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游新疆-7,8

作者: fylfeimi

導讀環游新疆-72002,7,26 南疆風情 在民豐一大早吃完手抓飯,繼續我們的南疆之旅。 身後是522公裡長的塔克拉瑪干沙漠公路,向前是於田、和田。 公路南側就是昆侖山脈,透過沙塵暴的空隙,還可以看見昆侖山脈頂部的積雪。這幾天新疆有雨,網上的朋友已經告訴我說阿克蘇地區遭遇了當地有歷史記錄的最大洪水,不少公路都被洪水衝垮了。 要一個星期之後才會到阿克蘇, ...

環游新疆-72002,7,26 南疆風情

在民豐一大早吃完手抓飯,繼續我們的南疆之旅。

身後是522公裡長的塔克拉瑪干沙漠公路,向前是於田、和田。

公路南側就是昆侖山脈,透過沙塵暴的空隙,還可以看見昆侖山脈頂部的積雪。這幾天新疆有雨,網上的朋友已經告訴我說阿克蘇地區遭遇了當地有歷史記錄的最大洪水,不少公路都被洪水衝垮了。

要一個星期之後才會到阿克蘇,遙遠的事情似乎還可以不管,眼前的公路也一樣難行——雨水夾雜著昆侖山融化的雪水,切斷了這裡好幾處的路面。

沙土基本上都是濕陷性的,又沒有防風固沙的植被,因此彙聚的水流很容易就可以在沙漠上開墾出屬於自己的新河道。好幾處的公路邊上,都被水流撕裂成犬牙交錯的裂溝,寬達兩米以上。

好在車到山前必有路,越野車像是永遠可以勇往直前的。

中途休息,文師傅帶我們去維吾爾族家中小坐。維族人非常熱情,忙不迭地給我們切開了一個大大的哈密瓜。

女孩子們在夯土的維族民居周圍擺完“撲死”之後進屋,看見哈密瓜上面盤旋著蒼蠅,就遲遲地不肯伸手,而我已經吃掉兩塊了。似乎也不能苛求和埋怨女孩子們,但是總要給維族人的熱情一個交待吧?

維家的吊床上躺著一個十分漂亮的嬰兒,依照當地風俗,用黑色顏料——文師傅介紹說是維族人田頭上的某種草——把兩道眉毛連畫在一起,很有意思。

通殺小姐說,只有女孩子才畫這種眉毛吧?

過了十分鐘這個猜測被koko否定了,她興高采烈地說:那是個男孩!那是個男孩!!

大家一臉問號。

koko繼續興高采烈:他剛才撒尿的時候,我看見他有小雞雞!

眾人笑翻,天知道為什麼koko會關注嬰兒是否長有小雞雞?!

告別的時候,維族人全家都出來送行。一例微笑著站在門口......

到達於田,直奔老街。老街上的清真寺遠觀尚可,近看施工工藝比較粗糙。

幸運的是,我們趕上了於田的巴扎!——維族人的集市。

整個巴扎,除了我們自己,就再也看不到一個漢人了。到處都是維族人的白帽子、花帽子、皮帽子。

馬路上全是驢車和馬車,有的就坐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異常嫻熟地驅趕著馬車。很多白胡子老者靜靜地坐在樹蔭下,大概是要等待著去做禮拜。一群白帽子圍坐在一起吃烤雞蛋。買賣羊只的人不用秤,都是把羊抱起來估摸著重量......集市非常熱鬧。

有的維族人並不願意被拍照,因此,我們拍攝的時候,都要先征求被拍攝者的同意。

我看見一家維族茶館的門口,端坐著一位老者,和別的維族老人截然不同。老者身形魁梧,一襲白衫,氣宇軒昂;胡子又長又密,面容慈祥,卻又不怒自威。雙眼半閉,卻依舊隱藏不住眼神中的睿智。

我請文師傅幫我問是否可以給他拍張肖像,老者面無表情地拒絕了。

我明白了,老者是維族人的阿訇!

