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促的起床,從四川境內的郎木寺仙女洞宿營地趕到甘肅境內的班車發車點。8點鐘上了郎木寺到瑪曲的唯一一趟班車。細細看了一下車上的乘客,才判定只有我們兩個不是藏族人。看著他們的服飾、藏靴才知道普通藏族人的藏袍是如此的實用,結實耐髒的布料加上厚厚的羊皮內層。他們還沒有達到我們生活中以服飾來裝飾自己的地步。這一點還有車上的純牛皮口袋可以證明,和我們常見的化纖袋子比起來就像主戰坦克和小奧拓車。摸一摸、踩一踩我才明白為什麼至今各種武器還沿用這種皮質的小掛件。這玩藝的確經用。車過朗木寺東南的山梁,逐漸進入大草原,由於當地氣候較內地晚,車廂裡的寒意讓我們感覺氣溫在0度以下。下山的路上鳥瞰山底的草原,還是一片黃草,太陽灑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金黃色的亮麗總給我們暖洋洋的感覺。同山上的冰雪比較起來。我們還是期盼汽車能早一點走進山下的黃地毯。融入著亮麗的色彩後才發現我們所處的地方的確是有些理想化了。美的不敢讓人想像,山不再是陰面裸露的石頭和簇生灌木叢。從陽面望過去從山底到山頂全都被平平的一層草皮覆蓋。沒有一絲雜草,和我們常見的足球場草坪沒有一點區別。看著這大草原你算計一下要多少人來維護草坪,哎!算不清,還是感慨大自然的手筆吧。這裡的草原在我眼裡就是足球場的無限擴張(有山為界),所以我倒是希望像廣告片一樣,上面孤零零的長出一棵郁郁蔥蔥的大樹,牛羊成群、白雲環繞、日月旋轉,我就可以在上面表演了。可惜現實是自然的無法夾雜一點做作。對於我們這些看不懂人文文化的人來講,還是在這種誰都無法在上面錦上添花的環境裡比較適合。這裡需要的是平靜、是感悟。
路上一群小動物在嬉戲追逐,毛茸茸的,肥肥胖胖,尾巴粗粗的,遠遠的看起來像是老鼠,可又大了好多;說是兔子吧,可尾巴又顯得長了些,大了些。當地人介紹說這叫做旱獺,皮毛和油都特別的珍貴。看著它們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互相追逐打鬧,那麼的開心,那麼的放松,像一群孩子或者說是一個家庭那麼無憂無慮的快樂著。還發現路上有不少夾子,疑為捉這些小家伙的,畢竟能賣上好價錢,旁人連忙解釋說這是捉老鼠的。草原上老鼠都快成災了,嚴重破壞草場,不好消滅,只能用這種最原始的方法了。半信半疑繼續前行,才相信這夾子真的是用來捉老鼠的,因為旱獺到處都是,老鼠一只沒見,我倒覺得是旱獺成災了,:)至此不禁為這偏遠地區藏民的環保意識雀躍不已。這下再看旱獺,越發的覺得它們是那麼無憂無慮了。
中巴車繼續在廣袤的草原上奔馳,眼睛能觸到的盡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想想海,這草原也是這樣的望不到邊,我竟然想到了紅軍兩萬五千裡長征過草地時那樣的困難,這草原實在是太大了,真的能讓人產生無助感,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當然,此時的大草原,連接遠處蜿蜒起伏的茫茫大山,還有蔚藍迷人的藍天和觸手可及如錦緞般的白雲,以及幾千只的大牛群羊群布滿這金黃色毯子的一角,心情怎麼也是愉快的。:)
汽車呼的一下毫無預言的就拐了個彎,我多夢想自己也能在這樣的草原上開車,想往哪就往哪,絕對的自由自在,沒有紅燈,沒有交警,沒有路障,隨心所欲。汽車開進了所謂的村子裡,只有3,4戶人家,遠遠的看見一匹馬跑了過來,騎手在沒有鞍子的馬背上,揮舞著長長的袖子,就那樣飛快的奔過來,再沒有見過比這更帥的一幕了,只是我想不通沒有馬鞍子,他是怎麼夾緊馬肚子站起來拱背跑的這麼飛快的。跑近汽車後敏捷的下馬動作、纏繞韁繩任馬自由回歸、馬兒悠閑的踱著步子離去、騎手邁著矯健的步伐面帶笑容大聲向司機說著我們聽不懂得藏語上車。這大草原上的每一幕都是那樣的帥氣和浪漫,叫人生出許多幻想來。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頭上的白雲倒是越積越厚了,也越發的顯低了,感覺幾乎是在雲間行進。路兩邊漸漸的開始出現電線杆了,這就預示著離城不遠了。
