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道外

作者: Mingkaiyehe

導讀少爺在哈爾濱的旅行是從道外開始的,這是我刻意的安排,趁著他新來乍到兩眼一摸黑,趕緊帶他去些不那麼經典的地方,等一半天路熟了,他就該有主意,我也就會重新淪落為跟班。 少爺來之前的近一周時間裡,每天晚上我都出去,但始終沒能去成道外的核心地帶。有回坐公交車到了承德廣場,下來看周邊一團漆黑,並且好些看不清路數的閑人游蕩在街邊,嚇得趕緊打上個 ...

少爺在哈爾濱的旅行是從道外開始的,這是我刻意的安排,趁著他新來乍到兩眼一摸黑,趕緊帶他去些不那麼經典的地方,等一半天路熟了,他就該有主意,我也就會重新淪落為跟班。

少爺來之前的近一周時間裡,每天晚上我都出去,但始終沒能去成道外的核心地帶。有回坐公交車到了承德廣場,下來看周邊一團漆黑,並且好些看不清路數的閑人游蕩在街邊,嚇得趕緊打上個車離開了。回來一查地圖,原來還沒進入道外的老城區呢!從此我就不敢一個人往那邊去了,與燈火輝煌的中央大街不同,道外是不宜於晚上去的。

這回是中午,我和少爺打上個車,告訴司機目的地是靖宇街和道外十二道街的交叉口。對出租車我有種本能的恐懼,所以每次都用很堅決的口氣把目的地說得很准,這樣似乎就能夠增加些安全感,不會有人把我當生手來蒙了。

車直對著哈爾濱火車站開過去,右轉進入一曼街。轉角處一座中式的大屋頂建築司機說是哈三中。從一曼街往靖宇街,哈三中前邊那條與一曼街垂直的是果戈裡街。哈爾濱街道的命名大多比較簡單,除了這幾條以人名命名的外,其它要麼一、二、三、四地排下去,要麼就車站、民航、教堂之類有什麼就叫什麼了。

車子開進了靖宇街,從西往東一路走著,這回真正走進了哈爾濱最老的街區裡,兩邊都是一二層的老房子,許多立面帶著歐式的線腳。街很窄,但有公交車通過,兩邊店鋪鱗次櫛比。

這條街似乎是規劃過的,因為每個十字街口的幾棟建築都很類似,各以一個45度的斜面對著街,斜面上有很復雜的裝飾,大都很破舊了。

靖宇街很長,中間被一條條與街垂直的小巷穿過,就是我們在車上看到的一個個十字街口,我們從頭道街走到十二道街,下車,再往前就是些新建築了。

十二道街往前不遠處,是一座很大的清真寺,牆面刷成淡藍色,貼著白色的拱券窗套,頂部有幾個同樣是藍色的大蒜頭形的穹頂和高聳的宣禮塔。這座建築輪廓豐富,但做工粗糙,尤其是底層一溜全是商鋪,賣牛羊肉和各色清真食品,還有家按摩院,把個立面弄得更加不倫不類了。

店鋪邊上有扇鐵門,我和少爺推開進去,沒走幾步,就讓庭院裡坐著的戴白帽的人攔住了,說這裡禁止參觀。我倆出來繞到正門,門前是個不小的廣場,鐵門上貼著通告,說是已經進入齋月了,所以廣場上的活動全都停止。不知平時廣場上有什麼活動,估計也是跳舞扭秧歌之類吧?

從清真寺往回走,周邊全是些賣醫療器械和化工原料的商店。看到那些化工原料店,少爺有點兒像若干年前的一些青年看到了延河水寶塔山,忙不疊的一頭扎進去,研究起那些瓶瓶罐罐。分液漏鬥有,天平有,硝酸銀——也有,ok,那就詢下價,125元一克,嗯,比他們老師說得要便宜些。

少爺就這麼一家一家化工商店地逛,把三價、兩價鐵,綠的灰的褐的藍的都看了個遍。然後改看房子,對著街上的老房子舉起相機左拍右拍。我在旁邊也拿起相機拍他,我說你終於也長到能夠欣賞這些舊房子了。少爺說是,不過讓我不要以為他就肯學建築專業了,他更喜歡的還是化學。

像所有的老街一樣,靖宇街及周邊的小巷裡深不可測,總能碰到些意想不到的東西。我們在一條小巷裡看到一處簡陋的小教堂,裡邊滿滿地坐了一屋子信徒在聽布道,連室外的窗台下和門道裡也坐滿了人。湊近一看,是電視在播放,聲音很響,半條街都聽得清清楚楚的。少爺隨口說內容講的是什麼什麼(我沒記住),我好奇地問他什麼時候讀的《聖經》,他不回答,專注於教堂對面一家賣宗教用品的小店,探進頭去卻見屋裡有人在睡覺,又退出來了。