在於田小店的平板車上吃了一頓豐盛的維式午餐,我們繼續前行。

於田到洛浦的道路極其難行,一路顛簸,一路沙塵。

到達洛浦的時候,洛浦城市中心的廣場上正在舉辦露天文藝彙演。我忙著在人群中搜尋拍攝對像,最終,我找到了一個十分漂亮的維族小女孩,普通話說的很標准,非常禮貌大方;拍攝之後我讓她留下地址,回頭寄給她相片——這是我的一個習慣,拍攝人物一定會問問他是否要照片,是否有郵政地址。小女孩很開心地寫下地址,原來已經上六年級了,居然漢字寫的也很漂亮。

洛浦是一個很干淨的城市,大家決定在洛浦停駐。

非一郎 2002,7,31於克孜勒蘇自治州

環游新疆-8

2002,7,27 露營玉龍喀什河

第一次帶著腦子出游,離現在已經有整整十年的距離了。

那是大學二年級時美術老師朱老帶著我們去黃山色彩寫生。有幾件關於朱老先生的事情至今印像相當深刻。

盡管朱老先生沉甸甸的相機包、沉甸甸的畫具被我們這些男生輪換著背負爬山,可是登頂黃山對於老先生而言,還是過於辛苦。可是老先生嚴詞拒絕坐纜車,嚴詞拒絕坐滑杆,非要一步一步地體會黃山移步換景的風光;一邊通紅了臉大口喘氣一邊用手指頭給我們比劃出來一副框圖,告訴我們哪裡哪裡可以構圖,哪裡哪裡可以描繪出來一副很不錯的色彩畫。

老先生既然是唯一的帶隊老師,所以安營扎寨就要聽從老先生的號令,每每選中招待所,老先生就文質彬彬地同服務員討價還價——老先生自己當然不缺錢花,他這樣做是為了我們這些囊中羞澀的學子們。

每一次看老先生討價還價,都覺得是秀才遇見兵——老先生徒費唇舌,絲毫不得要領。於是自己上前做幫凶,三兩次下來後,老先生開始有自知之明了,大手一揮:“我們今個住這兒,一郎同學,上去砍價!”

登山、寫生之後,每一個人都很累,都想窩在床上早點休息,老先生就把我們一個一個抓起來,說是到外面月光下給我們講他在美國的故事。

我們找到一個山路坐下來,一側是向上的陡峭懸崖,一側是向下的萬丈深淵,正前方是東升的一輪圓月。老先生開講,居然是他和另外一個美國藝術家的一次很恐怖的故事,帶著一些藝術世界的神秘力量。聽完之後,女生們個個毛骨悚然,男生們也覺得後背直冒涼氣。

老先生卻像是變戲法一樣,從懷裡面掏出來一瓶白酒,得意地哈哈大笑:這是一部懸疑恐怖小說,我只不過是用第一人稱講述出來而已!哈哈,嚇壞了吧?

我們還真是被嚇壞了,因為老先生講述的時候,添加了不少自己真實的經歷,再說,他確實是一個藝術家,一個先前從來沒有和我們講過任何故事的藝術家,並且確實去過美國;當他講述裡面有關藝術的段落時,和平時上課教誨我們的時候一模一樣的精辟到位,所以我們才會集體上當。

老先生打開酒瓶蓋,對我們說:大家一個一個對著對面的遠山大叫,回聲是很好聽的,誰的回聲時間長,誰就可以嘗嘗我的這瓶佳釀。

那一夜,我們對著遠山,對著月亮,酣暢淋漓地吼叫了整個晚上。

我想,後來我迷戀獨旅,驚喜於某些旅游片斷的浪漫,都有著朱老先生所鋪陳的一個背景吧?