10:30到達瑪曲縣城,哦,很亂的一個地方,人群吵雜,應是個集市,人們在販賣整張整張的牛皮,毛茸茸,髒髒的,還有血跡。隨手一張都是真的,絕無假冒偽劣。街道邊上的狗市上幾十只小藏獒個個毛茸茸的、大笨腦袋、粗壯的腿。不像我們在西安狗市見到的形狀大小各異。看到惡心的容易讓人產生厭惡感。這裡的幾十只毛茸茸的家伙都安安靜靜、呆頭呆腦的像雕塑一樣呆在那裡,人從眼前過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滿眼迷茫的看著前方。憨態可掬可能就是用到這個場合的。瑪曲縣城正在建設中,新房子看起來都很奢侈:全是用大塊青水泥磚砌的,倒是很漂亮的。可能是出於防風防暴雪吧,我猜。街道上土很大,街上的人好像看起來都很風塵僕僕的樣子,藏民回民包括一部分漢民在這雜居著,集市不是在一條街上,好像到處都有生意在進行,比如賣牛皮的,還有一條街在賣布料,賣菜,還有個什麼什麼貿易會。人來人往倒也熱鬧的很。大致看了一下情況,先要緊的去補給食物了,清真的熱燒餅大大的,我倆一人干啃了2個,還余尤未盡,呵呵,這在市裡也是絕對想像不到的。我們當天的目的是黃河首曲第一大橋。看了地圖,幾條街都能走過去,就近往過走,竟然發現“草原興發”的廠!基本上走出縣城的時候遇見幾個小伙子,好心告訴我們不能再走了,因為前面牧民家裡藏獒極凶,而且不栓的,他們當地人都不從這過。只好倒回去,小伙子是個退伍軍人,怕我們再走錯路,一直把我們送到路口,還叮囑我們有什麼事找在縣城頂有名氣的他,感激告別。
謝絕了蹦蹦車,背包前行,天藍的厲害,只是天邊的陰雲低沉的很。這裡海拔有3600M左右,已經強烈的感受到了高原的烈日,雖然是4月底,還是熱辣辣的照在人身上,帽檐拉的低低的,太陽鏡戴上還是低下頭再不敢欣賞藍天。疑惑著明明很近,可為什麼老看不見黃河或者橋呢?走的很累很累。一輛青海的切諾基好心的非要捎我們,雖然距離很近,可盛情難卻~0~
在不住的道謝聲中,我們已經到了黃河邊了,還沒有來得及驚嘆,我們已經在她身邊了。從小在“黃”河邊長大的我,在看到眼前的黃河後,真的驚異了,這怎麼能叫黃河呢?沒有一絲黃色嘛,那藍藍的,清清的,淺水區河底的石子粒粒可見,藍天與河水互相映照,不知道是河水映綠了藍天,還是藍天照藍了河水,一切都是那麼的和諧,那麼的絕配。水面非常的平靜,水流很緩慢,有點風,水面上波光粼粼,此時她才真的像是我們的母親河,那麼的溫和那麼的安詳,不由的叫你安靜下來,感受那種慈祥。大橋只是一座很普通的橋,可定義了它是首曲第一大橋,於是它就變的與眾不同了。
黃河從瑪曲縣轄下的采日瑪忽悠悠的繞著阿尼瑪卿雪山來了個大轉彎,最南端的采日瑪就是黃河九曲十八彎的第一曲了。順著雪山來到瑪曲縣,黃河開始逆流朝西行進入青海境內,藏語瑪曲就是黃河的意思,所以這座大橋就被叫做“黃河首曲第一大橋”。逆流過瑪曲,再繞個大彎彎,黃河這才“步入正軌”朝東走了。
在橋頭有一個大帳篷,是個由不到10人組成的“瑪曲縣生態保護稽查大隊”,他們是從各個行政單位抽調出來的,主要工作就是查挖蟲草的那些人,據他們說98年沒有成立大隊之前,挖蟲草的每年旺季湧進瑪曲縣的有7萬多人(瑪曲縣人口僅有3萬),現在每年只控制在300人左右。聽他們講稽查的辛苦,再看看他們的居住環境,大帳篷裡只有兩張板床,而且四處透風,雖然開著電爐子,也起不什麼作用,而且因為要注意登記來往的車輛牌照,晚上還得留扇窗子不能蓋上,更冷了。況且他們被調出來,補助也發不出來,真的不由對他們肅然起敬,就是這樣一群普普通通的人努力在做著維護人類生存環境的大事。熱情開朗的“西部警察”典型的藏族人長相、高高壯壯,結實的很,果然是個派出所的所長的料,調皮搗蛋的“文書”瘦瘦小小,說出話來一套一套,和警察一唱一合,甚是開心,還有位“飯館”大姐,穩重樸實,照顧著這些大男人的生活……他們在艱苦的環境裡盡力工作著,又不失生活的樂趣,活的快樂充實。西部警察在河邊巡視的時候從河裡撿起來一棵草拿回來種在帳篷旁邊,一問知是柳樹,不過我真懷疑那能否活下來,可警察大哥還是很細心的照顧著,我平時自己出去玩,盡量不扔垃圾,心情好了也撿撿垃圾,老覺得自己夠環保了,可這一比,才發現自己做的都只是一些表面的淺薄的事,最起碼做那些事本來就是自己應該盡的義務!
