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榕江,走進夢裡時光

作者: 山水不系舟

導讀漫步榕江,走進夢裡時光三條發源於黔東南大山裡的清澈河流,從西、北、東三個方向流到一起,就像三條繩子打成的結一樣,糾纏到一起然後向南流去,在貴州境內的名字叫榕江或都柳江。穿過貴州邊界進入廣西後,這便是美麗的柳江源頭了。榕江縣城,就座落在這三條河流打結的地方。2009年4月16日8點,從雷山縣的西江苗寨向南,經過3個小時的長路奔波,11點鐘,帶著一路 ...

漫步榕江,走進夢裡時光三條發源於黔東南大山裡的清澈河流,從西、北、東三個方向流到一起,就像三條繩子打成的結一樣,糾纏到一起然後向南流去,在貴州境內的名字叫榕江或都柳江。穿過貴州邊界進入廣西後,這便是美麗的柳江源頭了。榕江縣城,就座落在這三條河流打結的地方。2009年4月16日8點,從雷山縣的西江苗寨向南,經過3個小時的長路奔波,11點鐘,帶著一路風塵,我在榕江汽車站下了長途客車,把自己放逐在黔桂邊境地帶這座曾叫過“古州”的小城。望著四周森然的大山、陌生的人群,還有那難以聽懂的方言,我心中頓時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孤獨感。榕江汽車站前是一條貫穿小城南北的主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車流,以及鋼筋做骨架、紅磚做肌肉、水泥瓷磚做面皮的方頭方腦、千篇一律的樓房,幾乎和全中國所有縣城一個模樣,早已看不出它曾經滿城木樓的侗鄉個性了。在當地人的指點下,我獨步向東走過近五百米長的車江大橋,然後搭上一輛渾身亂響的三輪車,揚起一路灰塵,只花了一元錢,四五公裡的樣子,卻像穿過千年時空一樣,走進了足有十幾公裡長的沿江侗寨——車江三寶侗寨。長長的侗寨實際上是由三個寨子斷斷續續地連接而成的。在第一個寨子前,我看到在寨門上方赫然寫著“天下第一侗寨”的匾額。說這種大話的膽量可能緣於進門那座21層高的鼓樓吧。據說,它是中國目前最高大的侗鄉鼓樓。只見它聳立榕江邊,傲慢地鳥瞰一切。其實,相比於它下面由南向北依次堆砌的老舊木樓來,只能算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因為,它是這幾年隨著旅游經濟的開發,誕生於現代人手中的作品,與古老的木樓不能同日而語。看到那些已經有些東倒西歪的木樓,以及木樓中紡紗織布的侗家婦女,還有那凌亂錯落的小巷子小路,讓人驚嘆於,離縣城如此之近的地方,歲月竟然積澱下來這麼多古代文明的碎片!穿過鼓樓廣場就是一條江。它的名字本來是叫車江,因為江岸上生長著一株株高大的榕樹,人們就把這江叫成了榕江。濃蔭蔽天的大榕樹從南向北足有一公裡的樣子,有文獻記載,它們都是清代乾隆年間所植,論年齡,它們都有300多歲了。我踟躇在像傘蓋一樣的榕樹下,看那蒼老的樹根互相盤結著伸進泥土裡,枝葉還如此繁茂,方知道,是一方鄉土和乳汁一樣的車江水,給了它們旺盛的生命。突然發現,在我前面的大榕樹下,坐著一群人,有老有少,都是男人。由於樹冠高大,人物就顯得分外渺小。走近這群人,我又發現,老人們的面容也如這榕樹一樣,一道一道深深的皺紋,刻下的是苦辣酸甜的歲月痕跡。人們用好奇的目光看著我坐在了他們中間,我拿出香煙來向他們一一敬去,他們卻都擺著手拒絕著我。這時,從他們的眼神上我看得出來,善良的侗族人,不是出於警惕,而是出於純樸的不要任何施舍的高貴品質。與他們嘮起了侗寨的過去和現在,嘮起了這些古榕樹,嘮起了榕江縣城。一個老人說,在他小的時候,江西岸的縣城,還是成片成片的侗家和苗家木樓。這讓我回憶起來貴州之前查閱資料,榕江古時叫“古州”,號稱“江南八百州”之一,有著悠久的歷史。如果不是一代一代人扒掉木樓蓋起了磚樓,能把它們完整地保留到現在,那麼,麗江就不能獨領當今的風騷了。