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文獻給我可愛的友人們:
悟空說:八戒,以後不要多喝,你喝醉了有點狂燥。在雲南送行時他說了這話,讓我有點不解。我一直覺得自己喝醉了至多有點傻而已。
悟空見過我醉的,在楚雄的山上。記得他來拉我到車裡去歇著,可我偏偏要躺在太陽底下的草地上。
悟空發來短信:你別避重就輕,老實回答那個問題。我也喝吐過,知道那滋味不好受,歇一天都沒緩過來。
這次從昆明回來,達瓦給了我一汽油壺的青稞酒,老呂給了一飲料瓶的葡萄酒。
在昆明和古古、小五、賢弟、師傅、悟空、土豆他們聚時嘗了一點。飛機卻不讓帶散裝酒,剩下的酒是師傅托人從鐵路帶到上海。到站那天偏我又上班,麻煩冬冬辛苦跑到南站取,晚上再到地鐵站交給我。看到那兩瓶酒,心裡真是又開心又溫暖的。
師傅說:酒拿到就好,不要喝醉了,我知道你會一個人獨飲,那種喝法最容易上癮。我還是後悔沒把游戲盤帶給你,我知道有時你很孤獨。“地牢危功”二,自己去買,盡量買貴的,好用,我們可以聯網玩……你是一個讓人有點操心的人,也許我多慮了……
我確實喝醉過不少次,在城市裡卻很少醉。
怒江,達瓦家,達瓦親戚家,老呂那兒都喝得飄飄然,但我好喜歡那種感覺。
我昏昏沉沉一頭載在秦淮子的辦公室沙發上,一口氣睡了兩個小時。黑陶發短信來:想不想出去走走……。我毫無知覺。本來吵著要爬山去。
四點多的時候,漸漸醒來,周日這裡很安靜。陽光淡了下去,我走到窗口,意識已經恢復,頭卻還是沉。於是又睡了一會兒,直到秦淮子過來看我,才迷糊著去他另一個辦公室喝苦丁茶聊天。
秦淮子年輕時的照片英氣逼人。戴著灰色的長圍巾,站在陽光下寒山寺明黃色的寺牆外笑。我說,你那時迷住不少女孩子吧。
他的笑容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無錫的友人們真是太熱情了。
高規格的招待我,讓我很不好意思。中午吃,晚上吃,還幫我買好了回去的火車票。
而我,本只想隨便走走,在陽光下一杯杯的喝茶,聊天。
看看許久未見的馬漢哥和黑陶哥。
我和他們的相識說來頗有趣。
今年的端午我有兩天假,又請了天假,湊足三天,准備去徽杭古道。所有去過的朋友都說那裡一般,我呢,最主要想上清涼峰。
雨神的稱號不是蓋的。出發那一天開始下暴雨。
我想去了再說,准備到時候看情況是否登山。
長途客車在凌晨時分到達績溪縣城,昏黃的路燈下,大雨如注。同車的人茫然而倉惶地下車。
我跟司機商量,在車上睡到天亮。本來也無處可去。
車上寥寥幾個男人,打著呼嚕。
清晨吃過點心,時間還早,雨倒小了,坐車先去了龍川。
晃悠了幾個小時,古鎮漸漸醒來,看過了牌坊祠堂,還去廟裡燒了香。
踱出來的時候,看見一個年輕女子挎著大相機,身邊一個年長的男子。
因為有相機,我看了她一眼,是佳能的,嘿嘿,長焦頭哦。我心裡想。
聽見那女子在說:那些橋還不錯……
我們擦肩而過,方向相反。
我走到了外面公路上等去魚川的車。
久等不來,雨已停了。過了一會兒,那對男女也走了出來等車。
我們互相看看沒有搭話,我估計他們也是去徽杭古道的吧。
看看他們相差挺多的年紀,心裡嘀咕:怎麼出來還帶爸爸一起的……
繼而又檢討起自己,想帶爸去黃山的,卻一直都沒有實現諾言。
不一會兒,終於來了輛寫著去伏嶺的中巴,那對男女上了車。
我心裡有些著急,忘了伏嶺其實在魚川前一站,就問賣票的這車去魚川麼。賣票的好心,說這車不到魚川,讓我就在這裡等,去魚川的車一會兒就到。我才想起應該是坐去胡家的中巴。
