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艱險西溝行

作者: asd0101939

導讀耳聞山澗流水轟鳴,眼望群山蒼翠濃濃,正是此時,我醉心於自己平生似乎最為得意,甚至可以入詩入畫的進餐佳境之中。 午餐是在河南省輝縣市薄壁鎮寶泉水庫的盡頭,潭頭‘避暑山莊’院內的石桌,石凳上完成的。盡 管確有文人泛酸之嫌,但六月十三日的午時,來來往往的游人稍加留意,都會看到有一老者面對兩 盤美味在那頗有古風的平台濃蔭下開懷暢飲的情景。 煎 ...

耳聞山澗流水轟鳴,眼望群山蒼翠濃濃,正是此時,我醉心於自己平生似乎最為得意,甚至可以入詩入畫的進餐佳境之中。

午餐是在河南省輝縣市薄壁鎮寶泉水庫的盡頭,潭頭‘避暑山莊’院內的石桌,石凳上完成的。盡

管確有文人泛酸之嫌,但六月十三日的午時,來來往往的游人稍加留意,都會看到有一老者面對兩

盤美味在那頗有古風的平台濃蔭下開懷暢飲的情景。

煎炸小魚鮮美的味道,使我毫不懷疑小魚就是從下面的碧潭中捕獲而來的;那嫩綠的山韭菜和

水墨色的木耳也肯定不是在化肥,農藥的哺育下生長為美食的。耳邊掠過的流水聲,啁啾的鳥鳴聲;

眼前蒼翠的絕壁和深不可測的碧泉,忙壞了我的兩耳和雙眼.....所有這些,讓我實實在在的體驗了

一把範仲淹先生筆下那“把酒臨風,寵辱皆忘”的經典意蘊。

酒不醉人人自醉。餐廳服務員試圖說服我進入開著冷氣的餐廳裡,我趕忙醉意朦朧道:“這裡

更好,這裡更好......”是啊!這裡是好,但當我酒足飯飽,意欲休憩來到客房服務台得知三層小樓

的‘避暑山莊’已經沒有可供我休息的房間時,我傻眼了,擺在我面前的形勢把剛剛還在發思古之幽

情的我拉回到了嚴峻的現實中來。

一是沿著來路想辦法搭車返回去,可以返回到山下的薄壁鎮,或者輝縣市甚至返回到我的出發地-

--新鄉。二是在醉酒中一往無前的向著目的地---西溝攀登。以我的性格,我不會選擇前者。而選

擇後者的最起碼風險是:一個上了些年齡的老家伙不應該在醉酒的狀態下登山吧?!更何況我對

登臨此山所面臨的困難一點也不了解。

從服務員那裡了解了一些登山的情況:進山的路就是從‘避暑山莊’的餐廳與客房之間狹窄的

交彙處開始的,離我飲酒的石桌,石凳大約有十來米吧。此外,正常狀態下,到達溝頂需要一個小

時左右,服務員斜睨了我一眼道:你這樣的年紀恐怕要兩個小時了。

山裡的氣候變幻莫測。就在我准備出發時,湛藍的天空一下子變得陰霾重重。此刻的時間是大

約午後三時,我背起行囊,拎上裝有水瓶和餅干的提兜踏上了登山的路。

路況還算不錯,一米來寬的小路是由鍛造的整整齊齊的石塊砌成的。路兩旁是低矮的灌木和樹

林。我的右邊是大山,左邊是兩山之間的峽谷,而谷底從亂石間淌過的時而湍急,時而徐緩的水流

,便是寶泉下水庫的水源了。這上山的路還不錯嘛!聽著鳥鳴,看著蒼翠,以及谷底的或碧綠或白

璉般的溪流我不疾不徐的徜徉在山路上。

然而,我走了不到半小時,石塊砌成的路沒有了,腳下的路再一次驗證了魯迅先生那句關於路

的著名格言的顛撲不破,“......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漸漸地,谷底的亂石和溪流時隱時

