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龍雪山,聽心的聲音

作者: 夢想千山我獨行

導讀車沿著高速公路一路飛奔,向著我心中的神山玉龍雪山,向前,向前…… 這條公路曾經是滇緬公路的一部分,在這條公路上曾經走過中國的抗戰勇士,那些“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遠征軍們,在銷煙彌漫中還曾經走過我們無比熟悉的自北南遷的無數名人,那些西南聯大的名教授們,更曾經走過無數無奈逃離的百姓…… 在更久遠的年代,這條公路,叫茶馬古道。無數在叢林大 ...

車沿著高速公路一路飛奔,向著我心中的神山玉龍雪山,向前,向前……

這條公路曾經是滇緬公路的一部分,在這條公路上曾經走過中國的抗戰勇士,那些“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遠征軍們,在銷煙彌漫中還曾經走過我們無比熟悉的自北南遷的無數名人,那些西南聯大的名教授們,更曾經走過無數無奈逃離的百姓……

在更久遠的年代,這條公路,叫茶馬古道。無數在叢林大山裡穿行求生活的馬幫漢子,一次次在這條路上負重前行,帶著對財富的渴望,帶上親人的叮吟,也帶著希望、恐懼和不安,行走在這條充滿著傳奇與起伏的漫漫長路上……

而此刻,窗外,山蒼翠,樹蔥郁,水清澈,雲飛揚,純淨如童話;窗內,是一張張平靜的臉,一顆顆期待的心,恬淡似明鏡。當導游問及還有誰知道這條路的過往時,人們大都一臉茫然。歷史的雲煙就這樣,在此際,散盡。那些英雄的歲月,艱難的時光,輕輕地,在不經意間,走遠。

去玉龍雪山,這座充滿神秘色彩的神山,聖山,它會帶給我什麼?

在東巴經裡曾經記載了感人的玉龍第三國的傳說。傳說"久命"是第一個為愛情而死去的人,她與"羽排"相親相愛,受阻後憤然殉情,被居住在"玉龍第三國"的愛神"游主"接納,後來"羽排"也殉情而來,他們從此便在開滿鮮花的愛情國度裡生活。玉龍雪山,就是納西人的無限崇敬的十二歡樂山,是多少痴情男女選擇在此殉情的山,在這裡遍地開滿鮮花,沒有痛苦憂愁,在這裡"白鹿當坐騎,紅虎當犁牛,野雞來報曉,狐狸做獵犬",在這裡有情人可以自由結合,青春的生命永不消逝,情侶們永無人世的悲傷……

而這裡的殉情更多傳遞的不是一種悲情,而是以生命悅納愛情的歡娛,納西人獨有的文化。

在這裡,我會得到什麼……

終於來到雪山,和家人登臨雪山,在雪山草甸上漫步,累累的積雪或者也很美,雪山松的身姿也足夠挺撥,健碩的犛牛長長的牛毛也足夠搶眼,可是,我卻感到了失望。玉龍雪山,也不過如此。導游告訴我們,這是一座從未有人登頂征服過的山脈,雖然它遠不如珠峰高,以此來凸顯其神秘。然而,在我的眼中,它是那樣地稀松平常。它不過是一座在普通不過的雪山而已。

在甘海子還有一場我們行程中預定好的大型實景演出---“印像麗江雪山篇”。也許是游程太過平淡,所以對這場演出我也沒有抱持太多期待。

到藍月谷劇場外邊,我們就聽到了一聲聲嘹亮的哨聲,聽到一串串疾馳的馬蹄聲,聽到了一個個漢子的喊聲,仰頭一看,竟是來自高處,來自仿佛凌空而建的環形舞台。我已迫不及待地要走進劇場。

這時,來自10個少數民族的鏗鏘漢子,來自16個鄉下村莊的普通農民,皮膚黝黑,身量高大,孔武有力,騎著高頭大馬,在海撥3100米的360度的環形劇場裡瘋狂地跑馬,馬在奔騰,大馬幫的男人們在向你招手,仿佛是六百年前茶馬古道上"山間鈴響馬幫來"的震撼再現。“朋友來了,喝酒!……朋友走了,喝酒!”一幫粗粗拉拉的漢子用他們高亢的聲音熱情的聲音邊跑邊喊。

