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街區先睹記話說無錫,有點情結糾扎著。生平曾邁出的第一步,無論懷揣著何種原因,像似游玩的,當是無錫,那時還得稱作小時候了。記得暗黑的火車車廂,隨著母親,急急忙忙地竄上,沒多久便開車了。稀稀落落的感受如同出發的那個清晨和那張相片一般——朦朧黑白,好像也是頭一回見著火車,腦子裡顯然第一反應,哦,坐火車,將會去到一個遙遠的地方。

(專注)
睄此舊照片,蹲著身子在水岸邊拾著什麼。這是帶給我那場無錫的所有回憶。那時還搞不清前方浩瀚無邊的那頭究竟是什麼,潛在意識當中的大海嗎?全然不去理會,自顧低著頭,如此專注。而正經見過大海,則是數十年之後的事情了。
時至2009年元旦。無錫怎麼也算不上遙遠的地方了。當年的綠皮車搖身成了一等動車私密般寬敞的車體;再也不復孩童記憶裡的黑朦朧,新年第一縷的霞光飽滿著如期而至,溫暖著旅途的人們;車行50分鐘,咖啡尚溫。2009年的第一場出行,人數比以往二年要來得少一些。一隊人馬剛好分進二輛出租車,無錫的出租車五花八門,豐田 帕薩特都是非常嶄新亮麗的,普桑還是主角。統共坐了五次出租,弟弟那隊豐田 捷達都嘗試了,而我這隊終究還是五坐皆普桑。出租車還坐得那樣玩笑!最近的一次出行無錫,我是要追溯到2002年,不想在隊伍中居然排到了第二。三蜜08年已有過一次無錫行了,班長和金像我02年以前一樣是屬於小時候的追憶;然充有一半卻是從來沒有到過,不禁啞然。靈山 錫惠山都也去了。差不多二十年前的舊影留地,大名鼎鼎的黿頭渚,我們愣是兜繞了大半個蠡湖。跑到門前,對著那幅張大的景點指示圖指畫了半晌,半分沒去在意一側空空落落的售票亭。匆匆忙忙地被同伴喚著坐公車走人,至於那頭‘太湖佳絕處’,還是舊影中相隨。早就聽說長三角的一些城市能夠通用上海的交通卡,無錫就是。在異地他鄉,刷上一刷時常在手的交通卡,這份感覺著實讓同伴們騷動了一會,弟妹因寄存了挎包而沒有‘嘀’到,心下遺憾千分,認真地提出明天出門別喊出租車了,讓她也便宜一回(無錫頭次刷卡就優惠),或更多是感覺一回。感覺什麼?是做上海人的優越?不過,這種要求,似乎從來沒有聽到過。6年多前的那次造訪無錫,其實,靈山和錫惠山也同去了。對於我純粹的意義,莫過於元旦數年行的執著堅定,對於大伙來說,莫過於那句早已隱在去年那篇‘這不能算作旅行’的文章裡的話‘換個地方的聚會而已’。04年偶發了元旦蘇州游,繼而05元旦杭州 06元旦南京 07元旦寧波東錢湖 08元旦鎮江,似乎我格外講究行之意義,而不斷地重復。無錫的重復更是完全。也不盡然。人人皆知無錫有大運河流經滄桑。歷史的訊息,讓我挺早就知道運河風光帶之說,而無錫是為運河旅游資源最充沛且懂得去精心維護的城市了。臨出發前,我上網看了一則這樣的消息: 昨天上午,南長跨塘橋畔鼓聲陣陣、惠山龍頭河口人頭攢動。經過數年的精心准備,無錫兩大歷史文化街區──清名橋歷史文化街區和惠山古鎮保護性修復工程同時啟動。底下記錄時間是07年的12月12日。整一年多點的時間了,不知現在的建設,何如?“無錫二大歷史文化街區的修復情況目今如何了?元旦去的話,是否可以游覽。開放了幾成?或是修復一半,像個工地,壓根不適合游覽。能有說法嗎?如果能夠游覽的話,那麼,二大裡面,怎麼推薦?個人偏向運河文化街區,只怕未完善游不了。所以以惠山區作為替補。多謝告之!”這是我發在攜程上的提問,可頭一次遇上了無人作答。難道鼓聲陣陣和人頭攢動竟還這樣少人問津?我決心去走上一走。首天怎麼也算游了太湖,可這第二天仍然與水也脫不了干系。昨是元日,要登高,要風水絕佳、佳絕都得了,今就不拘此了。大伙兒也隨我。坐在普桑裡的時候,我就在想我以為的運河歷史街區的模樣。攀談中的司機打斷了我的思緒。“前面橋下就是大運河了。”我在副駕駛位置側向右看,齊整的河道,不亞於蘇州河的寬闊,水上往來行舟,承載之物仿佛千年未變。此系史冊留名的京杭大運河。我又在想我們應當在沿河某段停下了,可是司機輕車熟路一馳而過,離大運河漸行漸遠。歷史街區不在運河旁!端底在哪?原來,古運河歷史街區‘古’和‘大’僅一字之差,卻分明二條河流。不似剛會急馳中嗅盡千年繁忙,這會緩緩駛入的地帶則再要市井得多。街巷裡七拐八彎,跨出車門當下,司機指示:前方就是。乍看一眼,怎麼有個‘一茶一坐’,還好坐落在街口,否則是否感覺過於休閑了。再一想,歷史中往往裹帶著瑣屑,這樣閑看也甚好。這個‘前方就是’,就是一座橋。趕緊先上看看,這古運河的光景如何。