現直至不再可以看到了,只能聽到水流的轟鳴聲。

面前出現了兩條小路,我不知道該走哪一條,便坐在路邊的石塊上,邊休息邊等著有人上來。

還好,很快便等到了一位,問了路,繼續前行。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我正坐在路邊石塊上休息,一位後來者在我身旁坐了下來並和我攀談

。經過了解,我知道他是當地人,家就在溝頂。他的年紀比我小些,身體比我瘦削,硬朗。他早年

就已在外地工作,因為明天家裡有事情要辦,今天趕路回家,到這裡正巧和我偶遇。據他說,前面

有幾個路段會遇到些困難,他願意為我帶路並且他們家就在溝頂辦有農家旅店,歡迎我到他們家住

宿。

此時此刻遇到這樣一位,真乃天助我也。想想啊!山路越來越陡峭,崎嶇;天上雷聲隆隆山雨

欲來;我已有些精疲力盡,走走就要坐下來休息片刻,你說,這不是老天派人來幫助我是什麼?

謝過他,我們兩人便上路了。他沒有行李,幫我拿著裝水,食物的手提袋,我們兩人說說笑笑

,走走歇歇,也不覺得太累了。

伴著隆隆雷聲,雨終於下來了,但不大。然而,道路卻愈發艱險,小路越來越窄,最窄處甚至

不到一尺寬,而腳下便是深不可測的陡壁。我估摸了一下,掉下去死亡的可能性不大,茂密的樹叢

形成了一個救命的屏障,但筋斷骨頭折恐怕是少不了的。我可不想麻煩什麼戶外運動救援隊,武警

戰士,消防隊員甚至動用直升飛機來救我的命,更不想各種媒體大書特書救援我時恩人們的英勇事

跡。所以在道路狹窄處,我總是要抓牢身體右邊的樹叢,腳下的動作盡量緩慢。

雨時大時小,雨下的大時,我倆便找一處遮雨的山崖邊休息邊躲雨,雨下的小了再走。

前面又出現了一上一下兩條小路,連我的領路人也搞不清楚該走那條路了。他帶著我試著向下

走去,走了不遠,他停下來琢磨了一會兒,說:不對,這條路是通往一個瀑布的。以往人們下去走

一段路看了瀑布再返回來,然後沿著上面的小路再爬上溝頂。於是,我們倆又回到那小小的三岔路

口,走上了另一條小路。

走著,走著,看到了從山頂上飛馳而下的一條白漣,他告訴我,那瀑布流下的山頂就是西溝了

,當你的腳和那道瀑布的出口平行時,咱們也就登上了西溝。

是啊!終點就要到了,可我已沒有了摩拳擦掌的力氣。信心嘛,當然是可鼓不可泄,而此時我

最為堅定的信念是:(說起來很渺小,)絕不能被“救援”!

細心的讀者或許會注意到:在前面的文字裡,我極少把上山,登山稱為“爬山”,因為與最後

的這段路程相比,前面的路程再艱險也不能稱之為“爬”,真正的“爬山”從這裡開始了。

由“潭頭”電站這裡登山,被認為是旅游者們的最佳選擇。這裡林木蔥蘢,鳥語花香,溪水潺

潺,飛瀑如煙。走完一條長長的峽谷,也就到了“西溝”。這是一條山民們“走”出的路,向前可

以追溯到哪一年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我現在想通了:這條山民們多少年多少代“走”出的路,由“

潭頭”開始,先輩們盡量“走”出徐緩,然而也許是峽谷短了一些,離溝頂的直線距離剩下最後幾

百米時,無法再“走”出“徐緩”了,於是先輩們的橫下一條心便形成了今天的一些路段要直線向上

攀登。住在溝頂的山民們歲歲年年的走著這條路,甚至要把生活物資由此運到溝頂,故而,這條路

對於他們雖不能說是“如履平地”但也算是“游刃有余”。令先輩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一些

