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行之查濟

作者: hollylin001

導讀清明剛過哦。我從墳地裡鑽出來透透氣,順便貼一篇作周年祭!哈哈~~~ 查濟 (一) 不知不覺到了潁州。遍尋古跡不得。蘇夫子興嘆“大千起滅一塵裡,未覺杭潁誰雌雄”,歐陽文忠公致仕後更終老此地,怎麼一點痕跡都不給後人留下呢? 當地人告訴說文革時破壞殆盡,尋不著了! 北上洛陽和南下徽州間猶豫。洛陽正逢牡丹花節;徽州油菜花漫山遍野。北風粗獷純樸倒還好 ...

清明剛過哦。我從墳地裡鑽出來透透氣,順便貼一篇作周年祭!哈哈~~~

查濟

(一)

不知不覺到了潁州。遍尋古跡不得。蘇夫子興嘆“大千起滅一塵裡,未覺杭潁誰雌雄”,歐陽文忠公致仕後更終老此地,怎麼一點痕跡都不給後人留下呢? 當地人告訴說文革時破壞殆盡,尋不著了!

北上洛陽和南下徽州間猶豫。洛陽正逢牡丹花節;徽州油菜花漫山遍野。北風粗獷純樸倒還好;可惜我人品不好,北地經行處民風彪悍蠻橫。便生了南歸意念。

地圖上畫了三個圈:涇縣,績溪,黃山。黃山路程遠,日來奔波勞頓,休息不好,登山怕吃不消。績溪離杭州太近。取涇縣,蓋因其西南60公裡處坐一古村,名喚查(Zha)濟。

周五吃過午飯便往南趕。從潁州坐車到蕪湖;行近5小時,過了巢湖的第n個高速路口下,攔去宣城的過路車。一路凄風苦雨,玩心切切,也就不計較勞頓了。

周五晚宣城歇一宿。 日來溫度驟降,寒雨相逼,我一件毛衣外披呢外套下身藍底繡花薄羽絨褲腳套棉鞋,一件防雨衣物也沒有。暗嘆“人算不如天算”,卻又不甘心留守宣城看鱷魚(宣城有鱷魚湖哦),也不想與敬亭山“相看兩不厭”。如此一比較,天公不作美也無所謂。種種理由不過是懶惰或畏懼改變的借口;真要做的天塌下來也不怕。

(二)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活蹦亂跳到汽車站,花12大洋坐上宣城去涇縣的汽車。一小時後抵達涇縣車站,出站右轉行百余米到短途車站,換乘涇縣到厚岸的車,也是12大洋,一小時車程。

安徽境內的車幾乎都像吃不飽的怪獸,一路走走停停拉客,上多少人都能裝。車上煙棍好多。剛開始只一人抽,我頻頻回視,中年男子猛吸了一口,煙頭往地上一扎——滅了,順道補上一腳。 後上來一年輕後生,剛坐下來就點了煙。我如法炮制,把他的煙也給“瞪”滅了。哪知一路不停有人上來,上來十個九個抽,還心照不宣似的,一人剛滅,另一人旋即續上。我心想總不好一個個瞪過去吧,年輕男子還好,那些個老大爺恐怕不願買我的帳。再者車上其余女子見男人抽煙都不瞪不出聲,可見是地方習俗。入鄉隨俗,我若跟人家囔囔“先生這是封閉式車廂請不要吸煙”,便落下不尊重民風的不是了。只好憋阿憋阿,一會兒默念“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一會兒又對自己說“不許頂撞男人”(好吧我坦白意譯是“好女不跟男鬥”J ) 久而不聞其臭~~~死定了!

厚岸與名查濟的三岔路口下車,打電話給 “古風客棧”,請店家出來接我。雨大了我就躲在候車亭,雨勢稍小就跑出去看田野上白鷺翩翩。 20分鐘後店家到了。是老板娘呢! 哈,電話裡還以為是位帥小伙~~~ 待我坐上摩托後座,老板娘一踩油門,腳下生風,馳馳一下走了,還真有騎士風度。老板娘把摩托車帽給了我,自己套著雨衣。風大雨大,她的雨衣帽老是往後吹。我就替她按著帽子。眼睛很快被雨水模糊了,索性閉上眼睛。直到老板娘說“到了”,我才睜開眼睛抹了把雨珠子。

老板娘說一起隨便吃一點吧。同進廚房。老板娘端出蒸蛋,又切了青菜准備下鍋。我說我來吧,便老實不客氣地拿起鍋鏟。一會兒工夫,熱菜熱飯上來了。老板娘,她妹和我三人便團坐小桌。

吃完飯,行李丟在房間,稍稍收拾一下便出去玩了。在瑞道路一家類似八十年代的公社店裡買了一雙加棉雨鞋,15大洋;討價還價後,店家另送一套鞋墊(很厚很暖很實在的那種)。便宜又好穿!

村莊雖處偏隅,卻沒我想像中閉塞。談不上失望,也談不上新鮮。粉牆黛瓦早習以為常。

一只羽翼漂亮的公雞身邊圍了一堆母雞,數了數,好家伙!十三房姨太太!

半山腰孤零零圈了一只黑豬。我學它叫,它居然不理我,反而後退了幾步!——哎,它怎麼聽不懂豬語呢~~ 八成是雙耳失聰了!

