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市,已難得聽見悠悠鳴唱的鳥聲了。於是,都市人開始籠養虎皮 鸚鵡、黃鸝甚至麻雀,這樣,爬滿寂寥的藤蔓的窗前確實鳥聲常有,只是
這聲聲的啼鳴傾訴的是失去森林的悲嘆還是對自由的懷念,似已無關緊要,
熙熙攘攘為名利的都市人對待鳥聲也是功利性的,他們只想通過單純的鳥
聲來麻醉他們對田園牧歌的渴望,鳥聲之於他們無異於一支煙、一杯酒,
振奮一下精神又吞沒於漫漫紅塵。
五月,到了海拔3260米的青海湖,我們迅即被“泡”在成千上萬只飛
鳥的光影裡,盈耳是鳥的高歌、鳥的叨絮、鳥的呢喃……,在都市,我們
根本聽不到鳥聲裡豐富的情緒。此刻,棕頭鷗們或比翼或親昵或守候,以
多彩多姿的生活方式,教我們認識在廣袤的藍天下,在浩瀚的青海湖上鳥
類擁有的自由和快樂。即使如此,對棕頭鷗、斑頭雁和鸕鶿來說,美麗的
青海湖也不過是他們春夏兩季的“旅館”,這裡不是它們永遠的家。它們
是漂泊的候鳥,從南飛到北,再從北飛到南,在哪裡停憩都要銜草運枝,
營造新巢,就像游牧民族驛動的帳篷。有一點可以肯定,它們不會停憩於
都市,因為它們既不希望成為大宴賓客的“盤中餐”,也不願成為徹夜對
愁眠的“籠中鳥”。
每個星期天,都市的花鳥市場總是人頭攢動,人們在這裡心安理得地
選購各種鳥兒,通常他們並不知曉從捕捉野生鳥類到長途運輸再到花鳥市
場,每一只活鳥身後起碼躺著數十只同類的屍體。久居鬧市,人們渴望聽
聽鳥聲,這種愛鳥的心情無可指責。可是,愛鳥與養鳥是不同的概念,猶
如愛情與婚姻是不同的概念一樣,前者是自由的,充滿活力的;後者是有
所束縛的,稍不留心就會窒息的。
現代都市正以鐵門鋼窗的小居室籠養著我們,高樓冷漠症蔓延著無邊
的寂寞,都市人的孤獨感與日俱增。飽受籠養之苦的我們,為什麼還要去
籠養另一種生靈,讓它們日復一日都唱一首單調孤獨的歌?這不是同病相
憐,這是失去自由的人對自由的背叛!
青海湖至少能在春夏兩季為鳥兒提供溫和的氣候,水草茂盛和魚類繁
多的環境,讓它們在這裡產卵育幼,游蕩覓食。當鳥兒要飛到他處越冬時,
青海湖則以博大的胸懷平靜地為它們送行,來年以返青的草灘和湛藍的湖
水迎候它們的歸來。身居都市的我們,能給鳥兒提供什麼?我們唯一能提
供的就是對大自然的一片愛心,這片愛心不應是狹隘的,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