我眼神不好,又等了很久,有車遠遠的來了,看不清。到跟前才招手,結果車子開得很快,蹭地跑過去了。我真是欲哭無淚啊,好不容易等來車了吧,還讓我錯過了。
旁邊的女人說,這車半小時才一趟呢。
我想不如往前走,聽到後面來車就停下看看,這次不能再錯過了。已快中午了。
這一路景色倒是很好,如果一直這麼在美麗的安徽山區徒步真是種享受。
在一個路邊小店買冰棍吃,老板娘眼神好,幫我攔下了車。
進古道入口時間已不早了。我沒有吃午飯,直接就穿過村落向田埂走去。
天氣有點陰,但好像不會下雨,峽谷就在遠處,像兩道石門,縹緲在雲霧裡。
邊走邊拍,稻田很綠,農人很忙。
偶爾回頭,忽然發現身後不遠處跟著一隊人馬。
這麼晚還有隊伍進來,心中有點詫異。在績溪沒有碰到隊伍,雖然是節日。我以為自己肯定是最晚的了。
我邊走邊回頭看,他們行進的速度也不慢。我過了古道飯店問了路,順著水電站就往石板路上行。
歇腳的時候,回頭拍照,在相機裡看到了那個在龍川看到的女孩正和那隊人一起往上行,他們也到了這裡,也是偶遇那隊人的吧。
人馬漸漸走了上來,一個戴眼睛的瘦瘦男子超過了我。
在江南第一關卸包休息。再次相見,和那個女孩打招呼。
她說從北京來,叫小萬。我想,那麼遠。不過說起北京還是感到親切。
那隊人馬全是男的,年紀也有一些了。他們四散著擦汗,抽煙。聽說以前曾來走過這裡幾次。
我站在廠條石邊看著峽谷裡他們的樣子,忽然很想拍照,就偷偷的拍他們。帶的是標准鏡,廣角不夠。
歇過一陣,他們還在聊天。我趕時間,打了個招呼就先走了。
在一條小溪處洗臉吃點東西,肚子很有點餓了。這時馬漢和黑陶走了上來。
我邀請他們一起吃蛋糕。
馬漢問我平時是不是寫博客,我覺得很詫異,他怎麼知道。
他說看得出來。又問我博客的名字。
說了會兒話又前行。漸漸後邊的人都上來了。
我們一起走過黃茅培村,馬漢哥想找上次喝茶的老鄉家,可惜老鄉不在。
黑陶留著寸頭,話很少,也不愛笑。帶著彈皮弓,不過並不打鳥。真是個皮大王,我心裡想。
時走時歇,有件事我一直鬧不明白,為何與小萬一起來的那個男子會和這隊人馬說一樣的話,他不是北京的麼。
原來我還以為馬漢他們都是浙江過來的,後來才知道是無錫。
路過小村,他們請我吃黃瓜,村童還給我和小萬在發上插一種麥穗般的米色絮狀植物,如同一根簪子,挺好看的。
與小萬聊攝影,她帶著個長焦頭,拍風景很是不便。說自己還在學習階段。
她告訴我自己原在杭州工作,現去了北京。兩人又談起杭州。
發現小萬是個美女,尤其是她盤著頭發,穿著寬寬大大的衣服。五官很大氣。
看著前隊人馬的背影,小萬告訴我,他們是一幫文人。
清涼峰橋,我們在水邊洗臉休息,從山上下來很多重裝的驢子。
都是反向穿越出古道的,時間也已不早。和小萬一起的男子,我聽他們稱他戴總。他抽著煙,坐在石頭上,笑起來的樣子很爽朗。
和他們有點熟了,便給他們拍拍照。
黑陶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馬漢說,你老拍別人,我也來給你拍幾張。
上坡了,爬得有點累。我執意走在戴總的後面,很喜歡他們奮力爬山的隊伍背影。
下雪堂分手。他們要去水雲間那邊住宿,明天從障山大峽谷出去。
和小萬,戴總互留了郵箱。很巧,戴總和我父親一樣都是南京人,現在無錫居住。
他說自己是南京人在無錫。
我又前行,去了老邵家。
第二日大雨,他們擔心我,特地打電話給老邵家想勸我不要上山了,但我一大早就出發了。
