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游記(三):獨克宗,月光之城的日光之舞

作者: 狂愛CTU

導讀更多照片請至:http://***/s/blog_4b67a35e0100exio.html http://***/s/articlelist_1265083230_0_1.html 提起雲南的香格裡拉,很多四川人總有些忿忿。那年,在一場紛紛擾擾的“尋找香格裡拉”之爭中,雲南中甸先下手為強,以一紙行政命令的力量,從此成為詹姆斯·希爾頓筆下“消失的仙境”,引得無數西方游客前來探奇獵艷,旅游業一日千裡,以至於我們甘孜州的稻城、亞丁捶胸頓足、後悔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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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雲南的香格裡拉,很多四川人總有些忿忿。那年,在一場紛紛擾擾的“尋找香格裡拉”之爭中,雲南中甸先下手為強,以一紙行政命令的力量,從此成為詹姆斯·希爾頓筆下“消失的仙境”,引得無數西方游客前來探奇獵艷,旅游業一日千裡,以至於我們甘孜州的稻城、亞丁捶胸頓足、後悔不迭。

但是,我,身為四川人,倒是一向覺得“香格裡拉”這個名字巨俗氣,拜那個國際連鎖大酒店之賜,仙境就這樣被糟蹋成商業帝國了,所以說,稻城咱也別郁悶了,香格裡拉就讓給他們吧,要說田園牧歌,“稻城”還不比“豪華酒店”更詩意嗎?

我不喜歡香格裡拉,對中甸也興趣寥寥,但是,我很喜歡獨克宗。當然,其實,這三個名字可以是指代一個地方,但我唯愛獨克宗其名,我承認我是矯情了,可是,獨克宗這個藏語名字念起來,難道你不覺得更有感覺嗎?“建在石頭上的城堡”、“月光之城”,同一個讀音有著兩種同樣美麗的意境。

·月光獨克宗·

中甸縣城長著一幅所有中國小城市乏善可陳的平庸面孔,幾層高的火柴盒(略微裝飾過的窗戶還稍帶著幾分藏式特色),寬闊的道路(倒是很干淨),有派頭沒人氣,怪不得很多游客到了中甸會感覺大失所望,這就是夢想中的“香格裡拉”?幸虧我們一進獨克宗,是在半明半寐的暮色中直接潛入古城,大縣城裡極小的一個角落,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崎嶇不平整的石頭路,彎彎繞繞伸向緩坡盡頭,煙火熏染得發黑的木質小樓,有的顯得破敗,有的已經廢棄,多數屋檐上還生長著秋天的衰草,仿佛榮枯過千年的悠悠時光。但是頭頂是清澈透藍的天空,鼻子裡還能嗅到燒烤犛牛肉的香味兒,證明這老城還活著......


(1)

我們首先去轉那個號稱世界上最大的轉經筒,在四方街上一打聽,燒烤攤的藏族小妹極其熱情地給我們指了方向。小城真的是太小巧玲瓏了,沒走完一條小巷,就見到了矗立在小山坡上的巨大轉經筒。這裡就算是縣城的制高點了,經幡飛揚和格桑花盛開中,一座小小的喇嘛廟,雖然小,但是一如既往的金碧輝煌,走進去轉上一圈,濃濃的酥油味道,想起了塔爾寺的酥油花殿,莫非這裡也有?廟旁就是需要七個人才能轉動起來的轉經筒,阿星告訴我們至少要轉三圈,方為吉祥平安之意。轉經的過程中,來了幾個貌似藏族的青年,一邊轉經,一邊嘻嘻哈哈地拍照,奇怪,難道他們不是虔誠的信徒嗎?不管他們,轉完三圈,我才取出相機來留個念,到此一游,仰起脖子,金色的轉經筒在藍天映襯下真有幾分寶相莊嚴的意味呢。



(2)

