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辭令而未言,盡珠淚而莫哀--莊嚴靈岩山

作者: 琉璃1215

導讀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未來種種譬如明日生。我在生死之間選擇了離開。 周日,放生。 種種,不談。 周一,仍然很早醒來,睜開眼睛看到桌上《文鈔》書脊上有“靈岩山寺,弘化社”字樣,心裡一時衝動,就想起身收拾行裝,直奔火車站而去。 但還是克制了一下,用一天的時間把孩子和工作都安排好,買了往返的車票。 (一)前塵 當我一個人躺在靈岩山寺的客房裡, ...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未來種種譬如明日生。我在生死之間選擇了離開。

周日,放生。

種種,不談。

周一,仍然很早醒來,睜開眼睛看到桌上《文鈔》書脊上有“靈岩山寺,弘化社”字樣,心裡一時衝動,就想起身收拾行裝,直奔火車站而去。

但還是克制了一下,用一天的時間把孩子和工作都安排好,買了往返的車票。

(一)前塵

當我一個人躺在靈岩山寺的客房裡,陽光透過窗斜照進來,屋裡屋外一片安靜,經過陽光的空間便能看到塵土緩緩地飄移。我就想起了這兩個字:前塵。

是什麼樣的前塵,成就了現今的生命軌跡,以至於我在那時那刻,正好看到這兩個字。

當我安靜下來,回頭看。什麼都變得不值一提。

什麼過往,什麼傷心,無非如此。有如前塵,只徒從現今零星,能看到依稀蹤影,可哪還有曾經的悲歡離合的絲毫打擾?

今生猶是。

如若不努力,來生猶是。生生猶是。

當生恐怖。

且不論前塵,就看當下,我於前塵成就之下,登上靈岩山。

(二)趨向

在做准備的時間裡,每每想起“靈岩”二字,便會不由自主熱淚盈盈。

我最怕陷在情緒裡,所以用不斷地念佛、不斷的忙碌來退出這種莫名的情緒。

給靈岩山打了電話,說讓我去時說盡好話,或可讓住。

出發前都在忐忑裡,可一上火車,心就頓時安了下來。

一切都交與佛菩薩安排吧。

火車上的一晚,睡得極好,連下鋪嬰孩的哭聲都沒聽到幾聲。

早上及時醒來,剛好夠我收拾自己,做好下車的准備。

下了火車,我在悠然與茫然裡找尋游4路公共汽車。

順著火車站工作人員的指點,我沿途找車站,順便得以參觀了一下十年未至的蘇州城的早晨。

密布的早點攤,優美羅列的陰雲,匆忙的車站。

我一手提著行李,一手拿著相機拍照,引得路人頻頻朝天上看,不知道我在拍些什麼。過了工作人員指點的廊橋,卻不見游4的影子,問誰都說不知道,甚至有一個三輪車夫要我上車,要把我拉到長途汽車站去,我知道他說的是不對的,就沒理他。

就在我開始著急了的時候,一位上了年紀的三輪車夫遠遠衝我招手,我疑惑地走近他,他和善地問我:“你有什麼事嗎?”

我說,“我在找游4路。”

他說,“就在火車站旁邊就是啊!”

我說,“可是火車站的工作人員讓我走過橋來!”

他有些不悅地說:“我可是蘇州當地人,怎麼會給你指錯呢?你放心吧,你走回去,就在那裡。”

不知怎麼我就突然相信了他,而且非常歡喜地給他鞠了一躬,說:“阿彌陀佛,謝謝您。”

這是我第一次在公共場合對著陌生人說“阿彌陀佛”,原來,也不太難嘛。我邊往回走邊笑了。

果然,游4就在火車站西,不過我要謝謝這個彎路,讓我多了一些對蘇州的感受。

進入這個大大的公共汽車站,有許多路車都集中在這裡。剛剛好開過來一輛游4路車,好像要出站的樣子,我緊走幾步攔下它,上車之前問:“請問這車到靈岩山嗎?”

司機點頭說,“三元錢。”

我在投幣箱裡放了三元。

車是首站,所以幾乎是空的。

靈岩山在終點,所以我走到最後坐下,放好行李。打開我出發前打印的資料,學習起來。

(三)暫停訴說,讓我先去哭泣

我已經回來了。

回到溫暖的北京。

進入辦公室裡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渾身酸疼。

等我坐在電腦前的時候,已經褪盡興奮。

邊寫下文字,邊內心忽閃著感動。

以至於當下,淚流滿面,無法繼續。

靈岩山的種種,片片在我心裡閃過。

它的松濤竹吼,它的古道幽靜,落紅敗葉鋪滿山路兩旁的親切;

以及

我行走在山路上,被鳥鳴所喜悅,在越來越的沉重呼吸裡,體會到的兩個字:安靜;

回想起清早下山手持相機的歡暢和創作的喜悅;

回想起懷抱兩大束白百合走在木瀆古鎮街道時,無限的陽光所掃除的陰霾;

回想起第二次上山時虔誠的心;

回想起在印祖舍利塔前,不敢進入,慚愧的眼淚;

回想起韋陀菩薩賜與的微笑;

回想起大殿裡百人的唱頌;

回想起年邁的CK法師躬身撇淨浮塵,慈祥為我舀起的那一瓢清泉;

回想起欲離去時去與印祖閉關的地方告別,意外敞開的,印祖閉關的院門;我獨自進入,面對關房時的受寵若驚;

何德何能?

我受此恩慧?

何德何能?

我能在此生,遇佛法,得淨土,生信心?

居然,不敢相信般地,

就在此時,淚斷如珠。。。

仿佛重回印祖舍利塔前,俯身不起。

頂禮印光大師

頂禮諸佛菩薩

南無阿彌陀佛

(四)登臨

6:50下火車,7:15分上游4,8:00在木瀆下車。

下車的地方,是木瀆鎮的公共汽車總站。

我朝著司機指的方向自信滿滿的走去。

路的盡頭就是靈岩山風景區的大門。寺裡的師父說過,可以繞過景區大門往西走。

何處是西?

