水月光,將是最靜謐的。寒風習習,George速速復返,夜重山靜,無景可賞。我跟上帶上了大門,讓屋內少些寒氣逼透,我們的老大捱不住早打起了寒顫。
回入廳堂,所幸四人,還能一桌湊趣,玩起了撲克。半晌過後,門外有悶悶的聲響,只道是風聲在山谷中搏擊,全然沒去搭理。忽後又聽見似有扒門的響聲,george充當了一回恩人。原來主人家的小黑隨門開而走,george進屋,我迅疾關門。不料卻將小黑擋在了門外。——救命!George。不然我將風餐露宿過一晚了。
山寨黑燈瞎火的,無趣也只得睡下了,但似乎對城市不曾有過懷念。老大住我們隔壁,說隔壁一點不假,隔的就是一層木板壁。嘀咕了一句,尋趣聽聽動靜老大是否睡了。‘我還沒睡呢!’回音猶在耳際。
清晨,山寨則比不過陽朔的靜柔了。一天之計在於晨,太陽還不肯爬升的時候,梯田裡卻早早忙活開了。對於他們,梯田只不過是耕作的區域,生計的保障,勞動的戰場。一幫異鄉人,大老遠跑來,只為欣賞他們眼中再尋常不了的風景。
田頭寨以上,是愈加開朗了。梯田的模樣也能看清一二了。於是,客棧的名字有了一個近似的提法,美景樓、賞景樓、觀景樓、全景樓,依次拔高。我們住在大寨飯店,老板倒也知趣,沒去摻和那些名字。自知他家的地理位置稍偏,所以也就不打出某景樓的稱號了。
他家既無法賞景,自有可賞景之處。他家以上稱作賞景樓,卻也言過其意;再上是觀景樓,已聚眾了多位攝友。我替老大扛著‘三公斤’,甚有一點腔勢,自然混跡於此了。
King先於我和老大找准了位置,此刻也懶得去推動賴在床上的george了,大家只在靜靜地等候任何一絲驚奇的出現。
大自然沒有對我們的期許有多點的眷顧,山谷依然空靈著,徒留世代在這片土地上耕耘的人們和一群侵擾他們的旅人。但他們的祖輩卻在幾百年前用勤勞和智慧為我們預設了今日難以想像的壯觀。站在這裡,就已足夠。龍脊梯田展現的是一幅歷史的畫卷,它超出了美的範疇,在歷史的沉澱中,叫人把它記住。
早餐吃的是具有旅游價格的竹筒飯,倒也香而可口。油茶是很難當作茶去品味的,主人家再三告誡我們吃不慣的。我們則為了裡面的玩意是什麼就爭討了半日,只當是一番體驗。
在小黑的領路下,我們又出發了。興許是昨日求得劫後余生,今日蹦前竄後,忽左忽右,鬧個不停。一段下坡路以後遇上岔路要走,小黑卻視若無睹,一路跑下去了,死喊不回。也罷。
那路通向2號。
所謂1號2號,是觀景台的位置名稱。金坑有三處,1號名曰西山韶樂,大寨飯店往上過賞景樓 觀景樓後便是,美景樓還要再低些了。此去2號觀景台名曰千層梯。
聽名字,應該有看頭,不知這壯觀程度可比想像?確比想像。清楚眼前的是梯田嗎?遠近高低怎會如此的富有線條的層次和節律,一路走,一路變換著各種角度。我等一行再也不能滿足高處觀止,紛紛跳下一階一階的梯田。此處的稻子收得差不多了,都一捆捆地橫斜在田沿邊上,只等裝車去打。我們也不必拘泥於稻谷雜叢,也不怕踐壞糧食。從旁的捆草倒成了有趣的道具,或躺或靠,或高舉過頭,喊著:搶錢、搶糧、搶娘們(投名狀台詞)讓VCR進行實地記錄。四下無人,一切當行忘乎所以。唯有仰面的天空在注視。。
正當我們在田間如痴如醉的時候,小黑不知從哪旮旯蹦了出來。這叫我們好不驚喜。George畢竟是救命恩人,領路未半而中道去泡妞,也太不負責任了。這下知道回來啦!
好景不長。或許是看我們在地裡玩得生趣。不念及和我們敘舊一下,猛烈地衝入了田埂,一溜煙便沒入了千層之中,再也無影。
過不多會,我們一一從田裡爬了上來。馬不停蹄,准備去3號觀景台金佛頂。
