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2日星期日 下午三點 麗江古城布拉格咖啡館 天氣:晴
8月3日一大早,我們出發了。王七軍開車到拉什草原和納帕海,和想像中的風光相差十萬八千裡,海半干,草不豐,幾匹馬拴在門口,等著游人來騎。王氏夫婦可能又失望了,我怕帶毛的動物,不能騎馬。況且,即使是夏天,也沒有風吹草地現牛羊的浪漫感受。而納帕海正處於渾水狀態。當地人說,到10月底,當紅色的狼毒花漫山遍野的時候,香格裡拉最美。
我催促王氏夫婦上路。
沒有什麼能左右我在路上的好心情。我搖下車窗,朝著遇見的每一個藏民打招呼,藏民似乎天生樂觀,開著拖拉機,趕著犛牛,在他們那黑黑的臉龐上,特有的"高原紅"看上去是那樣動人。只有在這個地方聽騰格爾的《天堂》,"我的天堂,我的家",才能領悟他的音樂和情感。
藏民很友好,也和我打招呼。有一個開拖拉機的小伙子,咧著大嘴笑,車過去了,我還想看他的笑容,那種質樸的笑是發自心底的,燦爛,豪放,像綻開的太陽花,沒有任何掩飾,這個民族似乎根本不會掩飾自己的達觀!
香格裡拉和梅裡雪山之間大約有150公裡的路程。一路上我們都是在奇偉的崇山峻嶺間穿行,看到很多車,但是心中卻好像整個山巒之間只有我們三個人,直到到了奔子欄這個小鎮,看到村民們慢條斯理地干著各自的活,每有車輛經過,都會眼巴巴地目送。
我們在滇藏公路上疾馳。王七軍說,到了梅裡,再多跑一天,就可以進入西藏,甚至可以去拉薩。而我對他的多次鼓動已經沒有半分興趣,盡管我絲毫不掩飾對西藏充滿好奇。
說實話,看著四周重巒疊嶂的高山峻嶺,我有種怕的感覺,害怕隨時被吞噬掉。有時向下看一眼,就知道自己被包圍在筆直的峭壁間,而怒放在山間的粉色高原杜鵑分外扎眼。路上綿延著白馬雪山,似乎伴了我們一路,直到我們進入德欽,它才消失。而德欽離梅裡雪山還有40公裡。
我坐在麗江古城一個咖啡店裡寫上面這些文字的時候,心似乎是空的,那杯10元一杯的咖啡,現在在我看來,和北京國際俱樂部的咖啡沒有什麼區別,除了店裡納西古樂和外國人交談的語言,似乎什麼都不存在。
下午兩點多,我們終於到達梅裡雪山。其實,路上就已經看見它了,只是始終未見那神奇主峰的真顏。易文說,絕大多數人是看不見它的,即使晴空萬裡。而且,即便它出現,也僅僅是一閃,馬上就會被雲霧遮蓋。它的海拔高達6740米。1990年11月,中日聯合登山隊的17名隊員在距離它270米的地方遇難,全軍覆沒,梅裡聞名於世。而當地藏民對此頗不以為然,他們說,它是神山,是不會讓人征服的。不可思議的是,17個人從明永冰川後面一側上山,而屍體卻在明永冰川前被發現。
當我還不知道這麼多關於梅裡雪山的故事時,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來梅裡?座落在滇藏交界,那裡人煙稀少,一般游人不會去,旅行社從經濟利益的角度考慮不會開發這條游線,多半是自助旅行者才去。易文極力主張我去看看,去感受一下另外的震撼,我並不知道,這裡除了明永冰川,還有三江並流奇觀。我就稀裡糊塗地被牽引到梅裡。
王七軍夫婦沒有上山的意思,他們在山腳下等我,我一個人沿馬道上山。
因為太陽刺眼,我戴上墨鏡。走到一處山泉湧動的地方,我禁不住清亮的泉水誘惑,想洗個臉。我把墨鏡掛在線衣領口。洗完臉,突然發現,眼鏡不見了。我趕緊在泉水附近找,原來它掉進山泉流下積成的水窪縫隙裡,一條腿還露在外面。我費了好大勁才把它拽出來,因為鏡片全濕了,戴上不舒服,我把它重新掛好在線衣領上,讓它自然風干。
走了半個多小時,我沒有遇見一個人。陽光是那麼耀眼,而梅裡雪山若隱若現在樹叢間,似乎鼓勵我繼續向前走,旁邊就是長江、瀾滄江和金沙江三江並流之水嘩嘩作響。
我在路旁坐了一會,不知道自己離明永冰川還有多久的路。路人很多,可是怎麼感覺這山裡就我一個人呢?