景區門口有人民警察的治安崗樓,我前去詢問,“請問,哪面是西?”

警察不正面回答,笑著說,你不認方向我可以教你一個辦法。

我睜著大眼睛盯著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他說:“你現在面朝太陽。”

我聽話地轉身,警察問,“太陽在你的哪邊?”

太陽高高地掛在我的右上方,“右啊!”

“如果太陽在你的右手,那麼右邊就是南方。”

於是我指著下一方向說,“那這邊就是西方?”

他高興地說:“對啊!你不能光問方向而不學習怎麼辯認方向!”

我連忙道謝,接著又問,“可我還是不知道,哪個方向可以上靈岩山。”

警察都無奈了,抬手指了一下我的左邊。

我這才高興地和他告別。

才八點,路上車輛都很少,行人也稀稀兩兩。

順著景區的圍牆很快就找到一條盤旋而上的路,兩旁都是商鋪,時間尚早,絕大多數的鋪子還沒拉開門板。

兩排商鋪的盡頭就可以看到靈岩山寺的山門。

我在門下通知各位損友:我要開始登山了。

不多的商鋪後,便是繼廬亭。

上書對聯:

平地上靈崖 過此關頭自有天梯登絕頂

勞塵修淨土 認清蹉路豈無寶筏渡迷津

另一聯:

大路一條到此齊心向上

好山四面歸來另眼相看

拾階向上,碎磚鋪就的古路通天。

偶有小販賣一點自產的食品,我嘗了一下,當真接受不了。

山路自是有些陡,但還是很好走的。來之前因為不了解路況,沒敢帶拉杆箱,只帶了手提包。

山路兩旁全是茂密的樹林,轉過一道彎,更出現一片竹林,另一邊是一片茶園。

二十分鐘後,落紅亭下,我就再也走不動了,坐在山路邊休息、寫游記。

順便給朋友們發信息通報情況。

身後的竹林裡各種鳥叫的聲音,風擺動兩旁的林木,瑟瑟做響。

兩位清潔工用竹枝綁成大掃把,邊互相抱怨著家中瑣事,邊把落葉掃向道路兩旁。

蘇州人所特有的軟語有如另一種鳥鳴。

一切都化成了一個字: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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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下就有了力氣接著往前走。

很快就見到了高大的黃色院牆。

在門前讀了印光大師親手題的對聯:

淨土法門普被三根實如來成始成終之妙道

彌陀普願全收九界示眾生心作心是之洪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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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收留

上山用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按我走走停停,邊走邊拍的速度來看,上山還是很容易的。

見到靈岩山寺的大門,讀了印祖的親筆字,我矗立在門前,在心裡說:我到了.

買了傳說中的一元門票.我坐到一旁,開始給朋友發信息.

均勻了呼吸,平息了激動的心.我這才提好行李,鄭重邁進寺門.

第一眼就見到彌勒菩薩,頭上是印光大師親書的匾額《彌勒住處》。

拜過彌勒菩薩,轉到後面,再拜韋陀菩薩,邊拜邊在心裡祈求:我遠道專為拜靈岩而來,請慈悲韋陀菩薩觀我的真心,收留我一晚,因為我明天想和師父們一起做早課。

起身再看韋陀菩薩,居然看到了明媚的笑容。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微笑的韋陀菩薩呢,於是我就知道,我被收留了。歡喜起身,向大雄寶殿走去。

雄偉大雄寶殿的匾額與別處不同,是豎寫的三個字:大雄殿

雖然時間尚早,但香火很旺,一位出家師父很費勁地打理煙霧騰騰的大香爐。

看到很莊嚴的大雄殿,我不由得半蹲下,用相機拍照片。

這時候迎面走過一位出家師父,我趕緊站起,輕施禮,問:“師父好,請問客堂在哪裡?”

他反問我:“客堂?”

我心中奇怪,心想,難道沒有客堂嗎?

師父又問:“你,是北京來的居士嗎?”

我又一驚,他怎麼知道的?隨後就明白過來了,高興地說:“是您接的電話吧?”

“是啊!”他也高興起來,“你不是昨天來嗎?”然後轉身走在前面,我趕緊提起行李快步跟上,邊回答:“昨天上的火車,今天早上剛到蘇州,直接過來了!”

他說:“有緣有緣,真是太有緣了!”

左轉右轉,這蘇州風格的緊湊建築物裡,簡直就是考驗我這本就對地形不大敏感的大腦。

讓我不解的是,這裡的門都出奇地又窄又高,難道胖子就休想進入了嗎?

腳下卻一步也不敢落下,真怕轉過彎來就找不到領路的師父了。

師父喊來了另一位稍胖的師父,領我進了一間很小的房間,拉開抽屜,取出單據開始登記。

我報上姓名和預計借住的時間,出示了居士證和身份證,交了住宿費。

我又遞上一千元,問,這錢是放在功德箱裡,還是可以交在這裡?

師父們問:“你想拿這錢做什麼?”

把我問茫然了,我什麼也不做,就是崇敬印祖道場,想供養而已。

師父說:“放生可以嗎?”

“當然好啊!”

“我們這裡每月初二,十二,二十二,都到太湖去放生!”

