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不再有(2)

作者: 車號11

導讀就著饃饃吃或者泡方便面,最多也就是往茶裡加上酥油,作成酥油茶喝.他們在轉山路上的食物就是這樣的簡單粗陋,卻吃得是那麼的恬淡平靜,大概是這一路上轉山的都是吃這樣的吧.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他們每每看到別人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話,難道不會受到誘惑麼?不會跟隨著攀比起來嗎?我們城市裡的人之所以有那麼多的煩惱,就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生活差別太大了.窮人總是向 ...

就著饃饃吃或者泡方便面,最多也就是往茶裡加上酥油,作成酥油茶喝.他們在轉山路上的食物就是這樣的簡單粗陋,卻吃得是那麼的恬淡平靜,大概是這一路上轉山的都是吃這樣的吧.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他們每每看到別人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話,難道不會受到誘惑麼?不會跟隨著攀比起來嗎?我們城市裡的人之所以有那麼多的煩惱,就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生活差別太大了.窮人總是向往著富人的生活,而富人呢,則向著更富的境界努力.誘惑無了期,人就被這種竟日的不知足所左右了.

LUCY似乎總是悶悶不樂,愛一個人獨處.我和天天跟那家人在聊天拍照的時候,她躲到一旁發呆去了.反正在路上的人,總是因為一肚子心事才會逃出來的,就讓她郁悶去吧.總會有雨過天青的一天的.一小時後,終於可以通車了.本來預計中午就到達芒康的,結果要晚上才能到達,於是司機讓大貨車發足了力猛奔.到芒康,稍為休息一下,吃過飯他就催促我們上路.他要在當天晚上趕到八宿去.到邦達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當經過那座關乎軍事機密的橋時,司機關掉了車燈的,在黑暗裡緩行.我們宛若坐在小船裡,正漂蕩在漆黑的大海裡.

過了橋,司機亮了車頭燈繼續狂奔.目光所及祇有燈光能照亮的前方10米路面,路的一旁,是紅色的山坡赤土,另一邊,黑乎乎一片,據司機說是深谷.偶而有車迎面而來,我一會祈禱著千萬別碰上,一會卻又希望干脆來個慘烈的迎頭相撞好了,為了那該死的肚皮,餓得一陣一陣地痛.

熬過了一段漫長的路,司機在完全漆黑的地方停下來了.打了一個電話,說等一個人送東西來,然後下車洗輪胎抽煙去了.LUCY和我對望著,都餓得累得沒力氣說話了.天天似乎還有精力,抓起車窗前掛著哈達端祥起來,我模糊的意識到她這樣做是不妥當的,可是腦袋已經變得很遲鈍了,想不起來是怎麼個不妥法,沒有制止她.

司機坐回車上,看見了,臉色大概是很陰沉(車裡燈光太暗淡看不清),他控制住情緒說了`一句:“不要再碰了.”天天察覺到司機情緒的異常,急忙放手.不過她倒是蠻鎮靜的,還問司機:”為什麼?”“女孩子碰那些東西是不吉利的.”天天哦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忿忿不平起來了:“為什麼男孩子摸就不會不吉利呢?不是明顯的男女不平等嗎?”司機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天天於是滔滔不絕的跟司機討論起她家鄉那些不公平的習俗來.

半小時過後,東西送來了,我們繼續趕路.司機邊開車邊跟天天聊天.我全神貫注的盯著車燈照亮的路面,心裡恨不得能將我所見的搭一根線傳到司機的腦袋裡,以便讓他在談話的同時也能看清楚路況.

Lucy依然沉默,沒有痛苦的表情,也不表示愉快,祇是木然.貨車像黑夜裡出沒的怪物,怪物馱著一個奇怪的團體狂奔.