我最怕的不是我一個人,而是馬道上偶爾出現的羊和犛牛。我給易文打了個電話。那時,我還不知道我並沒有見到梅裡的主峰,以為那最高處就是梅裡的主峰卡格博峰(太子峰)。我說,我看見了梅裡主峰。易文將信將疑,他相信我的運氣,但他不相信我這麼輕易就與太子峰相遇。當我告訴他,我正在爬向梅裡主峰山腳下的明永冰川時,易文說,你其實不用爬,你在山下能看到它的地方,想你要想的事情就行了。他說:"如果見到佛光,替我許個願,但千萬別想錢財。"易文不明白,我一定要爬山,是因為我想離它近點。
放下電話,繼續前行。終於碰上了一對夫婦。他們對我下午才上山,而且還是一個人,感到吃驚。他們早上九點就來了,下午三點半才走到我們相遇的地點。
我心裡咯噔一下,但還是向前走,計算著自己能不能在天黑之前趕下山。上山是可以騎馬的,但我害怕動物。而且,我一向也不喜歡借助他人的滑杆、轎子登山,堅持自己走。
我多麼希望能遇到其他的人,告訴我還要走多遠!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我碰到三個人,他們說,如果快的話,你還要走一個半小時。我心裡舒暢了很多,重新有了信心。事後證明,他們說對了。馬道上散發著馬糞的味道,道兩邊滿是不知名的紫花,齊整地排列著。腦子裡什麼也沒想,不是不想想,是根本就不想,就是走啊走!
當我再次對自己的能力表示懷疑時,在一個岔道,突然從前面的坡上下來兩個人。他們說:"從這裡上去很近,不用走那麼多彎道。"我半信半疑的時候,一路馬隊過來,顯然是他們的同伴,她們驚呼:"你們怎麼這麼快?"我相信了,走上了捷徑,它雖然不陡,不險,但對我來說,有的地方還是需要爬一爬的。當我抓住路邊結實的野花重新爬上馬道時,回望我"節省"的彎路,心情大悅,老天總是這樣照顧我,在需要的時候碰到需要的人。
走出去很遠的路,我才發現掛在衣領上的墨鏡不見了,一定是我從捷徑爬上馬道的時候掉了。如果我走馬道,它就不會丟,至少不會這樣不知不覺地丟掉。
我猶豫了,是回去找眼鏡,還是前行?回去意味著,也許我徹底放棄走到明永冰川,因為我可能沒有時間在天黑前下山。前行,我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我能看到什麼?而且,當時的山上似乎只有我一個人。我就這麼猶豫著。
這時,有三個人下來,他們主動停下來和我說話,我知道,自己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也正是這個時候,王七軍夫婦打電話給我,"我們也在爬山",他們讓我在山頂等,給我帶了水和吃的。
我終於堅定地向前走了,再也沒有回頭的想法,盡管在我心裡很舍不得我的眼鏡。那是2000年"五一"節,我在上海陪媽媽探親的時候,表妹跑了很多地方,才把我要求的"棗核"狀鏡片找到。之後,它就沒有離開過我,不管眼鏡樣式每年怎麼翻新,都不曾想過更換。現在,我只能舍棄它,否則,我不能到達山頂。
望一眼前方的梅裡雪山和籠罩著主峰的那團雲霧,我突然間流淚了,我會堅持下去的。
我返回麗江古城,安頓下來,在新華街上的一間小書屋裡看到一本寫梅裡雪山的書,它的扉頁上寫著:這是一座讓人熱淚盈眶,讓人想哭的山。一點都不錯,它會讓你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突然真空,然後,淚如雨下,一路上,我都是強忍淚水,但始終沒有辦法阻止它輕微的觸碰,抬頭看見它在樹叢中閃動,不知不覺地落淚。這條路並不險,但一個人走會很怕,我要戰勝的是恐懼而不是萬丈懸崖,能安慰我的,大多數時候可能只有我自己,因為在那樣的路上,根本想不起什麼人什麼事,能想的就是向前走,能做的就是看看河山之壯麗,深呼吸,為之流淚。