在經過他們的同意後,我們在他們帳篷旁邊安營扎寨了,安頓好東西,我們開始四處轉,聽西部警察講,他小時候,黃河邊根本就沒有沙包,可現在看去,沿黃河一路上都是大的沙丘,風也特別的大。隨便看了看風景,拍了些照片,已經不早了,回去,他們邀請我們共進晚餐——羊肉揪面片。因為沒有語言障礙,所以大家聊的很是盡興,很開心。還遇見一個上海的單身女孩,也一並邀請來吃飯:)
晚上起風了,特別大,又下起了雪,帳篷呼啦啦做響,根本無法睡塌實,半夜的時候還聽到他們過來看看我們的“尕”(尕意為小)帳篷還在不在,呵呵擔心我們啊。感動。
早上醒來,趕緊先看自己還在不在帳篷裡:)互相道聲節日快樂,今天是五一,出門的第九天了。外面溫度很低,冷的很,很晚才起床,只在四周瞎轉悠,看看雪山,還有雪後的大草原,到處霧氣彌漫,別有風味。
牧人騎著高頭大馬趕著一群牛過來了,再也抑制不住,非要騎馬過過癮不可,顫悠悠的爬上去,慢走幾步,適應好了,牧人在後面一趕,馬就跑起來了,看起來這麼威武雄壯的馬竟然通我的心思一樣,先慢慢小跑,等我和它的節奏調整到一塊,這才撒開腿,跑起來,我的心也忽悠一下飛了起來,緊張,刺激,然後就愛上了這種感覺,想像著自己在大草原上馳騁,長發飄揚,長鞭揮舞,真成了一個草原女英雄。受到牧人熱情的邀請,來到他們家裡,雖然衛生條件不敢恭維,但還是很熱乎的喝了奶茶,清清的茶味,淡淡的奶香,雖不至於“愛不釋口”,但畢竟比酥油茶好喝多了,看著牛糞,還是咕咕咚咚喝了兩碗。這家加上不足半歲的小孩共三個人,竟然分到了2000多畝草場,自己當然是用不完了,所以就把草場租給牛羊多的人,這樣來生活。現在藏民生活改善了,這也是一種科學放牧的好方法:)還有可愛的小藏獒,在我懷裡乖乖的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睛都不願睜一下,胖呼呼,像頭小熊。不過,它媽媽可是在那衝著我大喊大叫的,凶哦。
兩個山西的農場主來這邊買種牛種羊,要過橋到牛羊肥大的博拉去。坐了順車在西部警察的建議下我們決定先到阿萬倉,過了阿萬倉就再也沒有路了。
一路顛簸,好在大家都已經適應這種路了,越走海拔越高,差不多4000多了,司機開始高原反應,吃藥,不停的喝水,車開的更慢了,我們正好可以欣賞大草原,這裡的草場都是大大小小的山,不像前面那樣的平展,白雲就在山腰飄繞回旋,時而舒展,時而卷集,有時像一團團的帛緞,有時又像一絲一縷的銀絲線,頭頂藍天愈發的藍了,藍的叫人眩暈,叫人入迷,叫人產生幻覺,以為自己身處藍色海洋中。肥肥大大的牛和羊分布在個個山頭,此時看起來都成了一個個小點點,一幅絕好的圍棋圖:)
一路上幾乎見不到人,也沒有路標,我們沿著路越走越遠了,也就感覺越不對勁了,阿萬倉沒有這麼遠嘛。可是連可以問路的人都沒有,好不容易遇見藏民,語言不通還無法交流,勉強聽懂一些往回走,最後竟然誤打誤撞的到了博拉(當地人發音好像是烏拉,地圖標的博拉)。一路風光無限,看得連農場主都忘了買羊了。尤其是旱獺,站的直直的警惕的觀察著周圍,可好像對人並沒有多大懼怕,有的肥的還在路中間晃悠,除了鷹,它們活的真自在。
因為聽取警察大哥的意見,沒有去最南端危險系數比較大的采日瑪,所以這幾日兩人就在瑪曲附近轉悠轉悠看風景。
下過暴風雪,天氣變的異常的晴朗,真正的萬裡無雲,清晨黃河水更加的平靜,像一灘藍汪汪的湖水,緩緩的幾乎看不出她在流動,偶爾有野鴨子在水裡捉魚,想想下游的萬馬奔騰和咆哮,還有那黃沙,怎麼也無法相信這是在黃河。沿著水繼續往下走,發現一具嚴重腐爛的屍體,一問才知道這竟然就是水葬!我們竟然在無意間遇到了藏區最隆重的水葬禮。想來我們運氣真是好,在郎木寺次日就有天葬,比起一個在那守侯了半個月的廣西女孩,我們真是如有活佛相助,此時又巧遇水葬。
在橋上不知不覺已經過了3天了,在保護站跟他們聊天,下棋,還在那蹭飯,跟他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5月3號,這是第四天,我們必須要回家了。離別的場面總是很傷感的,一大早附近的人都過來送別我們,我的鼻頭一直酸酸的,吃過早飯,警察硬是開車把我們送到了縣上,那部破車跑不起來,也正讓我的情緒曼延到了頂點。
告別他們,我們下午3點回到合作,坐上4點最後一趟回蘭州的車,就這樣告別了給我夢幻一般的甘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