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從小瀑布中穿行,幾塊石頭,湍急的流水,不能朝下看,怕會膽寒,心顫著,然而也是走過來了,一個人。

路上遇馬幫,我心心念念的馬幫。自從看了茶馬古道系列的紀錄片和英國人拍的《喜馬拉雅》,就牽記著這樣一支神秘的隊伍,這樣一群純粹的人。那壯麗的山水,勇敢無畏的人們,拿肉身挑戰著大自然,走出自己的生存之路。當然我也懷疑,聽人說墨脫是有電有移動信號的,那麼還需要馬幫麼?後來才知,一路上,每天晚上落腳點喝到的那些10元一罐的飲料,啤酒,都是靠馬幫背上來的。紀錄片裡的馬幫,有賣鹽的,賣蘑菇的,一般出去一次都要一個月左右,到外面換取衣物或者日用品,而穿行在墨脫山間的這支特殊的物流,行程沒有那麼久,擔負著貧瘠墨脫路上西方舶來的可樂和雪碧,感覺上有點兒說不出的奇妙。他們身穿迷彩,皮膚和面孔極黑,脖子都搭著一條毛巾,時而從墨脫到八一,時而從八一到墨脫。穿行在寂靜的山間。遠遠就聽到頭馬的銅鈴聲。他們大多數都有著英俊而且輪廓分明的臉孔,精壯的體格,無邪的笑容和直率的眼神。
另一種生活方式在陽光下,雪霧中,毫無遮攔的展現在眼前。心中結結實實的感動了。

(馬幫)
這天行程是4天之中的最短,下午13:30,到了第一個落腳點,拉格。不知道是不是人品異常好的緣故,蟲子沒有很多。簡陋的木板房,2點飄起了雨,越下越大,不能再走。房前的爛泥地裡騾馬自由自在的兜著圈,由於去廁所需要穿越這塊爛泥沼,所以我們都是能忍則忍。老板四川人,妻子是一個美麗的門巴女子,名叫措姆。客廳後面是一個巨大的火爐,架著粗粗的原木,火苗溫暖異常,白天雖然不至於太冷,但是山裡濕氣很重,坐在這樣的一個火爐旁邊,享受著飄出木香的熊熊爐火。看濕透的襪子鞋子一點一點的被烘干。紛擾去無蹤。
吃完壓縮餅干,我早早的躺在床上攢體力,睡不著,朦朦朧朧的聽浣熊和師姐她們討論蟲子的種種。雨水撲濺起清涼的風,蚊香味道安靜的繚繞著。
晚上師姐他們開了燈誘蟲子,托他們的福,這一晚完全沒有蚊蟲的滋擾。看來不管什麼事情,道聽途說是不靠譜的,自己親身去體驗才會知道其實跟別人言之鑿鑿的經驗還是有不同。拉格讓我深深的記住了這個道理。
睡前站在門口刷牙,一匹馬聽到我吐漱口水就馬上靠過來,搞得我吐一口水換一個地方。它就一直不緊不慢的跟過來,難道它喜歡牙膏水?

(拉格)
D3 2009-6-16
9:00出發,旺久說今天最後一個小時會有螞蝗。
他們說,昨天是冬天,今天是秋天,明天是春天,後天是夏天。
96小時,走一個自然界的輪回。突然想到,天上一天,人間一年的那種傳說。也許墨脫路的魅力之一,就是給人這樣子不真實的體驗吧。
順著蜿蜒的小路沒過多久就拐進了原始森林。似乎親身體驗了愛麗絲漫游奇境,要不就是進入了好萊塢的電影場景,那些原始的像假的一樣的樹啊,落葉啊,爛路啊~怎麼看怎麼不真實。總覺是用3D做出來的,植物被不合理的放大了,我在其間是那麼的渺小,以至於我總疑心那些樹會突然的走起來,變成披著青苔的樹妖,整個森林翻天覆地,老怪出洞,就此開始人鬼殊途~~~呀啊啊啊~~好吧,我承認我獵奇系的電影和小說看的太多。

