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3.3
也許是昨天晚上的酒精耗盡了所有人的精力,所以平措今天的清晨顯得格外安靜,90連鞋都沒脫就倒在了床上,他說這樣就保證不會睡過頭,七月和小張昨晚還說今天早上要來送送我們,可是現在估計連他們自己都找不到自己在哪裡,還有小聶,芭芭拉,小李,翡翠,航海,島島,小麥,很高興能在平措認識到這麼多的朋友,今時一別,也許這其中的大部分我們這輩子都很難再見上一面了,但是只要我們都行在路上,誰知道哪天會不會又重逢在某一個客棧裡呢。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背包,輕輕的告別了已經住了一個禮拜的平措,今天拉薩的天氣好得有點驚人,一個星期以來第一次看到如此碧藍的天空,沒有一絲的雲彩,帶著這樣的一個天氣離開,讓人突然多了幾分不舍之意。
幾天前的大雪崩讓現在的川藏公路充滿了變數,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跟我說那裡不能去,整個拉薩似乎就沒有司機肯走這條線,但是倔強的我們還是選擇了義無反顧地出發,坐上了開往八一的班車,離開了留下許多記憶的拉薩。
米拉山埡口厚厚的積雪向我們訴說了過去幾天在這裡發生的故事,陽光灑向這白茫茫的雪域,讓人感覺置身於一片新天新地之中。
翻過了米拉山,海拔漸漸的低了下來,尼洋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出現在旁邊,越是接近林芝的地方,春天的腳步就感覺越接近一點,公路兩旁的野桃花已經開始綻放起來,但更多的是,還在含苞待放之中。
一路上的行程顯得波瀾不驚,只是那400公裡的車程坐得讓人有點昏昏沉沉,下車後許多熱情的司機一擁而上,一時間讓人不知所措,在其中最熱情的一個司機的帶領下,來到了渡口青年客棧,這裡是相當的冷清,整個店裡幾乎沒有人。 八一鎮的規模不算很小,但是沒有什麼像樣的活動場所,吃過晚飯,和90一起去桌球房一較高下,意外地發現這裡的桌球房倒是建的不錯,9:4輕松的擊敗了這個90年的小弟弟,愉快的回到客棧,不管怎麼樣,我們今天已經成功地邁出了第一步。 2009.3.4 也許是我起的太早了,昨天那些對我很熱情的司機今天連個鬼影都看不見了,整個八一鎮都顯得冷冷清清,只好打電話給昨天那個送我們到客棧的司機,電話那頭,也是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看來真的是我起太早了。 司機名叫郎加,聽名字就知道是藏族人,不過按此推理,郎平似乎也有藏族人的嫌疑。出發之前,師傅熱情的先帶我們到他家裡去喝會酥油茶,之前在瑪吉阿米被酥油茶雷到過的我和90現在對酥油茶還是心有余悸,但是盛情之下還是硬著頭皮淺嘗了一口,這才發現,原來正宗的酥油茶並不是那麼的難喝,繼而一飲而盡。 開出林芝,暖暖的春意隨處可見,田園的土壤裡已經開出了一層綠油油的幼苗,盛開的桃花把春天點綴的更加鮮艷,空氣中彌漫著春天特有的泥土氣息,如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現在是身處西藏。
色季拉山的雪已經開始化了,但還是有許多結冰的路面,郎加師傅為了保險還是給輪子加上了防滑鏈,來到色季拉山埡口的時候,對面的南迦巴瓦峰躲在厚厚的雲霧之中始終不肯露面,遺憾之余也只能感嘆一聲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候。