除了給易文打一個電話,鼓勵自己前行,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想到。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終於在五點鐘再次見到人煙,兩個登山者正要下山,與蹲在一座破舊小寺廟門前的當地藏民告別。我感到自己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動人的笑容,拼命向他們招手,說:"你們好!"他們回應我,"再堅持五分鐘"!看到只有我一個人,他們驚訝了,"你一個人啊?"我使勁兒點點頭,什麼也不說,笑得更恣意了。
那個寺廟裡供奉的就是梅裡主峰,裡面有一張何金武1992年9月拍攝的梅裡雪山主峰的照片,照片上,主峰出現佛光。藏族姑娘央宗告訴我,據說,作者拍的時候並未見到佛光,照片洗出來之後才發現。
我大約又走了十幾分鐘,終於看到直通明永冰川高端的木梯。我又害怕了!木梯顯然結實,但背景卻是直上直下的冰川,寒意從我心裡陡然騰起。而且,從我到達寺廟之後,就不停地聽到山裡傳來轟轟作響的聲音。那是雪崩!我在山腳下仰望,那種氣勢,除了寒冷,就是恐懼。
我看了它好一會兒,還是想離它再近一些,一步步挪上了"天梯"。奇怪的事發生了,在我到達第一個平台歇腳點時,我突然不怕了,反而有點興奮,沒有停留,繼續向第二個落腳點進軍,而且速度非常快,好像眨眼間就到了。奇怪的事又發生了,我再也不想爬了!盡管我離最後一個落腳點可能不到100級樓梯,但我沒有任何念頭再去攀登,我就想坐在木板上靜靜地仰望掛在眼前的冰川,觀賞時而撲簌簌而下的雪瀑,靜靜地坐著,覺得這樣就很好了,沒有任何其他的念頭。除了在我所處的高度和那個需要我再努力才能達到的高度所看到的東西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之外,從心理上,我再也沒有欲望向上攀登了。
我一個人坐在木板平台的中央,看著冰川,感到自己全身的肌肉是那樣舒展,笑意都是不由自主的,不再害怕,但也不能思考,就是坐著,沒有感覺,就那麼存在著,只有我一個人對著它,挺好的。一路上不時聽到雪崩的聲音,現在,看著雪崩時時發生在眼前,就如瀑布般宣泄在我面前,我不怕了,反而欣喜,我哪裡見過這麼壯觀的祝福呢。藏族女孩央宗告訴我,梅裡發生雪崩是神給我們的祝福。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聽到有人在我下面的落腳點說話時,我大聲招呼他們。他們上來後,這三男兩女也不想再向上爬了!
山上冷,我和他們一起下山。當他們知道,我是一個人走上來時,紛紛說:"酷!"而當他們知道,我以每天800元的價錢包車從麗江來梅裡時,表現出來的神情就不可思議了。那時的我,對此已無任何感覺。他們怎麼知道,這一路上來,我心裡是怎樣的呢?!
從冰川回到寺廟前,我異常興奮,這時王氏夫婦也上來了,我把相機給他們。雖然,王七軍來過梅裡十次,卻從來沒有上來過,而小和是第一次來。所以,我讓他們多拍點照片,夫婦倆也好留個紀念。
一個叫央宗的藏族女孩熱情地帶我到廟裡行禮、磕頭、碰頭、轉經文。她說,經文一定要轉三圈,這樣對我有好處。然後,我們坐在寺門前聊天。在梅裡藏民的心中,梅裡是神山,它能保佑他們。央宗說:"我每天牽馬送客人上下山兩三趟,每天都要拜山,晚上,有時跳舞、唱歌,我就想這樣過一輩子,挺好的。"
有信仰的生活,刀槍不入。
當王氏夫婦回到廟前,我遙望著籠罩著梅裡主峰不肯散去的那團雲霧,大聲喊:"我走了,再見,我走了!"我默默地和它說話,我和易文,我們的願望是真誠的,樸實的,無非是想按我們的願望生活。我就這樣想著,不停地喊著:"再見,我走了!"王氏夫婦大概被我感染,也和我一起喊起來。
