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孤獨在舞蹈(青藏滇之那木措)

作者: 水瓶的西瓜

導讀到當雄的時候,天變的陰沉,墨色的雲在頭頂滾動。三四點的縣城街道昏沉著,被大風揚起的紙屑、馬甲袋肆意的飛舞,撞向行人。不一會,雪花就灑了下來。打在臉上有些涼、有些疼。車減速滑過唯一的街道,沒有游人,沒有書上說的北京吉普。姑娘們有些發慌,憂郁是否該先到拉薩,明天再包車來。我沒說話,自顧自把包從皮卡上卸下來。開始在附近的店鋪裡打聽。慢慢 ...

到當雄的時候,天變的陰沉,墨色的雲在頭頂滾動。三四點的縣城街道昏沉著,被大風揚起的紙屑、馬甲袋肆意的飛舞,撞向行人。不一會,雪花就灑了下來。打在臉上有些涼、有些疼。車減速滑過唯一的街道,沒有游人,沒有書上說的北京吉普。姑娘們有些發慌,憂郁是否該先到拉薩,明天再包車來。我沒說話,自顧自把包從皮卡上卸下來。開始在附近的店鋪裡打聽。慢慢的,吉普從角落裡冒了出來。依舊是一番還價,最後選定了一個黝黑健壯的藏族漢子的車。皮卡司機看著我們上了車才走,沒有正式告別,沒什麼‘以後找我’的空洞誓言,他乘著我們搬東西的時候靜靜的開走了。

現在已經想不起他的樣子,走在路上擦過肩膀也不會相認。我們就這樣在青藏路上打了個照面,留在我腦子裡的,只是他始終緊握方向盤的背影,還有他最喜歡的歌,在長長的路上反復播放。而我又能讓他記得什麼呢,那個拙劣的黃段子?

吉普開始在我們身下快樂的哼哼,草原開始在腳下飛奔。看不出路的痕跡,車像蠻牛一樣低頭猛衝,不時驚出些鼴鼠,驚恐的直立起上身張望。開了不多久,頭頂的烏雲被吉普的咆哮聲驅散,陽光又重回高原。

過了簡陋的收費站,吉普在顛簸的山路上,由蠻牛變成了蝸牛,經常要側身和路面成45度角的避過路中的大石頭。不時還要停下換水。兩旁的風景乏善可呈,愈發讓等待變的漫長。

但是,聰明人都知道,漫長的等待之後總有精彩在等著你。當蝸牛終於攀上山頂後,那木措在遠處閃爍著眩目的光芒,注視著我們的到來。山頂上正下著鵝毛大雪,寒風將陽光吹到了遠遠的身後。但遙遠的那木措在陽光下,熱情的揮舞著溫暖的光線,召喚著我們。

當你知道等待的是什麼,等待會變的更加漫長。我們用語言抽打著吉普,讓它更奮力的向湖邊飛奔。即使覆著雪的路面打滑,下坡的它依然又恢復成了蠻牛。我們在廣闊的盆地裡衝鋒,終於投入了陽光的懷抱。寒風沒有了,飛雪沒有了,群山中的草原好像鋪了綠色軟毯的搖籃,被絲絲白雲做的沙帳覆蓋,讓人不禁像個嬰孩,咦咿呀呀的發些沒意義的音節,表達自己的快樂。

路邊有追著春的腳步,來到草原的牧民,看家的小狗向我們歡叫,快下崽的羊媽媽向我們張望。春天來了,偷偷的,但是在細細的草芽上,裂了小縫的冰面上,留下了她淺淺的腳印。我們就像看見了藏在門後小伙伴的綠色衣角一樣,假裝不知道,卻在心裡樂開了花。

我們在半島上營地前的平地上下了車。有幾輛拉薩牌號的吉普停著,估計有十幾個游客在島上吧。我迫不及待的向湖邊走去,直到姑娘們的身影變成了小小的黑點,我才放慢腳步。

多麼美妙的孤單啊,她在湖邊的卵石上跳躍,忽前忽後。她是我的女皇,她讓我伏倒在那木措的身邊,於是我就倒了下去,感覺石頭擱著我的肋骨,看著湖面上的冰凌在夕陽下色彩斑斕。她命令我跟上夕陽的步伐,於是我拖著長長的影子向太陽落下的方向飛奔。她陪著我注視著夕陽最後的舞蹈,直看的她把羞澀的紅霞漲滿了整個天空,將臉埋進了起伏的山彎。她扇動輕盈的翅膀,帶著我的思緒在湖面上方飛翔,沿著夕陽余輝鋪就的金色大道滑行。她指給我看背後悄悄掛上山角的月亮,告訴那將是我夜晚的情人,會是黑暗中陪伴我的舞者。我甜蜜的孤單,不想占有我的孤單,在潔白高聳的雪山前,在冰雪未化的湖面上,在舉世無雙的壯麗前,無聲的和我的靈魂舞蹈著。

回到營地的時候,姑娘們不理我了,也沒等我,早早的吃完飯就睡了。可是,姑娘們,是什麼讓我們在一起。難道是因為在那個肮髒館子裡的第一眼嗎?不,當然不是。一切的起因只是因為恐懼。我們的一生中,因為恐懼青春虛度而匆忙初戀,因為恐懼黑夜漫長而胡亂做愛,因為恐懼彼此背叛而茫然結婚,因為恐懼死亡而不停繁殖。總之,生命中每一次和同類的親密接觸都是因為恐懼。而我們在西寧的一拍即和,不也僅僅因為對漫長旅途的恐懼嗎?今天我們來到了距離拉薩僅有100公裡的那木措,所有想像中的危險都被擯棄後,還有什麼能讓我們這些如此不同的人如此親近呢?

早早的我就醒了,太陽還在山的背面梳妝,淡淡的胭脂化開了,染紅了山的線條。我沿著湖中間的細細淺灘向湖裡走。大雁們早早的就醒了,成雙成對的在霧氣裊裊的湖面上飛翔,野鴨們則依然睡眼惺忪的在化了冰的湖面上漂浮,被我的腳步驚動,懶懶的向稍遠處挪動。陽光依次將高低的山峰照亮,最終照暖我的身子。我坐在石頭上,聽著冰層斷裂的聲響,寫些筆記,然後和身邊的孤單告別,准備回到人群中去。

附錄:包車500,住宿20/人,吃飯2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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