沒記得從哪兒看來的介紹,說那裡,很高,很遠,很壯觀。
老大一聽將有一個小時的山路,毫不猶豫地打起了退堂鼓。余下三人一鼓作氣地上了金佛頂。或許少了途中間歇,上到頂上略帶著幾分喘,不過期待中的很高了然無疑。
這裡看龍脊梯田,大寨更邈遠,田頭寨像是被梯田完全托起,同時又結合得天工巧開。變換了角度,梯田仍然是那麼經得起推敲。經頂上賣小貨的老人指引,那片青黃相接 扶搖直上的梯田組合喚作:鳳回頭。形像得似乎無懈可擊,此景只有天來設,不想卻是人為獻上的無意之筆。
我們褪去了上衣,扮作古惑仔的鏡頭,再讓啤酒淋滿全身。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對大好風景的狂熱。給老大發了條短信:這裡更高、更遠、更壯觀!你來嗎?
老大回:算了,但我能想像到那裡。
後來發了張照片,她看了說:灰常之羨慕!
可見,那裡的這種高 遠 壯觀和啤酒超越了想像。
打聽了一下,得知從佛頂另一頭也能繞回1號,從而不必‘鳳回頭’。
起先一路還行得順暢,下到一個寨子這裡,還有指示牌。只是不是指得明確,遇上一間寨門敞開的裡面正好聚有一家人,多口問一句,有位瑤族婦女說,沒錯,向上,只是上面岔路多了點,當心別走錯。謝過再走。
很快,在另一邊上的民居那裡,又停下了腳步。看看能走通過的道四下散開,判斷著,似乎又哪都能走。原地站會,只等來個人可以問問,瞎走不妥。
半會從民居裡等出一個男的,聽說我們去1號,用手在他站立的跟前劃了劃。幸虧問了個人,這條路即使是瞎走的話,估計也不會想到。
我們還謝絕了那人的帶路要求,這差點就演變成一個錯誤。
行此路出去,漸漸感覺是條正道大路。因為再不見寨子,滿眼樹林,憑地理經驗判斷,繞過山頭,便能到得了1號西山韶樂。
我們的步伐依然是邁得這樣快。經過一個轉角,有一條不起眼的土路斜刺生出,土到沒有青石板鋪就,土到寸草不長,土到只剩黃色的粘土。誰都不可能把陡坡當成路通過,我是三人之中最末,在我前的george和king全然沒有去瞥那條路,徑直轉過而去。
我正要加步隨上。背後隱約傳來了叫喊聲。“往那上面走!”
剛要跨出的步子倏爾收回,轉身尋聲。還可以望見的那個過路小寨,一個人在那邊重復地喊著。陽光灼眼,數丈開外,容貌似乎很難看清,但我仍舊記得那個和悅的聲音。
扯開嗓子,才又喊回了george和king。他們再次走我之先,坡度夠陡,向上便沒了人影。我對著面前的寨子駐足了片刻,仿佛剛才的喊聲仍沒有散去,仿佛又是那麼特別的眷戀。。
我只是在思考,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仿似旅途中遇見的一個個不知名的小寨,雖只有平生一緣卻難以割舍。
有緣自會再來!我猛然轉身,箭步越上了那條土坡,趕他們去了。此去又會有多少路為我們不識呢?
與老大會合,啟程下山。
再去桂林,是取道而回。
依然走那40分鐘的原路,老大的65升和三公斤依然有人背,george和king依然衝在最前面。老大在讀朋友發來的短信:今日重陽,有沒有想我?”哦,重陽節,對哦。我在想重陽有哪些習俗。突然想起,重陽,我本在高處。

(終極南岳)

(會仙橋的儀式)

(搶錢 搶糧 還搶什麼?)

(老大與小黑)

(很高 很遠 很壯觀 很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