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以為自己是一個憂郁的天才,憂郁到比巴喬還倒霉,聰明到比趙薇還羅嗦。年紀大了,先發現自己並不聰明,因為趙薇的羅嗦掙到了錢,而我的羅嗦除了小時候討老師罵、發育後討姑娘嫌以外,沒給我帶來什麼好處;近來又發現自己也不憂郁,因為扒拉一下自己的過去,除了老婆跑了,也沒什麼特別倒霉的,以致於每次在公眾場合扮憂郁,總被身旁的某某人占了上風。而且裝的憂郁也沒長性,一看到身邊的人丟了錢包,戀情告吹,心裡就美的不行,快活攔不住的往臉上擱。不是憂郁的天才,那只能是幸福的傻瓜。有了結論,再來反推我這個人,才覺得人生的若干迷團豁然開朗。比如,為什麼我老在生活中犯些低級的錯誤,諸如:在該買單的時候玩手裡的皮夾子,在和女友逛街的時候看美女,在跟老板的心腹聊天時說老板的壞話;都因為我是個傻瓜。那為什麼我在一堆天才中間,總還能吃的不算最差,掙的不算最少,其實只因為我是一個幸福的傻瓜。諸如此類,依次類推,一切的一切都有了邏輯,簡單明了。
這是我最近苦心琢磨出來的道理,本不該輕易說給大家聽,但為了看慣我前幾篇鬼哭狼嚎式的游記的朋友們有個交代,不至於誤以為有人冒了我的名胡寫,最終決定費些口舌把它寫在前面,希望大家理解理解,包涵包涵。用大半個月的時間就能搞出這麼個玩意,可見傻瓜也不是廢物。
言歸正傳,我們三個人在四月24日的凌晨,如飛虎隊般沿著鋼查的鐵道線狂奔。客車車廂沒停靠在月台上,我們只能從路基上爬上車。姑娘們都是大方的人,絲毫沒有怪罪我用頭頂著她們的屁股把她們送上了車。上了車就忙著補票,售票員說臥鋪沒位子了,剛有幾個員工休息車廂的鋪位空出來,但我們只准進去就睡,不能太大動靜影響職工的休息。這個消息可把我樂壞了,我從龍虎山回上海的時候睡過同樣的鋪位,堪稱硬臥中的極品,床單雪白,環境安靜,三星的硬件,五星的享受。
一路穿過擁擠的硬座,髒亂的硬臥,我們心裡的快樂越來越多,三個人不時的回頭互望一下,會心的笑笑。看來調度員沒有騙我們,開往格爾木的列車上果然擠滿了湧向那裡,期望在青藏鐵路工程裡找活干的人。我心滿意足的倒在鋪位上,聽著枕套裡谷穗被頭壓出的沙沙聲響,睡了過去。
你瞧,幸福的傻瓜定律又一次的到了驗證,他頂著一腦門的紗布和傷口,楞是在幾千個人的眼皮底下,搞到了個又白又香的床兒,並且只用了幾分鐘就在上面睡著了,還不時下意識的用手背抹去嘴角邊漏下的口水。
7:30的時候,我醒了,靠在窗邊回籠。火車正在飛馳過飲馬峽,景致極其荒涼,赤紅色的山體籠罩在朝陽的光輝下,顯得溫暖;但這一片廣袤的溫暖中,毫無生命的痕跡,又讓人不禁戰栗。火車兩邊可以看見人類抗爭的痕跡,用麥杆壓出的固沙方格時有時無,雄壯又徒勞。
十點多的時候,車經過了察爾汗鹽湖。近處湖面呈凝脂狀,顏色暗黃,好像剛熬好的豬油;遠處的鹽湖顏色變幻,或水波蕩漾,或板結成塊。據說,鹽湖的鹽足夠全世界人民吃上幾年的。火車的另一側就是著名的‘萬丈鹽橋’,路基全部用鹽鋪就,從火車上看不出和普通路的區別。
中午時分,我們抵達了格爾木,隨著擁擠的人潮湧出了出站的地道。站前廣場很開闊,我們打了部車去軍區招待所門口,准備搭車去拉薩。招待所邊就有個小門診部,姑娘們等車,我去檢查一下傷口。一位可愛的女醫生幫我拆紗布。紗布和傷口長在了一起,幾個大的口子也化膿了。我可憐的腦袋又一次被鹽水洗了一便。唯一值得欣慰的,這次在我疼的哆嗦的時候,有個可愛的醫生會對著我的光頭吹幾口氣,再輕輕的拍拍我的肩膀,以式安慰。這樣的待遇在洗傷口的後期,對我完全變成了一種享受,我不要臉的頻繁倒抽冷氣,以博取更多的撫慰。啊,我可愛的漂亮醫生,是你最終洗靜了我的傷口,安撫了我的心靈。
