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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埋頭走在這條遍布騾糞、滿地塵灰的山路上,心想自己為什麼要來徒步明永冰川?早已明白冰川並不是梁羽生小說裡描寫的那樣如天河倒掛美輪美奐,也不關心這個星球上緯度最低的冰川桂冠應該賦予明永、米堆還是海螺溝,但我還是要來回徒步個18公裡,難道真是為了近距離看一眼那個其實呈現灰黑色的並不甚美麗的明永冰川嗎?
並沒有想明白,就已經上路了,而且是在enyaya放棄的情況下,而且固執地壓根兒沒有考慮過騎騾子上山的方法。人家說不必在意終點,沿途的風景更重要。那麼,在這條沒有風景的路上,奔向一個已經預知的目標,又是為了什麼?我這樣想著,可是並沒有停下腳步,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不走這條路的可能性。也許這就像人生,明知道終點就是死亡,路上也並沒有想像中精彩,但是活著就是意義之所在。
我的極點來得出於意料的早,大概才一公裡半以後就出現了。這時還是一個人,山路上連騾子都還沒有蹤影。一個人悶頭爬山,似乎更覺得累了。每上一個小坡之前都給自己加油,而每上一個小坡之後都大口地喘息,但是不敢坐下,怕坐下就再也不想起來,現在,走著,不停下,就是勝利。獨自走了不短的時間,終於後面有人和騾子跟了上來,遇到的時候彼此鼓勁交談幾句,有時候並肩走上一小段,有人停下來休息,有人走得更快,人與人不時地交彙、相互陪伴一段,又分開,或者在下一個路口,再次相遇。
兩公裡半以後,漸漸覺得身體輕了,精神似乎更好了,我明白極點已過,一個一個超過前面的人,甚至騾子,心裡真的感到很愉快。有人結伴同行,高興,超過別人的時候,更高興,前者因為自己是不孤單的,後者嘛,這心態有點好笑,但卻是人之常情,幸福哲學裡不是說了嗎,人在面對比自己弱的同伴時,會感覺更加幸福,也就是我們俗語說的,“把自己的幸福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哈哈。
與一個北京男生同行的時間最長。他的妻子因為高原反應被留在了奔子欄,本來我想,這個男人可真無情,居然這樣還要上來,同行的時候忍不住就問起,他說,妻子一定要他來,代表他們兩個人來看一眼梅裡雪山。忽然就覺得很溫情。
到達太子廟的時候,還是一個人。騾隊在此等候不再上山,這裡已經可以看到冰川,可是好像沒有人就此停步,距離最終的觀景台只有最後一公裡了。此時冰川本身好像更不重要了,身體裡的精氣神鼓動著我繼續向上。觀景台極具欺騙性,一轉又一轉,每次當你以為已經到終點時,抬頭才發現上面還有一轉。這時是在3100米以上的海拔高度了,所以登山更加容易疲累,可是還是要堅持,所謂行百裡者半九十,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能夠體會什麼叫做“堅持就是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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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第三個到達最高點的人,在我前面有一對兒情侶,男的長得像光頭李進。走到最接近冰川的地方,做近距離觀察,卡瓦格博峰依然雲遮霧罩,從觀景台的角度看,冰川更像是從神女峰流瀉而下,怪不得有人會把俊秀挺拔的神女峰當作了卡瓦格博。在太子十三峰的家族中,卡瓦格博就像大家長,自然尊貴萬分,矜持萬分,神女峰和將軍峰作為活潑的幼女和當家主外的中堅力量,好像就比較外向,這讓我們時常得見他們的姿容。而明永冰川,遠望時還覺得潔白的冰川,此刻表面呈現一種灰黑色,但是在那些冰縫裂口處,還是可以看到千年寒冰應該有的瑩藍光芒。冰川並不算美麗,可是想到1998年,就是在這條冰川裡發現了1991年罹難的中日登山隊員的部分遺體,對於自然的偉大力量,不由不再次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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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不算得十分美麗的景致,此時卻忽然讓我覺得如此值得,值得我們千辛萬苦,翻過幾重山,跨過幾道水,來看它,而它,似乎從亙古就永遠在這裡等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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