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敬諸佛

作者: 來的都是客

導讀2008十一行走常州、鎮江、揚州、高郵之間(5) “天下名山僧占多”,別說是名山了每一座城市沒有僧呢,當然這個僧可作廣義解。雖然中國的文化並不只以宗教為傳承主線,但絕不意味著宗教的分布受到局限,甚至還為宗教的多樣性提供了樂土。我個人雖然不信仰某一種形式的宗教,但願意尊重所有宗教和他們的信徒,盡管不太能夠理解,所以這一部分只能是流水賬了。 ...

2008十一行走常州、鎮江、揚州、高郵之間(5)

“天下名山僧占多”,別說是名山了每一座城市沒有僧呢,當然這個僧可作廣義解。雖然中國的文化並不只以宗教為傳承主線,但絕不意味著宗教的分布受到局限,甚至還為宗教的多樣性提供了樂土。我個人雖然不信仰某一種形式的宗教,但願意尊重所有宗教和他們的信徒,盡管不太能夠理解,所以這一部分只能是流水賬了。

此行第一站常州,恰好天寧寺離火車站極近,盡管世上天寧寺很多,但常州的一個也不知道為什麼給我印像極深,有朋友說大約常州沒有別的可玩供你記憶了。清早的天寧寺,人少,盡是香客,同學說他也好久沒來,原來曾陪母親來過,那是挨著個地拜,因為不好叫母親不高興。大雄寶殿裡有個如同畫家大野外做畫時支的架子,上面蒙了紅紙,用毛筆工整書寫的橫排繁體字(字蠻漂亮),一段挺有意思的話,抄錄如下:

告知書

本寺上從下山老和尚,年已98高齡,戒律謹嚴,禪淨雙修,真是一位高僧大德。他行的是菩薩道,從不自利,均為天寧寺著想。既想到本寺欠壹億數仟萬元外債,又要帶領他所放牧的皈依弟子修持念佛,用功辦道。每天如此,從不間斷,為天寧建立道風,為天寧寺化緣,建造天寧大佛塔。有一分錢,有一元鈔,都是上交財務開發票,積累還外債。

像這樣的老人家,值得全寺僧俗人等學習和敬仰,應該向從老和尚看齊!

南無阿彌陀佛

天寧寺管會

2008年7月8日

兩側還豎帖了兩條紅紙,上書對聯:將此身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

內容咱不加評論,這行文有點太幼稚吧?不好說它不通,怎麼感覺像是天主或基督教的風格呢,我母親老說他們是生硬的翻譯,是沒有很好融進中國社會的表現。照理佛教傳來中國已逾千年,高僧大德一詞就是把著名的有學問的僧侶尊敬成中國的聖賢之輩,現在連使用中文都這麼生澀了嗎?或者連組織一篇文縐點的告示都不能辦到嗎?滿寺的僧侶,怕也有佛學院畢業的吧(天寧寺後面就是佛學院啊),光學信仰,不學文化嗎?或者也跟現在的小、中、大學生似的,光學外語,不學中文嗎?

轉到大殿的後身,正見幾位成年人在拜韋馱,一位手中抱了個幾個月大的孩子,另一位在和尚的幫助下,把一塑料袋一塑料袋的水果、點心之類放到供案上,拜後又拿下來,地上還放著包袱,像個點心匣子,估計是沾些福氣回家吃。同學說一定是來還願的,因為許願時不用帶東西,忽然看見抱著孩子的一位彎了腰,把孩子送到佛前的墊子(都是某某公司敬獻的,統一制作的,替代了過去的蒲團)上,模擬地拜了兩拜,一定是求子得子了。

天寧寺最後原來是有塔的,不知何時倒了,現在新建的塔已經矗立,當天的天極好,白色的多層圍欄在藍天的映襯下漂亮極了。不過可能是因為乾隆曾為天寧寺題過“龍城像教”的匾額,台階中雕了許多的大像,雖說“像教”之名來自釋伽牟尼是他媽夢六牙白像入懷而生,但台階上的像明明不是白的,我也沒近前去看是否長了六支長牙。