(左視)
跨上橋頭,左視一派車水馬龍喧鬧街頭,右望一條細水浜倒映著不如想像的舊房子。
舊房子上,一長條懸掛著喜氣的紅燈籠,還能依稀捕捉一點節日生活的氣息。喧鬧的那頭,古運河將在南禪寺下皈依。至今,我也沒去考證,古運河始自何時何方,曉得有別於京杭大運河就是了。這座曾經鼓聲陣陣的跨塘橋也夠新的了,翻修止在三個月多前。一切似不在修舊,而是從無到有,借古運河和歷史街區這塊寶地,去復原一些本該屬於這段歷史的風物。

(右望)
河水形容不上清澈,但明眼也無市俗污物蕩於河道。它就這樣著靜靜流淌,或帶著落花,或寄著情思。
本也不知道參觀歷史街區該打哪開始,索性都和司機說到清名橋下。然而司機認路不同,給予的友情提醒也不同。結局是,弟弟那隊還是到了清名橋,我們猶豫了下仍停留在了跨塘橋,只能說好清名橋相會了。實則清名橋處在街區的中心地帶,想要全部走完3.3公裡的南北全程,北端起始就在跨塘橋,清名橋作為一休憩和整個街區的精要地,漸入佳境才好。可是現在,實不敢提這個佳境。到處都是拆遷後留下的斷垣殘壁、危棚簡房。俗語說,致富先築路。這條將來完全的步行道倒先修好了,粗糙的路面也用上了匠心,修得不像一些古鎮古城中的青石板當道。二側未被貼上大‘拆’字的小飯館 雜貨鋪 夫妻老婆店各管自己經營著;住宅的老太大多挪出了陋室,曬曬太陽,悠閑悠閑。大概是街區的旅游還不成氣候,總也沒去在意是否有旅人的打量,傍著古運河,若何所思!隔三五步,也總有新出落的花壇二行排開。但沒有種上任何樹木花卉,光禿禿的卻因挨次放上一個不落而不顯孤零。這番造像弄得似乎不倫不類,有些花壇上耷拉著衣物 拖把,成了居民的晾曬擺設;有些與民居離得遠的,大多沾染了厚厚的灰塵;大多裡面的泥土都硬得發黃了;看得出,都有些時日了。鬧不明白!這種外包的配件式的點綴來不及那麼早就堆上了?為何不等到雛形初現的時候作點睛之用呢?可是不解開發者的用意,難道是用如此簡便但又顯規模巨制的花壇去先掙一個所謂‘景區’的名聲?把路修好還真不錯!咱們繼續漫步。爭奈小汽車仍會按著喇叭將擋其道者一一叫開。啐!到底是誰妨礙誰?誰對誰錯?明明是步行道。再一想,甭說是還不成氣候的街區,假使以後若干時候真的如果建成了世界文化遺產地了,這種橫衝直撞的霸道依然會存在,社會上只要還存在人,就永遠存在特權。