趁著還沒有天黑,我和王氏夫婦、牽馬的藏民一起下山。央宗唱起了歌。高亢的歌聲應和著嘩嘩的流水,回蕩在馬道上。
天還沒黑,我心裡惦記著走到那條捷徑的時候,也許可以把眼鏡找回來。但我再也沒有找到那條捷徑。讓它去吧。離開梅裡時,我把爬山弄破的鞋子也留在了小客棧裡。
在我們住的小店,總共不到十個客人。我遇到一對北京來的自助旅行夫婦,他們一般不到人多的地方去,專門去人煙稀少的地方。大姐無意間告訴我,藏民開的店很實在,一個床位25元,在香格裡拉,一個標准間才80元,在麗江,淡季50元就可以住到古城客棧了。我沒說什麼。王氏夫婦告訴我這裡一間房子180元,他們出面和店主說,只收150元。在香格裡拉他們說,一間房150元,他們去說,120元就可以了。在麗江,他們說,古城的房子很貴,至少兩百元一個晚上。這裡吃的也很便宜,一大碗雞蛋面才5元錢,我根本吃不完。因為我不再和他們一起吃飯,他們抱怨說,這裡吃的太貴,兩個人花了20元,兩菜一湯。
我最終決定,回到麗江後,不再租用王氏夫婦的車。當他們看到我和北京夫婦聊天時,他們對我直接回麗江的要求就不意外了。王七軍試探著說,香格裡拉還有很多景點沒有去看,不回去看了?一般人來這裡要玩至少五天的。我淡淡地告訴他,等我趕在狼毒花開了來吧。
我可以接受明明白白的要或搶,但憎惡欺騙。
8月5日早上,我們踏上趕回麗江的路。開車前,我問店主:"早上能看見梅裡主峰嗎?"這個壯實的藏族漢子憨厚地笑著,搖搖頭說:"看不見,早上水氣重,霧不容易散,就是在中午看見,也只是一會兒。"我衝他笑笑。他可能覺得我失望了,安慰我說:"沒幾個人看見。"
車開出來沒多久,我就看見一團雲霧飄開,雪白雪白的一座山峰在眼前了――它的峰頂像一個轉經文的經桶,王氏夫婦同時說:"梅裡主峰。"我不相信地問:"就是它嗎?"小和高興地說:"就是了,我們運氣真好!"同時出現在它不遠處的也是一座雪白雪白的山峰,峰頂是尖的。我看著它笑了,心裡想:"再見了。"算是和它道別了。它並沒有像其他人所說的,一閃而過,停留了幾秒鐘。我給易文發一個短信:我剛剛看到它了。再抬頭時,發現它已經不在了,能看到是黑白相間的梅裡山峰。
我在早上八點,與太子峰告別。
梅裡雪山是藏傳佛教的朝覲聖地,雲南第一高峰,每年秋末冬初,西藏、四川、雲南、青海和甘肅的香客,千裡迢迢牽羊扶杖徒步趕來朝拜。
8月5日一整天在車上奔馳,終於趕在下午五點回到麗江,和王氏夫婦分手。我一個人背著大包從麗軍酒店古城入口進來,一路問了幾家,橡樹園也沒房間了,古城人家也沒房間了,手機裡備用的一個麗江自由生活驛站石頭的電話號碼,很幸運,有一間客房因為是誤點航班改明天,今晚剛好空了一個房間,是138元一個大床單間,但是只能住一個晚上,很累,不管先住著再說吧。現在旺季到處客滿,原來幾十的條件不怎樣的房間都漲價到150了。
今天下午在這個叫布拉格的咖啡館,已經消磨了三個小時時間寫下這些文字。女店主正在電腦前玩撲克,即使有客人來了,也不能讓她暫時離開,雖然女店員正在忙著照顧其他客人。而剛進來的這對夫婦,珠光寶氣,到這家咖啡店來顯得格格不入。店主對他們似乎孰視無睹,掃了一眼,繼續她的網上愛好。
這個店是為自助旅行者提供住宿的,每晚最多40元一個床位,少的要25元。來這裡喝咖啡的以外國人居多,盡管古城裡現在見到的外國人已經不多了。古城裡大多數是來自各地的跟旅行團的中國人。
如果人生一定要取舍,愛和自由是我永世不能丟的,那會讓我的一生充滿溫暖,是我的傘。
然而,世事又何須感嘆呢?連一個書吧的伙計都知道,如果你在自己家裡,心態平和,那就是你的香格裡拉,不一定要來這裡啊。而一個來麗江打工的小伙子昨天傍晚在四方街的街椅上和我聊天時,突然說了句,這裡就差把陽光裝進礦泉水瓶子明碼標價了。民間的智慧,你又如何能阻止智慧的滋長呢?