朱老先生出自美術世家,他的哥哥以及自己的孿生兄弟都是畫家,曾經一起應邀在北京畫店辦過“朱氏三兄弟畫展”。朱老先生自己的多副油畫也被中國美術館收錄為館藏作品,還在美國、加拿大、香港等地舉辦過自己的個人畫展。

當美國人打算把綠卡送交到朱老先生手上的時候,朱老先生漠然一笑,置之不理。所以當朱老最終選擇回國做美術老師的時候,學校內部還特意舉行了一次歡迎會,盛贊朱老如何如何愛國雲雲。

當我同朱老談及此事的時候,朱老不無自嘲地一笑:我選擇回國僅僅是因為我的畫唯一的生存土壤就是中國,離開中國,我的藝術思維就枯竭了。

朱老是個很典型的純粹的藝術家,周身的學術氣氛,浪漫的大氣、真實而自在,有時候天真的又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孩童。

朱老教了我們兩年的素描和色彩,然後繼續教下一屆的學生。臨近畢業的時候,朱老興衝衝地找到我說:一郎,我的一個老同學是開建築設計公司的,我和他說好了,你不用發愁找工作,我已經把你推薦給他了。

我感激的一塌糊塗,又不禁啞然失笑。

永遠天真的朱老,他根本不知道,現在的畢業分配完全是一場慘無人道的戰爭呀!要疏通掌管畢業分配權力的老師,說不好還要送錢;要竭盡全力地爭取留京指標,就像是當年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一樣;還要應付同窗之間的勾心鬥角——五年的同窗之誼有多少就這樣毀於一旦!哪裡是一句簡單的話就可以搞定的?

我心存感激,卻不能將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解釋給朱老聽。我知道朱老的眼睛,永遠都像是黃山夜晚那輪干淨的月亮。

說到底,我是被朱老的這份與生俱來的堅強的簡單與天真感染了。現在,對於自己節節敗退還一息尚存的簡單與天真,我只能珍惜的無以復加!

是朱老為我開啟了自己的旅游觀。

簡單的環境,可以幫助一個人回憶並過濾很多繁雜的事情,返樸歸真。

南疆都是這樣的環境,這環境不僅僅源於風景,更源於人們的心。

旅途中寫游記也是十年的習慣了,即使是記流水賬,也依舊樂此不疲。

之所以不少游記被寫成流水賬,是因為有很多風景、很多感受只能沉澱於心,而沒辦法用文字寫出來。我只能寫出來一個骨骼,一個讓我自己很快樂的骨骼。至於很多內容,我只能看著這個骨骼自己慢慢回味。

這又像是黃山,連篇累牘的黃山游記依舊不能給你的心中建立起一座真正的黃山,你必須自己去看。這個道理再淺顯不過了。因此,我認為寫黃山最好的兩句話早已經被鏤刻在黃山的肌膚之上了:山途中大書“如何”,山頂上大書“果然”。

如此,就真的足夠了。

好,現在繼續寫我的流水賬,流水賬記到頭,就成了裹腳布。我樂意制造這樣的裹腳布。

流水賬流到了和田,非一郎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原本一行六人,只有兩位男士;可是天有不測風雲,阿涼的公司有急事,阿涼必須返回羊城。

我們一大早把阿涼從洛浦送到和田長途汽車站。阿涼要坐22個小時的長途車返回烏魯木齊,然後直飛廣州。阿涼臨走的時候說,處理完事情還要飛回新疆同我們會合。

我的心裡不可避免地開始犯嘀咕。我很贊成koko的一句話,就是結伴同游的時候,最好男生的人數比女生多;因為真正可以吃苦並且有些思想有些悟性的女游客並不多見;並且女士不可避免地要比男生麻煩。比如很多女士在旅游的時候,都比男士喜歡擺“撲死”,購物,嘗鮮等等。

雖然我們這個團隊裡面的女士們都是很不錯的自助游客,但是我還是很頭大地想到一個最現實的問題:就是面對一道優美風景的時候,我要一口氣摁上五次快門!——一次風景,四張風景前面的“撲死”。

