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
在飛機上感嘆身為現代人真幸福的同時,竟已回到了成都,不過兩小時光景。這個曾如此讓我流連的城市,我又一次踏上了它的街頭,呼吸著它的空氣。住進了兩年前那個青旅,屋子裡已塞了七個姑娘,鋪完床單被罩歇會,聽著她們熱情地討論著成都各式的小吃和周邊的景致,興高采烈,仿佛當年自己的縮影,這麼近卻又那麼遠。兩年的時間,不長不短,我卻連說話聊天的興致都沒有了。串串香,龍抄手,夫妻肺片,麻辣火鍋,咫尺的距離,卻無法一一去追逐。繁華熱鬧的錦裡,春熙路,人多的讓我卻步,回憶起幾何時和旅舍裡初識的朋友一拍即合,坐著小三輪滿大街的尋找美食,喝著啤酒天南地北扯著淡,如今最終不過來幾片燈影牛肉作罷。若然其實是塊頑石,也在擠入社會後的七百多個日日夜夜裡洗刷磨合成了顆鵝卵石。幸好,那股辣勁,香氣,美味全都還在,像我一直熟悉喜歡的那樣。
回到青旅,把自己擺弄干淨了,坐在露天的陽台上晾干頭發,順便發呆,思考。在這裡我毫不吝嗇的揮灑過淚水,只因為那個深夜阿根廷敗給了德國,又一次遺憾的告別了世界杯。現在,就這麼一晚,不過過路而已,中轉罷了,幾小時後便飛往拉薩,這般匆匆的腳步讓我生出稍許不適,曾何等悠哉,何等閑情,只道是惘然。隔壁床位的倆女生即將畢業,對工作滿懷著憧憬和期待,愕然啊,我怎麼從來就沒有想要工作的念頭,這一步一步走來,也不過是順應著人生的規律線,於是小小的在心裡把自己和她們相互的鄙視了一番。
不知為何,睡得很淺,一晚上都在輾轉反側,這並非我歷來的風格。也許心裡有點壓力,怕錯過了明一大早的飛機。等候,等候。鬧鐘如期叫醒了我,該出發了,天還灰暗著。機場大巴售票處有出租車司機在兜攬客人,價錢一樣,於是我也加入。不料成都的師傅恁的瘋狂,陰雨天氣,這廝只十五分鐘便抵達雙硫,再次愕然。這樣的結果是我足足早到了兩小時。一切順利,傻等在登機口,一小伙子過來說他也到拉薩,昨和戰友聚會一夜未眠,要困會,讓我一會喊醒他。接著便往凳子上一躺。這種沒形像卻可以自詡為隨性的樣子讓我想到小毛球。都說小別勝新婚,這該不假,都說一個人的時候能夠保持清醒,這也不錯。從杭州踏上機艙的那一刻,我的思念已然開始。或許很多人認為,西藏是一所聖地的夢,小毛球說我假意,自我享受在他人驚異於一小姑娘自個兒到處亂闖的眼光裡,我不置可否,不去爭辯。這是我申請和爭取來的自由,短暫卻也存在。我很感謝他的包容,讓我可以這樣任性,貌似單身般的一如既往,沒有負擔。我單純的不願人生因為工作、婚姻而改變,個性因為工作、婚姻而妥協,在我還可以把握的時候,請允許我自私的游走。其實一直佩服四處擱淺的人們,那般勇氣,不論是個什麼樣的性質,什麼樣的心情,至少經歷過太多。
灰蒙蒙的天漸漸亮了起來,今晨成都小雨,有點涼。快了,我將要離開。要了靠窗的位置,雖然我總是會慣性的睡著,但至少恍惚醒來的時候可以看看外頭不一樣的天空。
在機場看到各大航空公司的班機,或許介於小毛球的關系,如今看著國航尾巴上那只通紅的“雞”,倒也倍感親切了。果真,近墨者黑啊。
第二日:
