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目的地的雲南之行(五)大理
1月30日正月初五買了扎染後,從周城回大理古城的路上,我們終於穿過了那片油菜花,來到了一路隨行,卻不見蹤跡的洱海邊。下午的洱海,水位蔓延到岸邊,浸泡了樹木。我眼前是蒼涼卻美麗的一幕:凋零的樹木恰似自洱海裡長出,栓在樹上的小舟無奈地漂浮在蔚藍的水面,不遠處有幾塊形狀各異的沙洲,被掀起漣漪的洱海輕輕拍打著。洱海邊的公廁長女性志氣——兩邊的門上均寫著“女”,白族不愧是金花當家,只是不知阿鵬哥在哪裡方便。回到主路上,已是日落蒼山,夕陽被雲朵蘊染,撒向蒼山一片朦朧的燦爛。一種神聖感油然而生,這種感受在崇聖寺三塔時更加強烈。崇聖寺在大理古城北門附近。穿透雲朵的夕陽,射燈光柱似的白色光芒照向崇聖寺三塔。從小到大,只知太陽是亮的,夕陽是紅的,光線是撒播一片的,卻從沒見過猶如舞台燈光似的白色光柱斜射大地。三塔在如此光線下美得神聖,使我感悟到白族人對“繞三靈”的感情。所謂“三靈”就是三座寺廟,大理的“佛都”崇聖寺、喜洲的“神都”聖源寺和“仙都”金奎寺,“繞三靈”就是要在農歷的4月23到25這3天內,分別去這三個寺廟進行朝拜。 現在,雖不是“繞三靈”的日子,卻也見到很多白族婦女,她們穿著藍色白族服裝,頭戴條紋或花紋的藍底頭巾,聚在一起,談論著什麼。還有背著背籮,或提著竹籃,賣青李子和山竹,勞作的痕跡寫在她們被風吹日曬的臉上。傍晚,回到大理古城。我想吃砂鍋魚和野生菌,在個舊就愛上了涼米線的小蘑菇堅持要吃這裡的涼雞米線,只好折中一下,決定先吃涼雞米線,再吃砂鍋魚和野生菌(根本就不折中嘛!)。人民路上,我們傻了眼。大理古城著名的再回首涼雞米線鬧起了李鬼,竟有近10家再回首涼雞米線,難怪價格降到了3元。我們居然楞撞到最好吃的一家。第二天,我又試了其他家,雖都叫再回首涼雞米線,卻都不如那天晚上的好吃,甜、辣、鮮、涼,可惜沒記住這家的具體位置,只知道他家的分量給的最少。砂鍋魚和野生菌也沒有讓我們失望,橫掃餐桌,片甲不留。晚餐後在古城裡閑逛,腳下沒了根,在哪裡都不作過多停留。店鋪很多,卻沒有什麼想買的。盡管糖畫、民族飾物、以及燈火斑斕的古城夜景也吸引著我,卻沒有小蘑菇那樣的熱情,也許是喧鬧的人群使我意興闌珊。於是,她提出一個建設性意見,博得我的喝彩。由於我們的房間是青鳥的最後一間,衛生間是落地玻璃的,沒有選擇余地。我們正愁怎麼洗澡才不尷尬。於是,小蘑菇讓我先回去洗澡,我睡著了,她再回去洗。越往人民路下段走去,路越黑,與上面的熱鬧反差很大。還好,黑暗中只迷糊了一下就找到了青鳥。1月31日正月初六一大早起來,想看看沉靜下來的古城,又吃一驚,7點多了,外面居然還是漆黑一片,昨晚那個躺著的月牙依舊。看見這個月牙就開心,大理的陽光有特色,月光也不輸於人,反正我就從沒見過躺著的月牙。有小蘑菇在側,往人民路上段走去,也不怕黑了。大理四中的學生圍著早點攤子買洱塊。他們穿著制服式校服,已經習慣了清晨的寒冷,只有我還穿著薄羽絨服。古城內,絢爛的燈火已熄,黑暗中,我卻更喜歡這種涼得清醒、靜得心寧的古城氛圍。大理南門(大理門)前,我與小蘑菇告別了,她要去下關乘早班車回昆明,而我還要再呆一天。臨行前,她幫我與古城城門合影,可城門牌匾“大理”的綠燈光線映在我的臉上,怎麼都覺得詭異。獨自一人繼續在古城裡漫步,碰上的第一個人是剛下夜車的老外,拿著一堆地圖、攻略之類的資料,迷失在古城內。