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 晴 可以算是寒了1、 上午 關鍵詞:陽光 藍天 馬兒 白樺林
是那種典型的北方農家小院似的家庭旅館,鄉政府所在地的小街上,我們就在此安營扎寨。分好房間放下行囊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洗臉刷牙。讓女孩子們驚訝的是兩間廁所不分男女而且其中一間門不能上鎖;使大家全都驚訝的是某間女生住的屋子門居然只能在外面開外面鎖,只要你關上門,就只能哀求某個路過門口的人為你從外面打開;而我驚訝的是這裡的水和我們TALAS星球上的冰不相上下,本來想洗個冷水澡的,估計還沒有洗完我就該像被冰魄寒光劍擊中般全身血液漸漸凝固,喉嚨裡嗚咽著仇敵的名字而亡。
上午去騎馬。陽光明媚,是因為空氣如此清新土地如此遼闊;鳥語花香,則是因為鞋城(攜程)的男人女人們在都市裡賣鞋賣久了吆喝聲奇大驚嘆聲奇多,多少透著點皮鞋的香味吧。
上馬的地方離駐地還有那麼段距離,行車大概20分鐘吧。這裡的老鄉一律臉紅撲撲的,說話囁囁的,以至於GIVEN還沒有下車就大叫一句“還是老鄉囁!”不過據導游說這裡的老鄉也一律良心大大地壞了壞了地,所以我們也沒有多敢放肆。
同伴們歡呼的是馬足下的草地,間或的沙漠,遠遠的山巒,五彩的白樺林子,藍得讓人心顫的天空以及朵朵白雲,就算是至尊寶也必然跟著唐僧由衷地嘆一聲:好大的一朵棉花團呀!我驚詫的是造物主是否在這裡進行著某項試驗,比如那種田間套種什麼的,這裡基本上是林子共湖水一色,沙漠與草地齊飛,色彩與布局的安排如此和諧,我甚至開始懷疑所謂全球荒漠化跟人類到底有多少關系,或許是造物主的既定發展計劃也未嘗不可能,人類似乎多操了心了。
信馬由韁,有同伴開始放馬追逐,驚叫聲快樂無比,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馬兒跑,這首人人皆知的歌此時貼切極了,歌的旋律已經到了嘴邊就是出不去,因為此時此景本身就是一首歌了,人類再多的言語聲曲都只能是多余。這裡的不是那種茫茫坦坦一望無垠的草原,那樣的草原只有一根線條,那就是遠遠的天際線,那也是另一種美吧。壩上獨特就在於她的線條和色彩,這是美學上最基本的元素。這裡有草地起伏的線條,有山巒延綿的線條,有林子輪狀的線條,還有暗影與亮澤交錯的線條!它們同一的特色就是,柔和。這種柔和恐怕不是能口頭敘述的那種,你可以用似綢緞,似流水,甚至女性的溫柔等等言辭來形容,但你會發現絕對無法表達你真正的感受,除非身臨其境。
有一段圍場的鐵絲柵欄被明顯的人類機械活動痕跡推倒了,由此進軍是一個傳說中有野鴨棲息的湖,我們開始奔馳。我的馬兒不是很聽話,老是一路往回跑,等到我控制住它趕上大隊人馬,已然開始歸途了。人們沒有發現野鴨,季節不對固然也是因素之一。倒是他們發現了大片的美麗的白樺林子,這一點比較讓我遺憾。