兩條狗面對面啪啦啪啦跑來,遠遠隔了百米便停下,對視良久。其中一只狗內急,跑到角落抬起一條腿尿尿了一下,馬上又回到原位,繼續脈脈凝視。我剛開始以為是高手對決,急忙尋了個小土丘看好戲。後來一想不對不對,空氣中怎麼飄著那麼曖昧甜蜜的味道呢?看得急了,一不小心腳底蹭了下,兩只狗不約而同朝我看來。發情的狗咬起人來可不得了!我悻悻走開。被兩只狗嚇跑了,終究有點丟面子。可轉念一想,君子有成狗之美,我就不打擾它們干天底下第一風流快樂事吧!

溪邊有好幾座房子在建(或翻新)。大都是南京人,合肥人或蕪湖人買下的。其中有一座在建的復式結構婚紗攝影樓,非常漂亮!外牆正中開了個小拱門,拱門看似竹條編成,上刻紋理,敲了敲,不知是石質還是樹脂質。拱門兩邊各有生動的浮雕,再往外排開是以民間傳說為題材的石板。進了拱門屋頂開了天窗,利於采光。廳堂寬敞明亮,挑高五六米。屋內皆以木柱支撐,不見磚瓦。廳左用石頭砌了個高三米的壁爐。樓梯扶手也是去了皮的木條。最有特色的是正中一棵去了葉的樹干,伸到了二樓的美人靠上。既支撐了橫梁,又在整個房屋裝修中起了畫龍點睛的作用。房子一樓除了正面拱門,兩邊各有側門,樓上樓下四面開窗,采光非常好。窗戶都是玻璃罩木雕花窗,冰凌格倒蝠喜上眉梢,花樣真多!這些木窗都是新買的哦,看來木雕手藝在安徽繼承下來了:)只是不知造價如何。 我上上下下細細打量,東敲敲,西問問,儼然是包工頭的架勢。 大家都給我面子不嫌我,問誰誰就停下手頭活計耐心解答。 粗粗算了下,買老宅加裝修(電線重拉,舊木門窗換新或重漆),一套70來平方的復式房15萬足矣。也有人買一塊地,砌風火牆再買下別人老宅拆掉剩的家具,門窗美人靠等塗裝後便舊貌換新顏;花的錢可能差不多(明清古玩除外)。

晚上還在下雨,星星看不成。古村落沒有車流喧囂,總能睡個好覺。這回也不例外,剛過八點我就迷迷糊糊入睡了。第二天早上睜眼自然醒,天稍稍亮,爬到窗口一看,外頭依然是細雨綿綿,跟昨天景致差不多。就又鑽進被窩。這回做了夢。夢裡很多老師同學對我很好。其時外頭已經起了聲響,我就是醒不來起不來,因為夢很美嘛:)

(三)

起床後跑到廚房找老板娘蹭飯。她一下端來四個茶葉蛋,一塊蘿蔔糕,一條油條,一盆稀飯,還有青菜腐乳鹹魚……嚇死人了,這麼多!

吃過早飯又隨意游蕩。人不多也不少。明明初次見面,又仿佛都是熟人。老宅裡頭與主人從村史聊到金融危機。與浣溪婦人閑扯柴米油鹽,迎面騎車過來的小屁孩喜滋滋地跟我show自己抓的河魚。

漫無目的,不知看什麼。我想的是林坑,楠溪江上黃發垂髫靜寂的夜,大山懷抱裡的林坑在暴風雨中震蕩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光明在吹枯拉朽裡重生。

而我卻走在這麼個熟悉的古鎮。我熟悉寒雨淅瀝瀝敲打鵝卵石路板嘀嗒嗒,熟悉小溪青田高低錯落馬頭牆,熟悉滿天滿地的油菜花和路邊牆角樂呵呵的桃花,熟悉客棧廚房老板娘黃狗公母仔雞。

走著走著便往偏僻處去了。一邊走一邊練聲。舊夢不須記,天涯歌女,What is a youth,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 I wanna go home,茉莉花,風吹風吹,菊花開的時,自強自強學海何洋洋。。。。。。

離開前跟老板娘一起吃了最後的午餐。一宿住宿加三頓膳食加來回接送,老板娘只收五十塊~~~實在,實在太實惠拉! 老板娘送我到厚岸,很巾幗地揮揮手再見。

天氣真不錯,滿眼是明晃晃的油菜花。春和景明,又只我一個人在等車,索性一個人對著田野山鄉亂背古詩,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田園將蕪胡不歸……錯了詞還蠻上口J

游走唱歌時的興高采烈,是真真切切的。我的心缺了一塊,悲哀也是真真切切的。

一次又一次出去, 尋找心中遠去的故土。幾千年的文化傳承,一如蕭麗紅筆下的布袋鎮,男有信,女貞觀,民風淳厚,溫和識禮。吾生也晚矣,故土只剩殘垣斷壁。我在這遺風和煦裡度過了童年,卻又早早離開。待我回頭,故鄉的山,故鄉的水,故鄉的月色,再也找不到了。

亦不止是我一個人的故土如此。

哇,居然說得這麼別扭~~~ 不好玩! 不說了!下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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