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去了東京,五天,一個相對比較自由而寬松的行程。
之所以選擇東京作為這一次的旅行目的地,是因為越來越強烈的觀察日本的興趣。這兩年來越發感覺到,相對於歐美,我們其實更應該去走近日本,因為我們可能更不熟悉這個鄰近的國家。我們並沒有認真去看看,日本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國家,它為什麼總是能夠迅速地崛起,成為世界強國。相反,出於直觀的排斥心理,我們中國人可能誤認為,對這個國家,我們已經知道得夠多了。
帶著這種想法,我們出發了。我們對購物不感興趣,主要的想法是——在假期裡好好放松一下自己,並且去觀察日本,盡管時間還太短,我們的觀察還只是浮光掠影……
突然覺得,這真是一個沉重的開頭。
出發日
為了趕八點半的航班,早上五點就起床了。到機場辦完一切手續,走在候機廳裡,心情很輕松。終於可以從日常的生活狀態中脫離出來,什麼都不想了!
飛機是全日空的,767—300。這個乘務組配了兩名中國空姐,仔細分析一遍空姐們的面部表情後,我們就做出了正確的判斷——哪兩個是中國空姐。判斷的標准是,日本空姐的笑容個個燦爛,而中國空姐則比較冷漠一些,像國內航班的一部分空姐一樣,不大會笑,酷得很。
機上使用英、日、中三種語言進行廣播。我平日已經受夠了中國空姐的爛英語,聽起日本空姐的發音來覺得耳目一新。常坐國內航班的人大概都有感受,大多數中國空姐說起英語來囫圇吞棗、語速極快,仿佛她們趕緊要把這事情糊弄完,身後正有一大堆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們去完成。兼之發音很不標准,造成的後果就是,她只顧說自己的,也不管你是否能聽懂,事實上她可能也不想讓人聽懂。因此,不論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均不知所雲。
而日本空姐在這方面則秉承了日本人辦事認真的特點,雖然發音也不算標准,但你至少能感覺到她在努力說好,努力讓人聽懂。至於效果,當然會理想很多。至少我作為一個非英語國家的人,可以聽明白一大半。日本人說英語的母語基礎並不比中國人好,然而卻有這點明顯的差異,這讓我突然想起早先國內一本暢銷書的名字:態度決定一切。
開始提供餐食了,全日空的配餐很精致,但有一點讓我受不了的是,她們在發餐盤之前供應的飲料全是冰果汁,沒有熱飲。要到用餐完畢以後,才開始供應熱茶和熱咖啡。也許在這一點上,日本人已經西化?反正我是不適應的,一大早的,又不是大熱天,幾口冰飲下去,腸胃難免不適,感覺肚子成了冰箱。
中途去了一次衛生間,發現門背後是一面落地鏡,可以讓人照到全身。我不是第一次坐這種機型,卻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設計,這大概跟日本人注重形像有關吧。
從北京到東京的空中飛行時間只有三個小時,吃點東西,看看書,時間就過去一大半了。空姐們開始忙著收餐盤的時候,我向一個日本空姐要半杯HOT WATER。她顯然是忙忘了,來來去去的,我的HOT WATER始終未出現。恰好又有一個中國空姐路過,我就問她要了。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那個日本空姐突然驚慌失措地跑過來說:“SORRY,SORRY,HOT WATER,I FORGOT IT……”如此這般,道了半天歉。我也說了數遍沒關系,我已經有熱水了。她總算道完歉,走開了。兩分鐘不到,她又跑回來,滿臉笑容,邊說對不起邊遞給我一份ANA的撲克牌。我搭乘的航空公司也不算太少了,但回想一下,作為一名乘客還是第一次受到如此重視。怪不得幾個同事和朋友去過日本後,要對日本人的謙恭禮貌、服務質量高用“震驚”二字來形容。我雖不至於震驚,但的確是很感動。