出了天寧寺這有“東南第一叢林”之稱的大寺,沿運河向艤舟亭去,一架飛虹橋的對岸便是連行人都少的九華禪寺三聖殿。大門洞開,卻沒有香客,不知道是因為沒有名氣,還是地點不佳,但從簇新和整潔看,應該也有不少信仰者吧。

鎮江三山有名,三山皆有寺,焦山的大慧寺、北固山的甘露寺、金山的金山寺,除了喜歡金山寺山門外的“禮敬諸佛,恆順眾生”外,感覺到宗教氣息還真的不濃。倒是後來為了打火星廟進了山巷,卻意外進了一所不算小的清真寺。本來書上說山巷火星廟的戲台很有特色,引起我對火星廟的興趣,2000在襄樊去米公祠就是在公共汽車的“火星觀”站下的車,但當時的觀已經蕩然無存了,之後又找到水星台,雖然是青少年愛國主義基地,但所有建築都是新建的,而且沒有任何水星台的文字,不知道為何是基地。這火星廟是“火神廟”的訛讀嗎?我想了解火星、水星崇拜的遺跡,但一直沒有收獲。

山巷已經不再是小巷了,新開的大路,兩邊是遮擋視線的磚牆,磚牆的破口處可見裡面拆後的瓦礫。踏著瓦礫來到一片正在施工的古色古香院落外,問正在干活的民工:這房子是誰家呀。工人讓我跟他走,來到院裡,向一位工頭似的人努努嘴,示意我問他。原來這裡是鎮江過去的商人之家,真正的主人後代在美國,這房子給了原主人的姐姐,大約政府出面修一修可供開放用。

再門火星廟,工頭說,那邊有個清真寺。又是一所滿全中國樣式的清真寺,門口遇到一位婦女,認真問她:能進去參觀嗎?她似乎點了一下頭,起碼沒有阻攔。步入這個干淨的小院,院落裡一如人家般散放著摩托車之類的雜物,穆斯林的水房依然在進門不遠之處,很是明顯,再向裡的小跨院的粉牆這盡是花樹,倒也與牆上的伊斯蘭吉祥文字裝飾圖案相配合,光線正打在那圖案的正中,要說可不是照相的好時機。向裡院探了下頭,正房裡一群男人正圍桌討論,馬上退出向外,至大門口,一個白帽男人跟過來,平和地問:還進來嗎?我連忙搖頭。在我跨出大門的一瞬間,他將門關上了。

高郵鎮國寺塔很有名,不在它的形狀或年代,而在它的位置很獨特,為了從高郵湖中辟出運河以保證水路暢通可控,修起了一道長堤,鎮國寺就在這長堤上,以至於我前往鎮國寺花了十塊錢,繞了一大圈路。過了大橋上長堤,坐在蹦蹦車裡就開始顛簸,原來人家不修柏油路的,難道是防洪的需要(後來在高郵城裡看到許多地方在建設,又想這裡也在建設中)?