來到魯郎鎮的時候,正好是中午,整條街的石鍋雞店都十分清淡,我們去了司機郎加推薦的一家,開價200的石鍋雞沒怎麼費口舌就講到了100。端上來的時候還真是一個巨大的石頭鍋子,雞湯是用小火燉了一整天之後熬成的,火候十足,湯汁濃厚但又不膩,好似江河彙聚,裡面雞肉的筋脈又用內力打碎,入口就化,再配以手掌參,當歸,人參,枸杞等數十種名貴草藥一起,不但香味層次不同,而且可以渾然一體,足足有九九八十一種變化,味道好到世間沒有可以用來形容的詞語,實在是太好吃拉! 90的胃口實在是大得驚人,很難確定他到底能吃多少,司機已經將汽車發動了起來,他還在那裡悶頭喝湯,如果沒有人去打擾,恐怕他會把這口鍋也舔個洞出來。 離開了魯郎,接下去就是著名的排龍-通麥天險,這裡基本上就是一條僅容一車通行的沿江土路,下面就是滾滾的江水,不過只要小心行駛,這裡還是沒有大問題的,但是看著沿途從山上衝下來的泥石流,不免還是有點心有余悸。 波密是個很小的地方,整個縣城也只有一條街而已,四周被雪山包圍著,桌球房是沒有指望了,晚上的房間連個冷水都壞了,只能和90提著塑料袋,到街上的洗澡房去衝了個熱水澡,這樣的經歷,自從大學以後,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
2009.3.5 昨天的雙腳在泡過溫泉之後,今天感覺有勁了許多,來到車上先把昨天洗過的襪子一字排開,借著今天的陽光可以曬上一會。 出了波密的路很快就開始變得難走起來,一周來接二連三的雪崩讓這條公路變得滿目瘡痍,壓路機臨時清除出來的道路也僅容一車通行,兩邊豎起的雪牆足有一輛小車那麼高,幾十公裡的路程,在這裡變得漫長而又艱辛。
終於,遠遠的就看見了米堆冰川那潔白的主峰,但是還沒來得及慶祝,就被攔在了景區門外,因為擔心有雪崩的危險,所以說什麼裡面的人都不讓我們進去,如果他們始終都這麼堅持的話,那麼就不會有後面的故事發生了,最終,他們要求我們寫下生死自負的保證書才放我們進去,在執筆簽名的那一刻,我有種在寫遺書的感覺,如果等一下進去後不幸的話,那麼這將是我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段話了。簽完名交給了管理員,他緊緊地看著我們兩人,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沒說出來,我們安慰了下他,放心,沒事的,正要離去的時候,他喊住了我們,“買一張門票吧”。
走在雪地上的感覺還是挺舒服的,只是雪一刻不停的在往鞋子裡灌,不一會就覺得兩只腳開始變得冰涼,90問我如果等下出了事情死之前最想給誰打電話,我想應該不會是父母,這樣會讓他們覺得難過的,最有可能的,應該是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吧。
徒步至4公裡處的時候,我們這兩個沒用的男人就再也走不動了,不遠處的一戶村子成了我們的救星,那裡應該就是米堆村了。次仁拉姆一家站在村口看著我們兩個猶如外星人一般好奇,熱情的把我們迎進了他們的家,一個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小木屋,一共分為兩間,外面養豬,裡面則住人,進去之前,還非得先經過養豬的那一間,由於語言不通,起初還真讓人納悶,為什麼要把客人往豬圈裡請。
次仁拉姆的妹妹是個12歲的小學生了,但是很害羞,每次看到我舉起相機,就會把自己的臉埋在兩只手裡,由於會說漢語的只有拉姆一個人,所以其他的家庭成員基本上都只靠微笑來表達他們的友好,暖暖的酥油茶下肚,感覺比在外面好了許多,主人又馬上熱情地倒上青稞酒,並拿出糌粑,我和90都是第一次自己捏糌粑,用著及其笨拙的手勢捏著碗裡的糌粑,卻怎麼也捏不成一個團,吃的滿嘴都是青稞粉,引得他們全家一片哄笑,雖然這裡沒有很多的語言交流,但是真的有讓人感覺到親切。 回去的時候,我們想把車上的一些文具和吃的送給她們,就由拉姆和她妹妹跟我們一起走回去取,有了同伴之後,路上就不會覺得那麼無聊,拉姆的妹妹顯得很調皮,跟我們一路打著雪仗,雪球不停地在天上飛來飛去,4公裡的路不知不覺比來的時候走的快多了。 回到車上,兩只鞋子已經全濕透了,後面曬著的襪子還只是半干,只能光著腳在車上晾著,越接近然烏湖的地方,雪積的越深,山上還不時地有滾石落下,一路難走之極。在然烏湖初露端倪的時候,只是一塊白白的冰塊,不免讓人有點失望,只是在快要到然烏鎮的時候,突然有一塊水面露了出來,碧綠的湖水倒映著遠方的雪山,那一刻,可以稱得上是驚艷。 在然烏鎮和司機朗加告了別,搭上了開往八宿的班車,這還是一輛臥鋪車,懶懶的躺在車裡,看著車子翻過茫茫一片雪白的安久拉山,朗加師傅說,翻過了這個山,川藏公路就再也沒有危險的地方了,想起這話,既讓人感到寬慰,但又擔心,以後的路會不會就此少了許多刺激。
