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岸邊，悠閑時光從沙漠出來，從阿拉善右旗到金昌，再到蘭州，行色匆匆，漸漸變成從容慢板。
那些計劃之外的風景，就在長途汽車的窗外迤儷展開。
廣闊的原野，金黃的楊樹，蒼茫的遠山，清澈的溪流。成群的羊閑閑地散落在原野上，還有一座晶瑩的雪山，一路沉默相隨。陽光灑在雪山頂上，隔著玻璃閃出幾分迷離氣息。
公路上不時有簡陋的牌子，寫著“長途汽車站”，等車的乘客，就隨意地站在牌子下。
在一派化外的寫意中，回到蘭州。
巴丹吉林沙漠的記憶鮮明而深刻，總覺得這西北名城也會是一派沙土顏色。坐車的時候，也下意識地握緊扶手以免顛簸，開關車門總是用袖子而不用手，怕惹上靜電。
但這城市其實青翠而豐饒。
去看水車園的大水車，那咿咿呀呀轉動的木軸，掛著陳年的青苔絲，仿佛在訴說當年的水鄉潤澤，田園忙碌。旁邊就是黃河，安靜地流過蘭州市區。河中央有淺灘，密密麻麻站了一群歇腳的水鴨。漆得油光錚亮的羊皮筏子，靜靠岸邊待人乘渡。
水車園的一角，是一個休閑的院落。楊柳依依伴著黃河，一棵扶疏的山楂樹下，紅紅的果子落了一地。幾只羽色鮮亮的鴿子，悠閑地在樹下踱步。我們惡作劇地搖一搖那樹，山楂就簌簌落下，仿佛搖下一堆紅寶石。
黃河邊的蘭州城，原來只是這麼簡單，慵懶而悠閑。許多人在黃河母親雕像前照相，頭發花白的老人家，呼朋引伴地在旁邊的小公園裡唱歌或者遛狗。那些狗兒也是五花八門品相各異，像獅子，像小豬，像綿羊，像貓咪，有的壯碩有的嬌小，有的純色有的斑斕，隨著主人嘻嘻哈哈追跑笑鬧，在暖暖的陽光安撫下，仿佛連時間都可以停下了。
但還是要踏上歸程的。坐夜機回廣州，機艙內人很滿，卻沒有喧囂。很多人在看自己的數碼相機，那些照片一頁頁翻過去，都是絕然世外的萬裡黃沙。
都是給自己放假的人呢。旅途結束，記憶卻留在遙遠的大漠，留在金黃的胡楊樹林裡。
快降落了，看到一片璀璨星光，在舷窗外閃耀。從未如此近地迎迓星河，而且是以這種居高臨下的角度。繁星點點，還有那輪明月，就在眼皮底下，仿佛伸手就可撈起。
風景總是在不經意間，一次次慷慨贈送。
星光下又是一層璀璨，那是城市夜色閃耀的光華。我知道我回來了，在這繁華的都市裡，帶著身後千年的風沙。
（2008.12）
(黃河母親像)
(蘭州水車園)
(水車園的大水車)
(紅艷艷的山楂樹)
(黃河上的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