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一日---慵懶與胡思亂想兒子高考結束了,在准備送其報到前的一段日子裡,一直計劃趁便找個地方放松心情,四年了,每每外出游玩總有負疚與焦慮感,現在好了,可以徹底放松了。選個合適的地方很關鍵,孩子在武漢上學,周邊地區好像成熟的去處只有張家界跟武當山了,武當山沒去過,張家界去過可是妻子沒去過,在看了許多武當山游記後,感覺沒有多少吸引力,遂放棄了武當山。決定去張家界,附近的鳳凰自然列入計劃當中。
到武漢大學後,在旁觀孩子辦理完入學手續後,一起將行李送到宿舍,幫助收拾後,交代了物品所在之處,就與孩子告別,前往武昌火車站,在宿舍區門口遇到聞訊前來的我大學室友,現在武漢大學做教授的同學。得知我們就要去火車站,非常驚訝,到武漢四個小時就跑,浪子就是浪子,聽到同學如是說,妻子有些納悶,同學感覺出來了,對妻子說,我們在大學時都叫他浪子,你們要去鳳凰,看看是不是名符其實。
短暫寒暄後,與同學告別,打車去車站。一路上,感覺妻子在打量我,下出租後,問妻子,怎麼啦?為什麼叫你浪子,是不是在大學裡風流出眾?看著妻子有些發急的神態,我啞然失笑,不是因為風流,是因為沈從文的((邊城浪子)),你沒讀過嗎?妻子不語,這是妻子的暗傷,專業以外的書籍閱讀很少,孩子經常為此與其糾結。
安檢後,入候車室候車,妻子說要去書攤看看,我心裡明白,這是要去買沈從文的書,雖然我感覺在車站買到沈從文書籍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便阻擋。
聽到廣播,開往懷化的車開始檢票,妻子也空手回來了,很明顯,武昌火車站書攤的品味與全國各地車站一樣。
到月台與列車員換票後,令我驚訝的事發生了,列車員說,因為沒有送電,車廂裡沒有空調,非常悶熱。一車廂的人都站在月台上,這時離開車的時刻只有十分鐘,回想起來武漢的列車,因為冷氣送的過多,不得不用枕巾塞住空調送風口的事,真有哭笑不得的感覺。
武昌開懷化的列車屬於夕發朝至類型,上車後,雖然可以上鋪入睡,但是,車廂裡的悶熱感覺過了一個多小時後,才進入利於入睡的正常狀態。一夜無語,早上醒來,看表已經7點多了,有些奇怪,但也知道列車運行的狀況,晚點了。正點應該6點13分,在此以前,列車員會提前半小時換票的,問妻子,得知我們中彩了,列車晚點3小時,創本次列車開行以來的晚點時間最長記錄。
9點20分,列車進站,我們出站,解決早飯是當務之急。到湖南,吃米粉好像是不錯的選擇,妻子吩咐老板,一碗米粉,中辣。我很奇怪,一碗不夠啊,妻子說,看過網上攻略了,懷化到鳳凰的路很難走,容易暈車,為防意外,她就不吃了。我很意外,我是看了許多攻略,重要的還打印下來。妻子從來就是做甩手掌櫃的,所有行程計劃和票務都是我根據攻略和游記一手操辦的。
打車到懷化汽車西站,收費5元,雖然與網上攻略的數據不符,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付費下車,看到車站前混亂的景像,有些懷疑,是不是送我們到中巴車站了,這可是攻略竭力勸阻乘車的地方。忙問路邊警察,得知是西站,進入後,環視車站,感覺跟東部農村車輛集散點一樣,問車站人員買票在哪裡,車站人員手一指,吵架的地方就是售票點,過去排隊的時間裡,弄明白了,一購票人因不服售票人員不打招呼就賣保險一事與售票人員發生口角,聽一起排隊人說,已經吵了40多分鐘了,那個窗口也因此停止售票,乖乖,癱瘓了50%的售票力量,一共有兩個售票窗口。買票時,竭力給售票員說,買車況最好的車的票,售票員說,都是好車----空調大巴。無奈,買了最早一班車,撞運罷了。