被稱之為“驢友”的家伙在公元第二十一世紀初年發現了他們祖祖輩輩艱辛生活的地方竟然值得“

游覽”,“觀光”?!並且越來越“絡繹不絕”。“驢友”們的這一發現徹底的改變了他們千百年

來的窮苦命運。一只雞可以賣到五十元!一只野獾竟然值一百八十元!他們早就吃膩吃煩了的山木

耳價格扶搖直上至六塊八一兩!我住的那家“家庭旅館”竟然在兩天裡收取了住宿,餐飲費達一千

伍佰元之多!在那兩天裡,房東一家忙裡忙外,我注意到了一家人樂得那嘴想合都合不上。始料不

及啊!先輩們要是地下有知一定會後悔,當初怎不“走”出一條完全徐緩的路來呢?

令先輩們想不到的還有:公元二零零九年的初夏,一頭不甘寂寞的“老驢”,由新鄉出發,途經輝

縣市,輾轉至薄壁,至寶泉下水庫,至“潭頭”電站,原想在“潭頭”唯一的一家‘避暑山莊’休息至翌日

清晨再游山逛景到西溝。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天公對他並沒有特別的眷顧,於是讓這頭“老驢”因為

道路的艱險受了一些驚嚇和磨難。

我在前面的文字裡已經提到,真正的“爬山”即將在這最後的三四百米裡來完成。漢語中,嚴格意

義上的“爬”是賦於用四肢行走的動物的。而人類從極為久遠的年代便已進化成為直立的用兩條腿

行走的種群了。我登過泰山,華山,所謂的險要之處也不必用四肢來爬行。(上山時都乘坐了纜車

)然而這名不見經傳的西溝卻要我回歸到人類完成進化前的行走狀態。走著走著,我的那位領路人

便會回過頭來告訴我:前邊這段路比較難走,要小心。我的旅行包在這之前是輪換著挎在左右肩上

的,現在則是斜挎在我的背上以便於手腳並用。

由於我的雙腿已經十分疲勞,乏力,所以在向上攀爬的的過程中,兩只手一定要抓緊可以抓得

住的岩石,抓住岩石後還要用力搖晃一下,看會不會松動,然後,兩條腿再輪番向上攀登。天下著

雨,一旦腳下踩滑,後果不堪設想。

爬過一段艱險的山崖,我便會坐下來休息一會兒,順便欣賞一番眼前的美景並目測一下與對面

西溝那道瀑布在高度上的差距。經過了如此三五次艱難的攀登,我現在再看那道瀑布仰頭的幅度越

來越小了。

當我的眼睛已經平視那道瀑布的出水口時,最後的時刻來臨了。天哪!我的眼前怎麼沒有了可

以攀爬的岩石?!盡是濕滑的泥土與碎石塊,沒有可以手抓,腳蹬的地方。望望眼前的路和路下面

的萬丈深淵,我絕望的問我的領路人:怎麼會是這樣?他解釋說:是溝頂上道路施工廢棄的泥土與

碎石塊被民工推下來造成的。為了減輕我的負擔,他要我把背包給他來背,我說:不能,已經很麻

煩你了。說著說著,他已經慢慢的上去了。我咬緊牙關告訴自己:沒有退路,我必須安全的上去,

絕對不允許自己被“救援”!我幾乎完全趴在了地上,萬分小心地向上移動著我的手腳,身體....

..

當我終於站在西溝的溝頂時,雨已經停了,太陽也出來了。溝頂上群山環繞,泉水縱橫,火紅

的夕陽輝耀著東方的山野,此時此刻我的心裡是那麼的平靜,舒展......

我告訴我的領路人:一來因為他們家在溝的東邊,二來明天家裡有大事要操辦,我就不到他們

家去住了。我拿出幾十塊錢塞到他的手裡,而他堅辭不受。我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要是不

收下,我們就這樣分手,我會不安的。最後,他總算是收下了。我一再向他表示了我的感謝,揮手

向他致意。而後,迎著夕陽,向著西溝走去。(完)於2009.6.17凌晨)


精選遊記: 新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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