晚上零時半,我們到達了八宿,整個鎮就祇有兩條交叉的街道,昏黃的街燈照出陳舊的建築物,像回到了七,八十年代的廣東的城鎮裡,路旁偶爾閃出一個”XX蔬菜溫室場”的牌子,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某個城市裡落寞的後勤供應基地.我和兩位女孩住一個三人間.放下行李,我們去一個小面館裡搶救奄奄一的肚皮.隨了叫東西外,沒人說話,LUCY抱起店裡的小狗,沉默地撫摸,我盯著嗄嗄作響,積滿了塵的電風扇發呆,奇怪著大冷天還開風扇.天天盯著廚房裡燙著的面條餃子.

食物端上來後,我們一陣的狼吞虎咽,很快掃光,回旅店准備休息了.我們的房間,木板間成的,房外呼呼的寒風肆虐著,房內居然是暗香浮動,一派寧靜,不過一聲的豬叫聲傳,把大好的氣氛破壞掉了.

原來我們睡在豬棚的隔壁,簡直是超乎想像的事情.幸好,沒有怪味兒彌漫.兩個晚上沒洗澡了,感覺髒兮兮的,睡得混身不自在.半夢半醒躺了幾個小時,外面有了人聲.我們趕緊起來.司機過來催促我們趕路了.

到了然鳥,我們留下來,司機則繼續趕路了.然鳥湖當然是一個冰山融水湖了,它環繞在一個雪峰下,由於全球的氣候暖化,雪峰退化,我們所看到的然鳥湖湖水也已經少了許多,整個環形的湖已經斷開為三部份了.明淨,粗豪,有一種要為它作詩的衝動,就為它那透徹的藍色湖水跟皚皚的白色雪峰,但腦海裡撿拾不到足以形容它的美麗的言語,構不成任何美麗的詩篇.

我們決定先去看一個叫米堆的冰川,然後再回來細看然鳥湖.司機要先到小學裡接放學的孩子回家.所謂的小學,祇是一個木頭搭建起來的小房子,縫隙用泥漿堵上,小教室裡放了十張破舊的桌子,大概有二十來個學生,穿著沾滿泥巴的衣服,臉蛋也髒兮兮的,卻都是嘻嘻哈哈的快樂樣子.我的小時候大概也是這樣的一個滿山跑的小毛孩吧,可是卻沒有他們那樣的無憂.

往冰川的車程不遠,車開了半小時就到.但是走到冰川上的山路卻要40分鐘.腦海裡的冰川是那種結成透明的冰块,在藍天渲染下也藍幽幽的在沉思的.可是這個冰川大概就是名符其實的吧.冰块是那白色的,就如大米堆在一起.我以為冰川頂上的跟山腳下的會有所不同,因此開始往上走去.天天也跟上來了.

由於沒有吃午飯,半天了連水也沒喝一口,所以我爬了一段就覺得沒力氣了.落在天天身後.我那驕傲的好勝心為我戰勝了這一切,當沒力氣跑的時候,竭斯底裡的大嘁,就來力氣了,趁著天天停下來拍照片的檔兒,我又超越了她,最終比她先到達山頂.其實山頂上沒有多少的冰块,都是亂石.山頂的另一邊也是山腳,底下也是白色的冰块.再遠就是另一個山頭了.失望,我往回走.上山的時候專注趕路,下山才發覺,山體上一條條的斷層,靜聽,冰河在岩石下怒吼,它嗡嗡抖動著,我抬起的腳停在了半空,怕這一腳踩下去,山體就忽然裂開,將我吞噬.好不容易懷著戰栗跑回了冰川腳下.鼻子和耳朵已經凍得麻木了,大風把我的後腦勺灌得起了高山反應.幸好這是走回山腳,上了車才感覺到的.

付了車費,司機就把我們扔回到然鳥湖邊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遙遠的森林雪國裡……童話裡的森林雪國,大概就是裡了.轉眼看著裸露著的散落著垃圾的湖底,卻又無語了.觸摸冰冷的湖水,手掌心像挨了一刀.突然間由湖邊的山上走出來了5個小朋友,他們嘻鬧著走過來,伸手向我們要文具.我們說沒有,

他們居然顯出了奇怪和不滿,好像我們贈與他們東西是理所當然的.我慶幸我祇帶了極少量的文具,沒像其他人那樣背一大包來發放泛濫的愛心,世界上哪裡都有不配接受關愛和救助的人的,西藏也一樣.