經過三個小時的飛行,飛機降落在成田空港。從飛行時間來說,到日本的距離讓人不太有出國的感覺。我第一次深切體會到,什麼叫做一衣帶水。
但是的確是到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國家,機場外的干淨和整齊程度名不虛傳,停車場的地面和車子都亮得發光。從干淨這一點來說,日本給我的第一印像超過澳大利亞、意大利和法國。
順便說一句,海關人員的工作態度不太理想,至少我在入關和幾天後出關時感覺均如此,比較冷淡,雖比中國海關人員的臉色要好看一些,但好不了太多。呂峰同學說,人家又不是服務業,人家是檢查你的,不要期望太高。
行程裡面的第一天和最後一天安排了團隊活動,於是下午我們跟著巴士去淺草和皇居走馬觀花了一下。真的是走馬觀花,所以看完了以後沒有太多感覺。倒是有一個小小的細節讓我們印像深刻。在淺草的旁邊一條街上有個幼兒園,我們看到幾個孩子坐或是站在同一個推車裡,老師們一推就是幾個,倒是省事。而且來接孩子的媽媽們的自行車也很有趣,大多是前面一個筐,後面一個座。前面坐小點兒的孩子,後面坐大點兒的孩子,看來日本家庭獨子的頻率是較低的。
走馬觀花了兩、三個小時,天色漸晚。我們被安排在東京塔下面的一個中餐廳裡吃自助餐。用餐時,呼啦呼啦進來一群日本的小學生,老師安排完座位以後先開始訓話,嘰裡咕嚕說了一陣以後,孩子們開始離座去取食。我們發現,每個孩子拿回來的餐盤裡食物都很少,心想若是換成一群中國孩子的話,餐盤定是堆成小山狀的居多。呂峰同學對這些日本小學生頗感興趣,一邊用手撫摩著其中一個小男孩的腦袋,一邊說,再過二十年,這些小日本可就是我們下一代的競爭對手了啊。
到酒店的時候不過七點,起了個大早的我們已經累得不想說話了。我們住在池袋的王子飯店,四星級,看著大堂還是不錯的。
進了房間的第一個感覺是:小,主要是狹窄。動了些腦子才把兩個大箱子安置好,以防夜裡起來時稀裡糊塗,摔個人仰馬翻的。
早就聽說過日本酒店的小,這次算是親自體驗了。日本人多地少,於是日本人開動腦筋,盡量做到在各方面節約,所以一切看來促狹,卻都以精致取勝。
以我們的衛生間為例,這是一個整體衛生間,大概是塑料板材這類結構的,據說這與日本多地震有關。從浴缸到洗手池,都是小小的,但是用起來卻很舒服,不會讓人感到哪裡有明顯的紕漏。當然,姚明來住就比較麻煩了,他只能坐著洗澡,而且伸不直腿。不單是他,基本上,身高一米八五以上的人都會比較麻煩,可能洗澡的時候頭正好頂著天花板,再高一點就要被卡住了。
座便器是TOTO的,帶暖座、衝洗等功能的那種。奇怪的是,只要你一坐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它自己先稀裡嘩啦衝一遍水,忙的很。看來日本人並不太節約水資源。
床和被子都是小小的,基本上,躺平了,被子的核心部分正好把人蓋住,其余邊邊角角不具有保暖功能。那天晚上,像我這樣睡覺還算老實的人,居然把被子轉了個九十度,然後冷醒。第二天早上,身高一米七五的呂峰同學憤憤然吸著鼻子說,感冒了。由此我們得出結論:日本人睡覺一定都很老實!
最輕松的一天
第二天,九點起床,十點與兩個導游在餐廳碰面。她倆說,你們還真是不慌不忙的啊!以後的兩天,我們都是十點在餐廳會晤,她倆每天重復一遍以上評論。估計她們心裡一定在想,這兩個人到底是來干嘛的呀?