半個多小時後,我幫他找到了要住的客棧,卻驀然發現天已大亮了。有點措手不及,大理的黎明不是漸亮的,而是像被打開電源似的,突然就亮了。黑暗中的一切又都清晰了,可是人也多了起來。回到青鳥,等在那裡的司機把我送到大理東門(洱海門)附近,三匹滇馬配著漂亮的馬鞍,踩著整齊的步點向我走來。它們的女主人牽著第一匹馬,讓我坐上第二匹,男主人接過我的相機就給我來了張騎馬照。從大理東門(洱海門)到大理南門(大理門)這一路,盡是團隊游客把我當成一景來參觀。我不覺得不好意思,神氣活現地顯擺著自己有馬騎。不過,從大理南門到三月街這一路,有點心跳加速,先是走上公路,與汽車並行,後又橫過馬路。女主人此時也騎上前面的馬,加快隊伍的速度。看著車來車往,我之前那股人來瘋的勁頭全沒了。到了三月街,男主人看著另外兩匹馬原地休息,女主人牽著我的馬繼續走。沒走出幾步,它就不走了,女主人說它喜歡搭伴而行,看見同伴不走了,也不想走了。之後就開始登蒼山,也開始了我的滇馬和它主人之間的鬥智鬥勇。它今年6歲,還是個孩子,有些頑劣。因為不願單獨上山,它這一來回,兩次拉屎、六次撒尿,極大發揮了懶驢兄弟的才能,我這才知道食草動物的糞便原來也這麼臭。一路上尋找嫩草,腦袋左搖右晃,不時甩頭來上一口。女主人說,它其實不餓,只是覺得吃點青草,才有動力。和我一樣呀!我喝咖啡成癮,也不是因為渴,工作壓力增大時,喝杯咖啡,心裡就好受了。讓我心裡沒底的是,它時常罷工,要女主人拉一下,再喊一聲才肯動,所以,當女主人讓我自己拿著韁繩,讓它自己走,說它認路,我就是不肯(後來下山時,看見別人騎馬上山,才明白,原來女主人想跟在後面,抓住馬尾巴往上走,這樣登山省力)。馬上山的路是一條窄溝,兩側是半米高的土坡,土坡上下有很多石塊,路不好走。我的小滇馬不僅有個性,而且很聰明。每次出現兩條路,一條較陡,一條稍微繞遠時,它都會選那條繞遠卻相對平坦些的路。它的女主人卻喜歡走較陡卻近的路,出現分歧後,總是女主人讓著固執的小滇馬。走到陡坡時,它都要停一下,然後喘著粗氣一鼓作氣登上去。我問走在前面的大姐,它是不是很累?大姐說馬爬坡時都會喘粗氣,不是因為累。不過,看著這位大姐的背影,心裡有些不忍,她一手牽著馬,一手抱著一捆干草,我可是坐在馬背上呢,雖然我自己也歪歪扭扭地渾身較勁。馬轉小彎時,自己的身體總是要被甩出去似的;上陡坡時,身體向後沉;尤其是下山時,我幾乎是呈站立姿勢。一個多小時後,我們登上了蒼山,大姐把草料放在地上給它吃。幫我下馬前,她又主動給我照相,感覺很貼心。在蒼山上,除了一覽洱海全貌,還有中和寺。其他的景點則全在玉帶路上,玉帶路全長17.8公裡,各個景點之間距離少則2.5公裡,多則4.5公裡。我只在玉帶路上走了不到半裡地,就打道回府了,不過這條玉帶路本身就值得一看,它在蒼山一側,隨著山體蜿蜒,劃出優美的曲線,的確像是古代美女隨身飄逸著的彩帶。中午的烈日下,遠處有個道士向我走來。擦身而過的招呼中,才發現是個金發碧眼的洋道士。找到大姐,騎上不心甘情願的小滇馬,我們下山去。突然,它大聲鳴叫,嚇了我一跳。大姐說,又有她家的馬上來了,它聽見了下面的馬鈴鐺聲,在打招呼呢。果然,一分鐘後見到兩匹馬載客上山,它們見面很親熱,那兩匹馬甚至想跟著我的小馬一起下山去。真羨慕它們的感情。司機在三月街等著我,和大姐告別後,想再和小滇馬親熱一下,卻不小心拍了它屁股,正在低頭吃草的它,頭都沒抬,用尾巴直接甩了我一下。大姐說,拍它的屁股是催促它快走,它吃得正香,自然有些馬脾氣。我好喜歡這家伙。