次日,我念叨著要去另一邊的湖看上一眼.但兩位女孩卻想盡快的趕路.因為沒有班車到八一的,我們祇能呆在路邊等順風車經過,看路上的羊吃那干渴的紙皮箱,對於羊來說,這裡大概並不是什麼童話世界,大概是地獄.等到下午3點多,終於遇上了林業隊的兩輛車.他們正好往八一鎮的方向去,我們又坐上了順風車.

半路上經過魯朗,大家下車,去吃砂鍋手掌參燉鷄.我是頭一次聽到手掌參這個名字.那確實是有五根像小蘿蔔的半透明根莖拼在一起,看起來就像小手掌.我覺得味道不錯女孩們卻嫌湯太鹹了.席間司機還拿出風干的生牛肉給我們吃,味道跟肉松差不多,祇不過是比較淡而已.吃完我們三人結帳,以感謝他們讓我們坐這一趟順風車.

在八一鎮過了一夜,次日我坐車去雅魯藏布江的徒步入口─派鄉.兩個女孩子則直奔拉薩去了.要是知道去派鄉的公共汽車要在山谷裡繞一個圈的話,那麼我就會選擇徒步了.幸好山谷裡桃紅柳綠,桃花開得一叢一叢的,泥洋河輾轉蜿蜒,熬了3個小時,下午3點,下車.派鄉就祇有那麼的40來家人家,幾家的旅館,兼作飲食生意.一條土路,就是大峽谷的入口,上面牛糞滿布,蒼蠅一群又一群,不是飛你臉上,是往你鼻孔耳朵裡鑽的.我脫了外套,用乏力的手揮動著驅趕那些恐怖的家伙.

其時雅魯藏布江的水流處干枯期,而行走的道路離江有一段距離,有些路段還被樹叢或者籬笆所阻隔,所以一路上祇能遠遠地看著這號稱是世界上最汹湧澎湃的河流,感覺大江未免磅礡不足,與碩大無朋的河谷毫不匹配.這裡是水葬的藏區,路上總遇上插成一個圈的翻旗,每一支翻旗代表一個逝去的人,肉體投入江中,隨波而去,而靈魂則附著於經翻上,供未亡者緬懷,或許在某種情況下,還能夠進行溝通交流吧.我還看不透生死的事情,總覺得有些陰冷的氣息揮之不去,加上要驅趕妄想入侵我鼻孔耳朵的蒼蠅,遇上分岔路的時候荒野中杳無人跡,問路無處,故而又擔了走錯方向憂,這無疑都困擾著我.

好不容易,經過一個村落,夾道桃花掩映,綠草欣欣,村頭一株桃花,大概原先是長在整塊大岩石的縫隙中的吧,到後來越長越大,現在則硬生生的把一米多厚的岩石撐裂,一分為二.人們把桃花看作愛情的像徵,因此這株桃花就被叫做情比石堅,也似乎挺貼切的.繼續前行,一個村童坐在木圍欄上,神情冷酷,

對我視而不見,我舉起相機把他拍下來,他也祇是對我堅起一個隨意的大拇指,之後仍是如石像般呆坐.

傍晚時份,我到達了木板搭成的觀景台,這祇是一個標志,意味著終止,也意味著開始--意味著那些參加旅行團的游客他們所看到的雅魯藏布江到此為止了;也意味著那些像苦行僧修行一樣的徒步者,

從此進入到墨脫朝聖去的路途上了.我想繼續走下去,到前方不遠的村子裡去投宿,那麼第二天就有時間再走下去了,但怕萬一在裡面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就趕不及在天黑前趕回派鄉去了.於是乎祇能戀戀不舍的往回走.走了三分一的回程,一個開摩托車營生的藏民,免費把我帶回派鄉去.大概我徒步走到觀景去的行為,贏得了他的尊敬.


精選遊記: 拉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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