領了住宿登記表,按著師父們指示的路線,摸索著找到後院,一位胖胖的男子正在吃飯。

收了我的單據,遞給我一把標著9號的簡易鑰匙,這把鑰匙陪了我一天一夜。

拿了鑰匙,胖男人指了最近的一間房門,我轉身要進屋的時候,突然驚異地發現,身後就是飯廳,正中供著靈岩山三位先祖的畫像,正中即是印光大師的法相。我急忙施禮。

舉起相機拍下三位的法相,可是因為嚴重的恭敬心,沒敢啟用閃光燈,相片嚴重虛影。

進入房間,是陰冷的。屋裡四張簡易的木頭床,掛著淡蘭色的蚊帳。每個床下一個塑料盆,一雙塑料拖鞋。每個床上有兩只簡易的枕頭和很老式的棉花被子,拎起來很沉。

一張八仙桌,兩張木椅。

一個解放初才有的鐵質臉盆架,窗台上居然有一只艷粉的塑料鏡子。

靠牆一只高大的木櫃,險要傾倒的樣子。櫃子旁邊零亂地堆著數卷涼席。

頭頂上有老式的旋轉風扇,一只日光燈管,一只燈泡。

全部設備就是這些了。

暫時只有我一個人住,我選了靠門的第一張床,想著這樣方便些。

這間屋有兩個門,一左一右。

後來聽其他老居士說,這間房是專門留給老人家用的,因為這裡最方便,一個門緊鄰衛生間,另一個門直通餐廳。簡直就是上房了。

我正在打量房間,就聽到敲門聲。

原來是給我領路的MD法師。

他坐下和我聊了一些關於靈岩山寺的歷史和特點。由著他的介紹,我對靈岩山寺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說,“這就要吃飯了,飯後我領你到處走走吧。”

我看了看時間,才十點過一點,驚訝地問:“這麼早就吃飯?”

他說,“是啊,我們這裡什麼都早,吃得早,睡得早,晚上沒有電視的。”

他離開的時候,說,你先自己隨便看看吧,十點四十吃飯,十一點我在電話室等你。

利用這點時間,我去大雄殿拜佛。

然後急忙回到餐廳,已經坐滿了一桌居士,其中還有一位出家師父。

工作人員說,十人一桌。

多出我一個,我只好要了一只碗,准備單開一桌。沒想到那位出家師父站進來,說什麼也要把他的位置讓給我。

這哪裡使得?我極力推脫,但師父不由分說,已經自行打了一碗飯菜,坐到另一旁去吃了。

居士們也勸我聽師父的,於是我不安地坐下和大家一起吃了在靈岩山的第一餐飯。

也沒什麼好吃不好吃的。完全沒有感覺。

只是感覺印光大師的眼睛在不遠處盯著我的心,我哪裡敢懈怠,只想著恭敬這份福份,不要浪費福分。

飯後去給那位給我讓座位的師父施禮,他也正起身穿外衣欲離開,手裡拿著一本書。

我好奇師父在看什麼書,就歪頭看了書的名字《淨宗初祖廬山慧遠大師文鈔》。

師父笑著問:“知道慧遠大師嗎?”

我恭敬回答:“聽說過。”

“那看過他的書嗎?”

“還沒有。”

“那這本書就給你看吧。”他不由分說把書放在我手中,轉身就離開了。

我一驚之下,急忙朝著師父離去的方向鞠躬、道謝。心裡感受到了靈岩山的溫暖,像是回家。

(六)印祖塔院

飯後急忙去敲電話室的門。

MD法師加了一件長衫出來,走在前面給我帶路。

我們邊下山邊交談,引了很多游人駐足觀看。

在一座不起眼的院牆外,一道簡陋的木門,貼著一張紙“此院存放骨灰,游人止步”。

如果不是法師帶著,我哪裡知道這兒居然就是存放印祖舍利的地方呢?

法師推門進去,我對著院裡施了禮,才邁步跟進。

左手邊的殿裡就是印祖的全身舍利塔。

我學著MD法師的樣子,依次鄭重拜了靈岩山寺印光大師、真達法師,妙真法師三位大師的舍利塔。

面對印祖法相,深感親切。

可是我依然不知千裡而來,究竟為何?

我笑說“衝動,衝動!”

MD法師說,“不是衝動,是機緣成熟。”

自從讀印祖《文鈔》以來,所受教育,不能三言兩語總括。

能於此書,與印祖結此不可思議的法緣,實是我的至幸之處。

由印祖言,對淨土一再生起信心,實是我的至幸之處。

今日得以跪拜印祖舍利塔前,又是我的至幸之處。

MD法師一直坐在一旁看著我的一舉一動。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生生把要湧出的情緒給壓了下去。

起身隨MD法師來到印祖的紀念室。

大師各各時期的照片,所用之物,所題之字,無不於無聲處給我震動。

這麼一位高僧大德,竟如此平易地度過他的余生,他的一字一物都是在給我們後來之人講述無盡的真理,做出真實的榜樣,怎麼能不讓後人深深感恩?

回到寺裡的客房,發現屋裡又住進了兩位老居士。

我急忙前去問好,報上姓名。

兩位居士都極和善,我們一起出門到院裡參觀。

在多寶佛塔前,我剛要為二位老居士合影,一位年老的法師慢慢走到我面前,看著我。

我急忙深深鞠躬,說:“法師好!”

老法師慈祥地笑著,問:“你哪兒來的?”

“北京!”

他笑著向我招手,說,“來,你跟我來,我給你書看。”

我哪敢怠慢?把相機丟給王老居士,抱歉地說:“您們自己看吧,我要隨法師去取書。”

老法師法號CK。CK法師一步一蹭地走在前面,速度很慢。我真是有心要攙扶他老人家,但又不敢。

他邊走,邊像哄小孩子一樣對我說,“你來了,怎麼能空手回去呢?得帶了寶貝走才行啊,對不對?我這兒就有寶貝,書就是寶貝啊!”

他抬腿費力地走進“千佛殿”的門,我拜過佛後,跟法師走到一個桌子前面,看到很多結緣的書。有《地藏經》、《淨土三經》、《因果實錄》等等

他期待地看著我,我不想讓他老人家失望,於是一本本拿起來看,然後,對法師說:“師父,這些書,我家裡都有,我就不請走了,留給其他需要的人吧。”

老法師高興地說:“都讀過啊,好好,真好。”

這時我注意到他的左眼充血,就取出隨身帶的眼藥,遞給他,說:“這個,留給您用吧!”

他說:“不要,不要,身體這個東西,不去管他,他反而三兩天就好了,都是外在的,都是假的,不要也罷!”