在視覺上,舞台在我們的頭頂,演員和駿馬更在我們的頭頂,而雪山是演出的背景,雪山與太陽就在他們的頭頂,雪山、陽光、駿馬、人聲無比自然地交織融彙在一起,一切都是那麼地神奇,那麼地奇幻,張藝謀說,“讓你看到夢境的地方……”信然。

他們呈現的達達的馬蹄聲,充滿野性與激情的吶喊,充滿張力與征服感的馬鞍舞,一下子就把我們帶回了茶馬古道的馬幫歲月,讓我們感受著納西人以能參加馬幫,當上馬鍋頭(馬幫的首領,在馬幫中只有精通醫術、通曉多民族語言、懂天文地理、會管理善經營、富犧牲精神的人才能擔此重任)為榮的驕傲與自豪。他們穿越重重艱險,穿越種種磨難,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在雪山腳下的這群熱血的漢子,有著野性的豪情,也有著孩子般的快樂,對待朋友以熱情,對待生命以豁達樂觀。大馬幫男人的無畏、智慧、寬廣,專屬於他們的英雄色彩,在這一刻,展現無遺。顧彼得在他的《被遺忘的王國》中,把馬幫當作可以和原子彈抗衡的"人類武器",馬幫是多麼讓世人震驚,而這種震驚更多地強調馬幫中蘊藏著的無窮生命力與精神力。

當這一切夢幻般地呈現在我們視野之中時,我們不能不被這樣一種超越時空的神奇力量所牽引,被這樣一種亙古不變的熱情所感動,也許這些農民並不知道,他們的表演有多麼精彩,對他們而言,這本來就是他們祖祖輩輩的生活,可正是這樣一種原生態的無限接近當時生活的呈現,更具穿透力,更富感染力,更有震撼力。另一個女性導演王潮歌這樣形容它:“夢在眼前,我在天涯……”誠然。

瑰麗熱烈的舞蹈成為貫穿演出最亮麗的部分。打跳是麗江少數民族的大眾娛樂活動,人們圍成圓圈,手拉手歡樂共舞。納西人喜歡跳"阿麗哩"、"打勞麗";普米人愛跳"含擺舞",藏族人愛跳"鍋莊"……他們用舞蹈和歌唱來愉悅身心,也通過舞蹈令男女之間自由交往。他們說話就是唱歌,走路就是跳舞。這原汁原味的載歌載舞是向遠方的客人表示歡迎,表現出他們特有的熱情奔放。當10個少數民族的男男女女在雪山光輝的籠罩下歡聲歌唱,激情舞蹈,形形色色的民族服飾,一樣的色彩炫爛耀眼,與雪山光輝相呼應,那種綿綿不絕的生命的張力,那種不可戰勝的與生俱來的無敵的快樂,不由得你不震撼。我們從都市的喧囂走來,背負著重重的欲求,可在此刻,你會在不經意間放下許多物累,去和他們一起去感受屬於生命的最真實最純淨最美好的快樂。當經過了多少年文明的洗禮之後,我們這些所謂的文明人懂得了如何循規蹈矩、小心翼翼。可是,我們卻忘記了生命最初的快樂,原來快樂是可以大聲喊,用力跳的,原來快樂是那麼地簡單。在那一刻,你會覺得,有些也許只有在童年才擁有的本真的東西,被喚醒了,重新回到了你的身體。你會感受到,他們心靈深處流出來的東西。甚至,你會聽到,你的心也忍不住跟著他們一起大聲歌唱和用力舞蹈。你也會忍不住感嘆,這真是永遠快樂生活著的民族。