車在長堤的某處停下來,鎮國寺塔已經可見,但要走過一片工地,原來鎮國寺重建。抬石條的工人穿過同樣是新建的長廊、路過寺門前廣場上新立的佛像,我跟著他們進寺,原來這裡是不收錢的,已經有人在尚未修好的寺前燒香了。最讓我記憶深刻的是一進寺門滿院桂花的香氣,這跟佛寺應該是不相配合的,但又應該是江淮間秋天的感覺,2003年在皖北處處是桂香,在安豐塘的孫叔敖祠、在滁州的琅琊山都被熏到頭昏,這一路走來,一直在尋找桂花的香,直到鎮國寺才找到。出了鎮國寺,不用原路返回有過渡!又要在運河上過渡了,如徐州,我很興奮,沒有趕上頭一班船沒什麼,正好欣賞一下小渡口。上船只要一塊五,要張船票,人家懶得撕給我,一下子給了一大張。出了盂城驛,去找淨土寺塔,它與鎮國寺一東一西,問人總是遲疑地反問:是鎮國寺嗎?這兩個寺在他們的發音上好像差不太多,再者可能鎮國寺太有名了,而淨土寺毀得只剩下一座塔了。倒是盂城驛的導演在反問我“要去?”後說:門前的巷子一直向東穿過幾條路,好遠。玩嘛遠倒不怕,問過坐在小巷裡曬太陽的老者、出門來扔垃圾的婦女,總算最後接近目標啦,問一個小攤的女主人,她說不知道,但可能是她的兄弟,一個男孩接過話頭:就在那邊,從小路過去,上了大道就是了。高郵的城市發展比較新興,所以幾條南北向的路很發達,沿途都是建築,但它們之間的橫向聯系便都是農田和小路了。在小路上走,果然不久看到了淨土寺那黑乎乎的塔,不知道是塔本身不高,還是建築太多擋住了,總之它並不像介紹裡說的是進出高郵的目標。一邊對著地圖,還真的發現,它的位置就在頭天晚上進高郵的路邊,因為天黑沒有看到它。第二天離開高郵時,我特意留神,從兩幢房子之間看過去,瞥見淨土寺塔的身影,算是對高郵的告別。比起何園、個園熱鬧的門臉來,普哈丁墓園十分冷清,管理員告訴我,揚州人迷信認為到墓土不好,不過過年有時來,“官財”嘛。這是一座伊斯蘭教聖賢的墓,早在南宋年間,穆罕默德第十六世裔孫名叫普哈丁的聖人就來到揚州傳教,並亡故在這裡。後來歷代都有回族的高官來葬,因為埋在聖人身邊是一件榮幸的事,甲午戰爭中清軍高級將領血戰沙場的第一人左寶貴也在此建立了衣冠塚(朝鮮平壤為之建戰死地碑,山東祖塋亦為之建衣冠塚),據說都要皇帝的御批呢,否則這裡就埋不下了。墓園的門口懸著“慶祝伊斯蘭教開齋節(十月二日)”,剛剛才送走了批同信仰的外國朝覲者,管理員尚在興奮中,對我這唯一的游客熱情引導,以至我很不習慣,不好意思照相,全部參觀完了,回到大門口,又找個上廁所的借口,獨自返回園裡,照了幾張照片。臨出門,門口的運河上又游來花船,管理員自豪地催我去看,說是揚州的特色,平時不出來的,今天在開沿運河24座城市的市長會議,為了大運河申遺。管理員說原來的普哈丁墓前是一個碼頭,所以來往商客甚多,這位聖人至死也沒有忘記他的同胞和同信仰者,埋身於此正是為了給予他們一份宗教上的關注,當然,我覺得或者他也想家,在這裡可以嗅到剛抵達的同胞還帶著的故土的氣息。如今碼頭沒有了,古運河已經變成了一條城市的休閑區、外鄉人的游覽線,後來我從便益門乘游覽船,便經過了這裡,當時已經下晚了,運河兩岸頗為空曠(雖然遠處已有蓋樓的吊車),普哈丁墓園一片在綠樹的懷抱裡,安靜而肅穆,真是聖地啊。在揚州市內最繁榮的汶河南路邊,還有一座仙鶴寺,與這裡埋葬的普哈丁有關,我去的時候,已經是4號了,開齋節已過,大門緊閉,從外形上看既沒看出伊斯蘭風格,也沒看出仙鶴的形狀,姑且抄下揚州市建設局和揚州市文物局於2005年5月掛在仙鶴寺門前的、帶有印形文昌閣(那時候就用了中國印的元素,比奧運會早吧)標識的、中英文雙語的“名城解讀”牌:仙鶴寺Crane Temple

現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系伊斯蘭教禮拜寺,傳為穆罕默德十六世裔孫普哈丁於南宋鹹淳年間(1265-1274)募款創建。因全寺布局如鶴形,故名。明洪武二十三年(1390)重建,門前抱鼓石為明代遺存。寺內有禮拜殿、望月亭、誠信堂、水房等建築及宋、明時期所植的銀杏、柏樹數株,禮拜殿為勾連搭式屋面,其上建有方亭。該寺為我國東南沿海伊斯蘭教四大名寺之一,與廣州獅子(懷聖)寺、泉州麒麟寺、杭州鳳凰寺齊名。

沿海地區傳統的伊斯蘭勢力還真是不小,不過,伊斯蘭教這麼喜愛動物嗎?