然後,他又說:“我這兒還有一本好書,是彌陀經白話解,你要不要看?”

我點頭說好,他老人家就低頭在一堆堆書裡,打開包裝紙查找。

我急忙蹲下幫忙,可是找來找去都沒有找到,老法師不好意思地對我說,“這裡沒有啊,怎麼辦?”

我早就怕累著他老人家,趕緊說:“不要緊的,以後有緣再看吧。”

老法師見我施禮要離開,問我:“你這次是做什麼來了?”

“專為靈岩而來。”

“這樣啊?那你見過印光法師閉關的地方了嗎?”

還有這等好地方嗎?我趕緊說,“沒有見到。”

他說:“那我帶你去吧!”

“可是,您不是正在上殿嗎?怎麼好功勞駕您?”

“沒關系的,你專程來一次,怎麼能不帶你看一看呢?”

說著,就一步一蹭地走出殿,我欣然跟上。

就在多寶佛塔身後的房子盡頭,一扇緊閉的木門。寫著“游人止步”,原來就是這裡啊?我滿懷期待地看著老法師伸手拉門,門卻從裡面反鎖了,怎麼也拉不開。

CK法師慈祥笑著,轉身對我說了四個字:“隨緣自在!”

然後,就轉身而去了。

雖然我心中有些遺憾啊,可是對他老人家還是充滿了感激,跟了CK法師兩步,說:“我送您回千佛殿!”

他頭也不回就擺了擺手,我心中默念著“隨緣自在”這四個字,停了腳步。看著微胖的CK法師慢慢往回走的樣子,笑容不由得掛上了我的嘴角,是啊,隨緣自在,多好的隨緣自在!

老法師走出十來步,突然轉身看我,那個時候,我的臉上還掛著燦爛的微笑,他站在原地,像是問小孩兒一樣,慈祥地問我:“那你去過了塔院了沒?”

我心裡想,可愛的老法師,您就像是我的爺爺啊,我綻開大大的笑容,回答,“去過了呢!”

“那你去的是哪個?”

“山下那個啊!”我們一老一小(我可不小了啊,只是在老法師面前,我樂得變小)就隔著那十幾步的距離喊話,我都要笑出聲來了。

“那山上那個塔院你看過了沒?”

從沒聽說過,我就搖了搖頭。

他老人家改變方向,轉身朝院外走去,說,“你跟我來!”

(七)老塔院

跟隨CK法師走出寺門,便向山上走去。年邁的老法師為我如此辛苦,我實在不忍。一個勁兒地問:“您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老法師說,“我每天還要給山上送開水呢,這點路對我來說,沒什麼。”然後往山下指點景色給我看。據說,不遠處即是太湖,可惜有霧不能極目。但靈岩山在我心中極美,我不由得贊嘆了一聲,“真美!”

CK法師看了我一眼,說:“不說美,要說莊嚴!美,不圓滿;莊嚴是圓滿的!”

我說,“靈岩山,真莊嚴!”

CK法師高興地說,“對嘍!靈岩山,莊嚴!”

CK法師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隨緣自在”。有時候,我問他老人家的問題,尚沒問完,我就自問自答地替他回答:“隨緣自在,隨緣自在!不問了。”老人家就會哈哈大笑,說,“對對,一切隨緣自在!”

走不遠就看到老塔院的木門,同樣寫著游人止步。

這裡存放僧人圓寂之後的骨灰,一些有緣的居士,往生後也會留在這裡。

CK法師很神秘地拉開一個開關,回頭對我笑了一下,就進去了。

院裡堆放著樹枝木柴,原來這裡生火還是最原始的方法。

屋裡面也供著印光大師的雕像,我磕了頭。想給印祖的像拍照,因為恭敬使然不敢用閃光燈,老法師就踮著腳掀開簾蔓,讓我拍得清楚一些。

老法師打開存放骨灰的房間讓我看,房間並不大,從地到頂,密密放著骨灰盒,前面還有名字。

法師笑著說,“我以後,也會在這兒!”就如同談論買房子置地一樣如常。

我說:“這裡空間並不大啊,會不會有一天不夠用?”

他說:“夠了,夠了!其實人就需要方寸之地就夠了!”

我說:“對呀,如果我死了,連方寸之地都不想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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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老塔院,法師邊走邊給我介紹周邊的植物,這個叫什麼,那個又叫什麼。

我說,您怎麼都認得,我什麼也不認呢。

他笑著說,我天天從它們身邊走,早就熟了呀。

進了大門,老法師來到“靈岩山佛學院門前”。

中午MD法師已經帶我來過了,可是,老法師為麼熱情,我沒有說破,仍然興味盎然地跟著他。

進得佛學院的大門,老法師神秘地帶我站在一座小假山下,指著一口泉水讓我看。

這泉水名“靈源泉”,不大的泉口,泉水異常清澈。這可真是個驚喜,中午來的時候,都沒有注意到。

老法師撩起衣角,躬身拿起泉水旁邊的瓢,很費力地蹲下身去,小心地一下又一下撇清泉水表面的浮塵,為我舀起一瓢泉水,慈祥地遞給我,示意我喝下。

我請老法師先喝,他說,“我天天能喝到呢!”執意遞給我喝。

我恭敬接過,恭敬喝下一口清涼的泉水,心裡的感動無法表達。

老法師接過我喝剩下的水,輕輕倒在泉水的下水口,然後,瓢底朝上,輕輕倒扣在泉水旁邊。

他老人家的一舉一動都那麼安祥和溫暖,與這個浮華的世界毫無關聯。

和他老人家在一起,腳步一下子放慢,思想一下子放慢,世界的頻率全都慢了下來。

心靜得像是泉水般清澈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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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法師指著一道屏給我看,上寫狂草《心經》,他老人家說,“這個心經,了不得!如果你把這二百多字全部領會,你就無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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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法師回他房間,我在門外恭恭敬敬等。

然後他遞給我一本《彌陀經白話解》,說:“終於找到了!”