上車檢票,坐下後四處打量,是空調車,但不是大巴,最多是中巴級別的,車況從外表看來還是很新的,但是車廂內衛生很不令人樂觀,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味,司機在聽到妻子對車廂味道的抱怨後,拿出空氣清新劑噴了一下,也沒有做聲,只是看了我們一眼,我理解他的意思,我已經采取了措施,你們就不要抱怨了。等了40多分鐘後,終於開車了,聽口音,本地人跟外地游客人數差不多,游客的目的地與我們一樣,都是鳳凰。大家也在交流相關信息,很明顯,現在的游客跟以前不一樣了,信息掌握的非常多,都做了很多准備工作,看攻略是其中之一,我們以前也就是買一張游覽圖。有兩個北京女孩更是特別,居然帶了沈從文的文集在看。車行接近四個小時後,汽車到了鳳凰,雖然路況不佳,但是暈車的人沒有攻略上說的那麼多。車站上拉客人的數量比較少和文明程度都比攻略上高,一聽到回絕,基本上就不糾纏了。打車去虹橋,問了一下當地人沱江人家客棧的方位,直奔而去。好消息,客房還有,壞消息,房價調整了,比網上攻略提供的參考數據高出一倍有余,詢問侃價後以100元每間每天住了下來,放下行李,細細打量房間,全木裝潢,獨用衛生間,衛生情況也可以,房間外有一陽台正對沱江,比較理想。看旅客登記本,昨夜住客是來自意大利的年輕人。妻子還在嘀咕,房價漲的這麼多,我反問她,你有多長時間沒住過100元一夜的房間了,妻子笑了,還真是,現在出差都是看星級的,大城市四星以下基本上不考慮。我說,住過那麼多飯店,你記住的有幾個?今天住的地方,你可能要記住很長時間。別因為同一房間,房價出了比別人高就不舒服,這是自虐行為。
一番洗漱後,出去找地吃飯,去網上追捧和攻擊都比較多的大使飯店,很平常和不起眼的小店,裝潢一般,就餐的人看出來都是游客,年齡基本上比較年輕,看來是和我們一樣受攻略影響來此的。點了湘西有名的腊肉,服務員推薦我們炒腊肉,妻子不喜歡過於油膩,我選了清蒸腊肉,點了一個我不知道具體名稱蔬菜,至於鳳凰的名菜血粑鴨,因為妻子不吃鴨而放棄。看到服務員將我們點的菜送來就有些發愣,分量真不少,而且真材實料,腊肉很多,兩個人吃不完,蔬菜的量很驚人,湯的數量夠6-7人,米飯量很多要服務員撤下一部分,服務員說,不按量,是按照人頭算錢的,我們解釋說,怕浪費了。
吃完買單,妻子還在跟老板說,鳳凰的菜便宜,而且量足。餐前送的黃豆也很好吃,想把未吃完的拿走,老板說沒問題。旁邊桌的就餐人對我們說,他們當地量還要多,聽口音,好像是山東哥們。
出了大使飯店,往住的地方走,我對妻子說,越往北,盤子的尺寸越大,菜的量也越大,但是,各地的旅游飯店基本上差別不是很大,全國各地說起我們上海人小氣,舉例就是盤子小,不夠吃。閑話間,看到水果攤,買了一些泥猴桃,還有山葡萄。很便宜,都是1.5一斤,攤主告訴我們,山葡萄不要洗,直接吃。洗完後吃就沒有味道了。
快到住的地方了,妻子要我先回去,她要去找書店。
天氣很熱,想開空調,沒有遙控器,問店家,說要另加20元,考慮到晚上比較涼快,熱只是下午一會的事,放棄了開空調。衝過澡後,只穿了一件平角短褲。泡上一杯從店家要來的鳳凰當地土茶,我們帶的茶葉找不到了,估計丟在火車上。點上一根常德出的芙蓉王,躺著陽台上的躺椅上,正式開始我在鳳凰的休閑生活。
沱江人家的位置很好,在陽台上可以正面觀察虹橋,江對面是來鳳凰的游客必走之路。天氣確實很熱,大概有36-37°,在陽台上可以感覺吹來的陣陣沱江涼風。以前沒留意,看文章都是說陣陣涼風讓人爽快,現在感覺,應該是吹的時候讓人爽快,停的時候讓人焦躁,沒有停的時候焦躁,是感覺不到吹的時候的爽快。洗桑拿就是極端感覺的體驗。
眯眼打盹了不知多長時間,渾身汗膩,衝涼去。在鳳凰的這一天是我記憶中洗澡最多的一天,離開鳳凰算了一下,一天洗了六次。
邊看風景邊喝茶,很是愜意。看著路上熙熙攘攘不斷穿過的旅行團隊,忽然感覺,他們不是在旅行,是在游行,導游是旗手兼宣傳員,游客則是自費游行隊員,看著他們熱燥的表現,腦海中出現了一句不知算不算是成語的句子來,花錢買罪受,可是大家還是樂此不疲,前赴後繼。