2009.3.6 八宿真的很小,如果說波密還有一條街那麼大小的話,那麼八宿就只有他的一半那麼大,從街頭走到巷尾,總共也要不了10分鐘。 由於昨晚沒有買到去昌都的車票,所以今天一早只能坐店老板的車先趕到邦達,到那裡再搭芒康開來的班車,雖然頗費周折,但是卻讓我們有了機會可以拍下有著魔鬼公路之稱的怒江九十九道拐, 通過了由很多解放軍把守的怒江大橋後,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來了,司機沒有絲毫要減速的意思,在川藏公路上,總是有著那麼多藝高人膽大的司機。車子開始起了沒完沒了的盤旋,人在車裡不停的被甩來甩去,叉腰肌好不好,這個時候就可以看出來了,怒江漸漸地從我們的視線中遠離,變得越來越低,而山頂總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在山腳下的時候,偶爾還可以看到一兩株盛開的桃花,而此時,路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有了積雪,海拔繼續上升,天氣變得越來越陰暗,雪也越來越大,在業拉山埡口的地方,雪已經可以漫過了腳踝。原以為下山的路可以稍微順利點,但是沒想到,下山的路幾乎是和上山一樣的拐,讓人不禁會想這山的兩面是不是對稱的。
海拔4300米的邦達鎮風很大,吹得人幾乎站立不穩,川藏北和川藏南,滇藏公路在這裡分道揚鑣。大概只是差了幾分鐘的時間,我們錯過了從芒康開來的班車,一時間,在這個寒冷的小鎮,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一碗熱燙的荷包蛋面下肚後,身體有了些許暖意,運氣也馬上隨之來臨,一輛從芒康開來的軍車剛好還有4個空位,就這樣捎上了我們和另外一位也在這裡搭車的少校,一個如此突如其來的好運,頓時讓大家的心情都好轉了許多。 翻過瀾滄江後,很順利的就來到了昌都,昌都的桌球基本都是露天的桌子,打車找遍了整座城市,仍是徒勞,想讓司機介紹一些娛樂場所,只見他悠悠的說道,昌都除了上網,就是嫖娼了。 ……
2009.3.7 離開了昌都,今天我們要朝著四川的方向前進,雖然這裡已經遠離了西藏的核心拉薩,但是白茫茫的雪域高原上那些飄動著的經幡,依然在向我們展示著藏區特有的魅力。江達是我們在西藏境內的最後一個縣城,在這裡,我們和其他三個人拼到了一輛去德格的小車。 司機的肚子不是一般的大,甚至可以用恐怖來形容,然而更為恐怖的事情是,臨走的時候,他居然帶了三瓶啤酒上車,而且顯然,他沒有要請大家一起喝的意思,見過酒後駕車的,但沒見過邊開邊喝的。 出了江達,就再也沒有好路了,路面開始都是碎石路,如果不關上窗,外面的灰土可以把這輛車都埋了。車速可以用狂野來形容,快的司機我曾經見過很多,但這一個,我認為是最快的,而且更為瀟灑的是,時不時地還會揚起單手,狂飲一大口酒,即便是面對急彎,車速依然不改,好幾個彎道,我真的以為自己就要死掉了。 我不相信還會有誰比他開的更快,尤其是在喝完三瓶酒之後,車速在我們看來已經達到了一種無以復加的地步,但是司機看來很想超越一下自己的極限,中途又抱了兩瓶酒上來,一上車就是先咕咚一大口,看的我們心都涼了,如果今天能活著到德格,就是撿回一條命了。
時間似乎從來沒有這樣漫長過,不知道德格是真的有那麼遠,還是痛苦的感覺把時間也拉長了。
看到德格縣城的那一刻,終於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一顆心又可以回到它應該在的地方了,慶幸之余就差沒有抱頭痛哭了。 德格的桌球房是半露天的那種,這裡流行的是一種很奇怪的規則,如同四川麻將一樣,四川的桌球也同樣給人一種別出心裁的感覺,桌子基本上都有縫縫補補的痕跡,地板也不是很平整,球杆就差沒有發芽了,如果有看過周星馳電影龍的傳人,其中周星馳在大澳鄉下打球的那張桌子和環境跟這裡倒是有幾分神似,盡管如此,90還是打得津津有味,但是最終還是延續著他從拉薩到這裡以來不勝的戰績。
