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克人每一個都是戰士,他們的包頭TURBAN是戰爭時的裝束,平時男性需要把頭發裹起來(但年輕人,有時也會用更簡單的辦法隱藏他們的頭發,像Jimmy就經常只是戴著一個鴨舌帽,但正式一點的場合,是一定要用TURBAN的)。在戰爭的時候,女性也會做同樣的裝束。在這一天,我決定做一次錫克人的戰士。
首先,要為我准備包頭的TURBAN,Mannu為我選了一條咖啡色的布,來配合那天我的衣服的顏色。先要把那條長長的布沾上一點水,讓它更容易在頭上裹緊,Jimmy和Mannu各拉著布的一頭,再把布逐漸折到一條布條。同時,在朋友妻子Taranjit的幫助下,我把頭發在頭的左前方束成一個發髻,包頭的工作則有Mannu來完成。首先,他在我的發髻上包上一塊很小的布,邊上扎上,這一布只是用來固定我的頭發。第二步,要把一塊不到一米長,大約半米寬的同色的布在我的頭上裹好,作為包頭的底色,再之後,才是真正的開始裹TURBAN。Mannu把准備好的那一條長布的一頭交到我手上,讓我拉緊,然後就將布在我的頭上從兩邊向中間交叉的纏,再用手一點點把布露在外面的部分理平,最後,再把剩下的一點從前額處的布下面穿進過去,拉開,蓋過整個腦袋,再從後腦勺附近的布下面穿出來,再把布的尾巴重掖進後腦附近的布裡,我手上拉的另一頭也同樣被掖進前額附近的布裡。裹的過程中,一只眼睛也會被裹在裡面,所以最後還要用一個細金屬棍把眼睛周圍的布挑開,才算完成。
這樣復雜的過程,錫克人一般會自己完成,他們會一邊用牙咬住布的一頭,再把它纏在頭上。取下TURBAN則要容易的多,只要用手住上一端,就下來了,取下的TURBAN並不會散開,擺在那裡看起來很像一頂帽子。不過,包裹在TURBAN裡的我很懷疑這樣的裝束在戰場上的效果,因為我的耳朵完全包在布裡,雖然不至於完全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但清晰度明顯受到影響,不明白這是否會影響他們在戰場上聽將領的號令。
為了配合我的裝束,朋友拿來自己的獵槍給我做道具,於是和他們站在一起的我也變成了一個SINGH。錫克人只有兩個姓,男姓SINGH和女姓KUAR,女姓在結婚後仍保持原來的姓。而SINGH是獅子的意思。
裝束好,我們開始了第二天的行程。為了不顯得太奇怪,臨出門前,我還是取下了Mannu辛苦為我纏上的TURBAN。朋友的妻子Taranjit是當地的Sarpanch,所以出門前我們先要去處理一些當地的事務。Sarpanch類似中國的鎮長,但不是由政府指定,而是由民眾選舉產生,每五年一任,負責當地大大小小的事務,大到向政府申請基礎建設和維修的預算,小到調解鄰裡糾分,政府會給一定的津貼,但很有限,對當地人來說,更重要的是這一職務顯示的威望。一旦當選為Sarpanch,自家的車上就可以掛上這樣一個牌子,而有這樣牌子的車子在周圍都會受到尊重。Sarpanch並不是獨立完成所有的工作,因為他們還需要有正職來支持生活(朋友的妻子也經營著一家小小的珠寶店),下面會有一個團隊,大約有七、八個人共同工作。朋友的妻子在六個月前成為這一地區的Sarpanch,負責的轄區有一萬人。而今天要處理的事是一戶人家水管破裂的問題。
我們到達現場的時候,之前聯系的維修人員已經在工作了。朋友只是過來看一下進程和還有什麼樣的問題要現場處理。這戶人家剛剛從英國回來,之前,已經全家搬到英國,但依然放不下在印度的家,於是又在印度買了一幢樓(不知道是因為朋友的圈子都比較富裕,還是當地經濟情況都比較好,一路上,我去過的所有家庭都是住在獨立的小樓裡)。在這裡我再一次領教了錫克人的好客:發現我這個異鄉人後,主人立刻要求我到她的新家參觀一下。或者是受了英國文化的影響,第一次我見到了一個類似客廳的東西。只能說類似,是因為那一組沙發的對面,放的依然是一件很像床的家具。我的面前少不了又出現了一堆點心和茶,有一盤點心樣子很美麗,試一下味道,不出所料,又是甜的,而且非常的甜。
