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用憶作題,是因為那些綠油油的菜花和雲霧繚繞的山峰,已經日漸在我的腦海遠去,要不是一張張活生生的票據為證,恐怕自己都快忘卻了那段時隔不久的南下旅行。於是趁著記憶還有殘存,匆匆提筆記之。 對於婺源的感情,始於兩年前的一個未了心願。作為NK歷史系的實習基地,曉起村總是在每年的5月迎來即將畢業的大四同學。然而一些突發原因導致我無法按照自己預想的那樣,與歷史系的同學一同踏上江西之旅,雖然事後依舊交上去一篇3000字的游記,婺源——始終僅僅存活於我的夢境。 轉眼工作兩年,手裡有了一點積蓄,在攜程的大力協助下,在單位寬松的環境中,終於在三月的尾巴上擠出了五日時間,帶上家人,奔赴南方。 順利到達北京西的候車大廳,提前半小時上了車,因為是夕發朝至,黃河長江又一次在夜幕中從我們的眼皮下溜走,不得不說是此行的遺憾。 凌晨車到九江,出站小雨蒙蒙,於是三把旱傘直接轉化成雨傘,乘1路到長途汽車站,搭7點50分的汽車上廬山。盡管之前聽說過那396個彎道的利害,可隨著車子左搖右擺地衝上山去,大客車裡為數不多的乘客們接連嘔吐,大姨吐了,老媽欲吐又止,我跟著電視裡的人唱歌才算抑制住胃裡的翻湧,下車後發誓絕不在車上吃任何東西了。 之所以在行程中加上了廬山,一是為了緩解下老人家看菜花過剩的審美疲勞,二則為了那幕電影——在廬山電影院一年到頭只放一部的片子。 廬山所在的小鎮叫做牯嶺鎮,這個名字極易讓人聯想到《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聽上去頗為江湖,也算是廬山吸引我的另一個原因。下車後很容易找到了大自然青年旅社,見到了和藹的老板娘胡阿姨,因為雨一直沒停,之前預定的三人間住的人還沒有走,於是她讓我們住進了一個四人套間,收了同樣的費用。 放下包袱,辭別胡阿姨,上午10點鐘,我們在旅社門口拍下了廬山的第一張照片,隨即沿著山間小路開始了廬山一線游。 據說一線游是完全可以步行的,事後證明除了依靠地圖之外,很多時候也要開口問問路上的當地人,免走冤枉路。一線的第一個景點如琴湖被挖空,諾大一個湖底出現在我們面前時,要不是白天,真讓人目不忍視。走到花徑的時候,小雨又至。與北方城市的雨不同,南方山裡的雨無風相伴,只是透過濃密的樹葉滴落在人的身上,空氣裡盡情彌漫著濃厚的泥土與春雨相融的氣味,如果不是氣溫較低,我真是願意淋漓盡致地淋著這小雨,無奈老人家在旁邊督促著,只得穿上因陋就簡的一次性雨衣繼續前行。 花徑之名,得於白居易,傳說“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一句就是這裡來的靈感,裡面一座草堂,和我見過的其他名人故居無所不同,名人的生平簡歷,油光锃亮的屋脊,歷史的痕跡也許只彌留於這空氣之中。往來不斷的旅行團爭先和老白的雕塑合影,我亦不能免俗,就這樣留下一張“穿越時空的對望”。 走到花徑深處的時候,大霧彌漫開來,能見度不過兩三米,可以聽見周圍的人聲鼎沸,卻看不到幾個人影,只是短短的一瞬之後,景色與人漸漸清晰,那種朦朧之美卻始終讓我回味無窮。 下一個景點錦繡谷,是一線的精華所在。這不是我的感悟,而是導游們口口相傳的箴言。 在天橋處,伴隨著朱元璋和陳友諒大戰的典故,大霧漸漸散去,遠處的山峰歷歷在目,仿佛歷史的大幕也這樣揭開,真實地向人們靠近。在主席留過影的廬山松旁邊,我們草草吃了午飯,潮濕的露氣讓人無法久呆,一路上媽媽都在宣揚她的理論——這山裡的潮氣,呆久了人肯定會生病的。 繞過錦繡谷,摸過好運石,一個高約三丈的天然山洞若隱若現,原來這就是主席筆下的“天生一個仙人洞”,而那後一句“無限風光在險峰”卻早已在我們行程中出現過了。洞口擺放著一個祭台,仿佛是呂祖洞賓的靈牌,沒走幾步一座道觀映入眼簾,淡淡的香煙裹挾著廬山特有的雲霧,在道旁一座石杆上,明晃晃刻著“我們是熱愛世界和平的”,有點汗的說。 過了題有“仙人洞”三個字的月亮拱門,我們還碰到幾個天津老鄉,甚為親切。穿過一個停車場,我們按圖索驥找了一條通往圓佛殿的小路,山間空無一人,只有路上某種叫不上名字的小植物殼,充當著“導游”的角色。 圓佛殿顧名思義,外形不同於慣常的寺廟,而是圓形石房子四面圍著十幾層台階,斑駁的“殿門”外加一把生鏽的大鎖告訴我們這裡久無人跡了。繼續向前,山霧再次彌漫,本就廢棄多年的大天池顯得更加荒蕪。