(悠閑)
只能這樣了,我旁邊跨步一站,閃過了小汽車,剛好站定在了一間能算建築的宅門前。我滿懷欣喜,強讓自己相信,這是不需要去復原的明清建築。透過鏤空的外牆隔窗我正朝裡看。剛不及仔細打量,小園子裡便傳出了驚心的狗吠聲。屋裡自然有人走出,來瞧這狗因何而叫。似乎不會想到,動靜來自於一幫游客。這樣的方格之孔也看不清什麼宏偉,連古色古香都談不上,大部窗框都外裝了鋁合金加固了。我定睛在了一塊匾牌上,吠聲還在。走吧!該宅已是某公司的辦公駐地,對人家的單位看了又看,豈不玩戲!走吧!和狗又有什麼可計較的!
仍舊路遇了一個‘建築’,此兄門窗緊閉,連探頭張望都沒的可能,從外仰觀,風格倒迥然於狗叫的單位。反正我又不太懂建築,二家的名字也沒上心,前家好像還是本家的‘嘉業堂’,這家似乎是周家的‘余慶堂’,記得不那麼清了。倒是周家緊挨的鄰舍,三分記性,是一家醫院,瓷磚的外立面,上世紀的普遍外觀,進進出出的人,還絡繹不停。沿路習慣性地問人,清名橋在哪?第二次問是因為遇上了一座橋,會以為是清名橋,就再問了。得到的答案都是,在前頭。這座未知名的橋,我並非匆匆一瞥,而是像登之前的跨塘橋和之後的清名橋那樣都上了橋。我滿懷欣喜,強讓自己相信,這裡的風景將會豁然開朗。或許是這樣的一種哪怕的豁然開朗,都不會蕩漾起我的心神。或許就對一種觸目驚心的事物格外敏感。什麼事物?二只煙囪。是二只正在向天冒著白煙齊刷刷佇立在前方岸邊的煙囪。鬧不明白,這種最忌諱的風景怎會在鼓聲陣陣 人頭攢動後的一年時間裡不率先將其拔除?難道是讓我的先睹記帶著如此的一種印記去結尾嗎?

(煙癮)
你看那兄弟倆,多敬業,多執著,多紀律。誰還忍心去批責他們呢?遠處的橋洞就是目前街區裡被喚作唯一可看的清名橋了。其實清名橋的後半,也就是到南水仙廟的另一半街區,我們沒再走下去,自覺也不需要理由了。
在清名橋的廣場,市民們還是這樣生活著,有多少人去關心一旁外形已成的房子。這所房子占地很大,本身廣場也挺開闊的。這房子是用作古運河博物館呢?還是古窯博物館,或古絲綢博物館?我們是不知道了。不過從其類似上海創意園區裡石庫門建制的形態來判斷,有博物館三個字登堂入室,也夠受用的了。
至此,街區參觀完畢,也不算完完整整 精精細細。回顧了一下這橋 堂 宅 廟 館,再看看網上那篇豪言壯語三年打造江南水弄堂並將成為世遺的文章,再想想,這是不是會像駛在河道裡的畫舫那樣,離那座橋越行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