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連在情歌的滇池
有些人並不喜歡昆明,認為這裡只是去麗江或西雙版納的驛站,大都在茫然若失的忙碌中對這個城市驚鴻一瞥,匆匆的對這個城市吻別。但是我卻輕輕的愛上了她,也許是因為她的酥軟,或許是她那悠綿的情歌。
我是害怕高原氣候那刺目的眼光的,那樣會把我的美感徹底蒸發,今天天公作美,昆明早晨的天空靜得似乎聽到陽光的喘息。霎時一縷晨曦撕破了天邊的雲翳,微微露出她們璀璨的一抹,那淺淡的朝陽,驀然闖進了我的心窩,也驚起了廣場上一片飛鴿,更把民族村口那披金戴銀的民族少女的臉龐映的羞愧的轉過了她俊美的臉龐。這樣一個靜寂的早晨,也許只有我一人,徐徐走進了邊陲的村寨,去探訪那白山黑水間曾經動人的故事。
我總是個附庸風雅的人,自認為從不媚俗,遂不聞流行,對民族歌舞也知之甚少,遠遁澳洲又是三載,對於民族的東西似乎更加陌生,看著道路兩旁雖與漢民族風格迥異但是造型卻大同小異的房屋村寨,看著籠子中豢養的斑斕孔雀和廠房中的高頭大像,並沒有對這個地方產生多少皈依。突然,一段柔美的前奏從遠處飄來,每一個音符,雖然纏綿,每個音符卻深深印在了我的心中,似乎很是熟悉,似乎又頗為陌生,似乎可以隨之哼鳴,似乎又難以把握。我飄飄然被這串音符牽引著腳步,慢慢踏入了拉祜族的場院。
音樂雖然響起了很久,台下的觀眾卻很寥寥,也許天色還是很早,那些走馬觀花的旅游團還沒有來造訪,只是幾位附近的老人像我一樣應聲前來。我揀了處沒有人關注的角落坐了,慢慢的閉上眼,仔細審度著我心中的歌。雖然只是錄音,但是此處空余的地方,如此清幽的所在,應該也是“此處無人勝有人”了吧。不知過了多久,伴和著一陣陣撲面的春風,一絲溫柔的,清脆的,卻又不失男人磁性的嗓音慢慢從後房飄來,就像是名廚烹制的菜肴,更像是深巷中的酒香,輕輕的踱進我的耳朵,讓我的嘴唇發出輕微的共鳴。“這不是小河淌水嘛”我靜靜的對自己呼喚,那熟悉的旋律打破了曾經的陌生,我不由得睜開了雙眼,只見得阿黑哥與阿詩瑪款款,隨著這柔緩的曲式走了出來。他們的嗓音猶如天籟,他們的唱腔美似仙人,雲層中時隱時現的陽光時時撒在他們飄蕩的衣襟上,為旁邊新綻放的蓓蕾增添了愛情的紅暈。
確實是有神明的啊,他們的情歌不就是對神明的呼喚?如此動人的旋律,不就是對愛情女神的謳歌?我雖然從未偷吃夏娃的禁果,但是那些卷帙浩繁的關於愛情的美文,也曾無數次打動了我這顆冰冷的心。他們的愛情雖然只是昆明的噱頭,但是遠處澎湃的滇池不正翻湧著愛情的真諦?在這些並不發達的民族村落,在這些似乎“久不習王化”的民族,對於愛情那質樸的詮釋,是不是超越了我們這些錦衣玉食蠅營狗苟的天朝子民呢?在場的某些人不時對阿黑哥戲謔,或者對著阿詩瑪品頭論足,更或者干脆三兩一伙的說三道四。他們也許看透了愛情,或者已經是愛情的棄兒,我只是對愛情懵懂的頑童,徜徉於音樂之間,纏綿在歌海之際,似乎並不感覺陽光的燦爛已經將我包圍。
遠處苗寨的教堂應和著響起了鐘聲,佤族的兒女也開始載歌載舞,布依族也唱起了“阿哥阿妹情誼深”了,不同的音樂交織在一起,催眠了枝頭的倦鳥,更催下了幾朵天空繆斯的眼淚。
有人並不喜歡滇池,說這裡的水已經被污染的很肮髒了,我卻並不認為。西山上遠眺這八百裡滇池,一聲聲情歌在水中映起了一個個動人的故事。單有了自然,似乎並不完美,因為,那少了人類的和諧。
————09.3.1於昆明雲上四季賓館422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