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讓我們繼續相忘

作者: 八月的周日

導讀我發現我的手壯得很,上一次離開大理之後曾經寫過一篇游記,提到的那些我喜歡的小店,全被我寫黃了……除了鳥吧。那好吧,這次我要狠狠地寫一下鳥吧。 我是算好了31號的晚上,我一定會在大理過的。 不然,還能在哪兒呢?從離洱海門最近的路口下了長途車,我背著大包一路往城裡走。 陽光像金子般明亮耀眼,身後碧藍的洱海一如往昔的寂靜撩人,蒼山頂上翻卷著 ...

我發現我的手壯得很,上一次離開大理之後曾經寫過一篇游記,提到的那些我喜歡的小店,全被我寫黃了……除了鳥吧。那好吧,這次我要狠狠地寫一下鳥吧。



我是算好了31號的晚上,我一定會在大理過的。

不然,還能在哪兒呢?從離洱海門最近的路口下了長途車,我背著大包一路往城裡走。

陽光像金子般明亮耀眼,身後碧藍的洱海一如往昔的寂靜撩人,蒼山頂上翻卷著大朵大朵的白雲。

揣著滿心的希望走到人民路下段的路口,想馬上去拿波裡去坐一下,可是隔著馬路一看,牌子都沒有了,雕花門緊閉著,隱約能看到裡面空蕩蕩的。居然關張了?那個台灣人,不是說已經在大理呆了十年並且喜歡這樣的一成不變嗎?

懷著小小的錯愕我沿著人民路往上走,直走到飛鳥,徑直進了院子,老板正躲在玻璃小網吧裡看電腦,扭頭看見我迎了出來,我把包扔到院子裡的長條凳上說:我把你家電話弄丟了,幸好你家還在。

這一次我的房間超級nice,不但有個豪華的大陽台,而且躺在床上就可以望見蒼山。

我心滿意足的洗了個熱氣騰騰的澡就跑了出來,繼續沿人民路往上走,陽光釘在石板路上,閃著細碎的光。路過五十碗……呃,居然換了招牌!?叫做什麼“木蘭酒吧”?有沒有搞錯?走了兩步,到了湧哥的店,我徹底暈在那兒了,裝修都沒變,就是門上的木牌換成了“九月”。(暈!怎麼不叫八月?)

黃昏的風有點涼,我站在人民路上覺得頭開始疼了。

恍然間我覺得我走進的是個異度空間。

經過Bad Monkey,看見裡面依舊人頭攢動,一個扎著黑人頭的男子正走出來,拉開門的瞬間,巨大的音樂聲像水一樣湧了出來。

博愛路上,幾家賣衣服的小店依舊開著,可我還沒心思去逛……我的頭變本加厲得疼起來,手心發冷,沒怎麼挑選我就匆忙推開了一家有暖黃色燈光的甜品店的木頭門。

太溫暖了!



一個中年的女人站正在櫃台邊很好看很好看的衝我笑著。

Happy new year!我說。

那個女人穿著一絲不苟的針織小套裝,連頭發帶笑容都是靳羽西範兒。一張口,標准的香港國語腔調。我放心了——好吧,我要杯滾燙的咖啡,另外,挑兩款你家的蛋糕我嘗嘗。怎麼挑我聽你的吧。

奶黃色的cheese蛋糕味道好透了,像沙漏裡的細沙一樣一點點地滲進我的冰涼的身體,我的手漸漸不那麼冷了。

我慢慢的和她聊天,說起了那些店的更替,她說:哦,我知道你講的那一家,那家做東南亞菜的,前天才換的老板吧?