我自己首先不是一個喜歡留影的人,通常一次旅行如果謀殺20卷菲林,頂多只有十張左右自己的肖像;也不大喜歡拍別人——koko除外。因為koko充分信任一郎,拍肖像的時候我讓她滾就滾,讓她爬就爬,讓她翹腳丫子就翹腳丫子,幾乎可以任我擺布,因此拍攝起來心情很爽。

可是女孩子們在風景前面擺擺“撲死”似乎也無可厚非,在現在這個一男四女的團隊中由我來給她們摁快門看上去又很有點天經地義,也就是說,我的這種苦難這一趟躲無可躲,逃無可逃!

走出和田的女士們首先要坐坐驢車,她們這些美驢要坐在驢車上和驢合影。為了突出美驢們的高大形像,一郎拍攝的時候只好卑躬屈膝地單膝跪地。

一次拍攝要卑躬屈膝四次,一郎郁悶的無與倫比。

但是我必須面帶微笑。

我面帶微笑的原因不是因為我想討好若眾美驢,是因為我必須要有一次愉快的旅行。

這一天的旅游內容並不能讓我滿意:我們先去果園,看和田的那顆元代的核桃樹。那顆據說已經生長了五百多年的大樹現如今依舊果實累累。

始終聰慧無比的koko大人仰起鮮紅的小臉,一臉驚奇地看著樹上的核桃大叫:原來新疆的核桃和我們那裡的不一樣呀!我們那裡的核桃都是深褐色的那種硬硬的皮,新疆的核桃居然都是綠色的外皮!

我被天真無牙(koko開始鬧牙疼,估計是要掉牙;她去西藏的時候掉了半顆牙,現在又打算掉一顆,照此速度,很快她就可以天真無牙了)的koko噎住了。

後來,當koko再把梨樹稱為桃樹,把桃樹稱為蘋果樹的時候,因為有了思想准備,我才得以保證自己的呼吸順暢。

然後我們再去另一個果園看望和田的那顆活了四百多年的無花果樹。

同志們還想再去看和田的那顆132歲的葡萄樹時,一郎已經忍無可忍了。為什麼和田要有那麼多的活遍天下無敵手的樹!

我們改道去趕春花公社的巴扎。一郎搜索美女的興趣遠遠大於看樹,環視一周,即從一個賣酸奶的玻璃櫥櫃後面挖掘出一個白衣維族美女。

維族美女對於一郎厚顏無恥地提出的拍攝肖像要求置之不理。一郎自然心有不甘,扯上文師傅嘰哩咕嘟地說了一通維語,終於陰謀得逞。

吃飽喝足之後我們再去洛浦縣吉亞鄉參觀古代愛地麗絲綢生產作坊。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2000年前的古西域就已經開始生產絲綢了!

從抽繭、分絲、取色、染色、漂洗、晾曬、織布等看了一遍,深深感受到一匹一布得來不易,最終挑選了一塊色彩沉著的民族絲綢買下來,准備回北京後掛在家裡。(其實家裡面已經沒有地方掛了。)

我嚴重地感覺到今天行程不夠充裕,提議向前挺進到皮山或者葉城,以免明天趕到喀什需要走570公裡的路。

女士們一聲尖叫差點沒殺了我:“否決!否決!我們要去玉龍喀什河裡面撿玉!你不知道和田玉聞名天下呀!所有的和田玉都是在這條河裡撿到的,玉龍喀什河剛發過大水,衝下來多少玉呀!多少玉再等著我們撿啊!”

最後,我們在那條“多少和田玉在衝我們招手”的玉龍喀什河河邊扎營了。

(至於玉龍喀什河撿玉事件,koko已經寫成文字了,我就不再累述。)

非一郎 02,07,31於克孜勒蘇自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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