我雙手捧著法寶,鞠躬致謝。

他示意我“回吧!”,我要送他老人家回千佛殿,他執意不肯。

於是我向著他老人家離去的身影深深鞠躬。

可惜的是,在我離開靈岩山寺的時候,去千佛殿與他老人家告別,卻無緣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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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晚課

告別CK法師我邊拍照邊回客房去休息。半路差點撞上MD法師,他驚訝地問我“哪兒去了?”

我笑笑未答。

他請我到電話室裡小坐,結果一聊就忘記了時間,差點誤了法師吃飯。

我穿過飯廳,回到房間放下背包和相機。餐廳裡已經坐了不少的人開始用餐了。

同屋的王阿姨和邵阿姨見了我,拉著我問長問短,說一下午再沒見到我,不知道我出了什麼事兒呢。

呵呵,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我怎麼會“出什麼事兒”?

我們坐下一起吃了晚齋。

那個時候我已經感覺精疲力竭了。

匆匆吃好齋飯,就回房間躺下休息。

兩位老居士是來寺裡為亡人做超度的,在她們忙著數“元寶”的時候,我小睡了一會兒。

外面陽光越來越弱,寒氣漸近。

我才知道這個屋子裡毫無取暖設備,滿定法師說他們唯一的取暖工具就是熱水袋。

我只貼身穿了T恤,外加一件大衣,真不知道晚上的寒冷可怎麼挨得過去?

五點,我隨兩位阿姨出了房間,直奔大殿而去。

半路卻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心中一驚,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有誰會知道我的名字呢?

回頭一看,竟然是MD法師。

呵呵,真是位有心人,可能我做住宿登記的時候,他就記住了我的名字吧。

我讓兩位阿姨先去大殿,轉身回來問法師什麼事情。

他說,晚課還早,請我去電話室裡坐一下。

靈岩山的晚課比較晚,大概要近六點才正式開始。

五點半一過,法師就催我去大殿了。

進得門去,看到不少老居士已經身穿海青在排隊。

一位長臉法師,很是威嚴的樣子在給大家整理隊伍,話不饒人,大家都很怕他。

居士多了就不好管理,吵吵鬧鬧排了半個小時的隊,長臉法師才算滿意。這裡候,各位法師們魚貫而入,黑壓壓站滿了大殿,據說有一百多人。

這一百多人的氣場果然不同凡響,聲勢如虹,真有唱頌利人天的恢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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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殿上的時候我收到北京的師父的信息,說我寄給他的郵件收到了。

呵,我來蘇州的事到現在還沒向師父彙報呢。

下了晚課,回到房間已經七點多了。

我給師父發信息彙報“我在蘇州”。

這時候,MD法師又來到客房,問我和兩位老居士有什麼需要,見王阿姨腿疼,就拿來了藥膏。真是個慈悲的法師。

這時候收到我師父的回信:“到蘇州一定要去靈岩山印祖塔院,買兩束白百合,因為印祖老人家不喜歡花俏。”

我給師父打了電話,彙報我的“衝動”上山,他老人家說:“學佛有時候是需要衝動的,可惜靈岩山我只去過一次,你要是有時間多住幾天,多多感受!”

我哪裡有時間多住,這一晚已經快把我凍死了。

師父笑稱,就當作是鍛煉自己的出離心吧。

同屋的王阿姨是老中醫,並且自詡有神通。她拉著我的手說:“看你的手冰冷,等我把你的全身筋脈打通,你就不冷了。通則不痛,痛則不通,一樣的道理。”

眼見我面前一代“高手”我真是哭笑不得。

不過,我倒是立刻想到了這“通則不痛,痛則不通”同樣適用於人的心。

心中的痛苦與外人何干?都是自已不通罷了。

於是,心開意解,睡得香沉。連二位老居士花樣翻新的呼嚕聲都沒有聽到。

(八)早課

靈岩山的早課是五點。

因為頭一天和兩位老居士約好一起上早殿做早課。

怕自己醒不來,設了兩個時間的鬧鐘,早四點,和早四點半。

終於在四點半起了床。

開了燈,穿好衣服,簡單擦洗了一下臉。

兩位老居士也起床了,可是她們不緊不慢,一會兒要去衛生間,一會兒要捶腿,一會兒要加衣。已經超過了五點的時間,可是她們還是沒有要出門的意思。我又不好意思扔下她們自己先走,心裡急得不行。

那麼,我就去大殿門前等她們吧。

於是我對她們告了個假,就獨自一人到了大殿門前。

當時星星還掛在頭頂,但已經很稀疏了。

風非常大,吹得院裡的樹沙沙做響,我的頭發也被吹得亂飛。

大殿門緊閉,師父們已經開始做早課了,想到長臉法師的嚴厲,我哪裡敢敲門而入?

難以形容當時的懊悔,跺著腳地生自己的氣:為什麼要等別人?修行難道不是自己的事嗎?我千裡而來,好不容易住進了寺裡,就是為了趕上早課,可是,我卻因為等別人而誤了自己的好機緣!

當時那個恨自己呀,就想在大風裡站完早課懲罰自己的愚痴!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法師快步而來,手裡拿著條幅似的東西,急步衝向大殿,半眼也沒看我,就像我不存在一樣。

我快速上前施禮,問:“請問我現在還能進去嗎?”

沒想到法師很和善地對我說:“去後門呀!”

“後門?”我心中升起一線希望。

“從這裡繞過去,從後門進去!”

我按法師指的方向,走到大殿後門。讓我失望的是,這後門一樣是緊緊關閉著,從玻璃可以看到裡面站滿了法師。別說我無從打開大門,就是能打開我也不敢冒然進入呀。

我又一次陷入了對自己的懊悔。

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出現一位法師,問我:“怎麼不進去?”

見到他,我就像見到光亮一樣,問:“我能進去嗎?”

