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些東西,一想起來,哪怕稍縱即逝,也會令人心跳不已。譬如梅裡雪山。
藏區八大神山之首,海拔6000米以上的山峰就有13座,號稱“太子十三峰”。主峰卡瓦格博高6740米,乃雲南第一峰,更有老外稱其為世界上最美的山。每年都有無數西藏、雲南、四川、青海、甘肅的藏民前來繞山朝拜,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轉經”。而至今尚無一人能成功登頂的記錄,更讓梅裡顯得神秘莫測……
這一組組數據,一件件軼聞,只是聽說也足以使人心潮澎湃了。等真正到了麗江,到了香格裡拉,才發現無論多麼神奇的傳說,多麼瑰麗的辭藻都無法真正描述出當地人對神山的敬仰之情。梅裡,玉龍,白馬……提到這一個個充滿魔力的雪山之名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會流露出一種特殊的光彩,從他們眼睛裡,你可以看到自豪,激動,幸福,更有虔誠。曾經,在神山的呵護下,他們創造了燦爛的東巴文化,迷人的摩梭風情;如今,神山又從五湖四海為他們帶來了無數游客,既讓他們了解了外邊的世界,又讓自己民族的精髓聲名遠播;未來,他們還會在神山的守護與指引下,繼續開辟輝煌的明天。這一切,怎能不讓他們對這些神山懷有那般特殊的感情。
剛到麗江,第一眼看到的是三個正在吃飯的小姑娘,就在新城通往大研古鎮的一個巷口。她們吃的很普通,穿的也尋常,但臉上的那種快樂卻是非凡的。那是一種徹徹底底的無憂無慮,一種只有屬於孩子們才會有的純真笑容。三人同坐在一條長石凳上,邊吃,邊聊,邊笑。吃的不過是街頭最尋常的東西,可眼裡的滿足會讓你覺得那一定是世上最美味的食品;說話的聲音不大,可臉上的神情會讓你覺得那一定是世上最有趣的話題;也許是女孩子的緣故,笑聲同樣不大,但即便是隨風傳來的淡淡一陣,也會讓你覺得那是世上最動聽的音律。這樣的場景,在城市裡,在那些吃肯德雞,麥當勞,為父母期望所壓,被書本作業所累的孩子身上,很難看到了。於是從那一刻起,我固執的認為,只有這樣的童年才算是真正的童年。
在麗江我們住的是自由生活驛站,看到很多游記裡面有提過,聽說瑜飛和小石頭可以給我們提供很多關於自助游線路的參考,於是我們提前預定了自由的房間。很喜歡自由驛站的院子,很是舒服,房間裡面的設施也不錯,性價比很高。由於和既定的行程不一樣,我們沒有參加diy的活動,在瑜飛和石頭的幫助下我們約了幾個同住在自由的朋友自己包車去梅裡。出麗江後的第一站,是拉市海。一片不大不深的湖,一群不多不少的牛。最可喜的是人少,幾乎沒有什麼游客。於是安靜,卻不是令人窒息的安靜,而是一種愜意的靜,祥和的靜。在這片安靜中,你聽得到微風溜過青草而帶起的沙沙聲,聽得見臥在岸邊的水牛那慵懶而和緩的呼吸聲,還能聽到湖中小魚歡快的戲水聲,更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初始時,雲多而厚,水天一色。岸邊的那片蘆葦,遠遠望去猶如一道繡在天際的金絲線,而散落其中的民居,便是這金絲上的顆顆明珠了。
雨,終於還是來了。如同一場期待了很久的邂逅,你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可真來了,還是會覺得突然。雨,不大也不小。但絕不會讓你產生躲避的衝動。於這湖上,於這雨中,你感到的只有平靜,徹頭徹尾的平靜。雨水所洗刷走的不止是一路的風塵,更有心頭的碌碌浮華。雨,無聲息的停了。正像那場期待了很久的邂逅,沒有激情的擁抱,沒有熱烈的問候,不過是輕輕的一點頭,淡淡的一抹笑。但哪一刻,依然美的無法形容,深深地植入記憶裡成為永恆。
