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踏入過福建，有些好奇－－與台灣隔海相望，擁有奇怪的語言......假期不多，沒有時間造訪廈門和鼓浪嶼，只去省會福州附近轉了轉，看到了個最真實的福建。福州之於廈門，就好比大連之於沈陽，青島之於濟南，深圳之於廣州一樣，後者是理想主義，前者卻忠實記載了原景－－簡單，一點也不摩登，或者華麗。從福州到寧德，從寧德到霞浦，然後向霞浦以東的幾個海灘輻射。一路上丘陵綿綿數百公裡，陰郁的雲朵飄浮在山腰，朵朵都是雨。公路都是出奇的好，寬暢而不顛簸，再破的車開起來都是游刃有余，每次都被顛得舒服得不得不入睡......在福州附近的小縣城霞浦投宿，一點容不得侃價，好容易找到個便宜點的，住了二日居然說要漲價二十，怎麼辯論都是無容置疑－－住或不住，自己看著辦。後悔啊我們這些傻瓜，怎麼不一次性付款，還可免去此等奇異事－－總以為住多了，薄利多銷還能打折。從初一到初五，這裡無論是縣城還是小鎮、鄉村，都處於半冬眠狀態，三分之二的店門是拉下的，巴士過了五點是只進村不出村的，街道兩邊的垃圾是成堆沒人收拾的......縣城的旅館，他們懂得附近的海灘對於色友們的吸引力，但在村裡要找個面館都比登天還難。於是我們每天只吃一頓－－早上吃自己帶的面包，中午吃自己帶的巧克力和肉脯以及其他零嘴，到了晚上就去街邊攤大搓一頓.....這實在是有違我少吃多餐的原則，可是沒的辦法。這兒只有縣城才有飯館，而縣城往往到了傍晚才剛剛蘇醒，街道上開始熱鬧起來，街邊一個個大紅帳篷裡掛著燈泡搭著飯桌。路上有“艷舞宣傳車”開來開去，奪人眼球也刺激人的耳膜；鞭炮適時地放上幾串－－人們開始夜生活了。而我們的生物鐘，只能正好在這個時候挑上幾個菜，吃一頓海鮮，然後就和繁華擦肩而過了。我們和當地人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的，他們奇怪我們對著他們的漁船一陣掃射，我們奇怪他們穿著鮮艷的睡衣走街串巷......不過我們不免要和他們接觸，問問去哪兒坐什麼車，問問哪兒有海產品買，但換來的基本都是一臉迷茫、疑惑，或是冷漠。只有在拉客上車的時候，他們的臉才稍稍生動，但此時我又不願正臉瞅他們了。沙江港口的漁船停歇著，靠得很緊，任憑風吹雨打，東搖西晃卻肩並肩，不棄不離。本想看看台灣漁船靠岸，是否會有傳說中的船上交易，但風浪中幾乎沒有小船進出，海關樓此時也形同虛設。港口的鐵錨、一堆堆的鐵鏈、一團團的麻繩，遺棄的塑膠鞋、以及時不時飄過鼻尖的腥味，都有一種滄桑的涼意。捕魚的大船斜靠在岸邊，船上兩排聲勢浩大的白色燈管，說是出海時點亮吸引墨魚的。墨魚自己黑乎乎的，卻向往光明，但當它們以為自己投身了光明時，卻已到了光明的盡頭。到鎮上，突然熱鬧起來，找到一個海蠣餅的小店，目睹一只美味的海蠣蛋餅出爐的全過程：在一個半徑十釐米左右的鐵盆裡撒上一把海蠣，把兩只蛋打散拌入一團水磨粉裡，均勻倒入鐵盆，把海蠣全部覆蓋，然後撒上密密麻麻的蔥和韭菜段。很快，蛋餅就滋滋地鼓泡泡了，蛋香、海蠣香、韭菜香撲鼻而來，讓味覺一下子享受饕餮美味。還不等蛋餅太凝結，就被一鏟鏟地割開裝盆，端上飯桌了。我們迫不及待，燙得齜牙咧嘴－－此時誰還顧得上形像呢？三沙也是一個稀奇的地方，鎮上隔著五十米不到有兩個教堂，雙塔的是基督教堂，圓頂的是天主教堂，信教自由，想像早上七點每家每戶的人們向左走或向右走，彙集到不同的二個教堂裡，唱著贊美詩，會是什麼景像？而後又發現在某條小道上另有小小教堂佇立在一隅，那兒會有誰去呢？沿著小山爬到頂，俯瞰海面，成百上千的竹杆光禿禿地插在海中，密密麻麻的架勢總讓人以為眼睛花了－－幻想過幾個月這些竹杆掛上海帶的樣子，是不是可以與染坊的架勢相當，少了些色彩，卻把陣容擴大到了視線不可及的遠方。電視裡常有漁家女劃船穿過蘆葦蕩，那麼當漁人穿過比人還高的海帶排陣，或許找都找不到了。午後陰雨中，我們翻山去看高羅的海，山路潮濕而寧靜，路邊搖曳著野花，踩在濕嗒嗒的樹葉堆裡，碎碎的聲響配合著呼吸聲一路向前。天上的雲落到山頂，叢叢地悠悠地變幻著，趁人不備做出各種姿勢，一抬頭就會有新景像。在最後一個下坡的時候，就看到一片農田後的遠處的海，安靜極了，一不小心會以為那是一片陸地。海邊總是讓人留連忘返，看一片片浪潮撲來，又無可奈何地褪去，留下華麗的白色花紋，像跳舞的女子退場時最後的蕾絲舞裙邊。潮水褪去後，沙灘一深一淺的花紋，延綿整個海岸線。 喜歡上了海，又花了一整天去了大京的海灘，穿過一片樹林，那裡的海更寬闊，遠處隔海相望，有些影影憧憧的山，在海上騰霧中若隱若現。躺在沙灘上聽海的聲音，有時歡騰，有時低泣，好像我們飄忽不定的心思，拉長、拉遠，又縮短、縮小......間或還有細雨絲絲，沒多久太陽從厚層雲鑽出道道光芒，灰暗的天地一下子就生動絢麗起來。爬上小山包，看清澈的藍天白雲，看金色碎片撒在海面上，看雪白的潮水扶過沙灘，看濕漉漉的沙灘靜靜地閃閃發亮，看人們在沙灘上踩出的長串腳印....... 做一回趕海的小姑娘，提著袋子找貝殼，回去洗干淨，放在白色毛巾上，晶瑩的，白白嫩嫩的，或是五彩斑斕的，都愛不釋手。看到了海，沐浴了陽光，還收獲了小玩意兒，總算是心滿意足了。
(隔海相望，憧憧的山)
(倒影)
(漁業)
(海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