2009.3.8 一大清早就被昨天一起拼車的老鄉敲開了大門,很急的樣子催促著我們趕緊上路,不停的用手比劃著向我形容雀兒山有多高多恐怖,去晚了恐怕就過不去了,我只好一邊用很快的動作收拾著行李,一邊拍著他的肩膀讓他冷靜一點。 自從昨天進入四川甘孜州境內後,我們的手機就只剩下了通話功能,短信,彩信和GPRS就統統被屏蔽掉了,一路上一直手機不離手的電子青年90現在終於無所事事了,呆呆的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坐在前排的那位老鄉還在不停的指著窗外高高在上的雀兒山嚇唬著我們,但是對於一路上已經翻越了數座雪山的我們來說,此刻誰都沒有對他的話給於足夠的重視,直到我們的車開始出現打滑為止。還在拉薩的時候,我們的車就曾因為打滑險些衝下懸崖,但是跟這裡相比,我們當時所謂的懸崖也只不過是一條小溝而已,這裡才是真正深不見底的懸崖。跳下車的時候才發現,地上完全是一塊厚厚的冰,走路都很勉強,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滑下去,前面的大車因為打滑進一步退三步,大家便找來一些毛毯,稻草,一切可以增加車輪摩擦力的東西墊在下面,開幾步推幾步的緩慢前進,推完大車再來推我們的小車,就這樣,短短幾公裡的山路,竟然開了兩個多小時。
翻過雀兒山後不久,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玉隆拉措,也就是現在說的新路海,可惜的是此時的湖面還是一個覆蓋著厚厚積雪的冰塊,只是在湖的遠處才剛剛融化了冰山一角,透過那一點點碧綠的湖水,竟也使得我們流連忘返。
馬尼干戈這個地名聽上去有點像是罵人的話,但是卻被許多人認為是中國小鎮中最富有西部牛仔味道的地方,這裡緊靠著阿須草原,所以牧民居多,再加上康巴漢子民風彪悍,倒也有幾分神似之處,不過這裡的建築物色彩華麗,裝飾得與眾不同,更是別有一番味道。 離開了馬尼干戈,大胡子司機也漸漸變得瘋狂起來,如果他換一頂帽子帶上,我可能會認為他是烤羊肉竄的,車子在阿須草原中間開出來的道路上飛奔起來,好幾次以自由落體的形式直接從高坡上飛了下去,難道這裡的司機個個都是如此狂野,不過我個人覺得大胡子司機很有天賦參加自由式高台跳車的比賽。 還在半山腰的時候,就遠遠的看見了老城甘孜,俯瞰下去,只見到密密麻麻的房子,這是一個充滿了濃重藏族味的老城,比起日益漢化的旅游城市拉薩更富有原汁原味的藏區風情,只是成群的解放軍衝淡了這裡濃厚的異域氛圍,隨便一條街上,就能看到二三十個全副武裝的解放軍在巡邏,路邊還停靠著幾輛裝甲車,這樣的場景,通常只能在新聞聯播最後10分鐘群魔亂舞的國際新聞中才看的到。 甘孜的桌球房一如德格那樣,不過本應穿著禮服打上領結玩的桌球,現在成了穿著長衫扎著辮子的藏族同胞在玩,感覺上有點好笑,不知道被亨得利看到會不會吐血,這樣的畫面還真的不多見。回到住處,90教我們玩鬥地主,這一次終於被他翻身了,今天晚上贏的錢應該足夠他買好幾個果凍了。
2009.3.9 早上離開旅店的時候天還幾乎是黑的,外面安靜的很,白天那些令人神經緊張的解放軍和行人此刻都沒有了蹤跡,只是走到車站附近的時候,才多了些早早就在這裡招攬客人的司機。車站裡的車並不多,很容易就找到了我們的車,正停在那裡一個勁地往外冒著濃煙,乍一看還以為是燒了起來,可能是昨晚的溫度太低把什麼東西凍住了,又是澆熱水,又是通電,一番折騰之後汽車終於發動了起來,此時,天才剛剛露出一點魚肚白。 