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街道也是。寒涼的清晨，蘭州的某個小面館裡，記取一碗面湯的醇香和一個嬰兒的微笑。吃完拉面，一行七人意氣風發地上了兩輛租來的紅色路迪向甘南進發。車一路沿著黃河出了蘭州市區。從小到大，對黃河最深刻的印像除了“風在吼，馬在嘯，黃河在咆哮”的歌聲就是電視上濁黃的河水驚濤拍岸的鏡頭。然而蘭州市區內的黃河靜如處子，靜靜地流淌著，不見得會比黃浦江更寬或者更黃。隨著吉普越來越顛簸，河面逐漸開闊起來，河對岸是無邊的田野，遠山氣勢磅礡，只是山色欠碧。
很多地方都在修路，加之又是土路，車過處塵土飛揚。兩輛車開始你追我趕，誰也不想落在誰後面一路風塵僕僕地吃灰。於是自駕游從第一天開始就成了變相拉力賽，當然這是司機的事，我等閑人兩眼只管窗外色，只要抓緊把手不讓自己的腦門撞上車頂就行。
離蘭州越遠，河水便越清越綠。晌午時分抵達了行程的第一站----永靖。黑皮熟門熟路帶我們去了鐵路邊的一家小飯店。店小，卻很干淨。門口的兩棵榆樹（管它是榆是桑是柳）和樹下的幾張帆布躺椅如同大夏天的游泳池一般召喚著我們，還沒坐上去就先心神蕩漾起來。一棵樹下兩老者正在對弈。一個小男孩在邊上獨自玩耍。一眨眼大伙已經把自己舒舒服服地安頓在樹蔭下，或躺或坐，一支煙，一杯茶，一盤棋，一個盹，逍遙自在，不知身之所之。
飯菜的味道很不錯，事實上我在之後的近一個月裡一直對那盤蕃茄炒蛋念念不忘，直到在黃河源頭的瑪多吃到了另一盤讓我驚艷的蕃茄炒蛋為止。填飽了肚子養足了精神繼續上路，去劉家峽水庫。我對這個名字自然非常耳熟，但知之甚少，只覺得水庫嘛，見得多了，還不都一個樣。車沒開多久就看見瑩綠的水面在低處遠遠展開。我們在路邊停了下來。我啞口無言，這哪裡是什麼水庫，分明是群山環繞著的巨大的湖泊。湖水在我們腳下變幻著各種顏色，一直鋪向天邊山盡處。山巒的摺皺在陽光下格外清晰。山頂白雲蒸騰。一樣是青山碧水，看慣了江南山水的纖細陰柔，一下子面對這樣的線條，震動是難免的。當然一路走下去我才知道心髒還要不斷地劇烈地撲騰，這只不過是小小的熱身運動而已。這時候大家早已紛紛端起相機扛起三角架搞創作了，我面對這無邊的深深淺淺的綠，懵懵懂懂地，端起相機卻不知從何拍起，只感嘆書到用時方恨少，對自己在出行前沒有惡補一番攝影技術後悔莫及。
僅僅遠觀一番當然覺得不夠過癮，於是繼續上車往岸邊去，開了一陣，穿過一小片樹林，才到了水邊，在一大片石灘上停了車。然而靠得太近，沒有了俯視的高度，水色反而淡了。岸邊的水不是很清澈，幾個當地的小孩在水裡玩耍。一個中年人剛游完從水裡出來，身上駐滿了一種灰色的小蛾子，看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但他沒事一樣地稍微撣一撣，也不擦干就穿回了原來的衣服，說在太陽下站一會兒就干了。其實想穿了，衣服究竟是穿在身上晾干還是掛在衣架上晾干好像是沒什麼大區別。本來也躍躍欲試的黑皮和石頭不知道是因為水太涼還是沒有泳褲的緣故，最後還是沒有下水。看來我們的顧慮還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