離開這戶人家,我們去了一個印度教的廟DEVI TALAAB MANDIR。錫克人在宗教方面比較開放,並不介意進入其它教派的廟宇。廟不算雄偉,甚至比不上吉隆坡的黑風洞,和吳哥更是不知道差了多少個等級,所以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唯一的特色是在朝拜完的出口處,也有著一個人,往每個朝拜者的手裡倒糖。忍不住好奇當地產糖的情況,如果產糖情況不夠多,我會強烈建議中國賣糖的商人去試試開發這個市場。
在廟裡轉的時候,遇到一對正在談戀愛的男女。在這裡,婚姻依然以父母包辦為主,談戀愛則是婚後的事。朋友早已為Mannu甚至Jimmy選好了未婚妻。Mannu的未婚妻是一位非常非常美麗的女子,以我個人的評價,遠遠比Slumdog Millionaire中的女主角美麗。目前,她正在英國讀書。因為Mannu已經快滿法定婚齡(男21歲,女18歲),朋友計劃等這個美麗的女孩下一次回印度時就為他們操辦婚禮。當我問起Mannu他有沒有見過他的未婚妻時,他告訴我,他們只在幾年前,當大家還只是小孩子的時候見過。之後,趁父親不在,Mannu偷偷的告訴我,他才不要這麼快就結婚,他還要讀研究生,再上幾年班,等自己完全獨立了,才考慮成家,看來這對父子之間將來會需要對婚姻問題有更深入的討論。不過,如果我是男性,有那樣美麗的未婚妻,恐怕不會拒絕這樣的安排。
而我們遇到的這一對,Jimmy告訴我應該屬於為數極少的婚前自由戀愛。也是一個相當美麗的女孩,穿了黑色的旁遮普服,大約因為知道自己的行為依然為周圍的習俗所不容,一直都低著頭,而彼此之間似乎話都不太敢說,只是兩個人安靜的並排走在我們附近。
出了印度教的廟,我們再次回到朋友的店,在這裡,他為我安排了下一個項目,畫手。印度女子每到重要的節慶,都會用水腊樹花汁在手,有時也有腳,上畫上圖案做裝飾,以示吉祥。這種裝飾更是婚禮上不可少的一部分。朋友的助理MANJOT KAUR,是這方面的高手。畫手的顏料儲存在一個錐形的塑料包裡,形狀有些像蛋糕師傅用來在蛋糕上做畫的錐體,一頭尖尖的,用大頭針一樣的針子封住。最傳統的顏色是褐色,干了以後在手上會呈現土黃色,但近年來,為了適合人們對時尚的需要,也有一些其它的顏色出現。
手上的圖案主要是畫在手心,在手背上也有,但圖案就要簡單的多。圖案多以藤蔓為主,做畫者基本不需要參照現有圖形,只是憑自己的感覺在手上做畫。畫完後,手需要先晾一會,讓那些像泥土一樣的濃濃的花汁在手上干掉,然後為了顏色持久,還要把手放在火上烤,Manjot先在火上的類似平底鍋(但沒有沿,只有一個底)的東西上放了一些也許是香料之類的東西,然後就要我把手放在上方烤,手還要上下翻,以確保兩面的圖案都被烤得足夠干,頗有一點像燒烤,只是被烤的是自己的手,感覺就不那麼愉快了。尤其是燒烤時被烤的雞翅和肉至少已經不在原主人身上,主人已經感覺不到痛,而我的手卻還連著我相當有感覺的神經中樞,就更不能說這是愉快的體驗了。幸好,不需要烤很久,Manjot就放過了我。這時敷在手上的花泥已經基本干了。下一步就是要去掉這些花泥,因為顏色已經被皮膚吸收了。
Manjot說我手上的顏色可以維持五天左右,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手烤得比較充分,那些顏色直到我回國一周後才完全褪掉。在印度期間,每每有人注意到我手上的圖案,都會稱贊,很美麗。但我很懷疑這樣繁復的圖案符合中國人的審美觀,於是慶幸習俗是把主要的圖案畫在手心而不是手背,否則回國後大約會引來不少路人詫異的眼光。