住在每晚138元的清爽小客棧,與住在嵌雪樓880元的套房,在麗江古城,如果說有區別的話,只是價碼。在我,沒有任何區別。在這裡,我每次回去看見客棧對面阿婆坐在門口,目送門前的游客來來往往,她的平靜是令人羨慕的。至於生活的氣勢,根本不以人外在的尊貴卑微顯現。
一個時代過去了!
我為愛情放盞燈
2009年8月7日星期一五下午三點 布拉格咖啡館 天氣:晴
當全國絕大部分地方籠罩在陰雨中時,麗江的天是那麼藍!旅行生活改變了我晚睡晚起的習慣,早上早早醒來,然後又睡去,十點左右撐起遮陽傘,在阿婆的注視下出門游蕩,下午三點之前坐到布拉格咖啡館寫日記,看書,或者看著窗外,消磨時間。傍晚六點,到古城便宜的電話亭給媽媽和易文打過電話後,回客棧洗個澡,添一件衣服,再出來淹沒在人流中。踏著石板路,沿著掛滿燈火的小街,順著漂過許願燈的小河,像趕集一樣,在古城裡東看看,西瞧瞧,看游客與店主討價還價,最後和氣成交。
沒帶電腦,手機關機,不看電視,不買報紙,也不購物,只在回古城的第一天逛書店時,給爸爸買了張麗江手繪地圖。想想老爸很有意思,我每到一個地方,他就找出地圖看看我在的那個地方有什麼山有什麼河。剛回來那天我打電話說,明天早上去黑龍潭,媽媽說:"那不離玉龍雪山很近嗎?"我奇怪,她怎麼知道的?媽媽說:"你去昆明那天,你爸爸就把麗江地圖看了好幾遍。"我怕他們擔心,只說去香格裡拉,沒告訴他們我去了梅裡雪山。從梅裡回來,我再也沒有心思和欲望去其他地方,只想在古城裡這樣住著,笑著閑逛。
麗江的日子是天堂。
今天早上起來把衣服洗了,晾在二樓的曬台上,太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熱辣辣的,晚上回來,我就可以收了。
走了好久,我到黑龍潭去爬了像山,在已經看得到頂端處,我突然興味索然,隨即返身而回。
昨晚閑逛到一個小書屋,聽著經過現代樂器處理的納西音樂,看尹吉男寫的"後娘主義",眼淚又流出來了。這本2001年寫的書,本身感動不了我,但似乎我的生活裡太缺乏這些了,或者說,我離這些本來離我很近的東西已經很遠了,所以,我很輕易地被感動。
早上,在黑龍潭的東巴文化中心,免費導游熱情地給我講解,將我引入一個雙手持燈,還需要許願的地方。三個台子上,分別有財富、家庭、愛情、健康和平安,我手裡的燈只能放在一個願望上,然後,摸出一個吉祥包,東巴大師根據我放燈的這個願望解簽。我看見財富和家庭那兩層分別擺滿煤油燈,而愛情、健康和平安上沒有。我調侃地對東巴大師說:"那我就給愛情放一盞燈吧。"其實,我什麼都沒想,就摸出一個吉祥包。大師看我的面相,一個勁誇我長得好,還問了我的屬相、生日,解簽的內容,總讓我覺得好像在哪看到過。最後,大師勸我買香火,多的上百上千,少的自願。我把包裡的硬幣零錢放進隨緣箱。
出來後,在珍珠泉邊休息,碰到昭通來的一家四口,他們說:"在這裡什麼都是錢。" 民間的語言充滿了機智,昭通婦女知道我是一個人來到麗江,又去了香格裡拉和梅裡雪山,她睜大眼睛說:"你太幽默了!"逗得我哈哈大笑。
這就是麗江。
布拉格和其他麗江的咖啡店、書吧一樣,為客人准備了留言簿,我一開始喜歡看上面的留言,似乎每個來這裡的人都是詩人,有些語句在今天的我看來是幼稚的,也是珍貴的,它能觸動你,幼稚的文字表達真實的情感,會讓你流淚。
在香格裡拉和梅裡雪山,我感到了自己內心力量的強大,我在爬山的時候,甚至說了一句,"你不可改變我"!看到那些在牧場,在高原,在深山裡日復一日生息的人們,我的心莫名的痛,為他們的自在和貧困。我不認為,那是世外桃源。當然,如果他們自己知足常樂,外人的想法又算什麼!麗江之山水,能夠消融人的鬥志、讓人慵懶,閑散。
香格裡拉的藏語意思是,環抱在幸福之源的地方,那個地方真的能在現實生活中找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