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轉北疆(8)賽裡木湖

作者: yangbubu505

導讀奎屯印像、賽裡木湖(一) 小劉說,奎屯是個黃色的城市。過了半天我才明白,他的意思不是這裡環境保護得不好,黃塵滾滾黃煙蔽日,他是指,奎屯有很多發廊。 於是我在腦子裡開始描繪這樣一個城市:鬧哄哄、亂糟糟、烏煙瘴氣、畸形的繁榮…… 果然,城市邊緣的國道旁就擁擠著很多店,不過,不是發廊,是餐館。我數了數那些林立的招牌,有N個老馬飯店、N個小馬飯 ...

奎屯印像、賽裡木湖(一)

小劉說,奎屯是個黃色的城市。過了半天我才明白,他的意思不是這裡環境保護得不好,黃塵滾滾黃煙蔽日,他是指,奎屯有很多發廊。

於是我在腦子裡開始描繪這樣一個城市:鬧哄哄、亂糟糟、烏煙瘴氣、畸形的繁榮……

果然,城市邊緣的國道旁就擁擠著很多店,不過,不是發廊,是餐館。我數了數那些林立的招牌,有N個老馬飯店、N個小馬飯店、N個抓飯王……有一個老馬飯店還特地注明是“原老馬飯店”,而眾多的老馬小馬又都是從一個叫米泉的地方來的,簡直叫人暈頭轉向。但從這一刻起,我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城市了,也許它是雜亂無章的、人欲橫流的,但從這些粗枝大葉、不拘小節的名字裡至少還可以看出一種質樸天真。

翻翻地圖就知道為什麼這裡會聚集著這麼多的飯館了:南北向連接阿勒泰市與庫車的217國道(就是我們從布爾津來的這條,翻越天山的著名的獨庫公路也在這條線上)從這兒穿過,烏魯木齊到伊寧最重要的干道312國道也自東向西經過這裡。這兒要是不熱鬧,就沒道理了。當然,除了熱鬧之外,便利的交通也總會帶來別的東西。

這短短的幾天我得到的一個粗淺的印像是:哈薩克人牧牛羊,回族人開餐館。放牧總需要追逐水草,而回族人,似乎到處都有他們的足跡。他們為南來北往奔走在漫漫路途的人提供簡單而實在的食物:面、湯、饃饃,也用這種方式為自己謀得了生存,一樣簡單而實在。他們會集中在交通要道,也會散落在偏遠的地方,就像風把種子吹向四方。

車子駛進市內,這是個正常的城市,房子有新有舊,街道寬寬的,兩旁是各色的店鋪。我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地方比下午經過的克拉瑪依更有生活的味兒,那種感覺就好比你剛剛看了一個恨不得把才賺到手的金銀全堆在身上的暴發戶,然後再看一個打扮正常的普通人一樣,眼睛一下子舒服了,感覺一下子真實了。

我們投宿的地方叫奎鐵大廈,生意似乎跟門口的火車站一樣冷清,但是客房的條件很好,可以稱得上物美價廉——想想喀納斯的高價木屋和布爾津又窄又熱的旅館。用小劉的話說,我們下放回來了。

在街上找了一家手抓飯,這是我們到新疆以後第一次吃手抓飯,按我們一貫的風格,本來應該出現風卷殘雲的一幕,但是飯實在太硬,羊肉也太大塊了,最後,為我們的胃著想,只得放棄。(關於吃手抓飯,我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千辛萬苦地從家裡帶了一把湯匙來,還把飛機上發的塑料湯匙也留著,因為我以為真的要用手抓。事實是,餐館裡都有配湯匙的。)

吃完飯,小劉先回去。我們兩個開始在街上“橫行霸道”,因為車實在少,人也不多,紅綠燈就更少了。經過一個剛剛開張的夜市,逛了菜市場——前幾天我們對布爾津的菜市場非常滿意,決定今後要一路考察下去,然後就到了菜市場斜對面的市政府廣場。廣場地方不大,但是有青翠的草坪,錯落地栽著些松樹。草坪裡正在噴水,石凳上坐滿了人,有人擺著高難度的“撲死”拍照,還有人把毯子都帶來了,鋪在草地上,一個管理員走來走去忙著把撒歡的人和狗從草坪上趕走,卻總是顧此失彼。我們就躲在靠近街道的草坪上看著這些,以為能躲開這位管理員銳利的目光。

離家以來,第一次有了一種閑散的心情,好像就坐在家裡附近的那個社區公園似的。再坐下去,也許就懶得動彈了。所以,等楊咩堅持要走回旅館的時候,我竟產生了腐敗的念頭,我要打的。結果,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把這個念頭打敗。

走在街上,發現竟是如此地安靜。寬寬的綠化帶,水渠裡的水緩緩地流淌,偶爾會看到幾個遛狗的人坐在樹下。但,玉米棒子形狀的路燈卻不停地變換著顏色,怪異地閃爍著,顯得很滑稽,也許正透露了這個城市粗俗浮華的一面。再走下去,夜色就濃了,草地上的松樹、暗影中的房子仿佛已隨著城市進入夢鄉。只有那半個月亮依然亮亮地望著我們。我的腿很酸了,楊咩也開始心虛起來:快了快了,前面就是,看見火車站了嗎?