江對面有一家葫蘆絲店,下午開始放葫蘆絲演奏的音樂,是我很喜歡的雲南民歌---小河淌水,但是,一下午都是聽的這首曲子,真讓人反胃,真佩服老板,他們可是天天聽,年年聽啊,我只聽了一下午就吃不消了。估計有很多年我不會主動聽這首曲子了。
江上游艇增多了,紛紛穿梭,方向都是劃向萬民塔方向。有一條艇與大家反向而行,乘員也很特殊,一個年輕的女性。穿著少數民族的服裝,很別致,我弄不清是土家族還是苗族,游艇和岸上的游客將手中攝影器材對准這條艇,我估計很多人都慶幸自己能記錄鳳凰當地土著居民。但是蹊蹺的是這條艇一下午反反復復地在虹橋和萬民塔之間往返,後來這條艇的乘員竟然唱起了民歌,引起游客注目,很多人在經過這條艇都鼓掌,並與其對歌,氣氛很是熱烈,這條艇後來系泊在虹橋下,每有游艇過來,便唱山歌,引游客騷動。觀察到這裡,方明白,這是旅游場景之一,不知情的游客會以為是邂逅,增加旅游情趣。設計這個場景的人很高明,對人性把握的很深,是高人。
慢慢,我發覺情況有點不對,經過我所在陽台游艇的游客的攝影器材都對准我這個方位,起初我以為是偶爾情況,後來我也將相機拿出,對准游艇猛拍,游艇上的游客見此,手中的器材紛紛放下,哦也,我也成為別人眼中的景觀人物了,游艇上的游客又何曾不是我景觀中的人物,人生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是演員,每個人都是觀眾。
太陽就要落山了,酷熱的空氣慢慢變得涼爽,打電話問妻子在哪裡,回答不禁讓我暗樂,她在鳳凰新城新華書店,正要坐環保電瓶車回來。
妻子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套書,很有意思,沈從文文集,繁體豎排版,到適合在古城閱讀,體會大師的小城情懷,在這種情況下,咂舌書貴的離奇,豈不是煮鶴焚琴之舉,更不便對妻子說家中有這套書,罷了,拿過來觀之,無奈很久進不了狀態,丟擲一旁,還是去陽台上看風景吧。
喝了一會茶,感覺有點不對,我本來想體會古城韻味的,可是從入住到現在,沒有一點感覺,思索片刻,找出問題所在,現在的鳳凰沒有一點生活氣息,像一個攝影棚。房屋街道都是道具,居民都被游客置換出去了,不光是鳳凰,江南觀光古鎮也是如此,沒有居民只有游客,只能拍電影和電視劇,不能正常生活。沒有生活活動,何以是人居城市。
太陽下山了,暑氣消散大半,可以出去活動了,這時的鳳凰,團隊游客已經不多了,剩下的估計跟我一樣都是來體驗小城情懷的。
沱江兩岸是游走的最佳路線,穿虹橋,走小巷,過北城門,鳳凰古城的標志地標游人還是很多,說來慚愧,什麼名稱全忘記了,只記得過江石橋和過江石墩,雖然游人如織,但旁邊戲水的孩童衝淡了游覽地氣味,增加了生活氣息。拉人穿民族服裝照相的小販很多,剛開始只是說,我們不感興趣,但是,小販並不罷休,跟在旁邊做思想工作,讓人很是厭煩,厭煩之下對新來的小販說,我們已經照過了,這句理由很靈,小販一聽馬上離去。很快,買過了,照過了,吃過了等等成了我們拒絕小販兜售的最佳理由。
走了一段路,忽然發現妻子沒有跟上,落在後面,跟一個賣頭戴花環的小販談的很是熱火,我很好奇,走了過去,只聽這個小販一口一個大姐姐叫著妻子,妻子心花怒放地問花環上都是什麼花,見我過來,挑了一個戴到我頭上,自己也戴一個在頭上,每個五元,馬上付給。走了一段路,聽到小販在吆喝,花環優惠了,一個一元。妻子聽到了,臉上的喜色減少了許多,我安慰她,好久沒聽到有人喊你大姐姐了吧,為了這,花環也值五元一個。心中也在想,如果有年輕小販,尤其是年輕小女孩喊我大哥哥,我會不會也暈頭轉向,答案是很顯然的,被人稱大哥哥,大姐姐的年代早已過去了,青春早已不再。
