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黃狼篇之一）
方劍
小時候，大人嚇小孩，常常說“大灰狼”來了。那時，不知道狼還有黃色的，更不知道黃狼比灰狼大。
在西藏，我兩次遇到了黃狼。
第一次是05年的冬天，我和朋友乘越野車從阿裡的普蘭縣去拉薩。這時候原野上的草已枯黃，只有天還是湛藍湛藍的。因為我們對這一帶都很熟悉，所以到聖湖瑪旁雍措（傳說中的西天瑤池）附近除了司機都先後進入了夢鄉。
突然，聽到司機在叫“快看，快看，黃狼。”車停了，我們車上的人都醒來看著窗外。車子左前方不遠處，一頭黃色的狼張著血盆大口正瞪著我們，個頭比普蘭縣馬路上經常栓著的灰狼大多了，很像神山岡仁波齊峰腳下的藏狗，但眼神顯然要冷漠和謹慎很多。它的爪子按著一頭死去的犛牛，犛牛的半個身子只剩下骨頭，另一半連毛帶皮血肉模糊。司機啟動車子慢慢前行，黃狼死死地盯著車子眼睛慢慢移動。當車子從它身邊過去時，它居然沒有走開。阿裡的草原上很少有它的天敵，所以它的膽子看起來比較大。這一帶經常有成群結隊的野毛驢和黃羊出沒，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黃狼，它的個頭和冷冷的眼神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像。
第二次看到黃狼，是我在神山造房子的時候了。
多年前和朋友的一次新藏線穿越，路過神山岡仁波齊時，被它深深吸引。這是西藏最著名的神山，非常漂亮。雨季在空中經常會同時出現好幾道彩虹。而且此山是如來佛祖的道場，也是印度教、苯教、耆那教和藏傳佛教公認的世界中心。傳說轉山一圈能把你此生所犯罪孽消除。所以雖然內地游客知道的不是太多，但每年西藏附近和國外的游客還是絡繹不絕——有從四川磕幾年等身長頭過來朝拜的，有開豪華越野車來轉山旅游的，有靚麗迷人的姑娘，有英武勇猛的帥哥，也有白發蒼蒼的老人。。。。。。也許是在佛祖道場吧，不管是當地藏人還是游客，大家都很友善。當拉薩的街頭越來越像內地街道的時候，這依然水電不通，保持著非常濃郁的藏地氣息。回來後，一直記掛著神山的藍天白雲，記掛著神山腳下廣袤的草原，記掛著那些豪爽的藏族朋友。於是，辭職，去神山腳下造自己的房子。造房子的過程雖然艱苦但也快樂，特別是晚上，和剛認識的朋友去茶館喝著酥油茶隨意聊天，等繁星滿天的時候慢慢回來，快哉！我不緊不慢地造著房子，5月下旬的一天，水泥不夠了。我只能去280公裡外的地區——獅泉河拉水泥。
5噸的車子我們拉了15噸水泥，裝好後下午出發回神山。那時從地區到普蘭縣正在鋪瀝青路，過了那木如村後沒多久就只能走便道了。西藏的路，說有，平原上一字排開有十幾條車轍，隨便開。說沒，走著走著就到河溝去了，國道也一樣。便道更是今天可以走，明天就斷了。我們拉得重走的慢，離巴爾兵站還有20公裡左右，天漸漸黑了。又走了5公裡，天完全黑了，路伸進了一條河裡，可能是山上的雪水化了，今天的河水很急，一看就過不去。和朋友介紹的司機呂師傅商量後，我們決定右轉沿著地上的一條車轍走，估計能繞過去。走了一段路後，旁邊的刺棘叢中突然竄出兩大一小三只黃狼，我們不由驚叫一聲。黃狼在車燈的照耀下跑了一段又轉回刺棘叢中去了。我們又往前走了兩三公裡路，來到了一個山谷口。原來那車轍是別人拉鋪路的沙子留下的，我們走錯路了。
我下車，借著手電筒的光指揮呂師傅調頭。車太重，呂師傅不小心熄火了，而且再打馬達居然電瓶電力不足著不了火。呂師傅後來又試了幾次，還是不行。
我們坐在車上，外面傳來幾聲狼嚎，在寂靜的曠野聽得特別清晰。我和呂師傅都知道：5月的阿裡，白天不冷，但後半夜要是車子不著火沒暖氣，我們肯定凍個半死。商量後決定走回大路攔貨車，用他們的電瓶幫助啟動我們的車子。
狼嚎聲不遠不近，我和呂師傅一人拿了一根鐵棍，帶上手電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