他已經打開則門,說:“當然能啊,快進來!”

“進去以後我站哪兒呢?”

他半個身子已經跨進了門,用眼神招呼我快早跟他進去。

等我進去之後,他用手給我指方向,讓我繞過人群站到晚課時居士們站的那個地方。

我無聲地給法師鞠躬致謝,突然看到長臉法師就站在我面前,我心中一驚,就怕挨罵。

沒想到長臉法師非旦沒罵我,還在我身後一直護送我到了我應該站的位置。

更讓我高興的是,那裡居然就只空出了一個拜墊,就好像,那時那刻,我就應該出現在那裡才對。

看我站好自己的位置,長臉法師才無聲地離開站到他的位置上去。

這一切的一切,讓我心裡感動極了。眼淚一直一直忍才沒掉下來。

整整一個多小時的早課,我居然半點也沒感覺寒冷,從心頭到手心全是熱熱的溫暖。

這就是我的機緣吧,被前塵所趨,在靈岩山的清晨裡,站在印光法師站立過的大殿裡,心口稱念著無上佛號:

南無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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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下山請花

吃完早餐,和兩位老居士告別。估計我再上山的時候她們已經離開了。

頭一天,北京的師父囑我請花的時候,MD法師正好在我房間,給我指點了很詳細的道路。

所以我背著背包,手持相機,精力十足地下山請花去也。

寺門還沒有開,我轉了半天才找到一個邊門,門口有一位小師父正在打掃滿地的金黃落葉,後悔自己應該再早點出門來,就能把滿地落葉拍下來了。

不過七點。已經有晨練的人星星點點地上了山。

我有大把的時間和大把的好心情,蹦蹦跳跳地下山,不時停下用手中的相機拍照。

我是一個喜歡生活在自我世界裡的人,外界很容易干擾我,但卻很難真正駕馭我。

不過呢,反過來說,我從不想去干擾這個世界,也很難駕馭我周邊的世界。

所以,當我尖銳起來的時候,別人一無所知。

我仍然用溫柔的語氣,稚氣的眼神面對別人。

也可能,只是為了引導自己。但受傷的只有自己。

當我在靈岩,下山買花的時候。

有種莫名的、喜悅的情緒像神奇的化學藥劑一樣,中和了我的尖銳。

我手持相機,捕捉著眼前的一物一景,可是,當時的一物一景於我眼中只是一個道具,我行走的腳步聲、攝影的角度、林間的晨靄之氣、深深呼吸所攜走的污濁,全部只是配合我的內心感受,真正體會的,是於我的內心深處,冰融雪消的融化過程。

我在此世間,又不在此世間。

我不離這個世間,又遠遠地飄離於這個世間。

我的愛與不愛、想與非想、堅硬與柔軟,這個世間它一無所知,又似乎是無所不知。

它只是我的一部分,我和它既相離又相融,既無關又呼應。

於是有的時候,我會如入無人之境般地只沉靜在自我的空間裡。

我的微笑,我的悲傷,可能只有朋友有權力分享。

說不清楚此行目的為何。

像是尋找與投靠,又像是逃避和修復。

出發之前積累的茫然與不安,痛苦與自責,惶惑和不知所措,都在那個早晨見到“靈岩山寺”的四個字時,化成了投誠的衝動。

可是,我有沒有想過另一個問題:如此一來,我人為地創造了另一個器界----自我形成的另一個世界?

比起有形的世界,這個無形的世界豈不更難打破?

朝陽從遠處升上雲彩之上,所散發的桔色正如同我溫暖的心情。

當時就恨我的相機不能反映我所要表達的意境,決心回家後,定要換了陪伴我四年多的64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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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是新鮮的,如同每天的新鮮一樣;

太陽是溫暖的,如同每天的溫暖一樣;

可是我的溫柔也是新鮮的,如同曾經丟失前一樣,我為她的歸來既興奮,又委屈。

沿著古舊的山路,這條記載著一切人間喜悲,卻又不留一切的道路下山。

天地法則不就如此嗎?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一切自然就好!

還是CK法師的那句口頭禪好:隨緣自在!

應該有一條下山的路比我來時的路更快捷,只是我不認得。

走下山的時候,余光似乎看見了一個高大的牌樓,我走了幾步,便又退了回去,想看看那是什麼好東西。

於是邊拍照,邊走近它。

它的下面,便是另一條山路,不很明顯。

我問旁邊一位掃地的清潔工,她告訴我這就是那條下山的捷徑,歡呼鵲躍。

行走在木瀆鎮上,是一種孤獨的享受。

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我是一個異客,可是對這裡又沒有陌生的排斥感,反而感覺很親切。

我不時要停下來用相機取下我喜歡的東西,比如公共汽車站,古老的房子,正在開門的商鋪。。。

這裡的人反而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只是,我絲毫沒有不自在,反而會回他們一個燦爛的笑容。

按著法師給我指的路,我還是走暈了,可是,這種走暈的感覺,依然很美,因為我可以看到不同的人文景致。

有時候,我會停下來向路人打聽方向,凡是被我問到的人,都很詳細地告訴我路線,並且每個人都面帶三分羞澀,好生可愛。

聽說名山腳下無善民,可是這裡的居民都很純樸啊,看都不敢看我眼睛的樣子,像是怕生的小孩子,似乎,面對我,他們倒成了怯生生的“外來人”。

終於在一個多小時以後,我走進了這家花店。

帥氣又陽光的店主人和我一見如故。

我告訴他我要兩束白百合,供佛用。他就熟練地操作起來。邊整理花束,邊和我聊天。

他說,我從北京千裡而來,進得他的店裡,緣份不淺。

等兩束花都制作好,抱在我懷裡的時候,他取過我手裡的相機說:“姐,你抱著花的樣子真好看,我給你拍下來吧!”

我邀他合影。於是就有了我在靈岩山當地唯一的一張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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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准備幫我叫一輛車到山下,我拒絕了。

如果我這麼浪費,印祖見了定會斥我“你有多少福報,要這麼糟蹋?”

