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山去宏村,下山後在休寧路口可以很方便的欄到往黟縣城的中巴車。而巧的是,我們攔下的那輛車上居然太半是宏村人,每人8元,車老板答應把我們一直送到村口。天熱得發了狂,太陽像火球一樣。這種氣候下擠在狹小的空間裡,對我們實在是一種考驗。好在一路上的風景尚可:青山隱隱,水聲潺潺,茂林修竹間,不知名的野花正放。桃花源裡人家西遞一晃過了,過了黟縣縣城,一路上的景色也開闊起來。當年陶令說那桃花源“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怕不是無由。
路邊零星可見殘存的古屋,徽派建築高高的烽火牆(馬頭牆)是其特點外,另一個重要的特色就是高牆厚壁,窄門小窗,所有的景致皆彙於那四四方方的天地中。可惜,這些高堂大宅流年風雨的侵蝕,已漸漸的顯出了頹唐。
按照公開的介紹,宏村屬於中國特有的像形村落,整個村落似一只臥牛,靜臥在皖南的青山碧水間。“浣汲未防溪路遠,家家門前有清泉”------可惜,我們來時,正逢久旱,河裡的水很淺,河床上可見三三兩兩的農婦在浣衣。
遠遠就見兩棵蒼茂的風水樹,一棵楓楊一棵銀杏,蓊郁蔥蔥,人說,這就是“牛角”了,樹無奇,倒是旁邊的南湖,清風徐來,一一風荷舉,盡數洗去我們的風塵困頓。
和別處不同,進宏村是需要收門票的,每位55元,據鄉民說,村子的30年經營開發權早已被村裡賣給了京城一個很有來頭的開發公司。詫異之下,我們決定暫住村外,待到晚上才摸黑進村----居善堂余老板的大名我們早已久仰,一路上,我們早就盼著一嘗老板娘的家常菜。
在宏村,不可不訪熟悉村史的汪瑞華老夫子。老夫子曾經是村中學校的老師,一直以振興徽學為己任,嘗有比之為“宏村的宣科”者。
老夫子治學有道,胸中頗多塊磊。我們在昏黃燈光下,老板娘送上的新茶碧綠,和汪老夫子揮扇對座,聽老夫子娓娓道來,歷數徽州的興與衰,宏村的苦與樂。亭名“聽雨軒”,有心的余老板特意設置了水泵,此刻檐間有水聲如注,暑意不禁為之一消。見壁間懸有墨竹圖,中有一竿枝瘦葉少,游離從竹之外,不僅暗笑:斯竹風骨,亦頗似老夫子矣---
歸去時已經是深夜,月光如洗,銀漢迢迢,北鬥七星清晰可辨。不禁想起了昨夜在黃山光明頂,聽別人指點星河,歷歷在目。
宏村的小巷皆是以麻石鋪就的,都循水圳,流水潺潺,此刻映著月光,顯得格外的清涼。月華如水,把我們的影子也拖得老長,斯時斯地,有閑人如我,仰面即享夜風,抬頭便是月色,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無意間抬眼望去,依稀間見飛檐青瓦,馬頭牆脊錯亂林立。牆蔓金銀花,花小潔白,清風徐來,夜空彌漫幽香,令人無由的心動起來,頓升隔世之感。記起了古人的句子“花香破禪心”,恍惚間,心底裡試問一句:今夕復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