這天我們決定去東京的地標——銀座轉轉。從酒店到池袋站東口要步行十分鐘,池袋算是各色人等均有所出沒的地方,是個商業區,格調中等,小街小巷很多。無論往哪個方向看去,均沒有什麼衛生死角,很干淨。
我們從池袋站的35號口下去,眼前一陣眩暈。這個站真是不小,亂七八糟標著好多條線路。還好,我們要坐的丸之內線入口就在眼前,於是准備在自動售票機上買票。琢磨了一小會兒,沒太明白,於是拉了個中年男子來幫忙。很順利,他幫我們買了兩張車票,我們也搞明白了怎麼使用自動售票系統,連忙一陣ARIGATO,向他點頭致謝。日本人講禮節,點頭頻繁,這兩天,我們的頭點得也是空前頻繁。
剪票系統和北京的13號線很像,票塞進去再彈出來,出站時再塞進去就可以了。站台很窄,但是車來得很快,所以滯留在站台上的人少。東京人很講秩序,車門一開,中間下的人沒走完,兩側上的人是絕不會往裡面湧的。
車廂裡面的座位都是軟席的,很舒服。已經快到中午了,地鐵裡人不多,我們很快就坐了下來。我掏出東京的地下交通圖開始研究,之前沒有仔細看過,現在仔細看,不得不感嘆東京軌道交通的發達程度。這真是個密如蜘蛛網的交通體系,共有12條地鐵(聽說現在變成了13條),外加十幾條城鐵(大概數,沒數清楚)。而東京中心城區的面積據我們估計大概和北京差不多。兩天後,我們去坐了JR山手線,這條線基本上是連接幾個中心商業區和重要交通樞紐的環線,感覺長度和北京三環差不多吧。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在北京這麼大的城市裡,如果有二十多條軌道交通線,會是什麼樣子。
地鐵裡人雖不多,還是可以觀察一二的。從酒店走到車站,這一路上我們已經注意到,東京的男性上班族形像比較單一,上到六十多歲,下到二十多歲,基本上都是黑色西裝、黑色軟皮大包這樣的裝扮,連其他的深色西裝都難以見到,地鐵裡面仍然如此。幾天下來,這也算是給我們留下較深刻印像的一點。我想,這大概能算日本是集團社會的一個佐證吧,集團社會裡,人的個性難以表現和發揮,只能遵從規範化的東西。
而且,這些黑西裝們的面部表情都很肅穆,嘴角微微下瞥,下瞥程度還和年齡成正比。我想,這大概要歸因於日本社會給人、尤其是男性帶來的壓力了。總的來說,日本男性的形像過於刻板,不太討人喜歡。
很快我們就到了銀座,上到地面,又暈了,好像地圖和實際對不上號。兩天後我們才恍然大誤,東京一些街區的地圖並不是上北下南的,不暈才怪。
我們索性不看地圖了,人長了嘴,是用來問路的。尤其是中國人去日本,具有先天優勢,說不清楚,可以寫。幾天裡我一直隨身攜帶著小紙片和筆,就是因為相信它們一定會很有用。於是開始用寫的辦法打聽三越百貨的方向,一位熱情的中年女子立馬解決了問題。
但是我們並不想一頭扎進百貨商店,而是想先對銀座有個整體印像。於是順著三越前面的路往前慢慢走,邊走邊看。我們對三天的自由行程沒有太多規劃,完全是心血來潮型,走了一段路,突然看到一個警察博物館,就進去了。
在這個小小的博物館裡,我們看到了日本歷代警察服飾和警械方面的沿革。頂樓的電腦上有一些安全測試選擇題給人做,估計是騙小孩子的,比如地震了怎麼辦之類的。我們連蒙帶猜,每人得了一個100分,得意地說,看來這個日語還是比較好理解的嘛。
在裡面用了一下衛生間,那麼小的地方,都有那麼干淨的衛生間,真是讓人受不了!