小伙子說:“姐,你真虔誠!”

我稱不是。

真的不是,我心裡只是感覺自慚和微小,有什麼理由和資本要做絲毫的膨脹?

蘇州的兩天兩夜,除去火車票和供養,我的吃、住、行,加上門票一共花去了五十七元錢。簡直不可思議!

那兩天的時間裡,只要是花在自已身上的,我就會遲疑,百般計較。

真正做到了“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原始狀態。呵呵。

可是一旦回到了北京,我的花費又開始恢復“如流水”,這是為什麼呢?

當我抱著兩束百合往回走的時候,心手染香的愉快讓我的世界裡充滿了陽光。

我想對著每一個迎面而來的人微笑;

我想讓每一陣風帶走花香,送到靈岩山的每個角落;

回想起來之前心中的陰霾簡直不值一提;

我願把這樣美好的心情傳給北京所有尚在煩惱中的朋友。

當天的風還是挺大的,不時要把花保護到懷裡。

精神的力量確實不可思議,我既沒有了寒冷,也沒有了疲憊,不知不覺就走回到靈岩山腳下的山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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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第二次上山

9:20,我又一次站在山門前。

有幾個挑夫包圍著我,一定要我坐滑竿上山。我懷抱兩束百合,眼望山門,心中念著佛號,就好像周圍吵鬧的人都不存在了一樣。

我覺得,那時那刻,我是帶著某種使命的,莊嚴、感動與歡喜並存。

好像,經過了一天一夜,我已經把自己重新洗過,再來登山朝聖的我,已經如百合一樣清新美好。

心中念著佛號,幾乎滿含熱淚。

二十分鐘後,我站在印祖塔院窄高的木門前,就是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

我一再鼓足勇氣,又一再地退縮下來,眼淚已經是止不住的河流。

怎麼就突然覺得,我有何臉面去面見印光大師?他的教誨,我聽從了嗎?他的要求,我做到了的嗎?

越想越慚愧,越慚愧就越不敢進門。

於是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掉眼淚。

終於平復了一些情緒,給朋友們發信息:我在印祖塔院,請大家隨我一起拜吧!

推門而入,和香燈師父行過禮,得到允許後,把兩束花供到舍利塔前。

鄭重依次拜過三位大師,真想在印光大師面前長跪不起,懺悔我所有的污濁。

因為是獨自一人前來,感受和前一日非常不同。

我重新把印祖的紀念室細細學習了一遍,坐在屋裡,靜靜地感受那種寧靜和感動。

香燈師父幾次過來,問我渴不渴,要不要喝茶?

其實,這一上午走來,實在很渴了,但我就是不好意思點頭說“好”。

直到回了寺院,瘋了一樣地到處找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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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靈岩素面

當我急匆匆衝進寺門,到處找水喝的時候,MD法師迎面撞上我。

我當時已經沒了起碼的禮貌,只喊著,“渴啊,渴啊,哪裡有水?”

弄得人家法師也著急起來,轉身欲往他的辦公室走,要給我泡茶。

我說,“來不及了,我要喝水!”就衝進寺裡的商店,亂指了一瓶水,付了3.5元錢,咕咚咚喝下幾口.然後一屁股坐在商店的椅子上,大腦一片空白。

等我緩過神兒來,走出商店的大門,已經是11:00了。

我居然興奮地連走了四個小時,能不累嗎?

回到房間,只有我一個人了。立刻倒下,真想睡死過去。

可是,疲憊一下子湧上來,反而壓得我不能入睡,難過難過。

躺了一個小時,終於緩過來了。正好中午沒在寺裡訂飯,想起傳說中的靈岩素面,決定去見識一下。

很傳統地開票售賣方式,很傳統地取面口,很傳統的面,很傳統的店。

這碗面讓我想起了“永和”好吃的素面,可惜現在已經不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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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蘇州

飯後,我在房間裡整理物品,本想休息到下午再出發。

可這時候MD法師再次敲門來,問我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這麼打擾人家,我實在過意不去。索性提起行裝,說,“我剛要離開。”

於是,拿了鑰匙,交還給門房。給法師施禮稱謝,走出了寺門。

因為比預計的時間出發早了很多,以至於我提前四個小時到達火車站,凍得直給朋友打電話,近乎於哭訴車站的寒冷。

不過也有好的方面,意外趕上了報國寺的晚課,真是收獲。

走下山,找到游4路車站,按MD法師的指點,在“飲馬橋”站下車,往回走一點,就看到一條窄窄的的巷子。

很明顯的,就看到一間黃色的房子,不大,上書“報國寺”三字。

房子小得讓我有點疑惑是不是走錯了。

走進正門,擁擠著彌勒菩薩像,為了節省空間,用的是平面像,背面即韋陀菩薩平面像。這兩尊像左邊是法物流通處,右側簡陋的門裡,一間寒冷、毫無生氣的屋子裡,居然就是弘化社。

無法想像,心慕中,偉大的弘化社竟然簡陋到漏風的地步。

那裡只有兩個工作人員愛搭不理,懷疑是不是被凍得面無表情。

往前走即大雄寶殿。小院子裡,一株大樹壓倒在院子正中的燈亭上,要不是幾個柱子扛著這棵樹,它必倒無疑。樹就占了四分之一的院子,樹冠覆蓋了大半了院子,

只因蕭瑟,樹葉飄落大半,可是當日大風,仍能把它們掀動發出很驚人的動靜。其余的地方燃著香火。濃煙被風攜著不斷湧進大殿裡去,讓殿內正欲拜佛的我嚇了一 跳。

還有兩輛電動自行車橫在院內,一些矮株植物依舊擺出了個造型,這可能是因為蘇州是座園林城市吧。可是院子裡真擁擠到了無法容人的程度。

一位師父低頭掃地,另一位小師父剛從旁邊的房間出來,青春無愁的樣子,讓我見之歡喜。他也眼露和善對我一笑,我問:“弘化社還在這裡嗎?”