起風了,空氣還是熱熱的。我忽然想起從前晚上走在鼓浪嶼島後那條路上的情形,也是這麼的安靜,路很長……

(二)

啟程去賽裡木湖。

我們對賽裡木湖並不抱太大的希望,因為名氣太大了,路又好走。一般來說,名氣大路又好走的地方看到的往往不是風景而是如織的游人。

我跟楊咩都出了點毛病:他感冒了,我的手指頭腫了一個,大概是甲溝炎。小劉並不認為今天的路好走,一出發就給我們打預防針:這條路上來往的車輛太多,而因為馬上就要修高速路,現在干脆不加維護了。果然,開出奎屯車子就一路顛簸,看似平直的路上到處都是大坑。小劉聚精會神地把著方向,盡量繞過這些坑,繞不過去的地方,我們就集體從座位上彈起又落下。楊咩說有坐轎的感覺,那肯定是《紅高粱》裡的顛轎。

天還是熱,但我感覺已經比在布爾津時適應了。現在,我們走在准噶爾盆地的南部邊緣,一邊仍是茫茫的荒野和沙漠,一邊是藍色的似乎並不遙遠的山脈。這些山不像兩天前我們看到的阿爾泰山,那麼柔和那麼溫潤,它們一律棱角分明而多皺,有一種飽經滄桑的冷漠,有的還頂著一抹白雪。

有老半天,車子好像都走在精河縣的境內,我們停下來吃了一個瓜,還找了一塊向日葵地拍照。這一路上雖然總是看見葵花,但總是抱定“還能再看到”的心理,一直沒拍。昨天下午在車上遠遠望見路邊有非常燦爛的一大片,急急地讓小劉停車,興衝衝地跑過去,結果發現我們和那片葵花之間擋著寬寬的一條水渠!現在,終於可以零距離地飽看這大片大片純淨的黃色,也許這真是太陽底下最純的黃,只有凡高畫布上重重堆砌的油彩才足以描摹這種顏色,像是吸飽了陽光的一種顏色。而我們的照相,其實只是聊勝於無的一種安慰。

午飯過後,汽車開始爬坡,藍色的山脈驀地就在左近。進入山間台地了,小劉說這裡是一台,到了賽裡木湖就是三台,地勢一級比一級高。台地上是淺淺的一層草皮,雖然開著紅花,還是掩不住荒涼的氣息。

氣溫開始下降。

就在我們毫無准備的時候,突然出現了,賽裡木湖。

起初,我看見幾個人站在一片水邊拍照,我不能斷定那是水庫還是湖。繼續走。終於,比天空略淺比群山略深的一片藍完完全全映入眼底。很難用言語描述這種感覺:那浩瀚的一片水,好像自千古洪荒遺落在群峰之間,沒有鋪墊,毫無遮攔。

確實是毫無遮攔。因為岸邊沒有一棵樹、一叢水草,一個土包。這是冰川退卻後留下的湖泊。

我從沒看過這麼簡潔的畫面:關於天空、群山、湖水,和大地。

普裡什文說:湖泊是大地的眼睛。那麼這是一只孤獨而坦蕩的眼睛,群山在四周靜靜地為它守候。

我忍不住,脫了鞋子,蹚進湖裡。水上光斑閃爍,我不能相信,這清澈見底的湖水和單純如一的碎石的湖底,竟是天然的存在。那白色的碎石從岸邊一直鋪向湖水深處。據說,這湖裡沒有水草,本來也不長魚蝦。自古以來,湖裡的水就是這麼多,不管天澇還是天旱。還說,湖底有一條暗道與大海相通。

楊咩嘗了一口微鹹的湖水。我們決定繞著湖邊走路,惟其如此才能表達我們虔誠的愛慕。

有一段路,湖邊草地上甚至沒有牛羊的痕跡,只有白色的湖岸和湖上的長風陪伴著我們,兩個當地的女孩在淺水處游泳,發出快樂的尖叫。

但是,一些打碎在湖岸上的酒瓶渣讓我們的心緊了一下。湖裡漂浮的一個礦泉水瓶讓我們的心又緊了一下。然後,湖岸不再潔白了,湖水不再清澈了,水裡一團一團像水草一樣的東西不知道是牛羊糞便結成的還是別的什麼。我們已經望見了停車場和那一片密密麻麻的氈房。幾個回人趕過來糾纏著要我們騎他們的馬,我們已不再驚訝。

這個停車場簡直是個熱鬧的集市。假如剛才我們沒有中途下來,而是直接坐車到了這裡,我一定會對人說,別去賽裡木湖了,去了只會失望。裝飾得花團錦簇的馬車和羊車在黑糊糊的泥岸上轉圈子,平靜的湖面被快艇犁開,濺起高高的水花。我想不明白,怎麼還有那麼多的人對著此情此景按動快門狂拍不已。

也許,登上湖邊的山坡再看看這湖水我們就該走了。

上山的路要經過充作旅館的氈房。當初見到湖的一剎那我很想今晚就住這裡的氈房,但是現在我只想快點離開這片“渡假村”。

山上,依然是美麗的夏牧場的景致。遠離了喧囂再遠遠地看這片湖,依然美好。一處緩坡上,一匹馬安詳地吃草。牧民的氈房前,有兩個女孩在踢球。

對於賽裡木湖,我說什麼呢?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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