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雪(若爾蓋、郞木寺、蘭州)

作者: 月菲

導讀年初,早早收了工准備回家過年,可身已入川,心卻未歸,便沿川甘線一路北上,晃悠一圈,這才珊珊歸去,想像著,這樣的時節,前路定是飛雪連天,銀裝素裹,便也顧不得寒凍,背起行囊,又一次上路。 若爾蓋 成都至若爾蓋,近十小時車程,每日僅7:30一班車,歸家的,旅行的,辦事的,形形色色的人,偶然間聚在一起,也算“十年修得同船渡”的緣份。車行至映秀一帶 ...

年初,早早收了工准備回家過年,可身已入川,心卻未歸,便沿川甘線一路北上,晃悠一圈,這才珊珊歸去,想像著,這樣的時節,前路定是飛雪連天,銀裝素裹,便也顧不得寒凍,背起行囊,又一次上路。

若爾蓋

成都至若爾蓋,近十小時車程,每日僅7:30一班車,歸家的,旅行的,辦事的,形形色色的人,偶然間聚在一起,也算“十年修得同船渡”的緣份。車行至映秀一帶,竟飄起細碎飛雪,聽說若爾蓋前日更是驟降大雪,便心熱得真想快些到達,親眼目睹多年未見的雪景。總覺著,冬日寒凍並無過,但冷卻未有雪,真是少了無限生氣,大大地失敗。偏偏又生長於南方,雪景,恐怕是四、五年才得偶見,無怪乎我如此熱切切地期盼。

北出茂縣後,天空一改先前的陰霾,逐漸睛朗,到達松潘,更是晴空萬裡,那城那屋,那山那樹,似乎都還是五年前的松州,一陣暖意湧上心頭,懷念當年的犛牛肉,懷念那時的人,那時的事,縱然一切不能重來過,縱然細節已經模糊,但那份感覺卻仍然留存----幸福而溫暖。

若爾蓋的雪,等不到我的到來,便已停息,街上殘留著尚未消融的積雪。縣城很新,臨街的房屋像是統一修建,從外觀看來整齊明艷,一派藏風。步入其間,才覺得,那一間間店鋪卻有些昏暗與髒亂。信步閑游,不覺間來到一座寺院,進得後方知,原是達扎寺,這才回憶起曾在網上瀏覽過相關信息。現在出游,通常不擬定某地的某景,只管到達當地後隨性而游,不料卻無意中撞了進來,是冥冥注定,還是神的旨意?

寺院依山而建,錯落有致,主院有赤黃院壁,金燦屋頂,正門掛著厚重的黑幔,令人肅然起敬。初來乍道,不敢貿然進入,便順山勢而上,穿行於各院落間。偶爾遇見一襲紅裝的喇嘛,面對鏡頭,都羞澀一笑便匆匆離去。登上高處的轉經台,一群藏民正在專注地轉動經輪,不知要轉足多少圈才算圓滿,只見他們不停走動的身影和飛轉的赤色經輪,一圈,又一圈,我呆望了好一陣,有弓著背的老婦,也有踮著腳才能觸到經筒的孩童。每一天,他們都重復這同樣的動作,是對佛的禱告,對信念的執守,聖潔而單純。佛在何處?永生在何處?就在一顆顆質樸而火熱的心裡面。

郞木寺


好多年前,便想來甘南,來朗木寺,相傳這裡的夏季花草繁茂,牛羊豐肥,天高雲淡,金碧輝煌的寺院映襯在藍天白雲之下,仿若世外仙境。幾個夏天過去了,我卻始終未能成行,卻在寸草不生的嚴冬,來到此地。但季節並不是最重要,來這裡,只因為三個字----朗木寺。我常常會有這種莫名的衝動,僅僅因為它們的名字,便會心馳神往:敦煌、中甸、鳳凰、西塘、鼓浪嶼……一次次,我單純僅為那些名字上路,說不清緣由,正如臨行前朋友不解地問我:這麼冷,去朗木寺干嘛?無以為答,或許我自已都弄不明白,只因為它是“朗木寺”。

到達時,並未想像中的白雪皚皚,有些失落。去寺裡閑游一陣,也無太多感觸,覺著只要來了,心裡便踏實許多,即便看不到所謂“美景”。第二日,一大早起來,窗外微露白光,以為天已放亮,到窗口打望,謔,好一場雪!遠處山巒,近處屋頂,全被覆蓋上潔白的積雪。趕緊下樓,踏上那條松軟、鋪滿積雪的街道,每一腳下去,陷進雪裡,都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漫天飛雪,周遭一片寂靜,就連腳踩在雪上的聲音都清晰入耳。這寒凍的清晨,人們大概還賴在溫暖的被窩,街上不見一個人影,所以這積雪才會保持得如此完好,留待我盡情地親近。張開雙臂,仰面迎接這舞動的白色精靈,那一刻,我心似乎溢滿蜜汁,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吧?