我想去白族的本主廟,司機就帶我來到了北門外崇聖寺附近的北門本主廟——柏節祠。在大理,這樣的本主廟有近千座,每座廟裡供的本主卻不太一樣。在白族語言中,本主是“本地最尊貴的人”,所以被推崇為保護神,“我們的主人”。那誰是本主呢?白族的本主不僅有神,更多的是世俗的人。有佛釋道三教的神仙,有南詔、大理國的國王和大臣,以及歷朝歷代的白族英雄人物,還有傳說中的人。祭拜本主是求神靈佑護今生的幸福。白族的本主文化已被列為中國民間口頭與非物質文化遺產。我面前的這座本主廟是柏節祠,時近午飯時間,柏節祠鎖著門,無法進去了。聽著司機的講述,看著書寫著“主恩浩蕩”門額。不用進去,柏節夫人的形像已然出現在眼前,還有火把節上十多米高的火焰。這是南詔王皮邏閣統一六詔時的事情。唐王朝意識到,洱海地區眾多部落的各自為政,是控制這一地區的最大難點。必須讓這些部落統一並加以控制。明代楊慎的《南詔野史》中這樣記述的:南詔王皮邏閣賄賂唐劍南節度使,請求奏明朝廷,准其兼並其它五詔;然後皮邏閣以祭祖的名義召集五詔詔主聚會,趁前來赴會的詔主們在松明樓上喝醉時放火將他們燒死。並要強娶前來認屍骨的鄧賧詔詔主夫人慈善,慈善逃回鄧賧詔,率民眾閉城堅守。後來,在南詔的大舉入侵下,慈善投洱海自殺。每年舉行一次的火把節,就是紀念這位傳說中堅強的女性——柏節夫人慈善。整理一下心情,回到古城。在北門(大理門)和西門(蒼山門)之間閑逛到肚子直叫時,想起早上大理四中學生們吃的洱塊,我也買了一個,果然好吃;木瓜水也好喝;烤乳扇味道一般;干、濕兩種雕梅都不太好吃,不過海棠肉不錯。在北門外找到了古城牆遺址,北門內看到了基督教堂。在人民路旁的巷子裡看到了天主教堂,這個天主教堂是雲南風格的中國傳統建築,磚木材質,多重房檐、鬥拱和榫卯結構,飛檐高翹。要是沒有房頂上的十字架,就會錯過這個隱藏在巷子深處的天主教堂。下午的洋人街,座椅剛剛擺出來,很整齊,配上漂亮的街道和店鋪,很是養眼,完全沒有了昨晚喧鬧、擁擠的浮躁,主要是因為現在沒什麼游人。看著山茶花,要不是發愁抱不回去,真想買一盆回家。天突然就陰了,回頭一看,烏雲遮住大部分太陽,留出一個邊緣,像流蘇般給烏雲鑲了個明媚的邊。大理的雲和陽光總會配合著變幻出典雅而奇異的光線效果。吃過晚飯,回到青鳥,詢問車票的下落。其實,中午從蒼山回來後,就退了房,老板卻不急著收我房費,讓我存了包,先玩夠了再說。詢問了古城裡所有售票點,因為是春節長假的最後一天,都說今天到昆明的車票賣完了,所以,下午4點回到青鳥時,試著問了一下老板,他幫我打了幾個電話,居然買到了晚上7點的加班車車票,還是讓我先玩去,6點半再過來。這人挺逗的,連收錢的事也不著急。6點半再回來取包拿票時,才給了他房錢和車錢。青鳥是一家很小資的旅社,小院、吊燈、電熱毯、浴霸和飄柔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像,最深刻的還是老板和他的狗。狗狗可愛極了,活潑好動,追著咬我的鞋帶,住這裡的人都喜歡它,我覺得老板把它當成招財貓一樣的養活。一個人出神間,老板抄起我的背包說了一聲:“車來了,走吧”,就往外走,把我送到車上,才回去。這車是來接我去下關的。在下關上了去昆明的長途車,終於離開時,我已經開始想念了。

(洱海)

(洱海)

(滇馬)

(騎馬上蒼山——滇馬的女主人)

(本主廟——柏節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