離地面近了,看到了很多山,光禿的,積雪的,大片大片。從貢嘎機場出來,藏味立顯濃郁。天空很藍,雲朵很白,我很痴。沿著拉薩河晃到了市裡,天廣地闊的花去近一個半多時辰,路程真不是一般的遙遠。經過布達拉宮,像征著我的確走上了這塊土地。
咱向來沒有高反,頗引以為傲,於是稍做整頓就去了羅布林卡,值得一提的是,民族歧視吶,我花了60大洋,人家藏民不過5元,(大昭寺等均是如此差別對待)。這個傳說中達賴沐浴的會所真贊,很大很自在,很美很幽靜,花草樹木,陽光燦爛,號稱天然氧吧,感嘆著皇帝的待遇就是不一樣。許多藏民在朝拜,卻也有很多在大園林中間的草坪上休息,喝酒,聊天,打牌,更甚者居然開個桌搓麻將。這似乎誇張了點,讓我聯想到杭州的植物園。說來也是,這兒於他們的確是一公園啊,朝拜加玩耍,陶冶了情操並娛樂了生活,豐富多彩,相得益彰。
沿著拉薩河走,吃幾塊巧克力當作補充能量。水面很平靜,當地人卻說裡頭水流深且急,可似下餃子一般,翻滾兩下不知去處。解決溫飽問題的時候選擇了著名的“三只耳”,處在拉薩經典演藝場所“太陽島”地段,初聞還以為那是片大伙兒一塊悠然曬太陽嘮嗑的地,不料事實差了個十萬八千裡。可惜口味不夠麻辣,未盡如我願。回到了城裡轉悠了三大圈圈,沒找著個似模似樣的酒吧,初到一地,上個酒吧,是我慣來的作風。問了和藹的警察叔叔,指點去了傳說中的“瑪吉阿米”,八角街那塊倒有很多這樣餐廳式吃喝兩不誤的處所,像“雪域”,“拉薩人家”,人氣都旺著呢。我並不特喜好,不夠純粹。叫了罐拉薩冰啤,看著人們樂此不疲的在略顯斑舊的本子上留下串串文字,懶惰竟由心而生。看來,我真是衰退了,連閱讀的性子都無法提起,更不適合這般的抒發。搞笑了,奇怪了,我怎會如此興趣乏乏。酒量還湊合,膽量也不錯,傻嘻嘻樂呵呵的也不怕。出門的時候已是凌晨,早下起了大雨,溫度驟降,我仍著日間的一襯衣,冷風呼呼的,頓感薄如紙。由於是步行街,無法打車,於是站在路邊躲雨並瑟瑟發抖的我恍然中覺得自己像只高原雄鷹,^_^。由於3.14的緣故,隨處可見巡邏的兵哥哥們,一個個軍靴軍襖軍帽的裹個嚴嚴實實,但一點也不便民,一點也不團結,借雨傘沒有,借衣服更別提,那首“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支花,五十六個兄弟姐妹是一家”的歌是騙人的。我英雄般回到了住處,趕緊吃藥,衝熱水澡,鑽被窩,預防感冒成頭等大事也。
第三日:
趕個大早起來前往大昭寺,這個藏民歷經千辛萬苦,跋山涉水,三步一磕長頭,只為求見佛祖釋迦牟尼金身,為他磕一記長頭,添一盞酥油的地方,我們卻如此輕易地駐足,花上一把銀子便能觀光。經濟由此騰飛,文化由此變質,人們由此遺忘。
大昭寺廣場前,一個個朝拜的人們,老人,婦孺,小孩,僧人,健康的,殘疾的,年輕的,衰老的,男的,女的,虔誠的表情那樣莊重,匍匐的身軀那樣投入,一心只為朝拜。這種專注傳遞著,感染著,讓人欽佩心動。只是像我這樣不懂佛法,沒心沒肺的無知小孩,轉了一趟的價值又體現在哪呢?太陽升起來,照亮了雪山,寺廟,人群。