離村子近了,螞蟻、HHNING、菜花蛇和小廖開始飛奔。我的馬兒屬於那種速度極快卻無法控制的類型,一旦見同類飛奔,必然不顧一切撒丫追趕,在村口一道將近兩米的陡坡前居然“奮不顧我身”地一頭跳下去,我的身體頓時翻過馬頭,一只馬鐙在空中成功擺脫我的“踐踏”!我大聲呼叫前面的馬停下來,而螞蟻的馬基本上是不顧我的死活繼續衝鋒。我死命地抓住馬鞍努力保持平衡等待前面的馬兒停下來。幸運的是已經到村口了,馬兒們全都減速開始慢跑。螞蟻後來告訴我,其實她當時不是不想停,而是已經根本控制不住那匹馬了。說實話,我當時那瞬間真的感覺害怕了,我突然覺得其實我們真的很渺小很可憐,我們根本不懂得大自然,不懂得那些動物的情感。對於未知的事物,那種與身俱來的恐懼感此時表現得淋漓盡致。在此之前,即使是那次在南下的夜行車上面對歹徒的尖刀,面對死亡的威脅,我都沒有害怕過,我都可以奮起還擊。我無法理喻為什麼人類可以坦然面對死亡,卻無法排棄這種與身俱來的對未知的恐懼。
不過,即使恐懼,也是一種美麗。我非常理解石頭、星星她們對自己那匹過於溫順的馬兒的怨言,人生的意義只是在於一個過程,恐懼、高興、痛苦、悲慘、幸福等等等等,那些感受就像是那片精美絕倫的白樺林的色彩,金黃、橙紅、淡綠、灰褐、深紅、潔白,錯落有致,彼此呼應,一個都不能少,否則人生就是一潭死水波瀾不驚,在漸漸的腐壞中逐漸死去,最終干涸成千年的木乃伊。
下午有幾個據說美麗的地方要去,那是一種誘惑,人生就是在破解一個又一個的誘惑。
2、下午 關鍵詞:色彩,等待,裸奔
真的很有意思,細心點你就能發現每次出游大概會有一半時間是在各種車輛上度過,當然得包括來回的路途。由於在來時的火車上,我們22個人分散在若干個車廂,沒能有太多交流,所以彼此間不太熟,可以說整個旅途都是一個溝通、融合的過程。所以感覺下午的氣氛活躍多了,天氣開始悶熱,魚兒們開始騷動,水泡開始一個一個浮出水面,個性得以凸顯,能量得以釋放,於是皆大歡喜,感覺地球正常運轉,不再覺得鄰家的女孩裙子太短,隔壁的老太太艱難的咳嗽也變得有節奏起來。
去五彩山的路上,車就被尖叫聲阻斷在一段狹窄的峽谷小路間。那些女孩子的高分貝足夠在北極衝出一個新的臭氧空洞。不過她們是有理由的。
這是一個群山間的小盆地。我們的車從山後轉進盆地狹窄的入口,眼前豁然間失去了任何的依托,最近的視野是斑斕的白樺林在車身兩邊用最柔和的線條蔓延在兩旁的山坡,逐漸遠去的是溫柔而遲緩地傾瀉向盆地的色彩。那些色彩的動人之處不僅在於她秋天的表征,而那塊點綴其間的綠色是讓我們最砰然心動的迷茫。再遠處,盆地以少婦豐潤軀體的曲線延伸上山坡,那座山在陽光下五彩繽紛。
基本上每次都是女孩子首先衝下車,女人的好奇心對於視覺所及的感官情景遠比男人強烈,而她們用物質手段留駐美景的欲望也跟她們企圖留駐青春容顏的欲望一樣的強烈。四處響起喀嚓聲,滿眼都是撩人的POSE,那些專業的、非專業的攝影師青蛙們已經被恐龍快樂的舞蹈感染得忘記被吞食的危險。我不止看見一次阿蘭的POSE的衝擊力,在林子和草叢間的俯蹲,怎麼都像是忍不住的小熊在方便,旁邊是兔子端著照相機,等待著被順手抓起來當手紙的命運。
事實上五彩山只是一個目標而已。出行總得有一個目的,不然的話總覺得師出無名。更多樂趣就是在前行的過程中。人生也是如此,總是樹起一個又一個目標,雖然到達每一個目標總有不同的感受,結局有失敗的痛苦,有成功的喜悅,有欲望的滿足,有不足的失落,享受的終究還是過程。不過,五彩山並沒有讓我們失望。這是一片以白樺為主的雜樹林,在山前大約500米的一個小山丘上遠眺,恐怕已經不能用打翻的調色板來形容了,因為沒有哪個畫家能有如此好的運氣不小心碰出如此協調的色彩分配,似乎上帝也在說:別逗咧,俺花了3721萬年才調出這麼個東東囁!