街裡還有個溫州商城,樓兩側各有一條商街,很像北京郊區縣城中心的格局。溫州商城斜對面有家古玩市場,我們只逛了一樓,裡邊擺著有最老式的照相機,一個可以前後推拉的大黑箱子,在《清宮秘史》中看到珍妃玩過的那種。

和古玩市場通著是家藥店,不知為什麼卻在一個角上賣書,少爺看中兩本講照片處理的書,翻了翻說是PS經典,央求我替他買下,我為此付了90元。還有中央紅小月亮超市,在哈爾濱似乎是家連鎖,少爺在裡邊買了兩瓶酸梅湯,花了5元。

印像較深的是一家叫“老鼎豐”的冷飲店,也是間把街角的巴洛克式老房子,門邊牆上釘著牌子,寫明建於1915年。老鼎豐店面寬敞,一半賣冷飲,一半賣糕點。有十來張木方桌和幾十把木椅散亂擺著,我和少爺一人買了一根1元錢的冰棍,就坐在張靠窗的桌邊一邊吃一邊看街景,街景有點兒像講述70或80年代的影片鏡頭。花1元錢就能坐下來舒舒服服看街景,衝這一點我倆都覺得哈爾濱不錯,在上海的新天地,不花上兩位數的錢,就找不到地方坐下來。

歇夠了,我們也走出了靖宇街,順景陽街走到了江邊。這是我到哈爾濱的第八天,才第一眼看到了松花江。2002年我來過哈爾濱,當時的松花江干掉一多半,要從岸上往江心走差不多一裡多地,才見到水,船開不了多會水就沒了,下了船又要走上一裡多地才上岸,弄得我對松花江印像不佳,加上這回工作繁忙,一直沒提起精神來看它。

這回完全不同了,豐沛的水盛滿了一條大江,真的,盛滿了水才看出這條松花江的壯觀。江面極寬,坐在岸邊,對著浩瀚的水面感覺就像是對著大海。道外的江岸是粗糙的,但人也不少,有的在游泳,有的在閑坐著,就像我和少爺一樣,看波浪,看大橋,看對岸綠色的島,雖是江水,波也不小。

有人推著小車在江邊走過,一路叫賣豆漿油條。我笑,此時是下午3點不到,不知道什麼人會在此時吃豆漿油條?

往前不遠處是個碼頭,我跟少爺說咱們坐船過江吧,少爺同意了。賣票的問我是不是去太陽島,說如果是的話就別坐這班船,這班船直達科技學院。我說我不去太陽島,我就坐這班船隨便到對岸玩玩兒。

那趟船一艙年輕學生坐得滿滿的,船慢慢駛離江岸,沿江那些建築的像畫片樣一溜展開。船慢慢繞過江心島,我看到島上臨水的沙灘上有人在游泳露營,他們是怎麼上到這個島上的呢?沒有橋,也沒有客船。我問少爺,少爺毫不猶豫地說:“他們是住在島上的。”

少爺的答案永遠簡單明了,從小他就不曾被 “你是怎麼來的?”這個問題困擾過,總是很肯定地回答:“我本來就在這兒。”然後就沒人可以再刁難他了。

棄船登岸,走上一個高坡,建設中的松浦大橋矗立眼前,穿過工地,就是科技學院的校園,校舍立於江岸,圍牆外是蘆葦叢生的河灘,有三、五個人在垂釣。我跟少爺開玩笑說你可不能到這兒來上學,你該光顧著釣魚不念書了。其實我是看到此處荒涼,怕少爺抱怨我無目的地隨便乘船過江,但少爺說他覺得這個地方挺好玩的,一派郊野風光。

回程我們坐的船中間又停了兩站,馬船口和船廠。馬船口也叫馬家船口,形成於清代,松浦鎮就是從這裡發展起來的。待松浦大橋建成,這一帶的原生態景色估計很快就會改變,一座座樓盤會如雨後春筍般在這裡長出來。

回到南岸,我們穿過道外七道街准備往友誼路一帶打車。看見七道街裡有家規模不小的煙葉市場,對關東煙過去有過耳聞,這回才算是找到源頭了,鋪天蓋地的金褐色,有整張大葉,也有細末,無限多的講究,讓人眼花繚亂的。

市場裡邊還有唱二人轉的、賣其它土產的,好大的狗拴在那兒,那一刻我都忘了自己是在省會大都市哈爾濱了,感覺好像到了鄉下的某個地方。

其實這裡離哈爾濱最繁華最現代的中心很近,我們打車順友誼路一直往前,彎都不曾拐,只起步價就到正對著中央大街的防洪紀念塔了。



(道外清真寺)



(靖宇街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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