是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湧哥在前幾天的MSN上跟我說,春節時回北京來找我。。。

往回走的路上,人民路上的天空中橫亙著一團巨大的粉紅色的雲彩。

我聽了沙溪遇到的小司機的話,獨自跑到那家叫做“益恆”的本地菜館吃飯。

從一條破敗的窄門進去,穿過髒兮兮燈光昏暗的走廊,裡面竟是一件豁大的院子,有回廊和小二樓,屋檐下掛著小紅燈籠,人頭攢動。

獨自一個人點一桌子菜吃,我自己都覺得怪異透了——我一個人的時候不會吃飯,要加個備注了:除了在大理。

到最後,所有的菜都剩在了原地,我只把那杯櫻桃色的梅子酒喝得精光。

期間打了若干個電話,收發了若干條短信。

在12月31號的晚上比比皆是都是一幅惶然而躁動的口氣。

可是……

還是覺得冷,依然頭疼,我幾乎要放棄新年夜了,准備回飛鳥去狠狠的睡覺。



重新路過原來的50碗,我站在門口張望了一下,確認沒認錯地方,暗自下了一下決心,推門進去。

細長條的房間裡,依舊最裡面是吧台,吧台邊正在聊天的三個人都停止了說話和動作,齊刷刷扭頭看著我。

我的到來仿佛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水面。我說:換名字還是換老板了?老周不在嗎?

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氣似的,剛才還莫名其妙的小緊張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

櫃台裡一個個子矮矮的男人說:即換名字也換老板了,老周回成都了。

原來如此。我安之若素的坐到吧台前的高凳上。

我討厭圈子,可卻永遠在各種圈子裡外游弋著。

你跟老周很熟啊?那個人看著我。

不算熟,他是我一個朋友的朋友。

誰啊?

原來對面食堂的小湧哥。

哦!他呀,他也在成都呀。他的店也盤出去了,前兩天才從這裡走的。

櫃台裡,一個瘦的不像話得高高的女人開始開口了:我叫老……

那個女人的臉瘦得刀削斧砍的,說話也大喇喇的,動輒滿嘴粗口的大呼“我K!”,讓我覺得最逗的其實倒是她穿插在北京髒話中低聲說出來的幾句四川話,太搞了!

和那個女人說了半晚上的話,我只記得一句,她說:到大理來的人,腦子時常斷片。

沒錯,我的腦子,絕對又開始斷片了。

她說了很多遍她的名字,周圍的人也當著我的面叫了她很多次,可是我從頭至尾一秒鐘都沒有記住過!

還有我旁邊穿了件毛茸茸的白外套一直坐在那兒拿丙烯畫紙面具的短頭發姑娘叫什麼來著……算了算了,記著這些有什麼用?

我倒是記住了那個矮矮胖胖的男人,叫“老L”。

去鳥吧嗎?

去。

你沒有面具怎麼玩兒?

無所謂啊,沒有面具也不會有人認識我的。

抽煙嗎?

不怎麼。

不喜歡?

不是,是沒感覺。

那倒也是。

幾點鐘去?

我坐在一個很精致的木頭炭火架子旁邊,和老L邊抽煙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我們倆都抽紅河。這時吧台裡那個女人高聲說到:K!去那麼早干嘛啊?

離新的一年只剩半個小時了。

我繼續在等。

手機終於又響了。我打開看,良久沒有再說話。

干嘛呢啊?看這麼久手機?老L在一旁覺得無聊了。

整個2008年真的馬上就要過去了…… 走吧,去鳥吧。我站起來,看著他們收拾著鎖門關燈關電腦,從後門走出來的時候,人民路上已經空無一人,寂靜一片。

我還穿著從梅裡下來時的那身行頭,蹬著滿是泥巴的登山鞋,跟新年躁動不安的氣氛格格不入。掀開鳥吧的門簾時,立刻淹進了巨大的喧囂之中。

昏暗的燈光下人們臉上各種詭異的面具閃著光,很多人相互拍著肩膀把臉貼到一起互相猜著然後一把掀開面具哈哈大笑,舉著各種酒瓶酒杯的人在跳舞的人群裡艱難的穿梭,遇見另外一個舉著酒杯的人不管是誰碰杯就說happy new year,人群裡穿成什麼樣的都有。我擠到吧台前,扒拉開一條縫機在人群中坐下,音樂轟然響著,老L貼著我的耳朵大聲嚷著:喝什麼呀?你?