只是在這我們意外地發現了一個小賣部,,而通向文殊台的路旁某個公共廁所,衛生狀況也出奇的好,看來再僻壤的地方竟也是有人經營的。 龍首崖僅僅作為一個拍照的景點,如果趕上我們這樣的雨天,美景也枉然,在此遇到的幾個驢友紛紛嘆氣折返了。 如果說廬山一線不費體力的說法不虛的話,個人認為僅僅指的是龍首崖之前的山路。接下來去往吊索橋的一段路,至今想起來都心有余悸。回來之後看網友說那段路有2000米,我們走——確切說是爬——了大概40分鐘,按路程與時間來說都不算長的。只是一路上前無游人,後無來者,路越來越陡,有些甚至達到了接近90度的垂直台階,我在前面開路,兩位老人家叫苦不迭,不停地問還有多久才走完,直至後來自己也沒了信心,把“不走回頭路”的信條拋之腦後,趕緊給青年旅社撥了電話,那邊說,嗯嗯,你們再走幾分鐘就能看到吊索橋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果然,未到吊索橋,先傳來人聲。橋前一面“不可超過30人同時走過”的警告牌,給剛剛走下險峰的我們又是當頭一棒,好在山霧在此時幫了大忙,白氣籠罩吊橋兩旁,至於下面是深谷還是淺灘,不得而知。豁出去了,三個人前赴後繼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過晃晃悠悠的吊索橋,坐上了星龍索道的纜車稍事休息。 黃龍潭和烏龍潭,不過是兩股細細的泉水,從山峰中流下,這裡的人多勢眾與方才的人跡罕至形成鮮明對比。隨著前熙熙攘攘的旅行社的人流,我們繼續向上爬,這時兩位老人家已經步履緩慢,加之小雨連綿,待到傳說中的三寶樹出現時,已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寶樹乃柳杉的俗稱,被欄杆圍起的這三棵樹都有幾百年的樹齡,據說萬歷年間就已生根發芽,今天看來長勢仍舊旺盛,樹冠濃蔭可惠及百余人。我們在樹邊的茶社休息多時,不禁遍體生涼。 坐上去往別墅區的出租車,兩位老人家連聲嘆息,誰說廬山不陡的?!後來問過胡阿姨,才知道,過了龍首崖到星龍索道那一段路,本來是可以搭汽車的。如果是自己來,也許還可以嘗試,但有了這次的經驗,接下來的幾天,但凡道路漫長崎嶇,我們都以車代步。從一線下來,搭車的司機不推薦我們去美廬,一溜煙拉到了別墅博物館,身心疲憊的我們顧不上這其中是否有抽取提成的黑幕了,30元看5個別墅,也算值得。這裡最讓我感興趣的當屬賽珍珠紀念館,似乎對這種名人故居的迷戀早已深入骨髓。臨出門還買了本據說是國內唯一版本的《大地》,以示對專業的緬懷。 在牯嶺街一處物不美價不廉的小餐館打了牙祭,散步至廬山電影院。 這座影院每晚7點開始放《廬山戀》,不清場,意味著你想看多少遍都行只要你願意。去的時候還早,一個貌似工作人員的大爺為我們拉開鐵閘,大廳左右布滿了電影主創的個人簡介,從導演到編劇再到演員,其中不少已經作古。記得在攜程上看驢友說過,張瑜每年春天都會上廬山看看,他就有幸遇見過一次。可惜這樣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趕上的。 我和媽媽蜷縮在冰冷的影院最後一排的情侶座,哆哆嗦嗦地看完了這部載入吉尼斯史冊的電影。影片裡出現過的我們去過和沒去過的地方,似乎都與之前目睹與想像的不同,雖然拍攝於20多年前,對白與情節也分明有著那個時代的烙印,但不可否認的是廬山的美景以及張瑜那一套套直至今天仍不落伍的衣裳。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男女主人公約會的蘆林湖,也曾在傍晚進入過我的鏡頭,雖為人工湖,卻自然淳樸。碧波蕩漾,遠山近樹,天光雲影倒映湖面,方彌補了一路上只見山峰樹木不見流水池塘的遺憾。 拖著疲憊的身體尤其是已經近乎僵硬的小腿,我們回到了青年旅社,在一樓的火爐邊跟幾個驢友聊天,碰巧一對情侶剛剛從婺源過來,那個女孩拿出一張IC卡式的通卡,指給我看背面的地圖。從她那裡也借鑒了不少經驗,以茲後用。 商量再三,鑒於老人家體能有限和陰雨連綿的客觀不利條件,我們臨時更改了行程,決定第二天一早搭頭班車下廬山。 匆匆24小時,只能說看了廬山美景二三成,但願將來有機會彌補此行的遺憾,為那二線的三疊泉、五老峰以及心心向往的白鹿洞書院,也當給自己一個再來廬山的理由。

(廬山雲霧)

(花徑一段)

(山間濃霧)

(廬山戀影院)

(雨中蘆林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