昨天翻過了雀兒山後,從此通往成都的道路已是一片坦途,心情不免輕松了許多,睡覺的睡覺,聽歌的聽歌,玩PSP的玩PSP,完全沒有了前幾天的那種緊張感,大家都顯得很放松,只是90並沒有讓我們把這種放松的心情維持太久,在爐霍的解放軍檢查站,瓜田李下的地方,應該要注意避嫌才是,90很不合時宜的拿出了相機,,立刻被解放軍叔叔用一招空手奪白刃的功夫搶去了相機,其出手之快狠准,如果不是因為他身上的那套制服的話,我會認為這是出自一個新疆人的身手(此處並沒有任何侮辱新疆人的意思,只是說那一小部分的壞人),在經過了一番激烈的爭辯之後,還是以莫須有的罪名沒收了SD卡。 車開了,90似乎很想不開,想安慰他幾句,但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說實話,那些ccav的東西被銷毀了我還是感到很開心的(90看到這裡請原諒我的自私)。但接下來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90突然神情很堅定的站了起來決定回去拿回SD卡,不管我們如何勸阻,他都是那麼的義無反顧,那一刻,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浩氣長存這四個字。 即便是最樂觀的人恐怕都不會認為他有一絲機會可以拿回那張卡,但是事情的發展再次讓所有的人感到吃驚,才過了兩個小時,90便打來電話告訴我們卡已經取回,果然,一切xxx都是紙老虎,現在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他今天還能不能夠趕到丹巴。 現在一路上已經很少能看到雪山了,路兩旁的桃花和梨花逐漸多了起來,離丹巴越近,春天的感覺就越強烈。過了八美,從這裡開始就是我05年的時候曾經走過的路了,忽然有點情不自禁的開始激動起來,眼前的景像讓我感到熟悉而又陌生,離開拉薩後的第七天,我忽然感到了一種回家的感覺,原來當再次踏上熟悉的路的時候,竟會如此的讓你感到親切。 柳樹已經開出了嫩綠的新芽,田裡的作物也是染上了一片新綠,梨花在馬路兩旁越開越盛,一片春意之中,又一次來到了丹巴。兩個小時後,90坐著他的包車也終於姍姍來遲,雖然有點郁悶,但拿回了SD卡終究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吃過晚飯很輕松的就找到了桌球房,從德格一路過來,我們已經入鄉隨俗的適應了這裡的四川桌球規則,設施雖然醜陋,但並不妨礙我們的興致,學會找到快樂,生活就會精彩一些。
2009.3.10 這些天來似乎還沒有哪一個早上起來後能像今天這樣感覺到如此的暖和,打開窗戶,外面的天氣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迎面還吹來陣陣春風,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90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就是喜歡賴床,看著他一米八幾的個子在床上扭來扭去,真是讓人惡心。 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打電話叫司機開車過來,才掛掉電話兩分鐘,人就到了樓下,速度之快,著實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車子沿著大渡河異常顛簸地開著,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再加上春風的吹拂,使每個人都不覺有了點睡意,終於我們也體會到了什麼是暖風吹得游人醉。甲居藏寨如繁星點點一般散落在大渡河的兩岸,高高低低錯落有致,散步其中,又四處彌漫著春天的氣息,在不經意的轉角處,總有著已經盛開好了的梨花或桃花。 越接近金川,大渡河兩岸的梨花就盛開的越旺,即便是最矜持的人到了這裡,也難免為之瘋狂,不由得想起了中學課本裡的那句詩,“驛路梨花處處開”。 雖然現在的美人谷早已是人去樓空,但是司機師傅還是答應帶我們去看康巴之花,一聽到康巴之花,90的臉上頓時就露出了淫蕩的笑容,睡意全無,年輕人就是容易沉不住氣。