順著八角街整整逛了兩大圈,看著其他游客討價,興高采烈的選購,我愣是連瞅瞅都嫌多,再次驚嘆自己的老化。順便捎個丟臉的事,我拿著小單反,混充很專業似的瞎拍時,一旁有個藏民老太太以為我侵犯了她的肖像,操著口唧唧嗚嗚啥也聽不明白的話,舉著個拐杖邁著小步追著我小姑娘跑,我在擔驚受怕環顧周圍是否有同黨的時刻,不忘手舞足蹈的解釋我可沒讓她做女主角,我倆交鋒了一會歇戰。
既來之,則安之,總是抱著這樣的態度,聞名於世的幾處總要一一走過的。布達拉宮的門票傳說很俏,不額外的交納些手續費還買不到。據說去年旺季的時候竟比門票本身貴了三倍。檢票處竟跟登機過安檢一派,打火機,液體一律不得帶入,手機,相機之類的也要放在筐子裡,整的似模似樣。就在面前,一座宏偉、神奇、嘆為觀止的建築,著實讓人痴迷。殿堂內的佛像、經書、靈塔,,金光閃閃,巧奪天工,可惜不讓拍照,只好飽飽眼福。那一顆顆琳琅的天珠、綠松石、紅珊瑚,卻也不過看得見,摸不著,更帶不走的寶石。逛完一個連一個達賴的皇宮,看過一個接一個無數無價的國寶,出來的時候哈喇子直差沒流滿一地。吞吞貪婪的口水,含下妄想的眼淚,滿懷遺憾的在心裡和寶貝們揮手說拜拜。當然還不忘去上了那個傳說中世界最高的茅廁,一群興致高雅的人們更是爭相拍照予以留念。
看看時間還甚早,足以上哲蚌寺溜達一圈。出租車師傅問:“小姑娘,你不害怕嗎,3.14事件可就從那發起的哦。”暗道:啊?原來如此,俺這才曉得呢。不知者有勇,看來我太不關心時事了。
哲蚌寺的確是座很大的廟宇群,聽說曾人聲鼎沸,只因聞名中外的藏獨事件變得十分冷清。一路走上去,穿過一個個殿堂,幾乎只有自己的影子,偶爾可見一兩個年老的喇嘛,沒有任何表情。香火不再,盛況已逝。走著走著不知身在何處,風吹著兩旁枝葉嗖嗖的響,陽光照在幾處斑駁殘舊的廟宇牆壁一角,更顯陰涼荒蕪。放眼望去,除了我再沒什麼會動的生物,難免心慌了一小下下,啥也不多想了,一門心思走為上計。懷揣著撲撲的小心肝,總算安然踏出了廟門。坐上當地的貨車後廂下山,很實惠,一元錢一人,何況那還是敞蓬的。
第四日:
又是一個趕早日。坐上前往林芝,八一的車。路途實在夠遠,害的人家小屁屁都坐麻木了。經過巴松措,景色小似九寨,卻遠沒有那麼寬廣。品嘗了當地據說相當出名相當珍貴相當有價值的松茸、藏香豬、藏香雞,雖然嘴巴上沒吃出個大不同來,但相信營養成分已深深的留在了血液裡,正不亦樂乎的循環著呢,至少心理上小小的滿足了番。
隨處可見飄揚的巾幡,承載著藏民的信仰和希望,風雨無阻,日月可證,天地可明。在5105米的米拉山口,居然遇見倆騎車上來的發燒友,那個感動敬佩啊,如滾滾長江、滔滔黃河,飛躍奔騰,實在是牛人一雙。原本想進雅魯藏布江,惜船票售完,只得作罷。無奈在三江彙流處遙望了下南迦巴瓦尖尖的小腦袋。
第五日:
其余無話,足足在車上昏昏沉沉的呼呼了一天。
第六日:
終於踏上去那木措的路程。這是我渴望的地方。前幾日聽說那兒已經下雪,有可能封湖。萬萬不可啊,我花血本雙飛就是直奔那木措而去的。所幸今個兒天公公給足了面子,艷陽高照,我如期而至。
雪山圍繞著那格拉山口,風呼呼的,將我的頭發吹得跟個瘋婆子,我吸著鼻涕,開心的遠望。
那木措,絕美聖潔。連綿的雪山,絢藍的湖水,陽光灑出晶瑩的味道,怎能不痴醉。
湖邊許多牽著犛牛讓游客拍照的藏民們,一小伙子說:“姐姐,我的犛牛是大眼睛雙眼皮,最漂亮的,你跟它照個相吧。”尋思,不做姐姐很多年,就衝著這聲姐姐,咱毫不猶豫選擇了支持藏族經濟的發展。