一個小時後,我走出醫院的時候,神采熠熠,英姿勃發,看的兩位姑娘目瞪口呆,不明白洗傷口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副作用。這時,她們已經物色好了車,車是嶄新的皮卡,司機從廠裡開到拉薩賣的。我們堅持立刻就走,司機堅持睡在格爾木,一早再走。討價還價一番後,司機拗不過我們上路了。同行的還有位在拉薩開鋪子的溫州大哥。
這裡,不得不再誇贊一下溫州人的吃苦精神。這位大哥帶了滿滿一盒葡萄糖,還沒上路就喝了幾瓶。他自己說每次上拉薩都有劇烈的高原反應,但他竟然也在高原上堅持他的生意五年了。
司機常年開新車上拉薩,路況非常熟。我們一路超車,很快就駛進了茫茫群山中。山體黃褐色,被水流衝出深深的溝壑,宛若巨大的傷口。寬闊的河道上只有涓涓的細流,好像泰森的胸膛上只長了一根胸毛,別扭。可以看到遠處的青藏鐵路的筆直的路基,蔚為壯觀。
我們在昆侖泉(是這個名字嗎?)邊歇了會,泉水噴湧,滋味清冽,值得看看。然後就繼續趕路,又在昆侖山口下車張望,壯闊,但幾個雕塑實在馬馬。
然後又經過了玉珠雪山,白雪覆蓋的山峰一字排開,好像凝固的巨浪,湧向遠方。路邊的河面上依然覆蓋著厚厚的冰層,可見晚上還是很冷。後面就經過了可可西裡,荒涼開闊,沒見著羚羊和野驢,不過也沒覺得什麼遺憾。
天黑時分到了五道梁,這是青藏路上有名的補給站,高原反應的第一關,海拔好像有五千吧?下車後,撒泡尿都有點喘。然後跟著司機找了個館子吃飯。沒想到在五道梁竟然吃到了美味,手抓羊肉和酸辣粉都極好吃。好吃到我把相機都忘了。
又趕了十幾公裡夜路後,我才想起我的寶貝相機。司機稍有不快,不過還是馬上掉頭往回開。現在回想,這倒也間接幫了我們的忙。由於浪費的時間,司機才打消了連夜趕到拉薩的念頭,不然我們就要在夜色中和唐古拉山口說遺憾了。
夜路走多了,司機開始犯困,有了上次翻車的教訓,我們想盡了辦法幫師傅提神。最終,姑娘們的黃段子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不僅師傅的淫笑聲越來越響,我和溫州大哥也精神百倍了起來,溫州大哥邊笑邊嘀咕:你們真的是大學生啊,怎麼比我還淫賤呀?
25日的凌晨三點,我們到了沱沱河,長江的源頭,又一個海拔四千五以上的關口,所有的書上都不建議在此過夜。月朗星稀,大約看到鎮子的規模。我下車胡亂找住的地方,摸進了個院子,推開亮燈房間的門,看見兩個大學生模樣的人坐在床邊聊天。原來他們是剛畢業分到勘測隊的,在這為青藏線工作。看著他們滿臉的朝氣,心裡暗自慚愧,想這才是國家的棟梁,有用之才。而我等鼠輩,扛著尋找‘自我’的牌子四處流竄,還標榜為卓然不群,特例獨行,真是可笑。
兩個孩子介紹我們到山西旅社住,說那邊比較干淨,他們沒宿舍前也住那。告別他們,走出院子,回頭看看他們屋子的燈光,不禁祝願他們能在艱苦的工作中找到快樂,不要像我,在無聊的工作中逃避痛苦。也願他們遠方的親人知道他們的艱難和價值。
我們在山西旅社住下,果然干淨,不像溫州大哥說的,臭蟲成堆,臭氣熏天。但是躺下才知道高原的厲害,心跳的極快,極其有力,感覺整間房間都回蕩著自己心跳的聲音,震耳欲聾。稍微挪動一下身子就氣喘如牛。漸漸安靜下來後,能夠清晰的聽見屋子裡每個人粗重的喘息聲。勉強的打了個盹,五點鐘我們就又要上路了。
包車:300元住宿:25元司機常年往返格爾木--拉薩,如需他的電話,可以發郵件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