麗人居這個名字,一聽就讓人想入非非,下了車,90一個箭步衝了進去,猴急得找起了康巴之花,我們也只好在一旁善意的提醒他一下,這是麗人居,不是怡紅院。 司機沒有說錯,康巴之花真的住在這裡,只是他忘了跟我們說“當年”這兩個字,當這位身材有點略顯發福的康巴之花站在我們面前的時候,90頓時萬念俱灰,張大了個嘴巴愣在那裡,時間仿佛停止了,昔日的風采只能通過牆壁上的那張照片去追憶了,但是今天,人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垂頭喪氣的又重新回到了車上,司機似乎覺得有點對不住我們,又笑眯眯得跟我們說鎮上有個客棧的服務員挺漂亮的,不如下午拉我們過去再看看,忽然,我覺得他很具有往另一個行業發展的潛力。 回到章谷鎮上,揮別了司機,我和90再次來到了桌球房,這一次,將是我們最後的戰役,明天我們就將在此分別,各自踏上不同的道路。
2009.3.11 早上醒來的時候,90就已經不見了人影,趕著一大早的班車去了成都,看著他那張空空的床位,不由得回憶起和他生前一起,哦,不對,是此前一起打桌球的那些片斷,雖然總是贏得沒啥懸念,如今昔人已乘班車去,此地空余一張床,隊伍散了,現在只剩下了小丸子和我相依為命,天氣依然還是好得沒法形容,去康定的班車要到下午才發車,於是簡單整理了下行李後,乘這空隙,便去中路藏寨走走。 一路上還是沉浸在花的海洋裡,雖然還沒有到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地步,但是不斷地看到那些吐露著花蕊正在綻放著的花朵,讓人很是享受春天帶給我們的生機勃勃的感覺。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帶春煙,這是能形容中路田園風光最恰當不過的詩句了,很羨慕那些在這裡品茶曬太陽的游人,如果有時間,我也願意留在這裡住下,好好享受一番唐伯虎筆下那“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的意境。 匆匆地看過中路後,又回到了章谷鎮,拿起背包,准備沿著大渡河水一路南下,開赴康定。開出丹巴沒多遠,路上卷起的灰塵就足以埋掉這輛車子,龐大的水利工程將兩岸的山體挖的不堪入目,有人說,中國的水利部門如果能多一些女性和文學家在裡面,或許能減少很多這樣殘忍的工程,女性會用慈愛和憐憫的心態來想起那些因為工程而失去永久土地的流民,文人對於自然山水的熱愛更是遠甚於眼前的這些挖土機,現在只要有山有水的地方,就必然會有水庫,水庫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利益,但也帶來了河道淤塞,山體滑坡,氣候災變,環境惡化,文化消失,景觀消失以及無數的人民被迫離開家園的問題,但是電視上永遠只會出現他們歡笑著搬遷到上海崇民的熱鬧場面,但有更多的流民從此無家可歸,黃河大移民的作者說道,她的眼淚已經在寫書的時候流干了,但是他們的眼淚有誰去幫他們擦干呢? 穿過了煙霧騰騰的施工區,大渡河兩岸又重歸寧靜,盛開的油菜花在風中搖擺著它們的肢體,如一條黃色的地毯,鋪開在大渡河的兩岸,雖然這已經是我六年裡的第三次來到康定,但是在春天裡來看到這麼多的油菜花還是讓人欣喜不已。 康定新建了一個汽車站,離開舊址足有500多米遠,那個讓我充滿了回憶的老汽車站已經成了停車場,我連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撈到,匆匆地又坐上了車直奔摩西鎮。 相比四年前的路,現在已經是煥然一新的感覺了,四年前我對他們說,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再回來看你們,今天,我終於又回來了。 幾乎是摸著黑到了摩西,印像中的老街並沒有太多的變化,憑著大腦深處的記憶,尋找著他們的店,一直在擔心著會不會已經不在了,或是搬走了,直到看到了那輛破舊的電動車和他們的房子,一如四年前的樣子,幾乎沒有任何的改變,張哥和張嫂熱情地打開了店門,把我迎了進去,只是當我告訴他們四年前我曾在這裡住過的時候,他們已經全無印像。 屋裡的擺設也是絲毫未變,一如既往地簡單和干淨,回到這裡的感覺真好。