風仍然猛烈,吹得湖水一浪接一浪,五彩的顏色。就在離開一時辰爾爾,前往羊八井的途中,傳來當雄6.6級地震的消息。可能是路程顛簸,我愣是半點也沒察覺,照舊睡的個昏天黑地。
羊八井地熱,小學的課本就介紹過。有幾個藏族姑娘拎著筐雞蛋在溫泉湧出的一小窪處煮著賣,一元錢一個。打趣道,價廉物美啊,西藏這一路上廁所還都是這價錢呢。
平平安安回到了拉薩,不料當地人都裹著被子帶著干糧睡大馬路了,只是滿街的兵哥哥提防著不讓拍照,怕蠱亂民心吧。其實游客們的神經果然大條些,這不,我很有心情的找到了“念”酒吧,老板據說和許巍同出道,留著長發和小山羊胡,23點以後會彈著二弦的樂器,吊著獨特的嗓音,吼著自創的歌曲,確有番別樣的情趣。要了瓶青稞啤酒,配著昏暖的氣氛,口感不錯。
穩穩當當歡睡到天亮,即使余震了,我也認為自己坐著搖籃呢。
第七日:
想省點路費拼個隊伍去羊卓雍措,踏了幾條街,走了幾個青旅都沒找到伴,因為是短途,一般都是羊湖-那木措二日搭伙的居多。站在街頭黯然神傷,最後和一開小車的藏族小老板談妥了,二百五,來回。路邊總有越野車呼嘯而過,我們的小面包啊真是不簡單,一路蜿蜒,攀爬上去。看到了,羊湖似個優美的閨秀,淡淡的清艷。慢慢爬上一邊黃禿禿的山頭,偶遇一活潑可愛的藏族小導游,領著倆芬蘭人玩耍。指針顯示海拔5000多米,這小子竟能一路高歌歡跳,肺活量真好,驚嘆。再一交談,這家伙精通英語、印度語,漢語,藏語,感嘆。陽光溫暖的照耀著,野餐露營該很舒服。他們招呼我一塊吃西瓜,我用蹩腳的鳥語告訴人家我乃來自“west lake”的小美女。飽足,“say goodbye”後,分道揚鑣。路上的人,遇見了,聊聊天扯扯淡,圖個窮開心,就這樣匆匆一面緣。
婉轉湛藍的羊湖,散著靜雅的氣質,周圍的一切包括游者本身都隨著安然下來,就著樣吧,輕輕淡淡緩緩的流淌。悠悠地為我的旅程劃上完美的嘆號。
回到拉薩城裡,找著了那所位置挺不起眼的彩泉福利剪紙學校,賣的都是手工藏紙,養育著一群不一樣的孩童。挑了幾只燈籠回來裝飾一番。
在這趟過程的最後一晚,我選擇了購物,瞎逛蕩了好多特色的商店,瞎胡鬧的買回各色的小玩意,甚有愉悅感。
第八日:
搭乘班機下午到成都,等著傍晚回杭州,插曲是國航的小白痴飛機居然故障,擺出了安排大家休息的架勢。我們幾個急歸的旅客忙裡忙外辦退票,卸行李,轉東航,妥當後吃飯休息,卻又被轉告國航換了趟班機,半小時後起飛,趕緊又是番提足滿場子奔跑,再一輪退票,轉機,托運行李。換了四次登機口,過了三回安檢,終於踏上了歸途。貼著窗,望著點點燈光,迷糊中一覺醒來,已是從上有天堂落回了下有蘇杭。背上行囊,告別和結束。
後記:或許稱不上是記,寫著寫著就慣性成了隨筆。在那裡,高原,天空,廟宇,虔誠的人們,我似乎沒辦法用自己頭腦中的詞彙表達。我看到了太多美麗和洗滌我心靈的寧靜。我看見雲,在人們的笑臉邊掠過,我看見神鷹,在廟宇的金光中飛翔,我看見朝拜的人們,用自己的身體和摯誠,把道路打磨的圓潤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