辦完了轉經的正事,我們到“幸福廚房”吃晚飯。半地下的空間,不知道是不是掏地窖掏出來的,牆壁和地面都未經修飾的粗糙,仿佛想讓我們體驗一番“山頂洞人”的生活,但是椅子和沙發卻很舒服,牆上裝飾著色彩艷麗的照片、拙樸的佛像,正中還有一個掛著牛頭的燒著木柴的壁爐,溫馨的火焰驅散了黃昏的些許寒意,如果是在冬日,想必會更加溫暖吧。這一切,讓我幻想是進入了基督山伯爵藏滿珍寶的洞穴別墅,原始粗獷與精致典雅的混搭貴族風,很有感覺。

三個一看就是在這邊長住的男生,居然前來搭訕我們,邀我們晚上來聽他們唱歌,咦,麗江沒有遇到的艷原來跑這裡來了?不過,姐姐我有點看不上這幫愣頭青似的小老弟,倒是吧台裡埋頭工作的藏族老板,留著一把長發,格子襯衫,很man的造型哦,可惜人家一直辛勤勞作,還有點靦腆的樣子,害我們連拍張照片都不好意思把相機拿出來,只好調轉鏡頭,給可愛的小黑狗來了一張靚照。

喝完味道寡淡的酥油茶(想必是改良版),走出幸福廚房,天已經全黑了。寒意中抬頭望天,燈光映照下的轉經筒在夜間更顯輝煌,不過天上卻沒有了月亮,星星也並不多。想來,香格裡拉也已經消失在地平線一端了。

·陽光獨克宗·

就在古城的某個山坡深處,有個80後的小女生,開了一家小小的客棧,叫做“中轉站”。

這就是今日的獨克宗。或許自身早已不是消失在地平線外的“香格裡拉”,但卻是一把進入“秘境”的鑰匙,繼續沿著滇藏公路進發,前面就是尼汝、梅裡、雨崩、傳說中的冰湖神瀑,而如果想要回到“人間”,那麼只需回回頭,麗江的溫柔窩就在等待你疲憊的腳步。

兩進獨克宗的我們正是在這裡兩次中轉:第一次是為次日進德欽而積蓄能量,二進獨克宗已是四天後,我們從梅裡雪山回來,在這裡偷得浮生半日閑,待明天游過普達措後就要返回麗江了。“中轉站”,我想起了這個名字,特意去看山坡小巷裡的客棧,小女生老板抱著筆記本坐在門口曬太陽,房頂上照例有個岩井俊二式的天台,因為月光之城最好的其實是陽光。



(3)

我們在掛滿美麗的手繪燈籠的“香谷”吃午飯,叫了一客披薩。說來可怪,在這種遠離大城市的鄉野小城,倒是經常可以吃到味道正點的西餐,有些還不乏地道的外國老板親手調弄。想起有個朋友郁悶地說過,為什麼中國最美的角落往往是被外國人先發現,外國的背包客們贊美過了,中國的驢友才蜂擁而至?想想確實是這樣啊,連偉大的吳哥窟也是上世紀初由法國佬推介於世人眼前呢。我坐在透著正午陽光的香谷,喝著奶味兒十分濃烈的奶茶,想著這個問題,原來也不奇怪,按照薩義德的東方學理論,西方人追逐想像中的東方,本來就是尋找最與西方文明相異的風情;而新世紀和全球化以來,東方國家越來越西方化,世界上的大城市也越來越趨同,我們自己要想尋找一點點異域風情,也不得不追隨有經驗的外國驢子的步伐了。



(4)

在香谷靠窗的沙發上,舒服地曬著太陽,店裡卓瑪的小黑貓老是跳上我們的餐桌,或者就蹲踞在我的膝蓋上不肯走,三番兩次之後,方才醒悟,該不是我占據了它午後休憩的老地盤吧?把它抱到身邊同樣可以曬到陽光的椅子上,果然它便舒服地蜷著身子打起了盹兒,很可愛的小模樣。

還遇到一個“傳奇”。在香谷盤桓的當口,旁邊一桌男男女女,熱烈地討論著在什麼地方開個什麼店的話題,其中一個穿紅T恤的男人,被人“馬哥”長、“馬哥”短地喚著,沒在意。最後,人家要撤了,一女生忽然吆喝,“走,去看看馬哥的豪宅吧”。咦,什麼豪宅、馬哥?連忙翻開手邊剛剛看過的介紹香格裡拉的雲南畫報,赫然只見精美裝幀的雜志裡,馬哥正對著我們豪放地笑,原來還是一個名人啊?!