2009.3.12 在房間裡慵懶的睡了個懶覺,旅途上能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實在是不多的,起來的時候小丸子已經和另外兩位北京美女去了海螺溝,推開窗戶,今天的天氣實在是不怎麼好,有點陰冷,但是窗外農田裡的那一大片油菜花還是讓人眼前一亮,不知道為什麼,每每看到大片油菜花的時候,總能讓我從不厭倦的欣喜。 來到樓下,張哥和張嫂早已開始了一天的忙碌,乘著上午的空閑,這是打掃房間的最好時候。二十多間房雖說也不是很多,但是對於已經不那麼年輕而且腿腳不方便的這對夫婦而言,也不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雖然如此,他們還是堅持不請服務員,幾年如一日的親自打掃這裡的每一間房,如果碰到忘了打開電熱水器的客人,他們也會幫忙打開,這樣,等他們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就立刻能有一個熱水澡洗了。 乘著他們打掃的時間,仔細看了一遍貼在牆上的留言條,雖然並不認識這些人,但是從他們的字裡行間我能讀到他們當時和我一樣的感受,想來這一對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給每一個住過這裡的人都是留下了相同的感受,我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表達這種感受,但正是這種感受驅使我把本來並不在計劃內的海螺溝納了進來,為的就是再來看看他們。 到了吃飯的時間,二老邀我一起吃,我也就不客氣了,在這裡,就像在家裡一樣,不過幸好這兩位正宗的四川人也是跟我一樣不喜歡吃辣,否則那可就尷尬了,飯菜很簡單,一個豆腐一個蔬菜和一只不完整的土雞,之所以說是不完整的雞,那是因為這是前一天晚上兩個台灣人買來沒吃完剩下的,而今天早上又剛被那兩位北京美女當雞粥啃掉一點,不過即便如此,這只有六斤重的土雞還是剩下了大半,只要大胃90不在,這點就足夠我和二老啃得津津有味了。 下午,打了個摩托車到附近的新興鄉去隨便看看那裡的油菜花,再往前走,便是著名的燕子溝冰川了,05年來的時候,就聽到要開發的聲音,只是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什麼進展,我是一個懶人,所以是不高興背著帳篷進去的,對於藏在深山裡的燕子溝,希望下一次來的時候,可以不用這麼麻煩就好了。 順著下坡的路朝著摩西鎮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回到了鎮上,回到店裡,時間尚早,坐下來後圍著火爐和二老開始聊天,但是他們都比較忙,也坐不住,看著他們忙忙碌碌跑上跑下接待客人的樣子,生意看來還是不錯,雖然這裡的設施不是最好的,地段也不算很好,但二老的名聲卻是這裡最大的,從當初默默無聞的小店,到現在連外國人都能慕名而來,實屬不易。 聊著聊著,小丸子和兩位北京美女披著雨披回來了,看起來山上是下了不小的雪,又過了一會,成都的一位小姑娘也回來了,隨後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人,二老買了許多菜招呼大家一起吃飯,由成都的小美女掌勺,在她開動前,我特意關照了她一下,少放點辣。 