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麗杭州)
誰也不知道,江南的雨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飄落的。說不清是夜裡還是某一天的黃昏,細膩柔軟的雨就從深深的小巷子裡彌漫開來,沿著青石的路一直擴散,直到整個西湖都籠在一片煙色中。當柳絲吐翠桃夢正酣的時候,雨,悄然無聲地來了,江南最美的時光隨之悄悄拉開序幕。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精神史上極自由,極解放,最富於智慧,最濃於熱情的南朝文化在她血脈植下了純粹的美,從顧愷之、謝靈運、王羲之、到陶淵明,這是一個美的歷程,而夢,就從那兒開始,一直持續蔓延到現在。
面對煙水迷離的一派江南風光,正是身入畫境濃酣忘我之時。境與神會,此時猶感靈韻襲人,神魂飄渺出世,與前人詩書琴畫達到心靈上的契合,從而看到一個真正的江南涉水而來。摒除雜念,方能重新進入江南,那些不朽的詩篇永遠不會被時代的噪聲淹沒。
解析自己的精神結構,亦是一種寂寞的絕唱,如蘆花深處傳來的悠悠簫聲,其人遠矣。在阡陌縱橫的水鄉找尋屬於自己一個夢,追求風景與人合一的體驗,又何嘗不是對心靈恬靜之美的極致追求呢。
欸乃一聲山水綠,綿綿絲竹之聲不絕於耳,薄如蟬翼的輕霧蕩起來了,湖水圈圈柔亮的漣漪裡劃破了時空的界限,身著美服的才子佳人從如煙迷離的歷史中款款行出,他們漫步在湖畔,三三兩兩,或行或坐,或詠或唱,幕幕千古風流佳事正又重演。那是我心目中的江南,不單是春來綠如油的風景,更由這些極具個性的人物和歷史繹話組成在一起,才更為生動的使江南這一形像活潑起來。
晨風研開了一端上好的硯墨,將整個江南秀色倒映在那一池春水中,春水晃漾著,波光閃爍,漾起無限美好的遐思。你看呀,葉葉扁舟正泛在山色浩淼的煙色中,你聽呀,吳儂軟語在水面乘波而來,此情此景,如何使得人不放緩腳步,沉迷於她的旖旎之中?春色是這般綺麗多姿,以致使人忘了她的前身遭遇,她那多災多難的前朝命運似乎都被埋葬在煙波之下不被重提,然而總是有些好奇的人忍不住要打聽她的故事,這種綿延到日常生活態度上的詩性情調是從何而來?
一句從何而來,使人沉吟至今。她的故事太多了,也曾峰煙硝戈,也曾六朝富貴;她的溫柔繁華、優雅頹廢,並非一朝蹴就而成,她的夢伊始於南朝。一次次的折戟沉沙,一次次烽火烈焰,不僅未能摧毀她的經濟文化基礎,反而構成它經濟文化再生產的歷史動力。破壞與重建周而復始,不斷注入新鮮又奇異的血液,久而久之,在總是充滿大喜大悲的文化氛圍中,孕育出一種近乎頹廢主義的快樂,她是一種節奏緩慢、“躲避崇高”、沉迷於日常生活的詩性情調主義,這種來自非功利的審美精神直接開放出中國文化草長鶯飛的春天,由衷的使人覺得愉悅與美好。
春風處處綠江岸,人們何以如此偏愛江南?仿佛總有說不清,道不完的情結縈繞其中。關於江南,人們臆想過很多,從朗朗上口的唐詩宋詞裡逶迤出一派小橋流水的風光。江南,是國人詩性審美的棲息地,每逢春來倍思江南,亦是許多國人固有的慣性思維。江南作為一種美的意識形態存在,正以其獨有的精致綺麗成為春天的風向坐標,吸引著無數游子從四面八方而來。
一唱三嘆的江南抒情組詩,奏響了春天的序將人們迷惑困頓的心靈指向目可見,耳可聞的山水秀色之中。從繁重的生計中暫時解脫出來,感受季節的變化;從厚重的北方政治倫理式思考中解脫出來,人性自身的精神覺醒喚醒了個體的審美意識,於是造就了獨樹一幟的江南文化。中國民族審美精神的起源,也許正是從這裡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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