出了博物館再往前走一段,到了一個比較大的路口,我們決定左轉選一條小路往回走。肚子開始有點餓了,小路上有不少看著很精致的小餐館,我們挑了一家進去。
這個餐館大概少有外國人光顧,所以菜單上既無英文也無照片。這下我們傻了,日語好像也不太好理解了。再看菜單,真是超貴,定食(好像是套餐的意思)都在兩、三千日圓的樣子。突然看到一個一千多日圓的鰻魚什麼什麼的,就叫老板娘來問是什麼意思。她連日語帶英語地解釋,我聽著大概是什麼鰻魚米飯加湯的意思。端上來一看,相當於湯泡飯上面覆蓋了一塊鰻魚,量很少,相對於這個價格來說,還真是貴。看看周圍的黑西裝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先生,心裡猜測這應該是個比較貴的餐廳。果然,這頓飯是幾天中性價比較差的一頓,但是味道確實不錯。
吃完飯,再慢慢回到四丁目路口,我們的腿都開始發軟了。平時走路不夠多,現在終於露怯了。但是覺得總應該去個百貨商店裡面看一眼,於是進了三越,粗略看了一眼。
三越裡面的衣服還是蠻好看的,價格基本和國內的中偏高端百貨(比如SOGO)差不多。不是休息日,商場裡人卻不少,而且都是女性(家庭主婦出來放風了)。在三越的衛生間裡,我第一次見識了聽說過的“音姬”,按一下,她就出點聲,用來掩飾某些聲音,好像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呵呵。
從三越出來,我們決定對銀座地帶的考察告一段落,因為實在走不動了。接著,我們到三越路口斜對面的咖啡店二樓去坐著看風景,呂峰同學順便吃了一個三明治,因為他沒吃飽。
在咖啡店裡坐了一個小時,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黑西裝依舊,女性的裝扮卻豐富許多。日本女性的確愛打扮,而且打扮得很得體,總體感覺很高雅。看著街頭的人群,基本和他們電影電視中的人群差不多好看。之前是誰說日本人總體長相水平不如中國人高來著,我覺得美女還是挺多的。
想不通的一點是,為何日本女性之討人喜愛程度總讓人覺得遠高於男性?而且一樣都是日語,女性說來就挺悅耳,男性說來卻咄咄逼人。一個民族的兩個性別給人印像如此不同,大概全世界也很難找了。
咖啡不管用,三點多鐘,昏昏欲睡,我提議回酒店去睡午覺。地鐵上昏昏欲睡的人甚多,還有站著睡的。坐著打瞌睡的人似乎都不會東倒西歪,好像受過訓練一樣。
等我們睡醒已經是五點半了,收拾收拾再次出門,天就黑了。在熱鬧的池袋找了一家叫溫泉玉子的拉面館,在門口的自動售賣機上買了兩份人氣最旺的豬肉拉面(900日圓左右一份),上面瓢著一層豬油的那種。很好吃,吃完卻覺得太油了,一向飲食清淡的日本人原來也受得了這麼油膩的東西。拉面館很小,餐巾紙盒被掛到了牆上,小有小的辦法啊。
吃完決定去附近的TOKYU HANDS(東急百貨)逛逛,聽說這裡面很有趣,什麼奇思妙想的東西都有。日本人以工作勤奮而著稱,商場關門倒頗早,晚上八點就打烊了。所以我們才逛了兩層而已,基本沒來得及買什麼東西。
回酒店的路上,我們進了一家7.11買飲料,發現冰櫃是有一個坡度的。你拿掉前面的一瓶,後面的就輕輕滑出來了,日本人真是肯動腦子。冰櫃中各種維生素飲料頗多,看來他們還是很會保健的。
呂峰同學平日是個善於制造小紙團等垃圾的人,這兩天有些郁悶,因為他在公共場合始終找不到垃圾桶。後來我們知道,日本人提倡把垃圾帶回家,不過這對於外國人來說,實在是有點不方便。而且我們坐地鐵時還發現,只有一個西方人和我們倆在嚼口香糖。我們不明白,這到底是因為日本人怕沒有地方扔垃圾呢,還是舉止比較拘謹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