海燕堅持要到那片林子中去,但終究只是在林子前駐足。翠花的歌聲已經從林子裡順著色彩的洪流滑然在山谷間,那些回聲就像來福牽著翠花的衣角一般緊緊跟隨。我沒有敢去那片林子中,我怕失去某種美麗。其實很多景觀的美麗只在於遠眺,所謂“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美麗是一種遠遠的心情,那些雨巷中丁香一般的女子飄然著紫色的小傘,那些海灘邊落寞的女子踟躇著寂寥的心事,那些小湖邊暗暗然的女子若隱若現著煙頭火光若隱若現著秀麗臉龐,都是一種遠遠的美麗,遠遠的心情。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逐漸在理解人類史上那些大家,他們正是懂得那種遠遠的美,才總是有意無意與這個社會保持一定的距離,不是仙風道骨的吸引,終究還是對美的向往啊!
小廖忍不住想裸奔,我也被感染了。我們呼喊著全速奔跑,在冷風中呼嘯中脫去一件一件上衣。據說有人在拍照。如果激情也有美麗的時候,那絕對不能把鏡頭推得太近,還是距離與美的關系啊。
五彩山上同伴掉了手機,耽誤了一點時間,我們全力趕往下一個目的,有一個俗氣的名字,叫將軍泡,據說日落很凄美。
3、夜的帷幕:最後的陽光與秋月光輝的降臨
趕到將軍泡時已經眼見著太陽一點點往山頭墜落,山不遠,大約500多米,影子長長地迤儷了視線所及的大片地區。由於地處保護區,車只能停在距離將軍泡將近1公裡的地方。有幾個同伴開始奔跑,希望趕在日落之前到達水邊。翠花殘忍地將來福拋在後面獨自狼奔,當我跑過來福身邊時,只聽得她喃喃地說:“你們在追什麼呀?!”我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了,不知道別人是否有過這種感受,我常在一些驚險的夢中經歷這樣的情形,關鍵時候特別是呼救或者警示的時候即使是瞪圓了雙眼手腳並用都無法喊出一句話,只感覺到自己的嘴在努力做著說話的形狀。我只好無聲地回答說:“我們在追日。”誇父追日,一個夢想的延續到了今日,我們無法像誇父那樣還能將手中的桃杖拋下化成為後人帶來蔭蔽、果實和水份的桃林,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示後面的同伴,就是這個方向,繼續前行吧。
當我趕到水邊,太陽已經緊緊地貼著山脊了,位置正好在呈凹弧狀山脊的最低點,似乎是柔軟的山脊實在無法承受住這沉甸甸的果實。金黃的光芒微微刺痛著我的雙眼,回頭看見的是水那邊傾灑了一地的金色的風,遠處那些光芒中的水草在暮風中的翻騰簡直就是一首進行曲。
將軍泡,在我的故鄉應該叫小水塘,幸虧沒有叫將軍海。不過在干旱的北方草原,卻自有一番震撼,不為別的,就為一片干涸中獨有的濕潤生命的保證。此時只有幾個同伴趕到,他們繞到水那邊去攝影。我獨自站在水邊背對著落日,長長的身影一直延伸到漣漪不斷的水面在突然間不留一點痕跡。水邊很靜,風貼著水面撲向我的腳邊,然後騰起我的外套,就像是一只張翅的大鳥。隨著風而來的,還有某種不知名的鳥兒“嘰啾”的鳴聲。目之所及,我沒能發現鳥兒的蹤影,水的中央有一小片水草地,或許鳥兒們就是在那裡築起了歡樂的巢,觀賞著滿面塵色來到水邊的各色人等,然後鳥兒們飲酒把歡,偶爾跳一圈快速華爾茲也未嘗不可能。水那邊的遠處傳來隱隱的歡呼聲,同樣是神龍不見尾。我知道他們在為我身後的夕陽驚嘆,我甚至能感覺到夕陽西墜的節奏,就如我的心跳一般“咚咚”可聞。