我希望他說“搬家了”,那麼剛才的清陋之地無非是留存下來的殘余罷了,我也好為之心寬。可是他不,他笑著說:“就是這裡啊,這裡有免費的書,你可以結緣。”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可是一定是正確的。我驚異了一下,接著問了第二個問題:“印光大師閉關的地方在哪裡?”

他歡喜地指著我身後的屋子說:“就在那邊!”

又驚異了一下,就,就,就在我身後?著名的印祖閉關寶地,就直白地坦露在第一道院內?難道不是深藏嗎?難道不是絕密嗎?

我問了第三個問題:“我能看嗎?”

他又歡喜的說:“開放啊,隨便看。”

我又倒,隨便看?

我謝地他,往身後一排房走去。是個展室,根本沒有燈,全憑肉眼暗視功能。可是我怕錯過印祖的痕跡,只好貼近了展板慢慢找。從頭找到尾,沒有。我舒了一口氣,太好了!至少沒簡陋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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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到另一過道,右手邊通大雄寶殿,依然是很小的,我俯下身拜了佛,那位小法師經過這裡,問:“看到印祖閉關的地方沒有?”

我搖搖頭。

他指著我身後說:“就在那裡啊!”

我一回頭,就在我身後,就是那張照片上著名的窗,只有一尺多高,半尺多寬,讓我懷疑印光法師是不是非常瘦小。

在我心中聲名顯赫的報國寺, 就是這麼緊湊和簡單,只有一個大雄殿而已。

後來,我曾經不解地問一位法師:“報國寺,就只有這麼大嗎?”

他說:“對啊,這本來就是印光大師閉關的地方嘛,不需要大。”

我不解地再問:“閉關的地方小可以理解,可是報國寺為什麼總共就這麼大?”

他說:“以前後面還有一個院子,可是寺院被占。政策恢復後,卻沒有全部歸還,只還了前半部分。”

印光大師的房間很莊嚴,這可能是報國寺得以保存的最堅實的理由了。從牆壁鑿開的窗很小,但可以看到一些屋內的情況,裡面是兩個套間,可以看到裡間屋牆上掛

著那幅著名的“死”字,看到依然感動。外間屋設有佛堂和閱經處,屋外還留有三平米左右的院子可以接觸陽光,種著一些綠植。牆窗口上方,掛著印祖親筆字,以

示閉關說明。閱後心生敬意。

整個報國寺就這樣了,我悵然若失往外走。意外發現一間弘化社義診處。我用相機拍照的時候,一位和善的大姐站在我身旁對我微笑。拍好之後,我禮貌地問她是不是工作人員。交談之下知道她是這裡義診的醫生。我們一見如故交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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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個義診已經有十多年的歷史了。華醫生來的時間並不長,只有一年多。每到初一,也會在靈岩山義診。藥品由好心人提供,或者,醫生開了處方,請病人自己出去買藥。

我問:時間還早,您能給我看看病嗎?

華大夫很熱情地把我請進了診室。華大夫慈面慈心,始終一心為人不計報酬。其實我也沒什麼病要看,於是和大夫攀談了一點膚淺的“肝心脾胃腎、木水土火金”之類的名詞。華大夫和我聊得愉快,甚至講起了她家裡多年前的往事。

其間一位34歲的年輕法師來讓大夫給量血壓,他強烈地擔憂著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第三又煩躁的程度。華大夫則是一再強調“沒關系的”,小法師還是帶著不相信的表情離開了。

華大夫說,她有的時候,是在充當著心理醫生的角色。

突然,我聽到了大殿那邊傳來打鼓上殿的聲音。

華大夫說,“這是他們的晚課!”

我高興地說:“我把行李放在您這裡,我去晚課行嗎?”

飛奔入殿。

這是我見過的數最少的晚課了,只有七、八個法師。他們相當的認真,我的意思是,他們一點也沒因為人少而散漫,甚至比我在靈岩山看到的還要認真,動作又很優美。我不由得又回頭看了看印祖閉關的地方。看來,印風尚在。

下了殿,因為行李在華大夫那裡。而她那裡正有兩位師父在看病,於是我轉身去了弘化社。

我還遲疑地問:“這裡就是著名的弘化社嗎?”說是七十年代水平也不為過。

我交了錢,專項助印文鈔。

然後,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上了二樓,那陰郁寒冷的木質二樓,冷清地擺著一些弘化社的書。我取了《淨土十要》第一冊和《印祖嘉言錄》。

出了弘化社,法師們還在華大夫那裡。我只好站在寒冷的院子裡等。那位歡快的小法師跑來問我:“你就是為了等晚課,才沒走的嗎?”

我說,“不,意外趕上的!為什麼這裡的晚課,這麼早啊?”

他歡快地回答:“因為他們還有事啊。。。”看到時另一個位法師走來,他吐了一下舌頭跑開了。

那位走過來的法師問我:“你認不認識‘丹丹’?”

我搖搖頭,我反問他:“我和她很像嗎?”他未答,只是失望地走開了。不知道我是不是破壞了他的一個願望。

四點半,我拎著行李,離開了報國寺。

無處可去,寒冷包圍了我。無力尋找到合適的地方,直接去了火車站。

四個小時,在被凍僵之前,終於上了火車。睡得昏天黑地。

後記:

一直舍不得把最後這一篇完成。好像,完成了,靈岩山之行才會真的結束。

所以,結尾部分,才會被我一拖再拖,成了長長的尾巴。

記錄一下我在火車站時,對這兩天來的反省。

反省一:平日生活裡以為自己足夠忍耐,其實,差得太遠。那種被都市生活培養出來的嬌氣。

反省二:自以為非常節省,其實,物質方面太過豐富。真正的生活是什麼?是辛勞、寒冷、清醒和步行帶來的寬適。

南無印光大師

南無諸佛菩薩

南無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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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遊記: 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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