還有江邊那些古榕樹,最早是綿延十幾公裡的,是一九五八年大煉鋼鐵時,瘋狂的人們砍掉了它們,把它們殘忍地投進了高爐,現在,只剩下這麼五十幾株了!於是,我才相信一位哲人說過的話——最珍貴的東西,不是現有的金銀珠寶,而是已經失去的和將要失去的東西。當我向一位七八十歲的老漢打聽他的子女們的情況時,他身邊的另一位老漢替他自豪地回答說,他的兒孫們都在外地都有了出息:有在凱裡上班的,有在貴陽讀書的,還有在縣裡當官的……於是我突然想到,眼前這一幕榕樹休閑圖,隨著中國城市化運動的加快,過不了多久,是不是也要消失呢?不過,看到眼前這一切,仿佛還是和百年前一樣,人們男耕女織,累了之後在樹蔭下席地而坐嘮著家長裡短。看著樹蔭下這些愜意的人們,我又無由地生出一種羨慕和忌妒心,這是不是在夢裡呢?中國有句口頭語叫“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也許三百年前那些栽樹人早就想到了:三百年後,他們的子孫們就會在樹蔭下過著悠閑的生活。由此我又想到了漢字“蔭”的本義和古義。在古代,“蔭”字可是一個有講究的文字,它除了樹蔭的本意之外,還有“蔭庇”的意思。主要是說,一個人一生做了好事善事或立有大功,可以蔭庇他的後人。順著榕樹下的林蔭道向北走去,我看見一只八尺小舟拴在岸邊,漂在水上,靜靜地,伴著那汩汩而淌的河水聲,述說著過去的歲月,也承載著旅人們的漂泊之心。再向北,是一座橫跨江上的多孔拱橋,從岸邊陸地上那個橋孔中,正有一個挑夫走過來,恍然間,就好像是從古代走來一樣,這夢境一樣的古意,也許乾隆年間就有的吧?靠近岸邊的一個木樓的大門大開著,兩個穿著土布衣服的侗家婦女正在織布機前忙碌著,那專注的神態,恐怕只有在這原汁原味的侗寨中才能看到吧。還是在岸邊的樹蔭下,我看到了一處不太大的石雕男女塑像,講述的卻是三寶侗寨百余年前一則愛情故事:一百多年前,三寶這個地方有個美麗的侗族姑娘叫秦娘美,她與鄰寨青年農民珠郎相愛。想不到一個惡霸垂涎秦娘美的姿色,設計害死了珠郎後又霸占秦娘美。經過重重曲折,美麗又機智的秦娘美終於打死了那個惡霸。秦娘美的故事在一九六0年由孫瑜導演搬上了銀幕,片名就叫《秦娘美》。這一中國式的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故事,讓它的故鄉三寶侗寨更增加了夢境一樣神秘色彩。距秦娘美雕塑不遠處有一處叫做“薩瑪祠”的小廟吸引了我。看過說明我才知道,薩瑪,在侗族原來是“大祖母”的意思,意即侗族人崇拜的女神。同時我又第一次知道,原來古時候,侗族還曾有過一段母系氏族的社會形態。如今,這夢一樣的歷史文化,只能靠極少的民間傳說來回憶它們了。在要離開三寶侗寨的時候,我坐在鼓樓中回味著短暫的一游,無意間,有兩個皓首老太太進入我的視線。舉起手中的相機,我把這兩位侗族老人收入我的鏡頭。一個老太太像炫耀的孩子一樣指著另一位老太太對我說,“她都九十五歲了,還能夠穿針紉針呢。”這讓我相當吃驚。我不禁雙手合十向這位高壽的老人致敬,那老人就開心地笑了起來。突然,老人笑起來的那一幕把我驚呆了,那張雖說是飽經風霜的臉,卻像極了一個嬰兒!記不得是在哪本書或哪本雜志上讀過一篇文章,是外國一位人類學家寫的,文章說,他經過多年研究和對無數老年人的觀察發現,人到老年時,他們的相貌,就會現出他們剛出生時的樣子來——返老還童了!他的研究還證實,人到老了,心性不是越老越奸猾越復雜,而是越老越單純!於是我發現,三寶侗寨也和這老人一樣,“鶴發童顏”不是夢,卻讓人走進了夢裡。



(三寶侗寨的鼓樓,據說它的高度是中國侗鄉鼓樓之最)


(樹蔭下的納涼人,愜意得讓人忌妒)



(古榕江水小舟,漂泊者的天堂)

(


(專注)



(九十五歲的侗族老太太)


精選遊記: 凱裡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