雨過天晴,陽光便直射下來。無風時,湖面平滑而清亮,宛如一大塊靛藍色的玉盤橫亙於山谷之中;山色蔥郁而秀麗,與湖中的倒影相映成趣,待到輕風掠過,只見波光粼粼,漣漪微漾,頓時覺得滿眼浮光掠影,異彩激蕩。伴著遠處傳來的漁歌,綿長而悠揚,一時間竟真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一路上,年輕的船老大除了偶爾介紹些拉什海的典故,便很少再說話了。最多也就是看著我們這群大呼小叫的游客微笑,平靜的一如這池湖水。但他劃船時的眼神卻又分明寫著一種堅韌,屹立船尾的他,所撐起的仿佛不僅僅是一只船,一只僅用來謀生的工具,他是要在這如畫的山水間,撐起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上岸後,和一位放馬的牧民聊起來,第一句話就讓人咋舌,“我已經在這裡養了三十多年馬了”。在牧民爽朗的笑聲和自豪的眼神下,我只有欽佩。都說艱苦的環境才會磨練人的意志,可是在這種湖心撒網捕魚,湖邊牧牛放馬,聆聽鳥鳴啾啾,放聲漁歌陣陣的生活中,在這樣安寧祥和的環境裡,卻同樣歷練出了這樣的堅強,這樣的執著,看似奇怪又不奇怪。實在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在經過一整天,幾百公裡的長途跋涉,於傍晚時分,終於到達了坐落於梅裡腳下的飛來寺。又熬過了一個漫漫長夜,終於等到了黎明,終於可以去看仰慕已久的神山了。可是梅裡,梅裡,山如其名,倒也真正是“沒理”我們。連續多日的陰雨,厚的快要墜落的雲層,除了偶爾在雲的罅隙間窺探神山於驚鴻一瞥外,終究是未能看到傳說中令人眩目的“日照金山”。
遺憾,又是遺憾。
帶著遺憾轉身欲回旅館,卻不知何時起,在觀景台下坐了位紅衣僧人。彼時,天空乍亮,霧氣未散,天地都籠罩在一片淡淡的藍色中,青山綠草,白塔紅袍,遠處五色經幡隨風緩緩飄舞,天空有幾只黑鳥飛過,“呀呀”之聲,響徹山谷。一剎那間,人群失去了喧囂,天地間只有搖經輪的“哢哢”聲與僧人低沉的誦經聲。那節奏平緩的好像在對神山訴說著自己的心事,整個世界為一種虔誠的氛圍所環繞。這一刻,也許很短,也許很長,我只覺得心裡似乎抓住了什麼……
無法忘記的還有在梅裡山下義務修路的兩位老奶奶。山路崎嶇,不時有碎石滾落,道路很難保證暢通,修路自然成了山區裡的一大工程。可修路很苦,義務修路就更難得了。兩位老奶奶修路,更是第一次見到。過路的司機都是主動停車,要麼問候,要麼給她們幾元錢。兩位老奶奶也不多說話,只是笑笑,手中修路的鋤頭,卻從不停止。修路是義務的,交費是自願的,如果說梅裡雪山是世上最美的山,那麼這個“路口”,算不算是世上最美的路口?
同樣無法忘記還有爽直幽默的納西導游。一路上我們看到了無數的美景,可是從他身上,我們看到的似乎比美景更多。
是的,就是這群神山腳下的子民,就是他們,用自己特有的風俗,特有的品格,過著一種特殊的生活,一種只有神山下才會有的生活。你只要到了這裡,立刻就會愛上這神仙居住的地方,愛上這神仙一般的生活。
所以,梅裡,梅裡,山如其名,真正是座“美麗”無比又“魅力”十足的神山,關於她的傳說實在是太多太多。但真正讓我難以忘懷的,不是籠罩在這神山頂上那太多太多的光環,也不是寄托在這神山身上那太多太多的希望,而是跪拜在這神山腳下那太多太多的虔誠,正是這些虔誠的人們,千百年來不間斷的香火,不間斷的繁衍,不間斷的勞作,才使得雪山永遠保持著神一樣的青春,神一樣的聖潔。
最初想看的,沒有看到;最終看到的,沒有想到。這是遺憾?還是幸運?
我,又是該遺憾還是該慶幸?期待我的下一次梅裡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