天完全黑下來了,沱江邊的霓虹燈開始閃亮了,被人稱道的沱江夜景呈現出來了,我卻不喜歡,這些霓虹燈都是酒吧所在,只有在夜色中,我才發現,鳳凰古城有這麼多的酒吧,酒吧我認為跟古城風格是格格不入的,我討厭霓虹閃耀的酒吧,它破壞了古城的建築營造的氛圍。
夜飯打算到著名的鳳凰夜市解決,到了相關地點,實地觀察後,實在是對衛生情況不放心,走了一圈,放棄了就餐的打算,還是找餐館吧,眼不見心不煩,餐館衛生狀況不一定理想,但是看不見也就罷了。尋找的過程中,發現一家酒吧門前有幾個人對著一塊標志牌在拍照,好奇中也走到跟前觀看,牌上寫著,本店艷遇指數為99%,顧客請當心。看完一笑,離開,卻見店門口及靠窗座位坐在其上的艷麗女郎,我明白了,艷遇指數99%可能誇張了,50%以上有可能,只是此艷遇跟我們理解的艷遇不同罷了。
走了一段路,感覺飢渴難耐,看看離大使飯店不遠了,遂與妻子商量,還是去大使飯店,那可能沒驚喜,但肯定沒有失望。
走進大使飯店,服務員有些為難,但是還是准備接待我們,我問是不是打烊了,服務員答道,是。看我們比較好說話,對我們說,可以去總店就餐,哪裡還沒用打烊,距離也不遠,馬路對面50米處二樓。走進一看,環境比分店的要好,空間也足夠大。接受中午就餐的教訓,菜的數量減少了一些,等菜的空閑,看店介紹,才知道大使飯店的名字由來,黃永玉曾經陪同西德大使就餐過。
吃完飯已經十點多了,一路溜達回到客棧,洗澡衝涼後,原想看看書,可是暈暗的白熾燈光不適合看書,入睡就更不可能了,各個酒吧演唱的聲音震耳欲聾傳入耳中,木屋的隔音效果實在不好,緊閉門窗也無效,低音貝司,架子鼓,歌手高音華彩,紛紛傳入耳中,不聽也得聽,看電視也受影響,音量開大了,自己也受不了,聲音小了,根本聽不清說的是什麼。跟妻子談論房子隔音的問題時我告訴妻子下午發生的趣事。我們房間的隔壁是另一家客棧的客房,住的房客從聲音判斷是一對情侶,情濃之際,有些非常私密的聲音就傳過來,我很無奈的聽到,只好打開電視,聲音開的很大。過了一段時間,房主砸門聲驚動了在陽台上的我,見有人來,我關了電視,開門迎客,房主和一對年輕男女站在門外,房主告訴我,有客人抗議我電視聲音開的太大,影響他們休息,我問是不是隔壁客人,房主很奇怪我怎麼知道,我告訴房主,我把電視開的很大的原因是為了淹沒一些我不該聽到,但不的不聽到的私密聲音,男青年聽了馬上拉女青年離開,女青年一臉的不情願,嘴裡罵罵咧咧,說不要臉,我很無語,也很無奈。房主安慰我,理解現在年輕人吧。我給房主提建議,應該在房間裡貼上提示,本屋隔音效果有限,私密活動聲音容易走漏。房主哈哈一笑,離開下樓。
泡壺新茶,拿了中午買的水果,坐在陽台上,欣賞沱江夜景。看霓虹閃爍,搖滾聲浪撲來,也是一種生活狀態,也為旅途一樂。
接近十二點,酒吧的聲音漸漸減弱,我也有些睡意,遂上床滅燈睡覺,很快就睡著了。一夜沉睡,接近五點,我醒來,看旁邊床上妻子睡的很熟,我躡手躡腳走到陽台,呼吸凌晨沱江的新鮮空氣,泡壺茶,躺在陽台的躺椅上,傾聽鳳凰早晨的聲音,幾聲雞啼,喚起我對過去生活的回憶,有多長時間沒有聽過清晨雞啼的聲音了,十年還是二十年,我不能肯定,但是時間肯定很長了。天空逐漸變成魚肚白,更多的聲譽傳來了,送菜上城的菜農的電動三輪聲音,早起老年人的咳嗽聲,炸油條的油煙氣,慢慢人更多了,上班的人,上學的孩子,活生生的鳳凰城體現在我眼前,我喚醒妻子,要她跟我一起去古城轉轉,聽聽古城的聲音。走在幽靜的鳳凰古城,我真喜歡早晨的鳳凰,生活元素十分充足,這是生活的鳳凰,真實的鳳凰。早飯就在虹橋邊的米粉店解決,牛肉面和米飯各要了一份,吃完很是暢快,繼續在古城游走,到七點半返回客棧,拿上行李,打的去汽車北站,繼續下一個行程------有亞洲第一漂的猛洞河漂流,再見,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