我在永來住了一宿,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博客裡有留言,是馬漢哥,說那天早上他們翻過一座大山,路很泥濘難行,許多人被螞蝗襲擊。他們不知我是否平安到家了。
很是感動。後來給他們發照片,戴總讓我稱他為秦淮子。
才知道他們在無錫的報社工作。被我稱為皮大王的黑陶還是個著名的作家。
秦淮子說他可是個詩人,出過好幾本書呢。
馬漢哥和黑陶哥都是文聯的。
真是不識泰山呀。
才知道小萬和秦淮子並不是父女,但他們長得那麼像。不過,小萬確實喊秦淮子為干爸爸。
無錫的冬天比上海冷些,我上一次來這裡,已是好多年前。這裡是外婆小時候曾經居住的地方。
陽光淡淡的,有風。火車站賣地圖的女人熱心給我指點路。
吃過甜美的小籠包,慢慢晃到學前街。這條不寬的街上有顧毓秀、錢鐘書和薛福成的故居。
薛宅果然很大,買了門票差點從它的飯店進去,以為那是正門。
馬漢哥前幾天發來郵件:聽戴總說你要來無錫,很高興,無錫有不少值得去的地方,你來了,陪你去。
秦淮子說:薛福成故居是全國文物保護單位,在那裡喝茶很好。
馬漢哥發來短信:你到大門口來,請導游講解一下。
進得大門,馬漢哥和黑陶哥在深深的廳堂內等著我,正和導游說著話。
別來無恙,穿著冬裝的他們。黑陶哥的聲音洪亮而好聽,他喚著我的名字說:你好啊……。
秦淮子剛值完夜班趕過來。前不久在上海匆匆見過一面,約了在無錫見。
今天真是高興。
導游小姑娘也是個文學愛好者吧,和黑陶說著要給報社投稿。
薛福成故居很大,我們慢慢轉著,雕花的門窗,神奇的移門,龐大的轉盤樓。
我很喜歡鏽花的那個姑娘,那麼安靜。
泥人造型卻只愛那些拙樸的。
那個戲台真是玲瓏,設計巧妙。聽馬漢哥說以前這裡住了好多人家。
薛宅裡還有過學校。
他們幾人已經逛過無數次薛宅,馬漢哥知道不少野史,都是陪我在看。
黑陶哥喜歡那幅晚清翁同龢寫給光緒的對聯:每臨大事有靜氣,不信今時無古賢。
我們匆匆走了一圈,就去了吃飯的地方。
秦淮子說今天有風,外面冷,就安排在裡邊喝茶了。這間房有暖和的沙發,很好的陽光。
窗玻璃上還有紅色的“福”字,被映得一片喜氣。馬漢哥和黑陶哥還有秦淮子都從包裡拿出禮物來送我,讓我非常不好意思。
馬漢哥打了會兒太極,楊式的,好認真。聽秦淮子說,十一這次去南太行,他們就在懸崖上打太極。聽得我想拍照。
我帶了些喝茶吃的零食,秦淮子大笑,說我是“毛丫頭”。
等了一會兒,又來兩個朋友。
席間,喝青稞酒,喝白酒,也喝了幾口黃酒。
他們把干一杯叫作走一杯。
我也愛上了走一杯,不斷的和這個人走,那個人走。
酒酣,秦淮子手機裡放著巴桑版的《天路》。我也更喜歡這樣民族唱法的。
我想起在雲南回來的長途臥鋪車上,聽到這歌,看著MV裡陽光下的高原,藏人燦爛的笑臉,會忍不住哭。
聊起在路上的事,秦淮子很高興,他說看到我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侯。
他問我聽過那首歌麼<我的夢想在行囊裡>,他情不自禁地唱了起來。
曾單騎環太湖的他,最想從西寧騎到拉薩。
我說想騎川藏。雖然有點不怎麼現實。
秦淮子擔心自己的年齡,但他一點都看不出來。他的心態很年輕,而且他笑起來的時候,有種純真,這是最難能可貴的。
我說,你如果想,就一定能做到。
對於浪漫主義的流浪者來說,有些東西並不重要,走出去了就好。
上次我意外得知秦淮子是學音樂的,他會彈古琴。我的手機裡正好有李祥霆的一些曲子,便拿出來放。
我很喜歡李彈的《酒狂》。