還在攀山的過程中就見大明寺的廣告啦:淮海第一寺。可是我到大明寺主要奔著平山堂面來,在山下,看看時間近中午,怕午飯又要省了,便買了十二圩的豆腐干一包,揚州滿街是十二圩的豆腐干,從瓜洲我就看見,一直沒有買來嘗。十二圩是揚州沿江的一個小地方,據說那裡的豆腐干做得很出色,可以算是比較小範圍的名特產品吧。進了大明寺,發現有個很大的齋飯廳,坐下來吃一頓素齋也算沒白來寺中一趟。平時不吃肉,這回反正是素的,大叫幾個揚州有名的肉菜,諸如獅子頭之類,結果還是滿肚子的豆腐,早知如此,干嗎還要買十二圩的豆腐干呢。

與大明寺相比旌忠寺則可憐多啦。從地圖上看與阮元的家廟距離不遠,我在巷中穿行問人,那人站定了問我:你到底要去哪兒?我連忙說都去,於是在一個岔路口,那人告訴我:呶,那邊是旌忠寺,阮元家廟在這邊。其實真的只有幾步路,但可能從小巷中拐可以有不同的行走線路吧。照介紹裡說旌忠寺最初是紀念岳飛的,我相信,畢竟這裡也是宋金交手之地,但沒搞清楚此“旌”與彼“精”的關系,指路的揚州卻說現在叫“旌忠寺”,其實是“金忠寺”, 說的是廟裡的什麼東西是金子做的,在此聊備一說。

沒想到在旌忠寺又遇到了昭明太子,介紹裡說最後一進的藏經樓是在原文選樓的遺址上修建的。我問門口賣香的,他讓我問裡面知客堂的人,進了知客堂,裡面都在寫名登記做佛事,只有一個看上去是工作人員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台筆記本電腦前,我問他還有什麼遺跡可尋嗎?他看了一會兒我,然後下定決心似的站起來:跟我來。在藏經樓前,攀上正在施工的木料,來到一座不起眼的小屋的側邊,牆上鑲了幾塊碑,指著其中的一塊:這裡說的。碑剝蝕得厲害,但標題和落款還是看得清的。標題用篆字寫“重建文選樓碑記”,落款是“順治壬辰八月弍日豎”。

走了一路都是和尚廟和清真寺,終於在揚州看到道觀——瓊花觀,其實這裡全然不是觀了。要說這裡當真歷史悠久,漢代的後土祠夠遠的吧?宋代改稱了“蕃釐觀”,但偏偏隋代的瓊花最有故事,這裡終於被叫做了“瓊花觀”。瓊花觀擠在商業街裡,但除了春季開花的時候人頭攢動外,大多寂冷,門廳裡管理員跟周圍商鋪的閑人打著撲克,有幾重殿,但都改了普通展覽。最後有個花園,正對園門便是瓊花台,好一大樹綠葉,周圍是詠瓊花的詩廊。花園的後面是揚州一中,被雨澆散運動會後,孩子們紛紛搬了椅子逃教室,讓前面的瓊花觀有了些生氣。道教果真在這一帶沒有了聲息嗎?當然以住宮觀清修煉養為標志的全真派以北方為主,而“專恃符籙,祈雨驅鬼”的正一派勢力正是從龍虎山輻射到江南一帶,這也是“觀”在此地少見的原因吧?



(常州九華寺)



(高郵鎮國寺外渡口)



(揚州運河邊的普哈丁墓園)



(仙鶴寺大殿上的裝飾)



(著名的瓊花觀中的瓊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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