小溪冒著寒氣靜靜流淌,清澈見底,我逆流而上,緩慢前行,想要仔細聆聽踏雪的聲音,每一步下去,都是一份滿足與愜意。漸漸地,有了早起的人們,打掃院落,在雪地中拍打氈毯,不時眼前會晃過一抺紅艷,在這淨白的天地間格外醒目,那是即將開始晨課的喇嘛。還有晨起轉經的藏民,頂風冒雪,風雨無阻。我開始找尋,一位叫“八十”的男子,捎帶著朋友托付的物品。翻過山坡,再上一座山頭,一路問尋,總算找到。似乎太早,一家人才剛剛起床,說明來意,遞上送小孩子文具、食物,上座於炕,同主人家拉扯家常。三個孩子,最大的8歲,到了讀書年紀便送入寺院修讀,這是當地的傳統。全家人靠父親夏日裡挖蟲草掙錢,其余時間便是閑散自得,家境不算富裕,但也過得其樂融融。賢惠的妻子一直忙碌著,作了早飯作午飯,我便不停地吃著,粑粑、牛肉包、米飯、炒菜,並非我超級能吃,只因盛情難卻。飯後找來藏袍,與他們合影留念,聽說照相,隔壁的七姑八婆也趕來,像過節一樣喜慶。臨別時,主人邀我夏天再來,來看那時的草肥牛羊壯。連滑帶滾下得山來,雖擰傷了手腕,但摔在積雪上的感覺真是舒服,軟綿綿,滑溜溜,顧不得路人的側目,享受著摔跤的樂趣。不遠處傳來長號聲,覓聲尋去,來到格爾底寺,寺院前的雪地上紅影攢動,坐滿喇嘛。邊上,則男女老少的藏民,有的駐立,有的雙膝跪地,有個別喇嘛站了起來,右掌舉到身後,從頭頂劃一個弧形,與左掌在身前來一記清脆的拍擊,我明白,辯經開始了。聽不懂他們的言辭,我只在邊上,用鏡捕捉那些生趣畫面,事後想來,或許此舉是大大不敬。比起那些跪產於風雪中匍匐朝拜的民眾,那些執守於寒凍專心辯論的喇嘛,是否,也應該報著虔誠之心,靜默聆聽,去感受天、地、人的和諧之美,去體味佛與眾生的神明交會?

蘭州

由於貪戀於辯經,錯過了最後一班去往蘭州方向的客車,我只能拎著包,在路旁等待過路車輛。攔下一輛重卡,費了好大勁才攀上駕駛室,司機是一位圓圓臉,有些靦腆的小伙。他臉被凍得紅撲撲,像極了蘋果,臨夏人士,回族,貴姓馬,正所謂“十個回回九個馬”,見著回族,年長稱“老馬”,青年為“小馬”,八九不離十,即便對方不姓馬,也會樂呵呵地答應著。道路覆滿積雪,所以車行極慢,閑談間,後面間隙處突然冒出一人,原來是另一位司機大哥,在那處僅容一人平躺的憩息之地酣夢方醒。他倆是同鄉,不用問,“小馬”是也。兩位師傅輪流駕駛,晝夜不停,從成都駛往拉薩,今晚,他們會在臨夏歇腳,順道回家看看。熟絡後,馬師傅的話也多起來,向我介紹沿途軼事。他們跑這條道已有十多年,在藏民的游牧時期,時常會有當地劫匪砸窗戶、堵馬路,攔路搶劫,“小馬”們常常是懸著心上路,只盼老天保佑不要撞見劫匪。後來政府給藏民修房建村,讓他們定居下來,納入管轄,這才逐步安定。

到達臨夏,天色已晚,便在“小馬”們推薦的賓館住下,准備明日再行,臨別時,無以為謝,便將新買的《中國國家地理》贈與他們。此一別,或許不會再見,人生就是如此奇妙,在前進道路上,我們會遇到很多予你幫助、關懷的人,他們都有著助人為樂、不圖回報的情懷,因為彼此清楚,一生,可能僅這一次相逢,我,是沒有機會報答的。

第二日,推窗而望,又是一派冰天雪地,興奮著跌跌撞撞行了出門,咯吱咯吱,踏雪的聲響真是太棒了!行至臨夏河,寬闊的河面已冰封大半,已然一片白茫雪原,即使那流淌著的河水,也夾雜著大量碎冰,這才是真正的冬日,冰雪的冬日。只可惜,這份冰雪沒能延續到蘭州:干爽的路面,滴雪未沾的樹木花草,冰冷刺骨的寒風,令人實在提不起精神。

蘭州不算大,狹長地形,黃河貫穿其間,公園雖多景色去不佳,尤其在這蕭瑟的寒冬,沒有一絲游興。與國內諸多城市一樣,沒有自已的建築風格,似乎城市必=鋼筋水泥、混泥土+柏油馬路。記得在余秋雨筆下,蘭州的兩大美食:牛肉面和白蘭瓜真是至尊美味,不過白蘭瓜,這個時節是品嘗不到,牛肉面,倒是店鋪芸芸,上座而食,甚覺一般,或許現在已發展成快餐化,也沒有哪位高廚一碗碗地精心烹飪,方便、快捷才是主流。更讓人費解的是,去到幾個大型郵政營業廳,均無明信片出售,本想寄張回家作紀念,只得作罷。唯一的收獲,是在超市采購的一大堆特產,最後一站,也可以放開手腳購物啦,不用擔心旅途輾轉,不堪累贅。由於今年提前進入春運,返家的車票早已售空,只得硬著頭皮買了站票上車,只因這座城市已無留戀之處。或許,短短兩日,我並未領略到蘭州精髓,遇上的,也是些乏味之事,蘭州,這座西北重鎮,便在我的遺憾出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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