遠古時代,群居的人類也為西墜的落日呼喊,所不同的是,他們更多地出於亙古以來一直潛伏在內心深處對黑暗的恐懼,更多地為了相互鼓舞起生存的勇氣,更多地希望未歸的伙伴找到方向。從恐懼到歡樂,僅僅是對落日的心情轉變,人類就用了(對於人類來說是)漫長的幾千年。這期間,正是整個人類文明和人類社會的全面發展。從這個角度來看,在這浩瀚的時空中,人類渺小得足以讓我們在蒼涼時刻悲情油然而升。即使是那位曾經飲馬於此的古代將軍,我們早已不知他的姓名和朝代了,只剩當年的馬蹄聲,或許在月圓無人之夜偶爾也會隨著寒風於水面盤桓一陣吧。
“快!拍LUSTAR。”身後是星星的聲音。回頭的剎那,“喀嚓”聲中看見立新笑呵呵憨厚的臉,顯然,他已經完成了一張孑然的作品。同伴們陸續趕到,孑然如罐底的果醬被面包片席卷般一掃而光。
夜幕最終降臨,西邊的山脊只剩下最後的青白與橙紅。想必旅館的主人已經將整只羊烤得香噴噴焦黃得香油欲滴了。傳來的消息卻是專業的攝影師老陳不知去向。導游小姐的呼喊在煙靄茫茫、深奧無邊的草地上如此蒼白無力,更讓人聯想起羔羊絕望的悲鳴。車內時而是討論尋找方案的喧囂,室而是疲憊加無奈的沉寂。而沉寂中突然的爆發最具感染力。不知道是哪個女孩子,或許是FONDA,或許是菜花蛇,一聲驚呼帶動了整個車廂的沸騰。女人對於驚奇的反應總是首先以最直接最感性的方式表達,那就是尖叫,尖利得足以讓野貓拔足狂奔的叫聲之後才是一陣雜亂的表述:“月亮!月亮!”果然,東邊延綿的山脊在12點鐘的方位突然斷落成平坦的草原。就在斷落前的山脊上,煙紫色的天際扇形的金輝如冕,秋月的出場序幕拉開,童男童女撒出大把的金粉,雲擎起旗幟,遠古的馬蹄聲讓位於現代城市男女的歡呼,母儀的光輝即將來臨,萬物屏吸,蟄伏在黑洞中的蟲子也不知所措。
或許是上午騎馬的感覺殘存,我想像秋月是一位騎著馬的戎裝女子。難道是草原的霧靄具有水銀般的凝滯?月兒從山脊露出第一道痕跡開始,就是跳躍的湧動,一點一滴的,似乎造物主就躲在山後邊,一口氣一口氣地吹鼓起一個金黃的氣球,越來越大,越來越圓,驀然間,騰空而起,一輪完美無缺的金盤般的秋月躍然天際,水面波光粼粼,月的倒影是一根蕩漾的金柱。
同伴們手忙腳亂地搶時機擺完POSE,在秋月從金黃淡向銀白中我們越發惦記那只焦黃依舊的全羊。攝影師老陳最終在同類的呼喊中回歸,車內是一片略帶疲憊的歡快,斷續的話題也總是與月亮相關。臨座的海燕顯然極度質疑我關於“月亮從東邊升起母儀天下”的論斷,堅決地教誨我“太陽才從東邊升起,月亮應該是從西邊出來”。當我們明白這並不是出於她的幽默調侃時,車廂內爆發出哄哄然如台風掃蕩一切燥熱的笑聲,而星星身邊那位大眼睛的女孩還在瞪著無邪的雙目滿臉純潔地為海燕辯護:“月亮是從西邊出來呀,它和太陽是對應的嘛!”喔我的月亮,你在帶給夜行者光芒的時刻,也沒有忘記給他們幽默的歡樂,那是跋涉者的勇氣與動力啊。
雖然烤全羊的手藝差強人意,但是快樂和興奮是最好的調味劑。足夠了,這才是生活全部的目的。這裡是林區,戶外不能點燃篝火,我們只能在室內把盞聚歡。但不是遺憾,在月兒最美的時刻我們曾經同行。同伴們都介紹了自己,我開始能認全所有同伴。明天就要回歸城市生活,有必要記下所有同行的伙伴:海寧、幽靜、螞蟻、海燕、星星、小量、lqy70、fonda 、八爪魚+前鋒、鄧殊+未婚、石頭、秋穎、翠花+來福、楊丹、阿蘭、齊天大鶴、老陳、小廖。
明天自然有明天的精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