行雲流水間是喝得飄飄欲仙的那種狀態,也像是游走在山巔的自由和暢快。
我想起怒江藏族阿媽的話:喝醉了沒事,喝醉了就跳舞唱歌……
大家喝得進入了狀態。馬漢哥把毛衣也脫了。和著曲子開始哼歌。
又聽蒙古的長調,大家都很喜歡,想念著草原。
秦淮子本來讓小萬也來,她正好有事,跑不開。席間打電話饞她:我們這裡有好多蟹啊,好大好大……,小萬哈哈笑,問我:你玩得開心吧。
酒勁慢慢的上來,我的臉肯定比我的圍脖還紅。
走路有些晃悠,思維有點遲鈍。頭很沉重。對了,就是這種感覺。
晚上他們讓我不要喝了,我還是喝了一點,很慢,他們說這是還魂酒。七點多,我才真正感覺到自己酒醒了。
我是飄進火車站的,臉在發燒,差點丟了裝禮物的那個袋子。火車站賣東西的女人滿侯車室的找我。
車開了。這美好的一天,多麼快的過去了。腦海中總是浮現出他們的笑容。
告訴師傅:把帶回來的青稞酒都喝完了。
他說:千裡負酒為一醉,豪氣可嘉……
我亂笑。
薛福成故居介紹:(來自網上)
薛福成的生卒年代為1838-1894,終年56歲。其經歷的時代早已不是“康乾盛世”的繁榮景像,而是內憂外困,百弊叢生的社會現實,由此注定了他一生要為“匡時濟世”,“振興中華”的理想而奮鬥。
薛福成故居欽使第始建於1890年,建成於1894年,占地面積21000平方米,保存下來的建築有160余間,建築面積達6000平方米。整組建築氣勢雄偉、特色明顯,體現了清末西風東漸的時代特征,填補了我國建築史上的空白,有“江南第一豪宅”之稱。2001年被國務院確定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欽使第是薛福成在出使英、法、意、比之前,自己親自設計構畫草圖,交其長子薛南溟負責建造。薛福成故居欽使第平面布局規整、功能劃分嚴謹,宅院分中、東、西三條軸線,前窄後寬,中軸線上由門廳、轎廳、正廳、後堂、轉盤樓、後花園組成;東軸線上由西式彈子房、薛倉廳、對照廳、枇杷園、吟風軒、戲台組成;西軸線由傳經樓、西花園、佛堂、雜房組成。中軸線前四進面闊均為九開間,第五進、第六進的轉盤樓更是面闊十一開間,為國內現存規模最大的轉盤樓,有“中華第一迴樓”之稱。
遠涉重洋的薛福成受西方文化的影響,其宅第也呈現出明顯的西風東漸的特點,表現在建築風格上的中西合璧。主體建築基本上沿用清代中晚期的規制,細微處的雕刻裝飾巧奪天工,體現了中式建築工藝的最高水准。轉盤樓檐、彈子房等建築則顯示出以中式為主,伴有西式做法的時代特征,至於薛彙東住宅,則更是基本歐化的巴洛克式洋樓。
薛福成故居是一處庭院式開放格局的官僚宅第,近代民居建築與江南造園藝術和諧結合,中軸線上每進廳堂之間,庭院點綴,景色各異。宅內獨立的後花園、西花園廊橋、樓閣、喬柯、山石和諧搭配,環境典雅靈秀;東花園的花廳、戲台更是自成院落,為一處難得的看戲觀魚、品茗娛樂之處,其水榭式戲台最具特色,國內罕見。
薛福成不但文韜武略,而且還精通建築和風水。薛福成曾自己撰寫了一本專門介紹如何建造宅地的書籍《陽宅舉要》,他所設計的這座薛宅把《陽宅舉要》中的一些營造原則和風水要求貫徹其中,故居是一座前窄後寬的宅院,整個故居成“凸”字形。從空中俯看,就像一只碩大無比的鯤鵬振翅翱翔,暗合莊子所雲“鵬之奮翼、水擊三千裡”,“翼運則將徙於南冪”。

記得端午初見時

薛宅外影

窗

繡女

(友人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