(原始森林)
樹木越來越粗大,厚厚的青苔碧綠的刺眼,毛茸茸,似乎會得蠕動。比昨天熱多了。天氣雖然晴朗,但林子裡的大樹連接成片,天空是小塊小塊的藍色紙片兒,灑落在頭頂。也因此不用擔心防曬的問題。奇高無比的芭蕉樹,葉片有的都呈黑色了,分外詭譎。植物茂密,各種蕨類,羊齒植物爭著搶著長,最奇美的是一路上都散落著一種空心的小小5瓣的花,指甲蓋大小,粉紅色,乍一看像是塑料做成,又並不見旁邊哪種植物上長著這種小花。我叫它小LOLI。還有很多蘑菇。

(蘑菇)
這天的路是最恐怖的路,全是不大不小的石頭,浸在渾濁的泥水裡,長滿了青苔,踩下去還容易晃,很難下腳,間或搭著幾段木頭,更加滑。一天下來摔了7,8次,還算是少的。已經不知道疼了,摔了起來接著走,等到了汗密才發現褲子竟然濕透了。還都是泥。走的時候完全不覺得。
路邊隨時有充滿靈氣的小股瀑布出現,晶瑩可愛,水珠雪白。恨不得撲進去玩個痛快。需要防備的則是用幾根原木搭成的簡易小橋,真的,很滑。
保護腳實在是太重要了,這種石頭路是最容易受傷的。山裡人清一色的軍膠,但我們要是穿軍膠走這種路,非得硌死不可。一定要穿雙登山鞋。腳被濕襪子悶得感覺不靈敏了,很容易泄勁兒。崴了腳的話也只能自己走,這種路,實在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背夫也不可能背你出去的。這天沒有碰到馬幫或山裡人,一整天只有青蛙,蟬和各種奇怪的鳥叫。偶爾有很大只的蝴蝶翩然掠過。中午碰到一隊反穿的人(從墨脫穿越到派鎮),說今天運氣不錯,前面的螞蝗區基本上走過去也只有一,二十條會上身而已,叫我把外套脫下來並且隨時檢查全身。聽了毛骨悚然。
下午5點多,浣熊在我身後叫:啊!有螞蝗!
這句話猶如給了我50000千卡的能量,我狂叫一聲以後上演了奪命狂奔。
想像中螞蝗區的場景是這樣的:巴掌大的螞蝗跳來跳去,被咬上一口鑽心的疼。然後會有很多很多的螞蝗洪水猛獸一樣的撲過來。等它們迅速的爬過我,我只余一架干淨的白骨了。當然後來證明這完全是想像。
最後1/4的路開始收窄,幾乎被羊齒植物給淹沒了,只能從中擠著過去,看不到前路時,心被恐懼占滿了。羊齒,羊齒,好像女巫布萊爾一樣呼啦呼啦的在眼前晃。好幾次打頭陣的我都不知道該走哪裡。狂叫旺久幫我指路。這個時候路的難走已經完全被忽略,我不顧一切的跑,跑,跑。虎虎生風的踏進水坑泥潭。
後來聽旺久說他在後面追我追的好辛苦,簡直不知道我哪裡來的力氣跑的比他還要快。奔了一個小時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我發現褲子上有一只螞蝗,嚇得幾乎昏死過去。問旺久還有多久,他說:還有一個小時。我一口氣也上不來了,本來以為奔一個小時就可以結束這一天了的說。。。。帶的水老早就喝完了,力氣也用完了,口干舌燥的在絕望中又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在7點多時到了汗密。
一副白領樣貌在汗密扎根9年的曾眼鏡慢條斯理的告訴我:今天整個汗密地區都沒有飲料喝,沒有水果吃哦~~因為馬幫出去進貨還沒回來。當場昏倒。。
要知道驅使著脫水的我們前進的動力就是2瓶可樂1個西瓜的卑微願望了。
後來,後來我牛飲了2暖瓶的水。也沒去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