午後的獨克宗很安靜,四方街上人影稀疏,連號稱“獨克宗三裡屯”的皮匠坡都靜悄悄的,或許是因為高原的太陽有點毒,也或許這裡畢竟還不是麗江。皮匠坡是獨克宗最美的一條路,有不知什麼藝術學校的學生在寫生,鉛筆素描好像黑白明信片一樣。在這裡,你可以走在千年的青石路上,住進三百年的老房子裡,遙想一百年前的馬幫兄弟也曾下榻同一屋檐下,仿佛還可以聽到高原的風隔著漫長歲月吹過來鈴鐺聲聲;你也可以看到藝術畫廊、品到藍山咖啡、泡泡牛棚酒吧,鑽進“柴蟲”選一串時尚的手工鈴鐺,或者到“火柴天堂”去瞧瞧“賣火柴的小男孩”玩弄的現代波普藝術......如果走得更深一些,你還會發現某幢不甚起眼的開滿鮮花的藏式小樓,門口卻掛著某某畫家工作室的牌子。歷史與現代,這也是一個時空的“中轉站”。

小城確實太小,將我們的足跡印滿每一個角落以後,無處可去了。轉到一家上次傍晚間經過、看起來很有情調的“藝術空間”,是個畫廊、酒吧加咖啡屋。一樓是酒吧,泛著曖昧的暖紅色,此刻空無一人,而我們看中的是這裡有著可愛的層層疊疊的樓上露天茶座,更妙地是就在大佛寺巨大的轉經筒腳下。點了一杯雲南小粒咖啡、一杯普洱茶,拿出隨身攜帶的旅游讀物,准備好要在這裡消磨掉一個漫長的下午茶時光。真的是有點無聊啊......可是,英國哲學家羅素在《幸福之路》裡說過,“一定量的無聊......於幸福是不可或缺的調劑品”,他還說“不能忍受無聊的一代,定是人物渺小的一代。他們過於脫離自然的緩慢進程,體內每股生命的激情如瓶中的鮮花般逐漸枯萎。”如此看來,這位哲學家在上世紀初就已經深諳幸福的真諦,今天風靡世界的“慢生活”豈不就是拾老人家的牙慧嗎?



(5)

幾個黑褐色頭發的外國人——我猜想是意大利人或者希腊人,但凡有點藝術氣質的總被我這樣猜測,那種豪放的又有點傻傻樣兒的才是美國人,如果是禿頂的或半禿頂的那就是憂郁的法國男人——上了最高處的天台,一瓶啤酒,就地坐下來望天。只有無聊中我們才會抬頭望天,成都的天空永遠不會這麼透徹,天上的雲也不會這麼靈動,原來高天上流雲並不是一句杜撰的歌詞。此刻才有大把的時間看得見雲卷雲舒。

從有歷史以來,人類就在幻想一個寄托心靈的所在,比如柏拉圖的理想國、烏托邦、基督教的伊甸園、東方的世外桃源、藏傳佛教的香巴拉......還有希爾頓的“香格裡拉”。當然,這是一個天堂般遙不可及的夢想,不過,或許我們可以安慰自己,有此心處即為天堂。這天晚上,我們在忍受了好幾天無味的飯食之後,終於在一家成都人開的“熱巢”吃到了久違的熱騰騰的川菜,湯足飯飽之際,暖暖的燈光下,呵,天堂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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