隨便吧,我請你。我掏出錢拍在吧台上,我可不想在08年的最後幾秒鐘欠下什麼莫名其妙的詭異的人情。

很快就聽見DJ台那邊,一群人開始倒計時,數秒數得亂七八糟的,跳舞的人喝酒的人神志清醒點的就跟著起哄。

聽到“零”的時候,我覺得周圍一下子靜了一下,清晰的聽見心裡沉重的一聲嘆息。

窗外鳥吧的院子裡響起巨大的鞭炮聲,我說了聲我看放炮仗去啦就跑了出去。院子裡像剛剛打過一場戰役似的硝煙彌漫嗆得我無法呼吸睜不開眼睛,走廊裡有對男女在毫無顧忌的親熱嚴重地阻礙了人們穿行的的道路以致我們每個人經過他們的時候都不得不很認真地駐足側身參觀他們一眼。

回到屋裡,我開始喝第二杯酒,既沒加可樂也沒加冰。我擠到舞池裡跳舞,不停的有人撞到我身上我手裡的煙劃過各種各樣的衣服;有個長長頭發的女人一直在閉著眼睛機械的晃悠如果不是她身邊有那麼多人擋著她肯定會在某一次踉蹌中倒地而亡;吧台邊坐著的一個長得很少數民族的姑娘,穿了件肥大的套頭衫黑頭發盤在腦後皮膚黝黑,一個趔趄栽到吧台上被裡面的服務生扶起來之後又一頭扎到我身上然後扒著我的胳膊狂笑不止,她身邊的朋友只是始終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笑眼睛裡充滿等待;有個戴著長毛皮帽子穿著裹腿褲的精瘦男人突然爬到吧台前的高凳上開始扭著身子跳舞,大帽子頂到了天花板,引得下面的人尖叫著高呼起來……我看見老L戴著個粉顏色的小豬臉面具始終在人群裡晃動,而那兩個姑娘早已不知去向。不加冰的JD太難喝了,我的酒已經被撞得幾乎全撒到了袖子上,音樂裡厚重的鼓點聲轟鳴著空氣裡開始飄出越來越重的葉子的味道……

那兩個我記不住名字的姑娘終於出現了拽走了老L和他旁邊的一群人,他們回頭衝我大聲說:去那邊見幾個朋友,你來不來啊!我一句話都懶得說反正說了也聽不見,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沒一點新鮮的,大理的夜晚和白天永遠這樣頹靡腐爛魅惑妖嬈陽光溫暖鳥語花香卻沒有明天。 我只是,不想在不停的希望和絕望中孤獨的等待2009年的到來。 而在這些我所有的想念之中,你是否有過任何一秒鐘想起過我?

我把酒杯放到吧台上,走出了鳥吧的大門。

街上空無一人,連白天滿街跑的大狗都不見了,石板路上翻著冰冷的月光,獵戶座就在我頭頂的夜空裡靜默的閃著光。

那些星星真亮!

2009年,我說的第一句話是:要樂不可支的過每一天,一定要!

在午夜過後的人民路上,我發了條短信。

也許,並沒有人不需要我這樣的祝福,這句話,只能是說給我自己聽。



2009年1月1號的清晨,大理古城一派寧靜祥和,夜晚所有的魅惑都在升起的陽光裡消失掉了,我路過50碗的時候看見它的窗簾仍然掛著。很好,今年我不想再見到你們了。

我在博愛路上的一家小店裡呆了很久,和看店的小姑娘聊天,女孩見我興致頗高,挨著個兒的把她家的衣服拿出來讓我試,最後我挑了件水紅色的很長的麻質襯衫,走出來的時候,看見馬路兩邊的櫻花在陽光裡怒放得燦爛淋漓。

我傷心得站在陽光燦爛的街上不知所措。2009年,讓我繼續忘記你吧。

————09年1月2日,於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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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痛苦的信仰 - 《再見傑克》 )

雨綿綿的下過古城

人民路有我的好心情

今天就像一封寫好的游戲

等著貼上一枚新郵票

寧願我的心裡沒有平靜

遺忘的只能剩下美好

過去就像腦海裡翻騰的喧囂

繁星在夢裡閃耀… …

再見 傑克

再見我的凱魯亞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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