我和張哥在樓下繼續著聊天,聽著他講述經營這家小店的種種酸甜苦辣,只是話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沉重起來,語言也從普通話換成了四川話,慢慢地開始向我講起了他的人生經歷,四歲失去姐姐,六歲失去母親,七歲失去父親,十一歲遇車禍落下終身殘疾,一個人的人生如果遇到這樣的開局,換了誰,都有可能從此一蹶不振,但是眼下的這位接下去的人生卻讓我們刮目相看,十八歲開始,憑著一身的手藝開始闖蕩這個世界,我記不得他具體走過哪些地方了,只知道是幾乎包括了四川和雲南的大部分地方,最終在摩西鎮開辦裁縫學習班的時候,在第二期學員中認識了他現在的伴侶,組成了家庭,從此才扎根於摩西,而且還有了兩個讀書都很不錯的兒子,大的已經在讀大學了,聽完這樣的一份履歷,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生活怎麼對你也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對待生活。 盛大的晚宴終於准備好了,但是二老卻以要看店為由,固執的不肯與我們同席,來自四面八方的我們湊成了一桌,今天雖然沒有美麗的風景,但仍然是值得難忘的一天。
2009.3.13 今天起得很早,但不是因為睡不著,而是因為要走了,生命中的許多地方,我們注定了只能成為那裡的過客,唯一能做的,就是使自己盡量不要忘記,但是又有人說過,一個人有煩惱,是因為記性太好,那麼,忘,還是不忘?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 來到樓下,二老早就等在了那裡,雖然天氣有點寒冷,但在他們臉上,你看到的永遠都是熱情真誠的笑意,又等了一會兒,北京的兩位美女也拎著包下來了,高的比較冷艷一點,矮的比較可愛一些,如果我在北京那該多好,最後,自稱是美羊羊的成都小美女也下來了,其實,成都也不錯,人都到齊了,張老開著他那輛聲音比速度更猛的電動車載著我們到了車站,一如四年前那般跟他揮手再見,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回來,但我希望如果下次再回來的時候,他能記得我。 過了瀘定,從這裡回成都的路已經是我第三次走了,而且每一次都是在旅途行將結束的時候,所以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就總會有一種輕松的心情,二郎山,這是旅途中需要翻越的最後一座大山了,山上的大雪也將成為歡送我們的最後一場雪,溫暖濕潤的成都平原就在它的前面了。這個時候,思緒也開始變得復雜起來,從來不會在旅途中想家的我開始慢慢有點想家了,不知道是因為這熟悉的路,還是因為在外面太久了,總之,是突然很想念家裡,也很想念這20多天來一直惦記著我安危的那些朋友們,不惜浪費電話費來確認我的生死,很想念早已經在成都開始逍遙的90,不知道成都的美食是不是合他胃口,很想念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拉薩的小聶,張勇強他們,不知道他們最後是去了哪裡,很想念早已回到了上海的翡翠,小鎖二位姑娘,我的讀者要求我提到美女的時候要盡量附上她們的照片,但是我似乎還是忘了給翡翠拍照取證了,不知道回去後她介不介意給我補一張。 雪山朝著身後逐漸退去,接踵而來的油菜花在公路兩旁開得鋪天蓋地,回想起一路上走過的那些路,現在終於有了三軍過後盡開顏的感覺,成都的上空也很難得的露出了半個太陽,再也沒有比這樣更美好的回家感覺了。 兩年前的寬窄巷子街已經被改造的認不出來了,當年那個破舊混亂的小弄堂已經是煥然一新,新的讓我想在這裡找點回憶的機會都沒有,唯一還在這裡的就是龍堂青年旅社,但裡面的裝飾也早已是耳目一新,走進裡面,熱情的小妹笑著問我從哪裡來,我想說海螺溝,又想說丹巴,但猶豫了下,還是說了拉薩,雖然我們離開拉薩已經有好些天了,但是那裡才是我們每個人最初的夢想。 最初的夢想,緊握在手上 最想要去的地方,怎麼能在半路就返航 最初的夢想,絕對會到達 實現了真的渴望,才能夠算到過了天堂 (全文完)

(高高的布達拉)

(然烏湖)

(怒江九十九道拐)

(茫茫雀兒山)

(雪崩後緊急清理出來的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