到午餐時間了,不想走得太遠,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這一次,我們試的是南部的食物,餅有些不同。不過,對我來說,還是沒有什麼本質的差別。Jimmy問起我在中國的食物是什麼樣的,想了想,告訴他,在中國,一根蔬菜在煮熟後大多數時候會還是一根蔬菜的樣子,而不會變成蔬菜泥。Jimmy又問我,吃過螃蟹嗎?在他們的眼中,這已經是非常奇怪的食物了。於是套用一句經典記錄片《wild China》裡面的話來回答Jimmy:we eat everything with legs except table, we eat everything with wings except plane。在觀光的過程中,發現路上有很多鳥,也不怕人,於是和Jimmy開玩笑說,在中國,不會有這麼多鳥在路上,因為都被我們吃掉了。
朋友一家是素食主義者。來印度之前,曾看過有書裡介紹說錫克族多食肉,但和朋友考證過,才知道,其實在錫克人中素食者依然很多,甚至可能是多數。不過,看了朋友的身材,我非常確信,素食和苗條應該沒什麼關系。而得知朋友是當地的瑜伽大師後,我也開始懷疑中國的瑜伽館所宣傳的減肥效應。也曾向朋友考證瑜伽練到一定程度可以離地和用鼻子以外的器官呼吸的事,朋友一臉茫然。
因為簽證的關系,我必須乘傍晚的火車離開旁遮普返回新德裡。下午的時間基本都用來告別了,朋友,朋友的家人,朋友的助手們,甚至Jimmy也把他的好友,和他好友的狗帶來給我看。在Taranjit的幫助下,我穿上了傳統的服裝沙麗,戴上並蒂和大家一一拍照留念。在沙麗的包裹下,我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印度女人。
終於告別完所有在這兩天陪伴我的友好的人們,Jimmy趁著最後的空隙帶我參觀他的家。雖然這兩天一直住在這裡,但我並沒有上過一層以上的部分。朋友的家有兩層和一個天台,幾間臥室每一間都有獨立的衛生間,所以作為的客人的我並沒有感到任何不便。當然和所有傳統的印度家庭一樣,衛生間裡是沒有紙的。走到天台,Jimmy的解釋讓我明白了一路上的另一個還沒來得及問的困惑:在我們開車到處走的時候,我時不時看到有些小樓的天台上停著小小的飛機,一方面無法想像當地人已經富裕到家裡有飛機的地步,更讓我困惑的是即使是對機械非常沒有知識的我也可以看出,那形狀是客機,而不是真的可能停在天台上的直升機。等到到了天台上,我才明白,原來那是建在天台上的水箱,既具備實用功能,又可以滿足主人擁有私家飛機的夢想。
五點,我們出發去火車站。朋友一家買了站台票陪我進店,因為似乎檢票基本是在上車後,買不買站台票看來全憑自覺。Jalandhar並不算大站,但在站台上卻有著一個個觸摸屏,可以查詢每一趟車的到達時間,是否晚點,讓我感覺到印度IT行業的發達。車到了,不喜歡擠的我等在人群外,想等所有的人上了車以後再上,直到Jimmy在後面推我,同時看到火車居然已經開始移動,我才反映過來,火車在這一站只停兩分鐘,如果不快些,就有上不去的可能。如果行李太多,在印度火車站是可以花點錢雇人幫忙運行李上車的,到我上車的時候,火車已經開動了,卻還可以看到一些幫忙搬運的人正在向雇主收錢,再匆匆跳下火車。而我短短的旁遮普之族也在這一片混亂中結束了,甚至沒來得及和朋友好好的告別。
拖了很久的一點東西終於趁著這個不再忙的周末寫完了。希望看到它的人可以對印度,或者說和那裡生活的錫克人有一點粗淺的了解。我會在之後再盡量整理一點實用的信息,希望對大家可能的印度之族有一點幫助。

(正在為我畫手的MANJOT KAUR)

(手的成品--手心)

(本地人自已制作的點心)

(南部的食物)

(18歲的JIM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