最令我動容的是“鼓舞祭天”和“祈福儀式”。

納西人認為自己是天的兒子,自然的兄弟。對天的崇拜和對自然的親和是他們最推崇的。東巴經書中這樣記錄:“我是九天先祖的後代,我是七地先宗的後代,越過九十九座山不累者的後代,猛師壯像的後代,力大無窮的巨人的後代,口含竹納亂卵神山不嫌重者的後代,大江大河吸干後不解喝者的後代,三袋炒面一口吞下不嗆的後代,三根腿骨一口咬斷牙不碎者的後代,身經百戰而不死者的後代……”在現代的時空,在獨特的舞台,500多個原住民,在震撼人心的鼓聲中,在老東巴振振有詞的唱經聲引領下,大聲地一遍遍重復著這樣誇張而豪邁的史詩般的語言,我們仿佛已經感受到了一個生生不息的納西民族。我被眼前的這一切深深地感動,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面,為先民,為歷史的滄桑,也為今天的我們,動容。在那樣一種聲音所營造的豪邁氛圍中,你會覺得自己也在膨脹壯大,會激情澎湃。你不由得不感嘆,雪山只是雪山而已,真正了不起的是人,雪山的沒有被征服恰恰是一種最可貴的與自然共生共存,懂得敬畏生命敬畏自然的精神存在的印證。正是人的無窮想像力,無窮創造力,人的樂觀,人的豪邁,與雄奇的雪山共同構築著這裡的美。人依山而生,山因人而壯。

當這一遍遍的吟頌聲在天地之間回蕩縈繞,在山峰與山谷間穿行,我不由得感嘆和自豪,為我生為一個中國人而驕傲。中華文明是如此地豐富,如此地博大,如此地雄渾,如此地多彩。多民族共生共存,共同構築的中華文明是我們中華民族五千年綿延不絕的根啊。

很多人擔心,中華傳統文化會在種種天災人禍的劫難中斷裂,或是被新生代的年輕人丟棄。可是在這裡,聽著他們一字不差地重復著東巴經中的語言,看著一張張無比敬畏的臉,我卻覺得信心滿滿。

總有一種力量,潛藏於民間,潛藏於人心,永遠存在。就像藏傳佛教中的“伏藏”。

在這裡,我聽到來自心靈深處被釋放的聲音。

最後,演員們走向觀眾席,對大家說:“請把你的雙手交叉,放在額頭,讓你的目光遼遠。向著天的方向,雙手合十,展開你的雙臂,高舉過頭,許下你心中的願望吧!站在這神奇的玉龍雪山前的我們,虔誠地為從四面八方而來的你祈願,祈求天為你實現心願,為你喜降福氣。”幾乎是所有的人都和演員們一起向著雪山一起動作,一起祈福,所有人都沐浴在雪山的光輝裡,都沐浴在幸福與溫暖的神話裡,沐浴在祈福的喜樂裡。每一個人都會在一種近似宗教的神聖感中重復著祈福的儀式,並由衷地相信,“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叫天天答應,叫地地答應……”自己許下的每一個願望都會實現。或者許多人和我一樣都存有一個小小的遺憾,那就是,在雪山沒有看到一片雪花,一直是陽光明媚。可是真的很神奇,當我祈求下點雪的時候,陽光便很快收起來,一會兒天空中便飄起了雪花,願望竟然真的在瞬間實現了。每一個祈福中的人都在仰望漫天飛舞的雪花,雪花飛逸在天地之間,更增加一分神聖感。短短十幾分鐘後,雪便停了。算是玉龍之雪驚鴻一瞥式的和我們的招呼吧。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人感應,天人合一吧,也或許神山畢竟要向我展現它神奇的一面,一改我對它稀松平常的印像。

在這裡,我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玉龍印像,這些原住民用撲面而來的泥土汗水的味道,用像我們父輩祖先一樣厚實的肩膀,用最原生的動作,最質樸的歌聲,最滾燙的汗水,與天地共舞,與自然同聲,讓所有人用心靈與之共振。它遠離了鋼筋水泥的渲囂,洗淨了煩庸谷事的困擾,讓我們回歸了大的自然,回歸了大的生命。它像一本厚重而豐富鮮活的大書,滋養著我的精神,溫潤著我的生命,充盈著我的思想,讓我回味久長,獲益良多。

它讓我了解,原來幸福就是大口地呼吸,懂得感恩,珍惜活著,大步向前。幸福,就是要聽聽自己的心的聲音,不要在物欲與凡俗中迷失。靜靜地聽它說,學會聽從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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