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的碎片(4)

作者: 游俠江南

導讀一夜酣眠在水聲月色裡,因為惦記著和汪老夫子的約會,早上5.00即出了門。遠遠的就看見老夫子正在橋頭吸著煙等我們,慚愧…清晨的宏村,籠在淡淡的薄霧裡,村裡一片靜謐,深巷裡偶爾有早期的農家走過,竹擔咿呀。和昨夜不同,此刻細看來,村中那斑駁的馬頭牆,黝黑的屋脊瓦,參差錯落,檐牙高啄;或毗連而建,或獨立而築,個中黑與白的對比、虛與實的映襯、光與 ...

一夜酣眠在水聲月色裡,因為惦記著和汪老夫子的約會,早上5.00即出了門。遠遠的就看見老夫子正在橋頭吸著煙等我們,慚愧…清晨的宏村,籠在淡淡的薄霧裡,村裡一片靜謐,深巷裡偶爾有早期的農家走過,竹擔咿呀。和昨夜不同,此刻細看來,村中那斑駁的馬頭牆,黝黑的屋脊瓦,參差錯落,檐牙高啄;或毗連而建,或獨立而築,個中黑與白的對比、虛與實的映襯、光與影的和諧,種種妙處,又豈是一句“粉牆黛瓦鄉村畫,天工開物百姓家”所能道盡?

我們在老夫子的迎領下,就這樣穿街走巷,信步在寂寂的晨風裡。

月沼是宏村的點睛之筆,從家家流過的一灣清泉,彙入月沼又流向南湖裡去了,沼成半月型,放眼望去,兩岸民居高低起落的馬頭牆倒映在水中央,水底是飄搖的青荇,偶有小魚兒耐不住寂寞,啵哧一聲劃過水面,只留下一圈漣漪。

水,在這裡,不僅只是一段景色。我們一路走過,一路有水相伴,水穿堂入室,泉音叮咚,不用出門,在家即可取用,可飲食、可浣衣、可濯身、可洗滌。想起了高原的麗江城,和這何其相似!不過,麗江的水似乎又太急了,少了一種悠閑一種淡雅一種從容,何況,這裡的水,還有南湖田田的荷花相伴呢?

此刻的湖邊,寂無人跡,只有早起的鳥兒在鳴唱著,遠山如黛,可見山下湖邊幾個浮動的黑點,細看來,是幾頭水牛湖邊蹣跚,陽光透過薄霧,把湖水鍍成了一片微黃,我們,似乎就浮動在這空靈的世界裡。

承志堂是宏村不可不去得地方,當年由汪姓富商所建,古主早已化作了村外青山的黃土新安江的沉砂,但這宅子還在,據說,宅子成“商”字形,大小房間60間、天井9個,每門每室自擁獨立天地,而以堂、庭、院、廊將廂房、內室有機地串聯在一起,形成強烈的有分有合的建築布局。

想不到的是,主人將打麻將的小屋叫做“排山閣”,抽煙的場所起名“臥雲軒”,當年,主人在這裡排山臥雲,是什麼樣的一種情景?咿!風雅如此,也算是難得了吧。

最吸引人的,是各處精美絕倫的木、石、磚雕,如“百子鬧元宵”、“唐肅宗宴客圖”等,雕刻精巧、層次分明、線條清晰,而且構圖宏富、場面壯觀,引得我們贊嘆連連。在原管家的住所,小窗一方,卻是青石雙面細雕了一副鏤空的喜鵲登梅,石質堅硬無比,而刀法精深,一絲不苟,不由人不嘆為觀止。

有閣,據說,就是當年小姐的繡樓了,半壁殘畫一榻清苦。老夫子說,徽人建築是講究“四水歸堂”的,水即是財源,而當年這裡,男兒十三、四歲,就要辭妻別子,出門謀生,只有在功成名就之後,才衣錦還鄉,大興土木而不及工本,為的是搏一個光宗耀祖,揚名鄉裡。

看這建築,雕梁畫棟,飾窗鏤門,那一磚、一木、一石,那一個不是精致繁復,寓意富貴。可又誰知個中有多少悲歡離合?

徽商常年在外面奔波,甚至一去數十年不歸,留下家人翹首遠盼,朝看雀喜夜蔔燈花,卻往往最後是一場鏡花水月……你看,把井口特意做成“三眼”為的是防止離婦怨偶一時的怨苦,而這高牆厚壁卻又小窗窄門的建築風格,還不是為了更好的與外面隔絕封閉?細說起來,縱然是畫樓繡閣小苑連空,又怎麼及得上家人秉燭相對的親切?

我們無言,光線從高高的天井灑下來,幻成一團團的光暈,越發顯得房間的深邃,坐在房中那雕花的木椅上,卻從心底感到了一股冷,想見當年的主人,也曾經如此吧?怎不讓人滿腹心事欲語還休,依稀間有光陰的嘆息發自心底,如微雲無意間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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